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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 第十章 接收咸阳

当晚项少龙谒见小盘,表示要派荆俊率人赶回咸阳协助滕翼应付吕不韦。小盘一口答应,使项少龙可正式安排船只等事宜,更不怕有人会起疑检查。
  到翌日上午,琴清往见小盘,说是收到太后的通知,要到大郑宫小住两天。小盘大感讶异,思索半晌后,果然顺势答应。当下琴清、纪嫣然在八名乌家战士乔扮的亲随护送下,大摇大摆的离开祈年宫,途中化身为荆俊的亲随,在隐僻处藏好马车溜走,与项少龙会合后,迳自出城登船。顺流而下,兼又顺风,只半天时间,就返抵咸阳。
  他们在约定处登岸,候了半个时辰,滕翼、陶方和肖月潭赶来相会,他们见到琴清和纪嫣然也回来了,喜出望外,士气更是高昂。滕翼笑道:“一切安排妥当,只待上将军回来主持大局。”项少龙笑着打了滕翼健壮的臂膀一拳,道:“二哥也来耍我,可见心情是多么开朗,这趟我们只得两天时间,所以必须立刻行动。”
  纪嫣然问肖月潭道:“图总管那边有什么消息?”肖月潭答道:“图公和家小以及心腹手下三百余人已准备妥当,只要我们通知一声,他会立即下毒。”
  滕翼道:“时间配合最是关键,图总管下毒时,我们必须同时褫夺许商的都卫兵权,如此才既可使图总管和他的家人亲信能安然离城,又不虞吕老贼可逃出我们的掌心之外。”肖月潭叹道:“这正是麻药之计不尽完美的地方,此药药性很强,服后不到一刻就会发作,为了能使更多人被毒倒,只好在晚膳前下毒,但至于有多少人会中毒,却难以肯定。”
  荆俊道:“只要我们暗中把仲父府重重包围,便不怕吕不韦逃掉。”项少龙道:“图总管知否仲父府地下秘道的出入口呢?”
  肖月潭道:“老贼建仲父府时,是图公最不得意的一段时间,只负责买办材料的事,所以半点都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项少龙道:“既是如此,我们只好另外派人在城外设置哨站。唉!除非我们有储君的王令在手,否则就不能禁止他离城。都骑的将领更会因此生出疑心,所以只好由我们自己去追杀他了。”
  转向琴清道:“清姐现在可由陶公陪伴回府,看看该带那些人随行,其他人则与以遣散,然后立即赶赴牧场,静候我们的佳音。”琴清受到那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咬着下唇点了点头。项少龙心中一片怜惜时,纪嫣然问滕翼道:“附近可有见到敌踪?”
  众人明白她说的“敌人”指的是尉僚的四万大军,目光都集中到滕翼身上。滕翼疑惑地道:“我也为此事奇怪,因为一点都见不到他们的踪影。”肖月潭道:“现在我们是与时间比赛,照我看尉僚的大军该驻紮在上游某处,正等候嬴政的指示,随时可在短时间内开抵咸阳,只要我们行动迅快,就可在尉僚抵达之前安然远离。”
  项少龙抛开一切,奋然道:“行动的时间到了。”众人轰然应诺。项少龙仍以乌果的外貌进城,到了都骑官署,才回复原本的面目,同时召来留驻的禁军和都骑大小将领百余人,出示虎符,声言奉了储君之命,回来统领都城三军,以防有人叛乱造反。众将领对吕、嫪两党勾结一事早有所闻,兼之项少龙一向为储君的心腹大将,本身声望又高,加上出示虎符,那疑有他,无不表示誓死效命。
  一切布置妥当,项少龙等立即朝都卫官署赶去。这时刚是华灯初上的时刻,城内一片昇平,一点不觉有异平时。项少龙先命禁卫和都骑军把官署重重包围,这才率亲随与滕翼、荆俊、纪嫣然、肖月潭等直入官署。大门的守卫未及通传,已给他们制服。此时许商正和一众都卫将领在主堂议事,骤然看见项少龙硬闯过来,来不及反应,已给数十把弩弓威胁得动弹不得。
  许商和手下一齐色变。这有上蔡第一剑手之称的高手,腰际佩剑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尤其项少龙理该仍在雍都。许商仍能保持冷静,沉声道:“上将军这算什么意思?”项少龙待手下缴去了各人武器后,才出示虎符道:“本帅奉有王令,都卫军由此刻开始,由本帅全权接管,谁敢不服。”许商见到虎符,立知大势已去,回天乏术,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
  项少龙见已控制全局,下令道:“其他人给本帅押入牢房,只留许统领一人在此。”当只剩下许商时,项少龙登上主座,命许商在一旁坐下。滕翼和荆俊则在取得许商的统领军符后,赶去接收都卫军。许商苦笑道:“你赢了!”
  项少龙语带双关地淡淡道:“这是注定了的历史,我项少龙只是负责执行吧!由吕不韦毒杀先王那一刻开始,吕贼就注定了要悲惨收场,问题是许兄是否关心自己的结局。”许商眼中掠过希望,沉声道:“上将军肯放过我吗?”
  项少龙微笑道:“许兄该知我不是残忍好杀的人。连管中邪和三小姐我都放了他们走。现在他们该已安抵楚境,故眼下我只想知道许兄的心意。”闻得管中邪都失败和得被释放逃走了,许商崩溃下来,叹道:“上将军果是无敌神将,你究竟想我怎样做?”
  项少龙道:“只要许兄告诉我吕不韦紧急时的逃生路向,我便可立时送许兄和家小离城。”许商仍在沉吟犹豫时,项少龙道:“许兄若还想欣赏杨豫的仙曲,就要立下决定。”
  纪嫣然柔声道:“吕不韦纵能逃出城外,最后仍是不得不死,许兄莫要失去时机。”肖月潭淡淡道:“本人肖月潭,许兄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许商骇然瞧往肖月潭道:“你不是早死了吗?”肖月潭狠狠道:“若不诈死,吕不韦焉肯放过我?你以为吕不韦真的器重你吗?谁当上吕不韦的手下,都只是他的棋子,随时可弃之杀之,你明白吗?”
  许商终于屈服,道:“仲父在卧房中有条秘道入口,可通在城南‘百通街’一所大宅,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项少龙奋然起立,斩杀吕不韦这大仇人的时机,在苦候了近十年后,终于来临。
  项少龙等围绕在秘道出口处,无不大惑不解。图先两个时辰前领着荆俊、滕翼等人冲入仲父府时,中了麻醉药的人倒满府内,独是找不到吕不韦,自然是从秘道逃走了。问题是到现在仍未接到有关吕不韦离城的任何报告,难道他仍敢躲在城内?这实在是于理不合。
  荆俊道:“我们就搜查全城,看他能躲到哪里去?”图先道:“我们不如先搜查此空宅,若我所料不差,此宅必是另有秘道,可通往城墙附近的住宅或仓库,在那处该再有出城的秘道。”滕翼挥手示意,众手下忙展开行动。纪嫣然叹道:“若是如此,这趟我们可说棋差一着,皆因布在城外的哨岗,只留心几个城门的出入要道。”
  肖月潭道:“吕贼必舍不得珠宝财物,走地道更远比不上走在路面上快,不如我们就赌他一把,赌他是已离开地道,从陆路逃往边境去,因为咸阳的水路交通已被我们控制在手心处。”项少龙断然下令道:“不用搜了,我们立即出城。”
  项少龙一众人等,偕同乌家二百多战士,轻骑全速离城。望赵境方向驰去,不片晌在离城里许外,发现了脚印遗痕,其中一些痕印特别深刻,显是负了重物。众人大为兴奋。荆俊却皱眉道:“只看脚印,对方人数超过二千,实力远胜过我们。”滕翼笑道:“逃走之兵,何足言勇,且其中必有妇人孺子,何须惧怕。”
  项少龙正容道:“吕府家将,不乏高手,假若我们衔尾追去,他们可闻蹄声而测知我们虚实,必会回头一拼,我们虽未必会败,但伤亡难免,故非上策。”纪嫣然道:“假设我们能预估吕贼逃走的路线,凭轻骑马快先一步在前头埋伏,便可予吕贼来个迎头痛击,又不虞被对方知道我们人少,那就有把握多了。”
  图先最清楚吕不韦的情况,道:“照足印的方向,他们该是逃往下游的大镇梧昌,那处的镇守是他的心腹,到了那里就可乘船顺水东去,否则凭脚力能逃得多远呢?”滕翼大喜道:“到梧昌途中有个叫狂风峡的地方,乃往该处的必经之路,凭马力就算绕道而行,顶多两个时辰可抵该地,我们不若就在那里恭候仲父爷的大驾吧!”
  项少龙哈哈大笑道:“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这趟若非有图爷照拂吕老贼,我等势将功亏一篑。”图先笑道:“那里那里,滕将军请领军先行。”
  士气昂扬下,二百多骑旋风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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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 第十一章 得报大仇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一队长长的约三千人的�游椋?簿步?肟穹缦浚?黄炯父龌鸢颜彰髑奥贰5タ炊有危?阒?獯笈?雒?娜烁龈鲂幕乓饴遥?坏?吡惆寺涞亩铣啥嘟兀?孜膊幌喙耍?救娓?对堵湓诖蠛蠓剑??拐咭参奕死砘帷V谌怂渫春蘼啦晃ぃ?慷么饲榇司埃?参薏桓械解?弧�
  项少龙道:“我只想要吕老贼的命,有没有办法把吕不韦从这许多人中辨认出来呢?”肖月潭冷笑道:“以吕老贼自私自利的性格,必会走在最前头。”又指着队头道:“那是仅有的几辆手推车,其中之一坐的必是吕老贼。”
  项少龙道:“那就待前队那百多人过去后,便以木石把出口截断,我们再从容动手擒人吧!除吕老贼外,其他人要走便任得他们走好了!”
  吕不韦的逃亡队伍前一组约百多人,刚出了峡口,上方崖顶忽地滚下数十条树干和无数大石块,一时尘屑漫天,轰轰震耳,声势惊人之极。推下的木石立时把队伍无情地截断,两边的人都乱成一团,哭喊震天下,分别往相反方向逃命。跌倒的跌倒,互相践踏的互相践踏,那情景仿如世界末日。
  出了峡谷的人四散奔逃时,蓦地火把光四处亮起,二百名乌家战士策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放过其他背负重物的人,只向给十多个亲卫护卫着亡命奔跑的吕不韦围拢过去。霎时间,吕不韦给重重包围,陷进绝境里。吕不韦在家将圆形阵势的核心处,脸色苍白如死人,不断大口喘息。
  项少龙偕图先、肖月潭、滕翼、荆俊、纪嫣然等排众而出,高坐马上,大喝道:“吕不韦,当年你派人偷袭我们,伤我家人,杀我手下,可曾想到有今天一日?”吕不韦看到图先和肖月潭,怒恨交迸,气得浑身剧震,戟指两人道:“好!枉我吕不韦如此厚待尔等,竟敢联同外人来对付我。”
  图先呸的吐了一口涎沫,咬牙切齿道:“闭上你的臭嘴,这句话该由我对你说才对。枉我如此忠心对你,你却只为了洗脱嫌疑,就把随我多年出生人死的兄弟随便牺牲,你还算人么?”肖月潭也不屑道:“死到临头,仍是满口不知羞耻的胡言乱语,我今天在这里目睹你的收场,就是要看老天爷的公正严明,你竟还敢颠倒黑白,含血喷人?”
  吕不韦顿时语塞,瞧着百多把以他为中心瞄准待发的弩箭,说不出话来。纪嫣然娇叱道:“先王待你不薄,你竟仍要狠心将他毒害,吕不韦你比这豺狼禽兽更不如。”滕翼暴喝道:“徐先和鹿公都是因你而死,给你多活这几年,已是老天爷盲了眼睛哩。”
  荆俊却厉叫道:“你们这群蠢材想陪他死吗?立即抛下兵器,给我有那么远滚那么远。”那十多名家将你眼望我眼,不知谁先抛下手上兵器,转眼间逃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众叛亲离下的吕不韦孤零零的一个人呆立在重围中心处。
  项少龙等甩蹬下马,向吕不韦围拢过去。“锵!”项少龙拔出百战宝刀。刹那时,他脑海同时掠过无数毕生难忘的往事,而这些都是吕不韦一手造成的。许多忠心手下们逐一溅血倒地,庄襄王临死前的悲愤神情,鹿公的死不瞑目,一一掠过他的心头。他的心湖像给投下巨石,激起令他神伤翻滚的悲情。忽然间,他发觉手中的百战刀已没入了吕不韦的小腹内去。
  吕不韦身子忽向前扑来,迎上他的百战宝刀,原来给滕翼在背后以墨子剑劈了一记,耳中还听到滕翼道:“这是献给鹿公在天之灵的。”吕不韦倒在他身上时,已变成一具尸体,什么功名富贵,都与他再没有半点关系。
  项少龙虽手刃奸贼,可是心中却是虚虚荡荡,一片空白,毫无得报大仇的欢欣。对于人与人间的互相残杀,他已打心底生出极大厌倦。
  天终于亮了。经过三天两夜的兼程赶路,众人终于支持不住,紮营休息。这时离牧场只有一天的路程。项少龙一路上都非常沉默。此夜天色极佳,满天星座,伴着一弯新月,疏密有致的广布天穹之上。
  项少龙与纪嫣然离开营地,来到一个山丘之上,背靠背悠然安坐在高可及膝的长草中,感受着夫妻间真挚深厚的感情。项少龙的心神放松下来,在这一刻,吕不韦的事似在遥不可及的距离之外,小盘对他的威胁也似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那样。
  他忽然记起了在二十一世纪时,看的那出电影《秦始皇》里,吕不韦并不是这样死的。他是因受到举荐嫪毐的牵连,被嬴政免去相国之职,发配他到食邑河南。但因吕不韦仍与六国权贵暗中互相勾结,图谋不轨,再被嬴政遣往蜀郡,更发信谴责他。吕不韦自知难逃一死,就喝下毒酒自尽。但现在的情况显然完全是两回事,难道自己竟改变了历史?
  胡思乱想间,纪嫣然的呖呖娇声在耳旁响起道:“夫君大人在想什么呢?”项少龙心中一阵冲动,差点要把自己的“出身来历”向爱妻尽情倾吐,但最后还是强压下去,苦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纪嫣然道:“嫣然明白夫君大人的心情,人是很奇怪的,有时千辛万苦的想完成某一个目标,可是当大功告成时,反有空虚失落的感觉。但幸好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那样了,像人与人间的感情交流就可与时并进,日趋深刻。当然呢!也免不了会有反目成仇的情况出现。”项少龙点头道:“只是听嫣然说话,已是我人生的一大享受,能与嫣然终老塞外,夫复何求?”
  纪嫣然钻入他怀里去,枕在他肩头上,美目深情地凝注天上闪闪的星儿,轻轻道:“自昨天开始,嬴政就是正式的秦君了,嫪毐与那两个儿子必然伏诛……唉……嫣然实不该提起此事。”项少龙笑道:“贤妻不必介怀,朱姬能及时醒悟,我已是毫无遗憾。现在只希望回到牧场时,乌果等已安然回来。”
  纪嫣然叹道:“嫣然也希望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用再回来。”
  次日清晨,众人拔营起行,依照原定的秘密路线,往牧场潜去。到黄昏时光,牧场出现在前方远处。作为先头部队的荆俊忽地回转头来,脸色难看之极。众人都心中骇然,知道情况不妙。荆俊沉声道:“牧场被人重重包围起来了。”
  在星月下,大地一片迷茫,众人伏身高处,俯察情况。只见在牧场城堡箭矢不及的远处外,营垒处处,数万秦军,把城堡围个水泄不通。不过城堡仍是完整无缺,敌人显然没有发动过任何攻击。乌家城堡暗无灯火,像头熟睡了的猛兽。秦军寨中不时传来伐木劈树的声音,显然正赶制攻城的工具。
  滕翼狠狠道:“定是尉僚的军队,嬴政够狠心的。”肖月潭不解道:“照理他们怎都该先作佯攻,以消耗我们的箭矢和精神体力,为何竟如此按兵不动呢?”
  纪嫣然想起城堡中的琴清和不足百人的兵力,咬得下唇都渗出血来,沉声道:“尉僚是在等我们回来,幸好他们不熟地形,想不到我们会由这条路线潜返。”项少龙心中一动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嬴政要亲来秘密处置我们,以保证消息不会外泄。”
  肖月潭细察下方秘道的入口,是远在敌人的营帐和防御工事之外,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就须趁嬴政抵达前的宝贵时光,由秘道返回城堡,再立即率众赶快离开。”众人当然不会反对,忙付诸行动。
  半个时辰后,他们神不知鬼不觉下潜返城堡内,当项少龙把琴清的娇躯拥入怀内时,真有仿如隔世的感觉。由于战马们都曾受过进出地道的训练,故并无发出任何声息,仍把敌人蒙在鼓里。滕翼忽然失声道:“怎么?乌果他们仍未回来?”项少龙心头剧震,轻轻推开琴清,骇然道:“这是没有理由的。”
  正和滕翼说话的陶方黯然道:“看来乌果出事了。”顿了顿续道:“敌人昨晚突然在城外出现,且是由四面八方涌来。幸好他们一直按兵不动,否则我们都不知该死地还是逃命才好。”
  肖月潭脸色凝重道:“我们现在便得立即撤走,因地道一事只能瞒过一段时间,早晚会给他们发觉,那时想逃都逃不了。”项少龙断然道:“我们分批逃走,我怎都要待至敌人发动攻势那一刻才走。周薇已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兄长,我再不想她连心爱的丈夫都没有了。”
  图先哈哈笑道:“要走就一起走,就让我们一同试探老天爷的心意吧!”项少龙等登上城墙,遥望像漫天萤火的敌阵。双方的实力太悬殊了,连妄图一拼之力都说不上来。尤其项少龙等日夜赶路,早成疲兵,这场仗不用打都知必败无疑。
  滕翼道:“只看敌阵的布置,就知尉僚这人精于兵法。”肖月潭叹道:“嬴政想得真周到,调来这批与少龙毫无关系的外戌兵,恐怕他们连在攻打谁的城堡都是糊里糊涂呢。”
  荆俊这时奔上来道:“已预备好一切,是否该先把马儿带往预定的秘谷,使得逃起来时方便一点。”纪嫣然道:“不若我们都守在秘道口处,尽最后人事等待乌果他们,这总胜过置身重围,来不及逃走。”
  众人都默然不语,瞧着项少龙。项少龙自知娇妻之言有理。近六百的人和马,加上干粮食水,若要全体无声无息,安然从地道离开,没有个把两个时辰休想办到。遂勉强点头道:“好吧!”荆俊领命去了。
  滕翼忽地剧震道:“嬴政来了,乌果他们状况不妙了!”众人骇然大震,循他目光望去,只见一条火龙由远而近,源源进入敌军帅帐的营地内。项少龙当机立断,喝道:“立即撤走。”
  “咚!咚!咚!”战鼓响起。众人脸脸相觑,嬴政连夜赶来,尚未有机会坐下喝一口水,稍事歇息,就立即下令进攻,可见他要杀项少龙的心是多么坚决。项少龙惨然道:“小盘!你太狠了!”纪嫣然道:“弃马!我们只能凭双腿逃命,否则就来不及。”
  各人领命去了。眼看敌人压倒性的兵力从四面八方向城堡迫来,他们的心直往下沉。就算他们能从秘道离开,但只会重蹈吕不韦的覆辙,最后都会被脚程快上多倍的敌骑追上。假若这也是一种报应,则老天爷就太过无情无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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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 第十二章 生死一发

 城门被撞破时,项少龙的人仍有一半人未能进入地道。无奈下,项少龙下令这些人全避进新建成的衣冠坟内,作为掩护,并把特厚的大铁门关起,希望能多争取一点撤走的时间。最好是小盘以为他们早走了,放弃搜索,就更是理想。不过人人都知道这只是妄想。整个城堡的人忽然消失,当然是有通往城堡外的秘道。尉僚若不能把地道找出来,如何向新登基的秦王交待。
  塚堂内众人你眼望我眼,想着鱼贯进入秘道的战士,听着外面隐约传来,但越趋喧腾的喊杀蹄音,都是心急如焚,但又只能听天由命。“隆隆”响声不断传来,显示敌人正在破门入屋,逐一展开搜索。
  “砰!”眼前的铁门终于传来撞击的声音,显示敌人的魔爪终伸展到这里来了。一轮碰撞无功后,又沉寂下去。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咽喉处,呼吸困难。大家都预料得到敌人下趟会出动紮上檑木的撞车来破门。
  一刻钟的时间,像世纪般漫长。殿后的项少龙、纪嫣然、滕翼、荆俊、图先和十多名乌家战士,都掣出弩弓,准备拼死守着大门,好让其他人能有多些时间安然离去。众人都失去了说话的意欲。这时除他们外,仍有三十多人尚未能进入地道。幸好当日设计地道时,特别注重地道的通气装置,否则恐怕未离地道,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早给闷死了。
  项少龙不由望往高置墓堂正中乌氏倮的灵牌,四周是乌应元请画匠精心绘制的图画,正是邯郸突围时的壮烈场面,乌氏倮沉稳站在乌家堡中,四周是熊熊烈火。旁边一群人正依依不舍的逃离,前面是朱姬与小盘,后面是乌应元及项少龙,身边正是赵妮与赵倩。项少龙心中苦笑,想起当初乌氏倮拚死坚守乌家堡掩护他跟小盘离赵时的壮烈,还有远在塞外的赵妮,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爱儿将项少龙杀死时,心中会有多悲伤呢?
  “轰!”整座塚庙晃动了一下,不过大铁门仍是纹风不动。
  “轰!”封着大铁门的三支铁闩同时往内弯曲,门隙扩大,透入外面火把的光芒,喊叫声立时变得真切,潮水般从外涌进塚堂里。幸好这时除他们外,其他人均进入了地道里。项少龙喝道:“快退进去!”谁还敢于此时怠慢,都向地道蜂拥而入。尚未有机会把地道上方铁盖合上时,轰然巨响,两扇大铁门连着部分砖石颓然倒下,扬起一片灰尘。
  项少龙、滕翼、荆俊和纪嫣然四人守在地道入口处,准备对来者格杀勿论。他们是不得不这么做。此时整个地道部塞满了人,若让敌人衔尾追来,他们休想有人能走脱。愈能延迟敌人知道地道出口方向的时间,他们活命的机会愈大。
  火光从地道口映下来。项少龙等移后少许,避到火光不及的暗处。只听有人喜叫道:“入口在这里!他们连铁盖子也没时间合上。”项少龙等心中叫苦时,地道入口外的塚堂倏地鸦雀无声。接着是跪地拜倒的声音。项少龙四人你眼望我眼,均想到是小盘来了。
  一个沉厚有力的声音道:“大王明监,刚才微臣贴地听声,发觉叛贼尚未离开地道,所以只要我们灌入浓烟,包保可歼除部分叛贼。然后微臣再遣人循最接近这塚墓的城墙方向搜过去,找到出口,应可把叛贼一网成擒。”项少龙等听得牙痒痒的,又是心中惶恐万分,偏是一筹莫展。此人该是那尉僚了。
  嬴政出奇的默不作声。“噗!”是有人跪地的声音。李斯的声音在地道口外响起,颤声道:“大王开恩!”尉僚奇道:“廷尉大人?”然后是一片奇异的沉默。
  尉僚的声音又道:“大王请立即颁令,否则时机一去不返。”接着再干咳一声,问道:“大王为何看着这里供奉的灵牌呢?”
  项少龙等心中升起难以形容的感觉,恍然到小盘正看着乌氏倮的灵位与壁画,想起邯郸的一切,还有他挚爱的母亲。这时除他们外,其他人已过了地道的中段,尚有两刻许的时间,就可撤离地道。不过若小盘接受尉僚的提议,他们仍是死路一条。
  小盘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道:“尉卿和其他人全给寡人退出去,只李卿一人留下。”尉僚愕然道:“大王……”
  小盘沉声道:“退下!”足音响起。到所有人均远去后,小盘叹口气道:“寡人是否太狠了呢?”一片静寂,李斯显然不敢答应。过了一会,小盘沉声道:“李卿觉得寡人该如何处理?”
  只听李斯以低稳的声音答道:“少龙是绝不可能将此事散播出去的。流言既是吕不韦与嫪毐刻意放出,又无任何证据。大王何不以毒攻毒,命人将当年吕不韦献太后予先王之事传至民间,此事有凭有据,王公大臣尽皆知晓,不用多久,必然甚嚣尘上,传遍天下,届时无人会记起曾有此事。”小盘不悦地道:“那寡人岂不被天下人以为是那狗贼的儿子?”
  李斯不慌不忙地道:“大王已由军方将领滴血认亲证明非吕贼子嗣,此事昌平君等可为人证,大王君权不虞有损。待大王歼灭六国,统一天下之后,那时大王之令遍行大地,届时严谕谁敢提及大王身世,立时斩首灭族,必然人人噤口,谁敢再提。”小盘冷冷道:“但若他们嘴巴不说,却写成稗官野史,传诸后世,又有何法应付?”
  李斯道:“凡着书提及者,加重其罪,阅览传诵者,与其同罪一律坑杀。所着之书籍则集中焚烧。如此可令天下文人谨言慎行,以大王之意为天下之意,则天下定矣!”下面的项少龙听得目瞪口呆,原来焚书坑儒竟是藉自己而起的,被烧的各类书籍,只是掩人耳目的陪葬品,好统一天下臣民的思想。小盘又道:“那吕不韦为项少龙所杀之事又该如何处理?”
  李斯朗声道:“这个容易,可说他畏罪逃回食邑,愧见大王而饮鸩自尽。”足音响起,有人来至入口旁。一阵静默后,小盘的声音轻轻传下来道:“师父!祝你一路平安!”接着是小盘的断喝道:“立即撤军!”
  足音远去。项少龙强忍着的热泪终于夺眶而出。他心中深切感到那种创造历史的动人滋昧。当小盘步出衣冠塚的一刻,他再非那来自邯郸的赵盘。因为他已完全割断了和过去的关系,真正成为了嬴政。以后他的心神会用在统一天下的大业上。他跨过倒下的铁门那一刻,六国已注定了逐一被歼的命运。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没有人能击到的超级霸主—创建中国,被誉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嬴政。
  项少龙等收拾情怀,追着大队由隧道口逸出,赫然发觉乌果竟和众铁卫杂在队中。原来他们因昌文君控制了水路,被迫改从陆路赶来,故比嬴政要迟上几个时辰,却刚好在地道出口附近与他们会合。乌果同时带来了嫪毐被车裂于市的消息,朱姬替他生的两个儿子则给活生生烙死,这都是王剪告诉他们的。至于朱姬,则传被迎返咸阳。当然众人都知道朱姬已经前往塞外隐龙居,被迎返咸阳软禁的只是朱姬安排的替身。
  待嬴政大军撤走后,众人再返回牧场,乘马从容离开。项少龙还带走了乌氏倮的灵牌。三个月后,终于安抵塞外隐龙居,完成了渴求已久的梦想。
  由于这次叛乱的吕不韦和嫪毐均是六国的人,加上郑国渠一事暴露了韩人的“破秦计”,而嬴政为了避免六国来的人继续作乱,颁下了“逐客令”,使从东方来的客卿人人自危。李斯知道自己实在知道太多不该知的事,但却更清楚嬴政要统一天下的渴望,遂冒死进谏。
  其词曰:“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牧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剖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睢,为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纳,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名也。”
  词中又道:“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李斯慷慨陈词的上书,不但表达了对嬴政的绝对忠诚,还阐述了铁铮铮的历史事实,终使嬴政收回成命,撤销了“逐客令”。
  项少龙和纪嫣然的老朋友韩非,就在此时被嬴政慕其名邀请入秦。然因他始终心怀故国,处处为韩说话,兼之口齿不伶俐,故不为嬴政所喜。最后更因开罪了姚贾和李斯,加上两人忌他才华,被毒死狱中。
  嬴政扫除了吕不韦和嫪毐后,收揽了秦国的大权,遂展开了征服六国的大业。六国这时早失去了独力抗秦的力量。但他们联合起来,仍能在嬴政即位的第六年使秦人吃了三晋和楚人的一个亏,但韩闯却于是役不幸战死沙场。田单由于失去了吕不韦的支持,失势下台,齐国从此再无杰出人才。善柔见田单下台,即催着解子元辞官,全家离开临淄远赴塞外隐龙居定居,终老于此。
  嬴政也学乖了,改采李斯和尉僚的献计,巧妙地运用贿赂、间离、分化等种种手段,把六国逐一击破。秦王政十四年,韩王安首先对秦屈服称臣,翌年秦军杀入新郑,灭韩。被项少龙一手提拔的桓齮,此时积功至上将军,不幸遇上可使项少龙惨吃败仗的李牧,被其大破于合肥,无面目再见嬴政,避隐燕国,化名樊于期。
  终于到了王剪和李牧两大名将正面对垒的时刻。秦军在王剪和杨端和的率领下大举攻赵,李牧迎之邯郸城外,彼此僵持不下时,岂知郭开受李斯反间计所惑,竟怂恿赵王换将,李牧拒不受命,结果被赵王赐死。大树既倒,赵国再无可抗王剪之将,遂被秦军以狂风扫落叶之势,扫入历史的回忆里,韩晶于宫中服毒自尽。
  秦王政十九年,太子丹以桓齮之首为礼,派荆轲入秦国意图行刺嬴政,事败后当场惨死。嬴政出师有名,派王剪攻燕,大破燕人于易水之西,翌年攻人燕人的蓟都,杀太子丹。
  王剪之子王贲,也攻占楚人十余城,次年他再大展神威,决水灌大梁,破之,魏亡。龙阳君于秦军来袭之前,亲自护送单美美离开大梁与赶来的项少龙会合,自己则坚守大梁,城破后为免遭敌亵渎,匿于府邸地下密室,自尽殉主。
  二十三年,王剪攻楚,在平舆大破楚军,项少龙随即率荆俊及精兵团趁乱潜入楚国,接出凤菲、小屏儿与清秀夫人。次年王剪与蒙武破寿春,楚王和李园同被俘,李嫣嫣于城破之时依项少龙之计服药假死,侍婢皆谓服毒自尽,供于内宫。楚亡。项少龙等假扮秦军抢先进入宫内,救出李嫣嫣。同年,秦军攻破滇国,项少龙救出万青娥、庄保义母子及尤凝之、尤翠之姊妹,滇亡,秦国开通道路至滇。
  秦王政二十六年,王贲攻入临淄,齐王田健投降。六国至此云散烟消,尽归于秦。
  嬴政统一天下后,仍记着项少龙所说的“始皇帝”三字,于是命群臣研究是否适合他统一六国后的身分。众人自是大声叫好。于是嬴政自号始皇帝。废分封诸侯之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收天下兵器,铸金人十二。统一度量衡,定币制,使车同轨,书同文,徙天下富豪十二万户到咸阳,确立了日后中国的规模。此时天下一统,赢政始惊觉寿命有时而尽,命徐福至海外求药亦无回音,而朝中太子大臣争权夺利,益趋激烈,遂幡然醒悟。
  当嬴政登上始皇帝的宝座时,宏伟的怀清台也同时建成。子民都以为是因他们的帝君为怀念寡妇清而建成。只有嬴政心里才知道,这是因思念着已远离中土的赵妮,并后悔当年曾企图追杀项少龙而筑。
  秦王政三十七年,小盘五十岁,徐福自海外送回一具锦盒,内藏金丹一枚,别无他言。小盘于南巡途中宿疾发作,勉力服下金丹后,立时全身僵硬,气息全无。亲信左右依其先前所嘱,以假尸首换装顶替,尸身护送至塞外隐龙居赵妮住处。赵妮抚尸痛哭之际,小盘悠悠醒转,身体如常,宿疾亦霍然而癒,遂与赵妮母子重聚。小盘为表示对项少龙的愧疚,经赵妮首肯,改姓项盘,于塞外安享余年。
  (卷二十五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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