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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小方丈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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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两种相思,几处闲愁

  虽说每个月只能见一回面,同燕儿定期私会的日子还是过得美妙风流,连带
着我在水师学堂的日子也过得飞快,转眼之间我在天津已是一年有余。

  每日在学堂大量的训练和学习,让我的身体更加强壮,个头也又长高了些许。
只不过,大清国从上到下普遍存在的贪污现象不可避免地也渗透进了学堂日常,
校中食堂的饭菜经常分量油水不足,故而我只能借着每月一次回天津老城里的日
子下馆子胡吃海塞,一饱口福。

  这一年里,每次回城和燕儿私会,我都会在前一天下午下课后直接回佟婉如
家中过夜,一般会住上两个晚上直到第三天一大早才赶回学堂。在我们相处的时
间里,佟婉如始终对我温柔体贴、照顾得无微不至,仿佛我的亲姐姐一般。

  「黄鲲,你慢点吃,别噎着了,不够佟姐姐再给你要……」

  又是一个回城的日子,夕阳西下。此刻我正和佟婉如坐在天津城最有名的狗
不理包子铺里吃晚饭。佟婉如看我一副狼吞虎咽的吃相,温婉地笑着劝道。

  包子铺的陈设很简单,几张木桌,十几把红色的小长凳。我俩坐在一个靠窗
位置,我背对窗子,佟婉如坐则端庄大方地坐在对面。

  今天佟婉如一头秀发盘在脑后,光洁的额头上梳着一排整齐黑亮的刘海;脸
上画了淡妆,上身穿一件有些收腰的轻软白色丝质上衣,下身穿一条苏白绸长裙,
一副高雅的官宦家女孩模样。

  我此时吃饱了,放下筷子抬起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却一下子楞住了。

  此刻,一道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缝隙射进屋里,刚好照在坐在我对面佟
婉如上衣领外露出的一小片雪白胸口和她修长白皙的玉颈上。

  我看了看佟婉如,她的脸上依旧一片日常娴静的表情,眼内闪动着柔和的笑
意,玲珑浮凸的身子靠在桌沿。

  那件被桌子压迫的白色上衣不经意间突显出了她丰满的胸脯,此刻正随着佟
姐姐极有韵律的呼吸微微颤动。

  透过她薄薄的白色衣料,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她那两道高耸而又坚挺的轮廓。

  那动人的弧度映射进我的眼睛,搞得我一阵眩晕,连忙转移了目光。

  在我心里,佟婉如一直就是小时候邻居家的大姐姐,亦或是幼年时玩笑戏谑
中哥哥未来的媳妇。以前的我几乎从来没有以欣赏女子美色的眼光端详过这位一
直陪伴着我的漂亮女孩。

  其实,佟婉如在刚刚搬到福州我家中时就已经出落成个小美人胚子了。她的
美貌也是我父母以及衣锦坊的街坊公认的。现在想来,她和燕儿一个端庄婀娜,
一个高挑艳丽,还真的是美得不分伯仲、各有特色。

  这一年多我和燕儿多次在天后宫私会亲热,两人始终严守底线没有越过雷池。
我自己浑然不觉,可这香艳旖旎的生活已经潜移默化地唤醒了我强健男儿身体中
蕴藏的勃勃欲望。故而今天才对佟姐姐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燕儿和佟姐姐相比,谁的身子更白呢?」我的脑海里没来由地掠过这个问
题,吓了我自己一跳,只能暗暗不停地告诫自己:「黄鲲,你在想什么……这是
佟姐姐……」一股如偷窃一般的负罪感从我心底涌起,脸上却依然强装镇定。

  对面坐着的佟婉如没有发现我的窘迫,依旧落落大方地和我说着话:「吃饱
了?不够要和佟姐姐说啊。你看你,在这学堂里都饿瘦了……」

  「吃饱了,佟姐姐,我真吃不下了。」我连忙摆手道。

  她点了点头,嫣然一笑:「之前你父母来信说他们要来天津看你,下个月就
要到了……你和那韩燕儿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我明天也打算和燕儿见面商量此事。佟姐姐……等我父母一到……我准备
向韩府提亲!」

  我话音未落。包子铺的门「砰」地一声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了,随后几个人鱼
贯而入,身上都穿着北洋水师的军服。

  领头的那个人一进门就看见了背靠窗户坐着的我,径直向我和佟婉如走来。
我定睛一看来人,原来是学堂里高我两级的广东同学邓恢,他身后是水师学堂里
其他几个广东学生,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我在学校里时,就和这邓恢不睦。当然不是我们个人之间有何恩怨,而是这
大清国从上到下弥漫着的按照各种标准拉帮结派的文化使然。

  就拿这北洋水师来说,北洋各舰管带大都出自福建马尾船政,以福建福州人
为绝对多数。日积月累,闽系官兵自然逐渐把持了北洋水师的主要控制权。建立
北洋水师的李鸿章李中堂一方面无法离开闽系海军人才的支持,另一方面也不希
望闽系将官脱离他淮军的控制,所以在北洋水师中也扶持了数位高级外省军官,
例如水师提督丁汝昌、致远舰管带邓世昌等人,形成了水师中闽系之外的一股势
力。

  水师军中的派系对抗也自然而然地蔓延到了这北洋水师学堂里。其实学堂的
学生本来是一群来自各省同样心怀富国强兵热忱的年轻人,却被这派系相斗的歪
风所染。其中,以福建学生和广东学生之间关系最为紧张。这邓恢是广东学生里
一个小头头,好几次就和我们一群福建新生在兵操训练时言语不和,上演过全武
行。好在他和一群广东的高年级学生现在大半时间在北洋水师的致远舰上实习,
并不总在学校,也省去了我们这些福建新生不少是非。

  「福州仔,好巧!你也喺呢度食饭(你也在这儿吃饭啊)?」邓恢一口广东
话和我打着招呼,随后一群人挑衅般地在我和佟婉如边上的一个桌子坐了下来。

  「福州仔是你叫的吗?广东人!上舰这么长时间,你这官话和福州话都还没
说利索啊……不如和我讲英文吧,你那鸟语我也听不懂……」我也反唇相讥道。

  「黄鲲,你们都是同学,也都是国家栋梁,彼此之间要和气一些」佟婉如知
道我和广东学生一向不睦,她这个旗人自然是极力缓和现场的气氛。这话比她日
常的柔声细语要提高了好几个音调,表面上是说给我听,实际上也是说给邓恢一
行人听的。

  「福州仔,今天我不同你争,我们刚刚从大沽口那边船上回来,可饿坏了。」
邓恢显然知道佟婉如话中所指,语气缓和了一些,扭过头不再理我。

  「吃饱了我们就走吧,今天是寒衣节,姐姐回去还有事。」对面的佟婉如起
身。我也就随着她出了包子铺往家的方向走去。

  寒衣节是津门地方习俗,这天要在路口给故去的亲人烧纸,寄托哀思。回家
的路上,只见一路上的各个路口火光点点,都是烧纸的百姓。佟婉如和我并肩走
着,默然不语,似乎眼前的点点火光令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娇美冷艳的脸上
表情更加凝重了。

  路过一家酒馆门口时,我拉了拉佟婉如的袖子,用目光示意她看向远处路边
酒馆门口的一个男人。

  「佟姐姐,那人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北洋机器局的那个书办刘树奋,就是面试
我时刻意刁难的那个。」

  佟婉如看了一眼,颔首道:「这个人长得就心术不正的样子,你以后少和他
来往,要时刻提防这种小人。而且你看他身边走过来的那个人,似乎是个日本浪
人。」

  我听佟婉如这么说,半信半疑地看向刘树奋。他身边此刻走近一个留着络腮
胡子的男人,脑袋后面虽然留着辫子,但是见到刘树奋时却没有行我们大清国常
见的拱手礼,而是连连鞠躬。

  「看起来的确像个倭人,这刘树奋都和些什么人玩在一起!他不知道倭寇对
北洋舰队始终虎视眈眈吗?这要是给李中堂知道了,他这个书办也就干不长了。」
我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也别想太多,倭寇里也有一些常在天津做生意的浪人游商,这刘树奋手
握机器局物资调配大权和采办分配信息,有日人巴结他也不足为奇。快走吧,回
家还有事呢。」佟婉如也牵了牵我的袖子,示意我继续往家走。

  一刻钟之后,佟婉如和我就到了家。她钻进屋内拿出了一只火盆和几大沓纸
钱,带着我到了家门小路路边。

  一轮夜月从空中投射下银晖色的月光。小路上寂静无人。

  「黄鲲,你帮我一起烧吧……」她神色有些伤楚得说道。然后在我身边蹲下
来,将一张张纸钱投入火中。

  那天晚上,我和佟婉如烧完纸回屋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天气闷热加上长时
间烧纸烘烤的缘故,我和她身上都出了一身汗。

  「黄鲲,你明天一早还要出门见韩燕儿,你过会儿就到后院洗澡间赶紧洗个
澡早些休息,佟姐姐先给你烧水去。」佟婉如和我打了个招呼就回了后院。

  我站在她背后,看着她月光下青春窈窕却孤独的身影,忽然感觉到一阵心疼。

  「佟姐姐!」我开口喊住了她。

  「怎么了?」她回过头来看着我,额头也淌着几滴香汗。

  「你这么好看贤惠的一个女子,却孤单飘零于这世上。不管你以后嫁给谁家
做媳妇,只要你需要,我黄鲲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此刻的我像是变回了当年
那个和她在福州城榕树下话别的孩子,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道。一席话说出,端
的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佟婉如听了我的话,先是有些意外地一怔,片刻后,她嫣然一笑,露出了
红唇间洁白整齐的一排贝齿:「傻弟弟……谢谢你这么说……佟姐姐很开心……
我去给你烧水了。」

  一刻钟后,我在后院的洗澡间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宽松的短裤
短衫准备回房间睡觉。佟婉如在大木桶中为我放好了烧热的洗澡水就回屋了,也
不知道一直在屋里忙些什么。路过她房间门口时,我心里好奇,于是悄悄地把脸
凑到她屋门口透过虚掩着的窗户缝隙向里瞄了一眼。

  屋内的佟姐姐此刻庄重地站立在她屋子里的那张小香案前,手持几只香正在闭
目祭拜。她面前的那几个牌位上的红布已经被掀起,不过离得有些远,我看不太
清上面的人名。

  「今天是寒衣节,可能佟姐姐想着再给故去的父母亲人焚些香吧。就是我看
那桌上有三个牌位,除了她父母外,不知道最后那个是谁的。」我没有多想,只
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于是转身回了前院房间。

  ……………………………………

  夜,万籁俱寂。

  可能是晚饭时喝了太多水的缘故,我睡到半夜就被下体的尿意憋醒。连忙
起身去到后院的厕所小便。

  由于方便行走的缘故,平日里外院和后院之间的木门并不关闭,所以我径直
走进了后院的厕所,睡眼惺忪地对着木制马桶掏出胯下的兄弟就放起水来。尿是
拉完了,不过可能是男孩精力旺盛的缘故,我的肉棒被自己的手一摸,
竟然不自觉地慢慢勃起了,变得粗大如柱。

  看着自己耀武扬威的肉棒,我不禁哭笑不得,心里暗道:「二弟,明天上午
才能在天后宫见到你嫂子,你现在敬礼有个球用。」

  这念头一起更不得了。一想到明天就能再见到燕儿,她高耸的乳峰、
纤细的柳腰和修长迷人的大腿一瞬间全部涌进了我的脑海,我下体的肉棒
竟然变得更加狰狞,小鸡蛋般大小的龟头涨得铮亮,以至于在透过厕所小窗照进
来的月光下竟然能发出反光。

  「吱呀……」正当我对着胯下的长龙进退两难之时,寂静的院子里从佟婉如
房间的方向传来一阵开门声,在安静的空气里听着分外清楚。

  「此刻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吧,难道佟姐姐这么晚还没睡也要起夜?可不能让
她进来,要不看见我这个肉棒肯定要被吓得花容失色……」我心里叫苦不迭,于
是连忙用手关上了厕所的门,并拴上了门栓,想着等她来推厕所门时再出声提醒
她。

  只是片刻之后,厕所的门并没有动静,却听见厕所隔壁的洗澡间的门吱一声
被推开了。

  我稍稍放下心来:「闹了半天,佟姐姐是要洗澡呀……可真是虚惊一场。现
在就是等着我的肉棒软下去以后,穿好裤子赶紧溜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吱呀」又是一声,隔壁的洗澡间关上了门。我知道佟婉如已经进去锁上了
洗澡间的门,心中暗自庆幸刚刚自己进厕所没有点灯,要不此刻肯定已经被她发
现了。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顾不得下身那条肿胀多时的长矛依然直
直地挺立在裤裆里,悄悄地推门想出去赶紧溜回屋里。可没想到,在这节骨眼,
刚刚被我拴上的门栓却怎么都打不开了。

  佟姐姐家的洗澡间和厕所之间只是一道由木板拼成的隔板。两边发出的任何
轻微声响互相都听得清清楚楚。

  「糟了,出不去了!如果我用劲打开门栓,肯定会发出声响被隔壁的佟姐姐
发觉。那就尴尬了……」

  我心下着急,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我和佟姐姐之间的那道木制隔板。也就在
此时,隔壁的佟姐姐点亮了洗澡间里的那盏油灯。几丝光亮透过黑暗穿入我的眼
中。我惊奇地发现,原来那道木制隔板在白天看着毫无空隙,可木板间拼接之处
却有好几道不为人察觉的细小缝隙。在这暗夜里隔壁灯光照射之下,好几道光线
自然地透了过来,这些细缝的位置变得一目了然。

  这个发现顿时令我心跳不已,想到一板之隔就是佟姐姐一丝不挂沐浴的无限
春光,多日里压抑的欲火和偷窥的欲望竟然一瞬间如野火一般在我心中燃起。

  此刻我的内心在激烈地进行天人交战。脑中先是响起了一个严厉而义正辞严
的声音:

  「混蛋!黄鲲你个登徒子……佟姐姐平日待你不薄,你今天吃饭时对她有淫
念已是不该,现在还想着在这半夜里偷看她洗澡、窥探她清白的身子,你还是
人吗?」

  脑中的这个声音还没下去,只听隔壁洗澡间忽然传来一声佟婉如自言自语的
娇哼:

  「呀,好烫呀……」

  孤男寡女一板之隔的一个狭窄空间内,她那如仙女般软糯温婉的声线在瞬间
里似乎激出了我的心魔,刚刚刚刚脑海中正义凛然的声音瞬间就被摧毁了,取而代之
的是脑中另一个自欺欺人的声音:

  「是不是佟姐姐有什么危险啊,我就偷偷看一眼,如果没事我就不再看了…
…绝对不多看一眼……」

  我不能自已地轻轻走到那道木板边,找到一处透着光亮的缝隙趴了上去,望
向木板另一边。

  等我的目光终于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看清洗澡间里的情景时,我只感觉脑中
「轰」的一下如同火山爆发。我实在是过于低估了自己久旷身体内所压抑的欲望,
加上身处的一片黑暗的空间也无限放大了偷窥的刺激感和安全感,我的眼睛瞬间
就定格在了木板上的那道缝隙中,再也无法被理智移开。两只脚也如同被铸在了
原地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佟婉如的身体刚好微微侧对着我,性感迷人的身材完全
映入了我的眼帘:此时的她正亭亭玉立地站在那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旁,一双玉
手正轻轻拍打着桶中的水面在测试水温,秀眉微顰,俏脸微红,一双妙目专注地
盯着桶中的热水。如云的一头长发已经披散下来,如一道黑色的瀑布般披散在圆
润的肩头。

  她下身的那条苏白绸长裙和底裤已经被脱掉挂在门后的铁钉上,上身依然穿
着晚上吃饭时那件白色上衣。娇挺高耸的双乳被上衣挡住,但是她修长的下半身
却赤裸在空气中。没有丝毫赘肉的纤长双腿即使在昏暗的灯光里也白得发亮,并
拢的双腿中间,粉色的女儿家私处忽隐忽现,上面覆盖着不算太过浓密的阴毛。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试水温时沾染到了溅出的水,她的阴毛上带着几滴晶莹的「露
珠」,粉色的阴唇也是湿润的。

  佟婉如平时喜欢穿着宽松的旗装或者是长裙,看不出下身的曲线。而此刻我
色欲暴烈的双眼却敏锐贪婪地随意欣赏着她身无寸缕的下半身,惊讶地发现一贯
高雅清冷的她雪臀的圆润挺翘程度竟然丝毫不逊于燕儿。只不过从我这个角度看
不到她的背面,不知道她的美臀是否也如燕儿一般硕大浑圆。

  水温稍微好了一些,一板之隔的美人开始轻抬起玉臂,把一些热水抚弄在微
红的脸蛋上清洁起脸上一天的灰尘和汗珠。这个姿势令她的上衣下摆被抬起,露
出纤细的腰肢和漂亮的肚脐,平坦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

  我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感觉下身的巨龙已经勃起顶在了木板之上,硬得几乎
就要穿板而过。此刻我眼中的佟婉如半裸的身子被油灯灯火的一道道光晕包围,
配上她端庄高雅的气质和姿色,仿佛一个散发着神光的仙女。只不过,这位本该
是圣洁端庄的仙女此刻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她最信任的我的色眼中赤身裸体。
因此在此刻色欲熏心几乎丧失理智的我看来,这位一丝不挂的美人儿早已不是我
从小就仰望尊重的那个袅袅婷婷的邻家大姐姐,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性感
可以娶来传宗接代做老婆的漂亮女人。

  「佟姐姐……没想到你这么美……如果不是燕儿,我真的会想娶你吧……」
我心中暗暗想着,不由得继续悄悄欣赏起隔壁的无限风情。

  将脸洗干净后,佟婉如终于伸出玉手开始解开上身衣服的扣子。一颗、两颗、
佳人上衣衣襟侧面的三颗扣子终于全部被解开,然后佟婉如背过身子去,那件洁
白的上衣被她小心翼翼地也脱了下来挂在了门后的墙上。

  此刻从背面看过去,佟婉如洁白光滑的玉背、纤细无丝毫赘肉的腰肢、浑圆
饱满多肉的臀部、还有阴唇蜜穴的轮廓全部毫无保留地落入了我眼中。浑圆的翘
臀向下是笔直欣长没有丝毫弯曲的一对美腿,腿间没有任何空隙。她浑身上下只
剩下了一件红色的肚兜,两条细线从脖子和腰部穿到身后,一条挂在她修长的玉
颈之后,一条则在紧窄的柳腰上系了一个结。

  佟婉如张开了双臂,伸到身后解开了腰部的肚兜绳结,把红色的肚兜也摘了
下来。从背影能够猜到她胸前的两个丰乳一定是如出笼的一对白鸽挣脱了束缚一
般地弹出的。

  因为我看到她抬起玉臂的一刹那,侧乳上竟然也漾起了一阵乳浪,可想而知
佳人正面的胸部会有多么丰满坚挺。

  正想着,佟婉如好像知道我心思一般转过了身子,果然验证了我的猜测。她
有着一对不输于燕儿的丰满乳房。

  披肩的长发有几缕垂在胸前,盖住了一边圣女峰的顶端,那一只嫣红的蓓蕾
在头发的遮盖下,若即若离的闪现着,散发一种朦胧的美。

  另一只雪白的玉峰则毫无保留骄傲地翘立着,那只嫣红的乳头毫无保留地展
现着平时深藏于宽松服装下不为我所见的性感诱惑。

  佟姐姐走回到那个大木盆前,用手捧起了盆中的水,一次次泼洒到自己的身
体和头发上。玉手拂过,她身上的丰盈的肌肤连带着纤细的腰部和饱满的雪臀也
一起舞动起来,处处满溢出一个成熟女子身体的动人风情。

  没想到平日里高雅娴静的佟姐姐,衣物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动人心魄的美丽
胴体。我感觉再看下去,只怕自己会无法抑制已经澎湃的兽性铸成大错;又或是
不小心被佟姐姐发现我就藏在隔壁偷看,那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心念至此,我强行用自己的手捏了一下下身已经要爆炸的肉棒,微微的疼痛
之下,脑中稍微获得了一点清明的意识。我乘着这一丝短暂的喘息不顾一切地用
力拉开了门栓,跑回了自己屋中。

  那天晚上,我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好。梦里除了燕儿,竟然还第一次梦到了佟
婉如的身体……

  …………………………

  第二天一早,我吃饭时几乎不敢看佟婉如的脸。只感觉她似乎也看着我欲言
又止的样子,俏脸上隐隐有些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惹来的红晕。不过直到最后我
出门,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燕儿今天到得很早,不过她父亲倒是没有来天后宫。我一问,原来韩仁廷随
船去了外地,不在天津。本来这样的日子燕儿是不能出门的,可是她怕我空等焦
急,于是咬了牙趁着家人没注意关了闺房的门,悄悄跑出来同我相见。

  天后宫大殿之内,妈祖像前。

  燕儿见我有些黑眼圈,以为我是昨夜想她所致,妩媚一笑道:

  「坏蛋,昨晚没睡好吧?我也是呢……人家也好想你……可是人家今天没法
呆很久,一会儿就要回去了……被家里人发现我出来太长时间,我以后就没法再
随意出门见你了」

  「嗯嗯,没……没事的……燕儿,今天我找你也是有正事想对你说。」见眼
前国色天香的爱侣情真意切,我不由对自己昨晚偷窥的荒唐行为感到万分愧疚,
连忙安慰道。

  「正事?是什么?」

  「嗯。我的父母下个月从福州来津看我……我想……带着他们向你父亲提亲,
燕儿,我想娶你为妻!」

  「讨厌……谁答应嫁给你这个坏人了。」燕儿娇嗔着说道,我却分明见到她
妩媚大眼中流露出的欣喜。

  我一听知道佳人没有拒绝,心下也是欢喜。

  抬头望见大殿神龛上妈祖娘娘端坐其中,于是上前两步跪下,拱手朗声立誓
道:

  「妈祖娘娘在上,小人黄鲲在此祈愿。小人此生非韩燕儿不娶,愿用余生对
韩燕儿好,护韩燕儿周全,让韩燕儿幸福。一心一意,永不离弃。如有负此诺,
甘愿死于枪炮之下!请妈祖娘娘成全小人心愿,小人日后必备重礼还愿答谢。」

  「傻瓜……你怎么立这么重的誓,快收回去啊……」燕儿听了我的话,眸子
里闪着感动的泪花,慌忙来捂我的嘴,却被我一把搂住。

  「燕儿,你不觉得此情此景好像梦里似曾相识吗?再想想你我都有的那些梦
境,你我此生相逢相爱,定是有前世的缘分的。你相信吗?」

  「嗯嗯,我相信你,黄鲲,我相信你……」燕儿静静地伏在我结实的胸膛上,
红着脸说道。忽然,她挣脱了我的怀抱,向妈祖娘娘也拜了一拜,脸上的神情也
庄重起来,娇声学着我起誓道:

  「妈祖娘娘在上,小女韩燕儿在此祈愿。小女此生非黄鲲不嫁,愿用余生爱
惜黄鲲,护他平安周全。一心一意,永不离弃。如有负此诺,甘愿死于利刃之下!
请妈祖娘娘成全。」

  …………………………

  很多年以后,我时常回想起这日和燕儿在天津天后宫中私定终身的情景,每
次都是心中暗悔:当日燕儿对妈祖娘娘所言自然是字字珠玑、毫无欺瞒。可我却
在前夜刚刚偷窥了其他女子裸体的情况下在神邸面前妄言专情。如果当日我不是
那样轻佻地许愿立誓,后来还会经历那些报应吗?毫无过错的燕儿又是不是能避
过那之后的灾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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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佳期近 战云急

  清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七月初夏

  天津宫北大街韩府

  我同父母坐在韩府客厅内的几张黄花梨木椅上,等待燕儿的父亲韩仁廷。

  我的父母是上个月底乘船到的天津。我和学堂破例请了一天假把他们从码头
接回了佟婉如家中。

  一年多未见,父母见我学业已有长足进步,身体也更结实了,终于放下些许
心来,并没有过多埋怨我自己前年不告而别的事。

  他们是第一次到天津,对一切都还颇为新鲜。父亲更是希望借机拜访他在津
海关的几位好友。由于水师学堂课业紧张,我只是陪了他们两天就返回了学堂。
后面的十来天,陪着我父母在天津城各处访友和游玩的事,我就只好厚颜无耻地
托付给了佟婉如。

  也许是父母的到来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和父亲客居福州城的日子,佟婉如对我
父母表现得分外热情。她精心为父母在家中安排了整洁的客房,还每日换着花样
下厨烹饪一日三餐。闲时则陪着我的父母上街闲逛游玩,简直如同一个体贴的儿
媳妇一般。

  我的父母被伺候得十分满意,以至于后面我和佟婉如对他们提出向韩府提亲
一事之时,父亲竟然借着饭后酒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我俩儿:

  「鲲儿,我看你婉如姐姐就挺好的,品貌俱佳、知书达理。况且为父当年和
佟御史也是好友。你的那个什么韩燕儿我们都没见过,肯定比不上婉如!婉如愿
意的话,干脆嫁做我们黄家的媳妇岂不是更好……」

  一席话只把我和佟婉如都臊了个大红脸,说了半天韩府和燕儿的好话才算把
提亲之事给定下来。

  「鲲儿,只是来提个亲你紧张什么?当初私下跑到这天津读书的胆子跑哪儿
去了?」父亲见我从进了韩府起就有些坐立不安,严厉地瞪了我一眼,小声呵斥
道。

  「父亲,这不是一会儿要见到燕儿父亲了,我担心燕儿父亲不肯将燕儿嫁我,
所以有些紧张……」

  「你啊……还是小孩子家见识历练太少」,父亲笑了一声道:「我早已让你
婉如姐姐上门和韩家打好招呼了。你也不想想,那韩燕儿父亲如若不同意,我们
今日来这提亲,又怎么进得了这门!岂不是自讨没趣么?」

  「这么说燕儿的父亲已经同意我和燕儿的婚事了!」我脸上惊喜难抑,不由
追问道。

  「他倒是没说反对,我和你母亲却还要看看你中意的这个韩燕儿人品教养到
底如何再说。你可别高兴太早……」

  就在父亲说话之间,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韩仁廷瘦高的身子掀开
门帘进入屋内,燕儿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燕儿今天明显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盛妆出迎,分外地光彩照人。她上身穿了
一件大红色的暗纹缀花上衣,夏款的上衣由高级的丝绸制成,布料轻薄,宽松地
贴服在燕儿的娇躯上,隐隐约约勾勒出她丰满的前胸和纤细的腰部。衣领直挺,
遮住了她洁白修长的玉颈。再往上看,本就花容月貌的俏脸妆后更是艳若桃花。
额头白皙光洁,柳眉如黛,一双凤目顾盼生辉,波光流转之间清纯如水却又风姿
绰约。她的下身穿了一条近来津门富家名媛中时兴的黑色百褶长裙,裙边缀着几
道西洋款式的蕾丝金线,莲步轻移间不时闪烁,显得华贵万分。长裙从臀线之下
开始收拢,包裹着燕儿两条笔直修长的美腿和浑圆挺翘的玉臀,更加衬得她的身
姿玲珑有致。

  「黄老爷、黄夫人好,韩某事务缠身。未能远迎,恕罪恕罪……快请坐…
…」韩仁廷和蔼客气地笑着,拱手对我起身相迎的父母作了个揖。

  他身后的燕儿此时也俏生生地上前向我父母行了个万福:「伯……伯父…
…伯母好!」然后就如受惊的小兔一般退回了自己父亲身后。

  我见燕儿和我父母行礼时一双妙目低垂,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父母。知她心里
紧张,不禁又爱又怜:看来这傻姑娘同我心思一样,也是害怕爱人的父母反对我
俩的婚事,所以行事方寸大乱,完全不似往常的落落大方。

  我侧过脸,悄悄瞟了一眼父母的反应。只见父亲手抚下巴的胡须,笑而不语。
一向贤惠安静的母亲也盯着韩仁廷身后亭亭玉立的燕儿上下端详。

  估摸着对燕儿出众的姿色气质相当满意,母亲开口称赞道:「这孩子便是燕
儿吧,生得真好看!怨不得黄鲲总是念念不忘呢。」

  韩仁廷笑道:「韩某妻子早逝,就留下燕儿这么一个女儿,韩某视若珍宝一
般。前年夏天这丫头和我去了一趟南方,回来以后就总是心事重重。我一开始还
疑惑,不过生意繁忙也没多想。没想到最近佟姑娘来访,才从她那儿听说这丫头和黄
鲲在船上一见钟情之事,真的是意想不到。」

  我父亲也笑着回道:「韩老爷,其实我和内人也是最近才知道犬子这事。犬
子虽然眼下尚在学堂中学习海军,还未入仕途,不过也算人品端正,且对您千金
一往情深。您看……既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我们做长辈的是不是可以近日就为
他们做主先把这婚事定下来?黄家虽然远在福建,但诗书传家、知书达理,我尚
在海关公门任职,在闽省也算有些家产积蓄。令千金嫁给我们黄家为媳,我们肯
定不会亏待这孩子。」

  「黄老爷,黄鲲这孩子年少有为、古道热肠,人品样貌我从第一回见时就非
常喜欢。我们两家南北相隔遥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韩家数代经营船运,
走南闯北、联通海外,也是开明家风。况且韩某家财万贯却只有燕儿这么一个掌
上明珠,足以让两个孩子以后衣食无忧了。只要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老夫焉有干
涉之理?」

  韩仁廷说完,转身看向燕儿笑道:「燕儿,你的婚事你自己定夺。不过毕竟
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对这亲事,你当慎重考虑,不必急于决定。」

  燕儿抬起螓首看了我一眼,羞红了脸蛋,对韩仁廷甜甜回道:「父亲,女儿
早已经想好了。千金容易得,难寻有缘人。女儿愿意……」

  「呵呵……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啊……好吧,既然你们俩儿乐意,那这事就这
么定了。回头找人算个黄道吉日,就把这婚期给定下来。」见女儿坚决,韩仁廷
点了点头笑道。

  我见他应允,心中喜不自胜,走向前拜了一拜说道:「韩老爷,我一定一心
一意地对燕儿好,您放心吧。」

  抬起头时,我看见燕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双妙目里的喜悦之情也几乎
要满溢出来。想到我俩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私会,我们俩不禁相视而笑。

  那天燕儿父亲在家设宴招待了我和我父母,燕儿父亲谈吐不俗,我的父亲也
是温文尔雅,两人席上竟然聊得十分投机,相互已然以亲家相称。母亲则一个劲
得夸赞燕儿美貌,令燕儿羞涩不已,一张娇艳的脸蛋几乎要红得滴出水来。

  那顿饭吃了近四个小时方才结束,两家人聊得其乐融融不亦乐乎,尽兴而别。

  第二天一早,我父母就出门找道士算了黄道吉日。考虑到二老不便久居津门,
最后我和燕儿的婚期被定在了九月底。一切安排停当,我就拜别父母返回了学堂。

  ……………………………………

  洋务大兴之后,朝廷在天津城南和城东分别兴办了北洋机器制造局西局和东
局,制造各类枪炮军火,是大清国设在北方规模最大的军火生产基地。其中,西
局主要制造枪炮器械,东局则主要制造枪炮弹药。北洋水师学堂在天津老城东边
十里远,校址就在东局的东北角。

  靠近东局建设的水师学堂被壕沟和围墙环绕,自成一体。由于得到津海关和
北洋大臣的财力支持,学堂的教学设施和办学条件都堪称一流,堂室宏敞整齐,
楼台掩映,花木参差。学堂里还另有观星台一座,可谓别开生面。外人第一次来,
如果不说这是所军校,可能会误认为进入了一处皇家行宫花园。

  那天我回到学堂时,就感觉学堂里气氛有些怪异。门口的卫兵盘查较往日森
严了许多。一进学堂大门,迎面就看到邓恢和几个广东学生大包小包地急匆匆向
学堂门口走来。

  我心中暗叫冤家路窄,没成想邓恢走到我面前只是嘻嘻哈哈地打了个招呼,
并没有什么恶意:「福州仔,又刚从城里的媳妇家回来?哈哈,话说那天狗不理
见到的那个是你媳妇吧,长得还真好看,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你别胡说,那个是我认的姐姐,什么媳妇。广东人你们这大包小包的是干
嘛去?」

  「你还不知道?」。邓恢的脸上肃穆起来,靠近我低声说道。「我们和倭寇
已经打起来了!前几天去朝鲜的运兵船在海上被日本军舰打沉了,船上的淮军死
了好多人,连带着水师的操江号也被掳了去。北洋各舰已经开始备战,我们现在
也要赶回实习的致远舰上。行了,我们还要赶路,回头再说吧。」

  邓恢说完,冲身后的几个广东学生打了个招呼,一群人又急匆匆地向门口走
去。

  「广东人!」我回身叫住了他。

  「过去我们之间不和,都只是同学之间年少无知的打闹。你们这次出了海千
万保重,等你们回来,我请你们吃包子。」

  邓恢通红的脸上浮起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哈哈,黄鲲,我早就不计较那些
小事了。我们一群人年长,却挑衅你们新来的,应该我们道歉才是。不过……你
也多多保重吧……我估计你们这些二年级的学生近期也会被征召上舰出海的。等
在海上的倭寇舰队被打扑街之后,我们再一起喝酒吃包子庆祝,再见啦!」

  「再会,保重。」我拱手作揖,目送着他们一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学堂门外。

  ………………………………

  转眼到了八月初,中日开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津的大街小巷。李鸿章李大
人驻谒的天津三岔河口附近的直隶总督衙署成为了整场战争的中枢,每日人来人
往。古老的大清国像一部老迈庞大的机器一般,颤颤巍巍地开始了战争动员。平
日里泾渭分明的北洋、南洋、福建、广东各地水师,以及中央六部、海关、海军、
陆军各营等各个帝国的关键财力和武力衙门都一起抖了抖躺平许久身上落积的灰
尘,开始了面和心不和的串联。大清国终于展露出了一丝老大帝国大杀四方的虎
虎生气。

  八月初三这日是韩仁廷五十大寿的日子,韩府在英租界利顺德饭店宴请亲朋
好友。我作为韩仁廷未来夫婿,也和父母一同被邀请参加宴席。

  我和父母刚到饭店,远远就看到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人俏生生地站在酒店门口
四处张望,走近一看却是燕儿在等我们。订亲之日后我和燕儿终于再次相见,两
人都很高兴。不过由于大战的阴霾笼罩在了整个直隶和东北上空,连燕儿这样的
女孩也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然而一见到我和我父母,她娇美的脸上还是绽放出
了明媚的笑容:「伯父伯母好……」她乖巧地对我父母道了个万福。

  燕儿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她的身材是天生的衣架子。一身淡紫底色的薄丝长
袍绣着几朵高洁的荷花,让她的气质显得更加高贵。浑身骨肉匀称线条优美,仿
佛精心雕刻出来似的;丰满的胸部挺立着一对粉嫩的山峰,在宽松长袍的遮掩下
也能看出玉乳的丰硕高耸。长袍稍微有些收腰,下面是盈盈一握的小细腰,衣服
宽松的腰线向下延伸在燕儿丰挺的玉臀上方的美人窝处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平滑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再往下则是藏在长袍下摆内那双只有我摸过的笔直长
腿。极好的身材比例更加显得她鹤立鸡群,高挑的身子遗世而独立,站在酒店门
口来往穿行的人流之中如同一个仙子般高洁。四周围路过的一些男人纷纷以火辣
辣的眼光投注在燕儿身上,都被燕儿出众艳丽的面容和高贵的身姿所吸引。看到
自己的爱人如此出色,我的心里不禁升起一股自豪骄傲之感。

  燕儿引着我们进入酒店的宴会厅内,在主桌落了座,然后她也自然大方地坐
在了我身边。

  今天场里至少来了小一百来号人。我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许多军中将官和天
津的北洋系要员都在现场。看来的确如燕儿所说,我这未来岳父的航运生意和北
洋及军方牵扯甚深,走动非常频繁。

  韩仁廷见到我和父母到来,特意走过来和我们打招呼。他的身边还跟着另外
两位中年人。右边的那位我认识,正是入学时面试我的北洋水师来远舰管带邱宝
仁邱先生。他来学堂多次,已同我相熟,见了我他熟悉得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就同边上的我父亲用福州话攀谈起来。

  左边的那位中年人我没见过。他身穿青色马褂,微微发福的身子高大雄健。
腰间的玉佩和威严肃穆的表情都显示出他官阶不低。

  韩仁廷指着我,向他介绍到「功亭兄,这孩子就是之前我和你提到过的我姑
爷黄鲲,现在是北洋水师学堂的学生,你和宝仁以后还劳心在军中多关照关照他。

  韩仁廷说完,又转向我:

  「黄鲲,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武毅军的聂士成聂军门,快叫聂伯伯好。」

  我连忙起身,恭敬地鞠了个躬叫了声:「聂伯伯好。」

  他见我如此恭敬,也很高兴,和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好好,快坐下
……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啊!我听你岳父说你年纪轻轻就上了水师学堂,还和你
邱伯伯一样能说一口洋文,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土包子看样子是和你
们年轻人没法比了,该早点解甲归田咯……哈哈哈」

  「聂伯伯,您快别这么说。晚辈小时候就听过您的赫赫威名,今日见到您本
人真的是三生有幸!」

  「哦?是吗?你怎么听说过我?」聂士成有些诧异我竟然知道他。

  「我哥哥是福州马尾船政的学生,我听他说过很多您南征北战的故事。后来
中法大战前后,我又听福州很多街坊说您和刘铭传总督率军渡海守卫台湾岛的事
迹,所以我很小时就知道您了。」

  「哈哈哈,甚好……黄鲲……孺子可教也……甚好。男儿就应该时刻心怀国
事,先天下之忧而忧,聂伯伯欣赏你。聂伯伯这代人都快老了……日后你学成毕
业,强军卫国的使命还是要依靠你们年轻人。现今中日战端已开,下个月我就要
率部开赴朝鲜。你在天津要好好读书,这样才不愧对前线浴血拼杀的将士们。」

  他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转向和我父亲正在谈天的邱先生问道:

  「宝仁贤弟,你们水师是不是也收到李中堂命令要出海了。听说可能连这水
师学堂的学生也要上舰一起出海?」

  「嗯,是有这种说法,战前北洋水师各舰经费预算就不足,所以现在临时
抱佛脚在大量紧急订购器械军火备战。黄鲲他们入学两年的新生还不确定,不过
很多水师学堂的高年级实习舰员已经确定要随舰出海了。北洋水师和李中堂眼下
还在协调南洋水师、北洋机器局和江南制造局各方准备快船和军火弹药,掣肘诸
多、所以出海时间还没定。」邱先生听到聂军门问题,转过头回道。

  「如果水师学堂的学生全部要上舰,那就要麻烦你多照顾仁廷的新姑爷黄鲲
了。」

  「那是自然,你放心吧,如果到了黄鲲他们这些宝贝新生也要上舰的地步,
我肯定会把他带在身边。」邱先生用一口浓重福州口音的官话说道。

  我看了看身边的燕儿,她听了这些话明显有些担心我,一双美目充满关切地
扑闪着。我用目光示意她不必太过焦虑,也担心她听了军情心里更加担忧,所以
连忙转移了话题:

  「两位伯伯,此处是洋人的饭店,人多耳杂,我们不谈国事战事,今夜您二
位吃好喝好是最重要的。」

  「哈哈,仁廷啊,你这女婿,媳妇还没娶过门呢就帮着你招呼我们这些老家
伙了,以后你的生意交给他我看你这个老丈人可以放心了,哈哈哈。」聂士成听
了估计也是意识到说得有些多,连忙打住,看着燕儿父亲口中打趣道。

  邱先生和聂军门又和我聊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座位。燕儿父亲于是将桌上
的各位亲戚一一介绍给了我和父母认识,然后嘱咐燕儿招待好我和父母,就又前
去应酬招待其他到达的客人了。

  「燕儿,我坐这主人家的主桌合适吗?」我再次坐下后,低声问身边的燕儿。

  「傻瓜……」燕儿巧笑嫣然地瞪了我一下,有些羞涩地娇嗔道:「人家都已
经和你这个坏蛋订婚马上就要过门了……这桌上韩家的叔伯和七大姑八大姨都已
知晓我们的关系,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还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这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抬头望见桌上一席韩家亲戚其实纷纷在暗中上
下打量我这个未来即将继承天津韩家家业的乘龙快婿,脸上连忙收起了和燕儿调
笑的神情,直起了身子,装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正襟危坐。

  晚上六点正式开席。酒过三巡,宴会厅内父亲带着母亲同几位津海关的好友
到了一边闲聊。我见桌上众人都在闲聊,没有注意我和燕儿,于是伸出手在桌布
下面轻轻抚上了燕儿一只修长的大腿。燕儿穿在身上的丝绸长袍是上等的料子,
入手之处一片丝滑凉爽。身边的美人娇躯猛地一颤,转头看我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羞红了脸瞪了我一眼。她看了看四周,发现桌上没有亲戚和家人注意我们这边,
于是上半身的姿势不动装作若无其事,反而悄悄伸出一只柔夷在桌下紧紧地握住
了我的手。

  感受到美人的情意,我有些气喘地向她挑了下眉,飞出一个充满欲望的眼神。
再看看燕儿,可能是第一次在一家亲戚面前和我肌肤相亲的刺激,妩媚大眼中几
乎要滴出水意。我抽开了桌下和她紧握着的手,然后起身向宴会厅外走去。

  燕儿见我忽然离席,忙也起身跟上来:「黄鲲,你去哪儿啊?」

  「燕儿,我看你我父母都在忙着和别人聊天,我们俩到酒店门口的那个小花
园去透透气怎么样?」我冲她小声提议道,同时用眼睛余光瞟着燕儿,继续努力
装着自然地向外走去。

  燕儿知道我这是又想找地方和她亲热,俏脸羞红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
来。

  我俩一前一后走到宴会厅门口时,我光顾着偷瞄燕儿,冷不防撞上一个人。
抬头一看,却是机器局的书办刘树奋。

  「哦,是黄鲲啊,你走路看着点路啊,别东张西望的。」他有些激动地埋怨
道,忽然眼睛一亮,原来是看见了袅袅婷婷跟过来停在了我身边的燕儿。

  他收起了语气里的埋怨,换了一副和气的表情和声音问道:「黄鲲,我听说
你和韩府的小姐订婚了,莫非这位就是……」

  我虽然心中厌恶刘树奋这个小人,可看在他在军中和学堂中的地位的面子上,
只能装出一副客气的样子回答道:「哦,是刘书办啊。对,这是学生的未婚妻也
是韩府的小姐韩燕儿。」

  「呵呵,早就听说这韩仁廷有位独生女生得花容月貌,今日一见可真是惊为
天人。韩小姐你好,鄙人是黄鲲他们学堂上级北洋机器局的书办刘树奋。」他盯
着燕儿娇媚的脸庞顿了顿,仿佛脑中快速思索了一番,缓慢地伸出了一只手:

  「今天在这洋人的饭店吃饭,我们就用洋人的握手礼吧……韩小姐可以握个
手吗?」

  燕儿的俏脸腾地就红透了,不过她听刘树奋自我介绍是我上级衙门的书办,
感觉不好驳刘树奋的面子,只好无奈地伸出了一只柔夷和刘树奋轻轻地握了一下。

  刘树奋有些意犹未尽地放下手,转向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黄鲲,
你小子真厉害!不声不响就骗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又成了这津门巨富韩家的女
婿,真的是好福气啊……不过新娘子如此花容月貌,你可也要小心哦!哈哈哈」

  我听他话中已有妒意,语气里有丝不怀好意,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纠缠。于是
冲刘树奋拱了拱手告辞道:

  「刘书办,谢谢提醒。学生和我未婚妻还有些事情,回头我们再聊。」说完,
不再搭理他,同燕儿一前一后走出了宴会厅门口。

  我俩走出十来步,燕儿轻轻靠近了我,有些害怕地对我小声说道:

  「黄鲲,刚刚那个人是谁啊!你少和他来往。这人心术不正……刚刚……他
握我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用手指在我的手心挠了一下……而且
……我刚刚回头,他还在原地盯着……我的身子,眼神也不是长辈看晚辈的样子。」

  我听了燕儿的话,回过头去,却见宴会厅门口空空如也。虽然心里有些不舒
服,可是害怕影响燕儿心情,还是装着坦然地笑着说道:「我知道,这刘树奋就
是个小人,平时就是这副贪财好色的德行。之前我差点没被录取就是他面试时找
茬。我的燕儿容貌倾国倾城,他看得眼神发直很正常啊对不对,哈哈哈……」

  燕儿看四周无人,嗔怪地用粉拳锤了我一下:「我被人欺负了你还乐,坏蛋!
快走吧,你说的小花园在哪儿呀。」

  ……………………………………

  几年之后的我回想这个晚上时才豁然发现,我和燕儿从初遇到订婚再到最后
分手,其实转折点就是源于这晚和刘树奋的这次偶遇。那天晚上,哪怕我多回头
看上一眼就会发现:就在我和燕儿打情骂俏走远之际,刘树奋又走出了我们身后
的宴会厅门口。他的一双三角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燕儿长袍下那随着莲步轻轻摇
曳的浑圆翘臀,眼里是神色复杂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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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千年修得共枕眠

  二年级学生上舰实习的紧急命令是在燕儿父亲寿宴后不久的一个上午下发到
水师学堂的。此时刚刚进入八月下旬,天气炎热。

  和很多学堂的同学听到这消息时的摩拳擦掌不同,我拿到命令的一刹那,还
是犹如大晴天里听到了一个霹雳。主要原因倒不是我惧怕和那倭寇在海上厮杀,
而是因为燕儿和我的婚期就定在九月,这么一来恐怕这婚期就必须推迟了。

  由于八月下旬全体学员就要登舰进行封闭训练,接到命令的那天下午,学堂
里破例放了几天假让学生都回家和家里人团聚。家在本地的一些学生得了批准,
立刻就像一群归巢的燕子般飞回了家。家在外地的学生们则纷纷开始写信或者前
往电报局发报,通知远在外地的亲人自己即将出海同倭寇作战的消息。

  我的父母依然住在佟婉如家,所以我当天下午就赶了回去。他们三个人听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都是一脸愕然。佟婉如的眼眶立刻红了,母亲则是直接趟下
泪来,估计是想起了我哥哥。

  父亲看母亲哭泣,有些生气地呵斥道:

  「妇道人家哭什么,丧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鲲儿选了学海军,男
儿从军报国,这就是他的本分!」

  「呜呜呜……老爷……我是担心……」母亲抽抽涕涕地哽咽着。

  父亲走上前,轻轻搂住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北洋水师船坚炮利,还有定远
镇远两艘铁甲巨舰,打个小小的倭寇又有何惧哉?鲲儿不会有事的。」

  思量半响,父亲转身对我提醒道:

  「出发在即,你一会儿赶紧到韩府同韩老爷及燕儿打个招呼。眼下看来,你
们俩的婚事也只能推迟了,等你回来了再办吧。」

  那天晚饭后我到韩府时,天已经黑了。韩仁廷出门去外地了不在家,韩府看
门的老妈子认识我这个未来的姑爷,直接引着我穿过了几进的院子把我带到了燕
儿闺房。

  我是第一次进燕儿房间,进了门后就好奇地四处张望起来。

  韩府的内饰处处精美,燕儿的闺房自然也透着精致高雅。房间分内外两间。
一进门是一个起居室,左右两侧分别摆着几把黄花梨椅子,正对着门是书桌和琴
台,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显然这儿是平时燕儿读书写字之地。

  起居室向左有一条小走廊,进去就是燕儿的闺房。一张绣床靠里摆在墙角,
床的对面是一个立式的黄花梨木衣柜;正对着屋子窗户的则是一个少女的梳妆台。
我进屋时,燕儿就坐在梳妆台上摆弄着眼前的一堆各色饰品。因为是在家里,燕
儿穿丝薄的大红色的长袍,高挑婀娜的背影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玲珑浮凸,娇美动
人。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学堂放假了?」燕儿回过头看到我进来,惊喜地从梳
妆台前站起来,娇美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欢喜的表情。

  「对……学堂给大家放了几天假,我想你了就忍不住过来了。」

  燕儿听了我的话,一朵红云浮上了脸庞。她见了我心中欢喜,可还是走到我
面前牵住我的手笑着揶揄道:「坏蛋,你可真会挑时间来。我父亲今天下午刚刚
出门去了南方。他要是在家,你可别想进我屋里。」

  「那不一定,你都是我媳妇了,岳父还会拦着我不成?」我嬉皮笑脸,将她
的一只玉手握住。

  燕儿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霞又浮上了脸蛋,抬起另一只粉拳轻轻敲打了一下
我的胸口娇嗔道:「你坏死了,谁是你媳妇了,人家可还没过门呢……对了,我
有东西送给你!」

  燕儿牵着我的手,把我引到梳妆台前,指着台上一堆锦盒和首饰:

  「这些是家里给我新定的首饰,下个月成亲那天戴的,来,你看看这个!」

  她转身从台子上拿起一只精致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两块白玉雕成的玉佩,分
别用红线缀着,可以挂在脖子上贴身佩戴。一块雕了一只琉球沙鸥的样子,另一
块则是一只北燕。

  「我好几次梦到过你和我在梦里戴着这个样子的一对玉佩,所以我专门到物
华楼照着梦里的样子定制了一对。这只琉球沙鸥的留给我,另一只北燕的送给你。
来,你带上我看看……」

  我拿起那枚北燕玉佩挂在了脖子上,用一只手捧着仔细端详。「嗯,做工真
好……话说……我的确也梦到过它呢,就是这个样子的。」

  「怎么样,本小姐的记忆不会错的。你看着也眼熟吧?」燕儿走近我,玉臂
温柔地绕上我的脖子,娇靥靠近我的脸,粉霞满面地对我呢喃道:

  「你呀,以后就把这只北燕随身带着……这只北燕就是我,我们永远不再分
开了……好不好?」

  「好……燕儿,我答应你,我一直带着它,永远都不脱下来。」话刚说完,
感觉口中一片芬芳,原来燕儿的香唇已经吻上了我的嘴。

  此时夜已经深了,门外没有人走过,院子里只有偶尔吹过的风扰动树梢发出
的沙沙声和蝉鸣声。天空中繁星点点,烘托着一轮明月分外朦胧醉人。

  良久,我和燕儿的嘴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燕儿靠在我怀里动情地说道:「黄
鲲……上次在天后宫里你说过,我们做的那些梦内容都一样……我想了想,你说
那些梦是不是都是我们俩儿前世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这辈子我们相遇就
是老天爷的安排了……你知道吗……每次想到下个月以后我俩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我心里都好欢喜呀……」

  我环住了燕儿的纤腰,感动地将她搂进怀里,看着眼前爱人洋溢着喜悦的笑
脸,我有些于心不忍,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

  「燕儿,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下个月我们……可能没法成亲了…
…今天学堂里接到上头命令,我们这些二年级学生也要上舰出海,过几天就走
……」

  屋外的夜空明月高悬,院子里声声蝉鸣,一派夏夜的祥和,可这句话一说出
来却仿佛寒冰一般,瞬间凝结住了空气之中原本轻松愉悦的气氛。燕儿听了我的
话,笑容顷刻间僵在了她美丽的脸上,紧接着一双妩媚的大眼委屈地泛出了泪花:

  「怎么这么突然……黄鲲……你……能不去吗?我……我让父亲找关系和水
师说说情……你还在读书……怎么能让你出海打战呢……」

  「傻姑娘,虽然我还在读书,但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已经是个军人。现在大
战已起,国家有难,急需人才。我又怎么能临阵退缩呢。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会
照顾好自己的。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吗?」

  「呜呜……黄鲲……我不太懂打仗的事情……我就是不想你去……我这些天
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呜呜……你别去行不行
……呜呜……」

  燕儿说着说着就哽咽出声,随后晶莹的泪花终于抑制不住地涌出,流满了脸
颊。

  本来还想继续解释的我见燕儿哭了,心中也伤感起来。我左手搂紧了怀中佳
人的玉背轻轻拍打,右手摸上了她湿漉漉的脸,温柔地抹去她脸颊上滚滚而下的
泪水,嘴里说着绵绵情话轻声安慰着她。过了好半天,燕儿才逐渐止住了哭泣。
她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我,眼里是缱绻万千、依依不舍的爱意。

  「燕儿,在我心里早已把你当做我的妻子了,还记得我们在天后宫一起发过
的誓吗,你知道你在我心里分量多重吗?我怎么舍得不回来……」

  我心中的爱意混合着离愁忽然变得无法抑制,看着燕儿哭得微微红肿的双眸、
高挺精致的鼻子,以及微微喘息着的樱唇,我又一次伸出双手捧起了她的俏脸温
柔地对着她的唇吻了上去。燕儿的香肩还在轻轻抖动着,闭上了一双妙目回应着
我。我感觉到她又哭了,冰凉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很凉、很疼。

  屋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屋内的灯很昏暗。长吻之后,我们俩坐在燕儿的绣
床床沿,燕儿依偎在我怀里痴痴地看着我,一双大眼睛里的泪光在黑暗里如星星
般闪亮。

  「燕儿,今天晚了,我该回去了。我有几天假呢,明天我会再来找你。」我
对着怀里小声抽泣的燕儿轻声言语道。

  燕儿闻听此言,重重地摇了摇头,一双玉臂搂上了我的身子不放开。半响之
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羞涩而颤抖着伸出素手解开了自己袍子衣襟上的几
颗扣子。她的酥胸由于紧张剧烈起伏着,失去扣子束缚的前襟被丰满高耸的胸部
一下子崩开,耷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和红色的肚兜。她抬头看向我,
一双凤目里混合着羞涩和坚决,喃喃道:

  「黄鲲……我好爱你呀……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身子吗……我今天就把自己
给你……反正原先下个月初我们就要成亲……天为媒、地为证……从今天起我就
是你的妻子了……」

  我看着燕儿笃定的神情,不禁百感交集:「燕儿,我其实也很想。可今时不
同往日,我马上就要出海,虽说十几天就回,可毕竟现在是战时,枪炮无眼,万
一……」

  后面的半句话我没有说出来,口中传来一阵温热芬芳,燕儿的樱唇已经堵上
了我的嘴。

  …………………………

  院中树上的知了都睡了,蝉鸣声渐息。只剩夏夜的一轮夜月静谧如水。

  韩府门口的看门老妈子也已经趴在门房的桌上睡着了。如果她还醒着,嘴里
必然是会嘟嘟囔囔地埋怨:这姑爷怎么进了小姐的屋里那么久还不出来,有什么
话过门以后再说不也来得及吗。

  老妈子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昏睡之际,内院大小姐卧房那紧锁的房门之内,
却已经充满了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吟。

  此刻,屋内的地上到处散落着韩家小姐和未来姑爷的衣物。在那张小姐的绣
床之上,他们韩府未来的姑爷和小姐已经脱得一丝不挂搂在一起,正在热火朝天
地热吻着。此刻的韩燕儿已经完全瘫软在我身下。她平躺在床上,双眸微闭,满
脸红晕,娇艳欲滴的红唇不时传出羞赧的娇喘声。修长的身体由于被我上下轻薄
而刺激地微微泛红,一双笔直而丰盈的雪白长腿紧张地并拢着。娇挺高耸的双乳
即使仰卧也高高耸立,像两口雪白的山峰。

  我半跪在燕儿身体两侧,一身虬实的肌肉不时碰触着身下爱人如雪般白皙的
柔软肌肤,紧张得燕儿全身紧绷,娇吟不止。她一只纤细的素手紧张地捂住下体
茵茵的芳草和粉红蜜穴,另一只玉手则徒劳地试图向上抵住我迫近的强壮胸肌,
以免那坚硬直接碰触到她胸前丰满娇挺的雪峰和乳尖。娇羞的抵抗之下,她纤细
的腰身不自觉地向上隆起着,带动着浑圆挺翘的臀部左右微微摇摆。好几次,我
肿胀得粗大如柱的肉棒和鸡蛋般大小的龟头都轻轻蹭到了她的身子,更是羞得美
人满面绯红。

  「燕儿,你好美……」我用嘴轻轻咬住燕儿一只圆润的耳垂,向身下初尝禁
果的佳人发出爱的低喃。

  燕儿终于睁开了美丽的凤眼,看到我那火辣辣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乳
房,又娇羞地闭上了一双凤目任由我轻薄。感觉到我还在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她的
胴体,她的娇躯又一次羞耻得微微颤抖起来。

  我轻轻移开燕儿遮挡乳房的那只玉手,将两只温热的大手直接覆上了燕儿的
一对丰挺之上,大手温柔地将这对丰乳如同面团一样捏出各种形状。由于是没有
任何遮挡地直接玩弄燕儿的乳房,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刺激比过去在天后宫里每次
和我半穿着衣服摸摸索索带来的刺激要强烈得多!燕儿的乳房本来就相当的敏感,
加上这是第一次在自己闺房内被我完全脱去了上衣毫无遮拦地玩弄,所以美人儿
很快就忍不住低低地娇喘起来。

  我用双手玩弄了几分钟那对美乳之后,看见燕儿乳尖上的粉红蓓蕾已经因为
兴奋而充血挺立,于是坏笑一声低下头开始吮吸起左边的那只乳尖来。

  「啊……坏人……别……别这样……」燕儿忍不住叫出声来,叫声中混杂着
羞耻和愉悦。

  我的右手依然抚弄着燕儿右边的乳房,左手开始在她赤裸的上半身来回游走,
嘴还在有节奏地吸吮燕儿的左乳。我先是用舌头一点一点的把我整个左乳尖含住,
然后张嘴把燕儿小半个乳房含在嘴里,就好像是吃奶那样吸吮着,时不时的还用
牙齿轻轻的咬起那只娇嫩的乳头。

  初尝雨露的美人儿虽然快感如潮,但是由于害怕家里的其他人听到,努力用
手捂住了樱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只有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嗯嗯声。

  「求……求求你黄鲲,……受不了了……」终于,美人的嘴里艰难地突出哀
求来。脸上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

  「燕儿,你先给我吸一吸。」我喘着粗气对燕儿又一次提出了这个要求。我
跪着挪动下身,将在空中挺直的粗大肉棒凑到燕儿的红唇边。巨大的肉棒像一门
钢炮,还微微颤动着,早已蓄势待发了。

  燕儿妩媚地看了我一眼,伸出了柔夷颤抖着握住了我肉棒的根部,一根玉指
轻轻蹭着我龟头的菇冠,顺势张开她的樱唇,将龟头含住。

  「哦……」,我轻轻低吟了一声,腰部往前用力,大肉棒就在我眼前近在咫
尺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没入了燕儿的两片红唇之间。虽然之前一年多的私会中燕
儿已经学会了吃我的肉棒,这景象也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可是每次看到都让
我感到兴奋不已。再加上我知道稍后我的肉棒就将真正第一次插入燕儿的身体,
心里的期待让我的肉棒变得更加粗大坚硬,将燕儿的小嘴涨得满满的。

  可能是肉棒太粗长的缘故,燕儿含了一会儿我的肉棒之后,就有些受不了了,
她伸出舌头往前顶住棒身,头部轻摆,让肉棒在她的唇间摩擦出入。看着美艳的
爱人用小嘴伺候我大肉棒的淫靡画面,强烈刺激开始迅速向我的全身扩散,我的
欲望也终于无法抑制。

  「燕儿,我想要你,给我好吗?」我将肉棒从燕儿檀口中拔出,看着玉面已
经春意迷蒙的美人用粗喘着问道。

  此刻的燕儿已经害羞地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

  「燕儿……刚开始的时候会有些痛……一会儿习惯了哥哥的肉棒你就会舒服
了……你先忍一下。」

  燕儿下身两条长腿之间里的花心隐藏在早已被花液充分浸湿的少女毛发之中。
我伸出强壮的双臂,温柔地分开燕儿一双白嫩的大长腿,搭在我的两只手臂上。
接着用手引导着下身那根粗大壮硕的肉棒轻轻地抵上了她的蜜穴口,摇动腰部慢
慢开始用龟头研磨起来。燕儿紧闭的蜜穴内此时早已因为我之前长时间的调情泛
滥一片。很快,我的龟头上就已沾满了燕儿的春水。由于两人身体一丝不挂地紧
贴在一起无比刺激,燕儿浑身巨颤,玉臂把我搂得更紧了。下身极力分开双条长
腿盘上了我的腰,一对蜜穴口的花瓣刚刚好娇羞地含住了我阴茎前涨得像个鸡蛋
一般硬邦邦的龟头。

  「燕儿,我来了!」我低吼一声,健壮有力的腰部向前一挺。

  「噗」得一声,巨大的龟头一下子没入了燕儿紧闭的阴道口。

  「呀……好痛呀……慢点……黄鲲……人家好痛呀……」身下的燕儿娇吟一
声,全身紧绷,贝齿一口咬上了我的肩。感受到我的肉棒终于进入了朝思暮想的
燕儿的身体,我也舒爽地吐出了一口气。

  燕儿的处女肉洞非常紧密,而我的大龟头太过雄伟,所以虽然燕儿的蜜穴里
早已充满了春水,我的龟头刚刚进入小穴还是被她蜜道的嫩肉夹得紧紧的。佳人
千娇百媚的粉红色阴唇张大到极限,紧紧箍住我大龟头的冠部,我的肉棒就这样
被燕儿那柔嫩的肉洞紧密地勒住停住了。

  我心知这是关键时刻,于是腰部继续用力下压,「噗嗤」一声,我的龟头终
于挣脱了燕儿紧崩的蜜穴口,坚定而缓慢地带动着整根粗大的肉棒往燕儿的身体
深处刺进去。这过程中,燕儿始终充满爱意地看着我的眼睛。咬紧红艳的下唇忍
耐着,可初经人事的她还是不可抑制地从咬紧的银牙间娇哼出声:「好痛……痛
……黄鲲……慢一点……人家好痛啊……」

  终于,我的龟头抵到了一层薄薄而又坚韧的薄膜,我心里明白那就是燕儿纯
洁女儿身的象征。我害怕一下子太快开苞弄疼燕儿,所以缓了一会儿,等到身下
燕儿慢慢适应。我吻了吻燕儿依然在娇喘的红唇,喘着粗气的说道:

  「燕儿,你忍着点,我要全部进去了……」

  「嗯……黄鲲……燕儿是你的……你轻一点……人家是第一次……害怕…
…啊…………」

  就在燕儿粉面飞满红霞,断断续续地发出娇羞的哀求时,我的下身出其不意
地猛然向前一顶,蜜穴之外还裸露着的一大半粗长的肉棒一下子全部消失在燕儿
的下体里。

  燕儿丰盈的身体猛地被顶向前方,美丽的螓首一下子向后扬起,还没说完的
半句话像蜜穴里最后的那一点空气一般被我的肉棒挤得烟消云散,檀口中发出一
声似泣似吟的娇啼:

  「哈啊……好痛啊……坏人……你怎么一下子……进来了……呀……太大了
……好痛啊……」

  燕儿下身紧窄的嫩穴一下子被我的大肉棒全根插入。那一层薄膜瞬间被撕裂,
我粗大长耸的鸡巴从龟头到根部已完全插入了燕儿娇嫩紧涩的处女穴中,直抵那
从未被人开采过的花心。两人胯部「啪」地贴在了一起,耻骨处的毛发不知廉耻
地亲密交缠。

  怀中的美人紧紧地抱住我,急促地呼吸着,嘴巴张着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
颤动着身子任由丰满的雪乳在我的胸膛摩擦着。我害怕燕儿刚刚破瓜下体疼痛,
于是忍着大力抽插的欲望不动,只是温柔的亲吻着美人的脸蛋和额头。过了好一
会儿,燕儿才稍稍缓过劲来,害羞地拿粉拳锤了一下我结实的胸膛,娇嗔道:

  「坏蛋……你这下得逞了……这么快……一下子进来……疼死人家了……」

  我温柔地的揉捏着燕儿的乳房,一边吻着佳人光洁的额头调情道:「燕儿
……你里面好热好舒服,没想到你这么紧,所以才一下子就把我鸡巴吸进去了
……你忍一会儿,等一会儿不疼了,就会很舒服了。」

  「嗯……坏蛋……那你轻一点……人家身子是你的了……我们是夫妻了…
…你不能欺负燕儿……不能离开燕儿……」

  不知道是因为开苞的剧痛还是和爱人第一次交欢的感动,亦或是想到我马上
就要远行,说着说着,燕儿的泪水已经涌出了泪眶。我心中充满对身下女人的爱
意,俯身亲吻着燕儿已经泪水遍布的脸颊,那根深深插入燕儿蜜穴深处的肉棒开
始轻轻地来回抽插起来。

  我用双手从两侧托起燕儿丰盈挺翘的肉臀,感受着手上传来佳人肉臀惊人的
弹力。下身的肉棒对着燕儿被抬高的小穴,先是小幅度地抽插,然后慢慢加快。
刚开始的时候,燕儿俏脸上仍然有一丝丝痛楚的表情,可是在我温柔地抽插了一
阵子之后,她的下体持续地涌出了更多淫水,润滑的感觉让燕儿的疼痛减轻了许
多,少女娇艳俏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旖旎享受起来。

  感觉到少女刚刚破身的蜜道紧紧包裹着我的下体,又看到正进出燕儿下体的
肉棒上那道道红色的处女血丝,我全身上下弥漫起一种说不出的征服快感。逐渐
加快了抽插的速度。

  「唔……坏人……感觉……好奇怪……好麻……好酥啊……」

  感受到我的肉棒就好像是滚烫的铁棒一般坚硬,而且动得越来越快,燕儿的
呻吟声逐渐大了起来。害怕家里人听到,她举起一只柔夷,捂住了自己的樱唇里
不时飞出的呻吟。少女的矜持让燕儿虽然感觉身体的快感愈发地强烈,可是依然
不好意思在爱郎面前表现出来,就是叫声也尽量控制着。

  「嗯……啊……好奇怪……好热……啊……嗯……黄鲲……这样……感觉
……好奇怪……好舒服……」

  又是一两百次抽动之后,我感觉燕儿已经基本适应了我的大肉棒,于是不再
抑制自己的力量,抽插的速度开始逐渐提高,一进一出毫不停顿,每次都是全根
抽出又全根插入。这么一来,我的胯部一次次快速地撞击在燕儿的胯部和高翘丰
满的玉臀之上,两人下身连接处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啊……慢一些……不要这么深……啊……嗯……好棒……好舒服……啊
……」在我不间断的抽插下,燕儿开始感受到了下体中传来的阵阵快感,而且这
快乐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

  粗大肉棒迅猛的抽插让初试云雨的少女很快沉迷在这种快感下。她开始娇声
呻吟起来,忍不住自己挺起翘臀迎合我的抽插,樱桃小口里不可压抑地蹦出句句
平日里端庄的她从来未曾说过的话语。

  「坏……坏人……人家梦到过……和你这样子……啊……呀……这样好舒服
呀……坏人……呀……人家好羞……你的好大好硬……好舒服……要操死燕儿了
……」

  随着我的抽插速度越来越快,我下体撞击到燕儿的屁股产生的「啪啪」之声
连绵不绝,这淫靡的乐章也刺激到了燕儿。美人儿阴道内的肉壁不由自主地把我
侵入她阴道里的那根大肉棒紧紧夹住,那种快感端的是让我欲罢不能。美人儿刚
刚被开苞的嫩穴里的肉壁是如此地紧绷滚烫,我感觉我的肉棒抽插之间都要被含
化了,其中的快感无法用语言形容。

  在我的狂插猛干下,燕儿两只丰满高耸的乳房如波浪一般上下翻飞,纤细的
腰部被我的大手扣住,只能一次次被动迎合着让自己浑圆的臀部撞向我的胯间,
紧窄的玉穴则热情而又不堪重负地一次次被动吞吐着我的硕大。这样猛烈的性爱
之下,美人儿已经到了高潮的边缘,似乎随时都会被我顶到泄身的高潮。

  「啊……用力……坏人……燕儿快到了……啊……好大……好粗……不行
……不行……慢一点……人家快到了……呀……」

  听着燕儿娇喘吁吁的呻吟,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天上飞,又是连续快速地
好几千抽。终于,我和燕儿一起迎来了男女交换初次极乐的降临。

  「啊……啊……坏蛋……你好猛啊……我……到了……啊……好舒服……人
家到了呀……」

  随着我最后一次勇猛的撞击,燕儿舒爽地一下绷紧了娇躯,银牙又一次猛得
咬上了我的肩膀,檀口中娇哼一声,阴道猛得痉挛着收缩,夹得我的肉棒有些生
疼。她的纤腰猛得一下高高拱起,娇嫩的下体紧紧顶在我的胯上,整个人抽搐起
来。美人一大股淫水在这一时间喷涌而出,浇在我的龟头之上,然后尖叫着哭了
出来……

  看到美人高潮这刺激又美艳的画面,我对身下女子的爱意再也控制不住,虎
躯一震,舒爽地闷哼道:

  「夫人……好燕儿……我也都给你了……啊……都射出来了……我的好燕儿
……」

  一大股处男的阳精随之剧烈地喷薄而出,全部注入了燕儿粉红的处女蜜穴深
处……

  …………………………

            第七章 风裂龙旗空遗恨

  清光绪二十年

  公元1894年9月17日大东沟

  来远舰舰桥之内,身穿一身北洋水师初级军官制服的我眯着眼抬头望向天空
中透来的刺眼阳光,恍恍惚惚想起了十年前我在福州家门口等待哥哥回家的那个
遥远下午。

  舰桥外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轮残日正在缓缓落下。夕阳血红色的残光穿过云
层,铺撒在来远舰正熊熊燃烧的甲板上。来远舰金属桅杆上那面鲜艳的龙旗依然
倔强地在烈风中高高飘扬,鲜艳如昨;而它所代表的军舰和舰队则早已是伤痕累
累,面目全非。

  我从开战时起就一直和管带邱大人等几个高级军官呆在舰桥上的司令塔里。
此刻我眼前的几位来远舰的军官皆是一脸肃穆的表情。这一趟普通的护航任务最
后竟然演变成为中日舰队的大对决是大家事先都没有预料到的。

  在开战后的几个小时里,舰上的信号兵不停地接收着其他友舰发来的一条又
一条令人压抑的消息:

  2 时20分超勇舰战沉管带黄建勋黄大人于沉舰前发来最后一条信号:「愿将
士们奋勇杀贼」。

             2时50分扬威舰搁浅

          3时定远舰起火暂时失去战斗力

          3时30分致远舰前出冲锋被击沉

           4时济远舰逃离扬威舰沉没

            4时20分广甲舰退出战场

  邱宝仁邱大人此刻脸上带着一丝绝望看向室内的诸位将官,一向冷静而谦和
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激战三个小时,倭舰一艘未沉,我们已经已损失了这么
多船。现在这来远也给打成了这副模样……当年我们从德国刚刚接她回天津的时
候,她多新多漂亮啊……」

  我知道邱大人此时心里一定非常难受,我又何尝不是呢。各艘战沉的北洋军
舰上,有无数我的同学、老师、教官、同乡、长辈。今天过去之后,他们中的很
多人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而我自己……说不
定也会随着这正在熊熊燃烧着的来远舰一起沉入这深深的黄海海底……

  我轻轻从衣服里掏出燕儿送我的那块北燕玉佩攥在手里,眼前又浮现出那天
军舰启航前码头上燕儿那双婆娑的泪眼。

  落日之下,燕儿和佟姐姐一边一个搀扶着我哭得泣不成声的母亲以及故作坚
强却已忍不住老泪纵横的父亲。燕儿在向船舷上的我喊着什么,也许是叮嘱,也
许是不舍、也许是承诺。我不知道,因为海风吹散了她的喊声,我听不清她说了
什么。

  那天他们四个人在夕阳余晖中逐渐模糊的身影难道就是我和他们的最后一面
吗,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酸楚,混合着对倭舰刻骨的愤怒,五味杂陈
……

  「大人,经远舰也不行了!正在下沉!」来远的二副对邱大人地禀报道,打
断了我的思绪。

  经远是来远的姐妹舰,管带林永升也是福州人,平日里和邱先生关系很好。
之前超勇扬威退出战场之后,经远在右翼最外侧暴露。为了掩护更加内侧的我舰
和镇远运动,经远舰面对围上来的四艘日舰围攻毫无惧色,毅然以一敌四奋起反
击。不过看来经过近两小时鏖战,她也已被倭舰密集的速射炮火完全击毁。

  包括经远在内,北洋舰队此时已经先后失去六艘军舰,海面上依然坚持和倭
寇缠斗的只剩下定远、镇远、来远、靖远四舰。日本的吉野、高千穗、浪速、松
岛等九艘军舰则杀气腾腾地继续步步逼近。它们的意图很明显:合围并以持续集
火击沉定远和镇远两艘巨舰。

  邱管带脸上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对着二副平静地下达了命令:

  「现在形势危如累卵,我舰将协同靖远全力前出吸引日舰火力,掩护定镇二
舰。向全舰将士传达我的命令:尽忠报国,就在此日!水师将士,至死不退!」

  说完这话,邱管带用手扶了扶头顶暖帽上的花翎,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对
我说道:

  「黄鲲,我给你一艘救生艇,你带上和你一起上船的几个水师学堂的学生,
立刻离舰到经远舰附近搭救落水的弟兄。之后……不要回这舰上了……这里离海
岸只有几海里,你们几个学生带着救援到的伤员直接划船先回岸上吧……」

  这是那天开战后邱管带给我直接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也是最后一个。一直到
几年之后,当我在福州重逢邱先生时,他才告诉我,他当时见来远已经残破不堪,
于是抱了必死之心准备带领来远冲入日舰群中掩护定远镇远两艘主力舰安全。想
到船上还有我们这一群年轻的学生舰员,为了保全我们的性命,所以才特意下达
了这个命令让我们先行撤离,也是希望为北洋海军留些血脉。

  当然,邱先生当时也万万没有预料到,这个命令却反而害了我们这些学生。
我们小艇上的几个人,还没有靠近漂浮下沉中的经远舰,就被一艘路过的日军鱼
雷艇拦截。在使用简陋的轻武器抵抗时,我们被日军鱼雷艇的机枪打死了好几个
人。最后剩下的少数几个人弹尽援绝,都成了日军的俘虏。

  ……………………

            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春

              日本福冈静思寺

  我和一群清军俘虏已经在这座日本寺庙里被关押了好几个月。在过去的数月
里,我们从看守日军洋洋得意递给我们的报纸上看到了一连串让我们这些上国军
人从清高自傲逐渐变得垂头丧气的消息。

  在海上,我所服役的来远舰被日军偷袭沉没于威海卫刘公岛,北洋海军经此
一战已经全军覆没。威海卫陷落前夜,水师提督丁汝昌等一系列水师高级将官无
法接受投降的耻辱,相继愤然自尽殉国。

  在陆地上,日军屠了旅顺口,攻下山东东部和辽东,兵峰直逼直隶京津和清
廷龙兴之地旧都沈阳,清太祖陵寝即将陷于敌手。数十年洋务运动的积累毁于一
旦,举国震动,朝廷为了尽快停战不得已下旨与日本和谈。

  俘虏里除了我们几个水师学堂的学生和几十个海战中被俘的水师水兵,大都
是在朝鲜和辽东陆战之中投降被俘的淮军和湘军的营兵。倭寇还在不时地从各地
将俘获的俘虏源源不断地送到这里。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和邓恢在这里又重逢了。他从战沉的致远舰上掉进了
海里,抱着一块木板漂流了好几海里,最后被一艘日本运输船捞起成了俘虏。在
后来的那几个月里,我和他在关押我们的寺院里互相照顾,成了患难之交,后来
他更成为了我一生的朋友。

  在见面短暂的惊喜之后,邓恢对我黯然道:「黄鲲,你知道吗?如果早知道
会像今天这样成为阶下囚,我宁可陪着致远舰上的兄弟们一起沉入大海……反正
国内没有人知道我们这群人还活着,不如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世上也好。」

  在一天夜里聊天时,从邓恢那里,我详细地知道了致远舰壮烈沉没前舰上所
发生的事情。

  那天致远舰沉没之前的冲锋的命令是邓世昌邓管带亲自下达的。在那之前,
致远正伴随着定远同前方五六艘倭寇的新式战舰激烈交火。日舰的新式速射炮火
力非常凶猛,加上日军的火药燃烧爆炸效果大大优于我方的黑火药,这就造成了
致远舰甲板作业人员的大量伤亡。在双方距离约三公里时,日军一发炮弹击中了
定远舰的下层甲板燃起大火。忙于灭火的定远舰当时暂时失去了还击能力,如果
致远不前出冲撞日舰为定远舰争取灭火时间,定远这艘北洋水师的脊梁处境就非
常凶险了。

  邓恢拿手擦拭了一下眼泪,带着一丝哽咽回忆道:

  冲撞命令下达后,舰上官兵们都有些恐慌。邓大人那时候就站在甲板上对着
我们喊:「我辈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这事,不过就是一死,用不着
纷纷乱乱!我辈虽死,而海军声威不敢坠落,这就是报国!传我命令,开足马力,
撞击日舰!」

  说到最后,他这个历来嬉皮笑脸的广东汉子掩面痛哭,而我也早已潸然泪下。

  我们一群清军俘虏在日本寺院中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平。由于中日尚在和谈,
日军管理人员显然把我们每一个人当做了筹码。筹码虽然不会被屠杀,可是拳打
脚踢和羞辱虐待却是必不可少的。我们几十个人被分为一组睡在一间大屋里。日
本人屋里没有床,大家就这么直接躺在大屋的地板上,每天只能以少得可怜的发
霉大米和烂菜果腹。

  日本国内百姓对北洋水师的憎恨仇视已经深入骨髓,今日终于一战消灭了这
个心腹大患,自然举国上下欣喜若狂。我们这些清军俘虏自然也就成为了当地人
最好的欺辱对象。我们一群人经常被挂着「清国战俘」的木牌游街示众,被日本
百姓围观羞辱。一些人受不了这样的耻辱在夜里悄悄自尽而死,另外一些人则想
着逃走,结果也大多被当地百姓和看守抓住打死或者就此失踪。

  在这样艰苦的日子里,燕儿成了我最重要的精神支柱。每个饥寒难熬的夜里,
我都要把脖子上挂着的北燕玉佩紧紧地地攥在手里,想着还在天津等待我的燕儿
的笑靥才能进入梦乡。如果没有这么一点念想,我也许根本熬不过那些黑暗的日
子。

  ……………………

  转眼时间到了四月,我从看守手里的日本报纸上知道了中日双方已经签订了
《马关条约》。根据合约,中日双方战俘将被两国相互遣返。

  之后果然没过多久,日军的战俘就陆陆续续回到了日本。他们在日本被宣传
成了宁死不屈的战争英雄,得到诸多嘉奖,很多都重新回到了军中服役。

  想到马上就能回国见到燕儿和父母,我的心中也喜不自胜。父母、燕儿、还
有佟姐姐,知道我还活着吗,我失踪后父母和她们两个女子有没有哭泣呢?我心
急如焚地等待着和亲人重逢的日子,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时间悄然到了那年年
底,我终于在福冈登船启程返回国内。

  为了体面些见到家人,尽管都身着破旧的衣物,我们一群中国人特意找日本
船员借了剪刀,互相将彼此好几个月都没有打理过的头发胡子仔细梳理整齐。

  押送我们的轮船停靠天津大沽口的日子,漫天大雪。令我们大家没有想到的
是,码头上迎接我们的并不是父母妻子温暖的拥抱,而是囚车。

  后来我才知道,甲午战败之后,朝野上下把战败的罪责全部推到了北洋舰队
的头上。舰队上下所有人都成了战败的替罪羊。比如丁汝昌提督自杀殉国之后,
依然被下令褫其职籍,没收家产。还侮辱性地将其棺柩加三道铜箍捆锁,涂上黑
漆,以示戴罪,并不准其下葬。其他侥幸幸存的水师军官也自不必说。比如邱宝
仁邱先生在威海卫保卫战中坚守来远舰直到最后一刻,来舰沉没后他泅水上岸幸
存,也依然落了个坐监半年后革职回乡的下场。

  而我们这些北洋舰队的战俘,在朝廷眼里就更不用说了,通通被认定为是
「临阵脱逃,贪生怕死」的罪人。所以一下船,一行人就被驱押入囚车驱赶着送
往了天津城外的监狱,等候按逃兵罪发落。

  生活有时就是这么无常,从万人敬仰的国之栋梁、海防精英沦落为命悬一线、
人人唾弃的阶下囚,就是一年之间的事情而已。

  在天津狱中的日子过得很慢。从精神上来说,我甚至感觉比在日本被囚禁时
还要痛苦。没有了国家的认同,在日本时幻想中和爱人重逢时温暖的拥抱也成为
了泡影,我心中万念俱灰。年关刚过,冬雪开始融化时,一些被一同收押的人开
始被陆续提走,之后再也没有回到牢房。没有人知道他们最后的下场,有传言说
他们都已经被以临阵脱逃的罪名处斩,也有人说上面开恩将他们释放回家了。一
时之间,我们一众被收押的人都是人心惶惶。就在我几度绝望地以为自己也将悄
无声息地被处决死在这狱中时,我却意外接到了获准出狱的批准以及一封佟姐姐
字迹娟秀的简短书信:

  「黄鲲吾弟,见字如面。

  前年夏末弟出海征战,黄海一役后杳无音信。

  家中之人记挂,日夜寻觅,终无所得,皆以为弟已不在世。

  冬去春来,前日姐姐从牢城处得知弟之下落。喜出望外,泪下涕零,不可遏
止。

  望弟好生保重身体,静待出狱重聚之日,姐亲自为弟接风,一洗弟征尘蒙冤
之苦。

  佟婉如亲笔」

  佟婉如来监狱我接回家那天,邓恢依然还被收押在牢里。他还没有收到任何
释放他的消息。我们俩人隔着牢门伤感地告别:

  「黄鲲,我真羡慕你。你家中有钱,肯定是找了关系给你上下打点了,不像
我,父母远在广东,家里也穷,都不知道我的生死……这个朝廷上下真的是烂透
了,我们这些舍生忘死为国拼杀的人……竟然落了这么个下场。」

  我知道邓恢说这些话时心中悲愤,只能用言语宽慰他,之后两人叹息而别。
我出狱后,使了一些银子,也帮邓恢恢复了自由。之后他被遣送回南方广东老家,
学堂的学籍也被注销,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那天来监狱门口接我的只有佟婉如一个人,我走出监狱大门时,远远就看见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车子边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俏丽身影。走近一看,正是我的佟
婉如佟姐姐。

  她的身材依然苗条修长,不过显然消瘦了几分。俏丽的瓜子脸上眉眼之间有
些憔悴,然而依然无损于她优雅端庄的气质。她身上穿着我当年刚刚到天津那日
她接我时穿着的那件浅黄色旗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貂皮披风,高贵温婉的气
质让邋遢的我有些无地自容。

  刚刚获得自由的我身上这时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旧棉袄,上面缀满了各种看
不出颜色的补丁,脚下的一只水师军官麞毛靴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了一个脚
趾。一整个被关押的冬天里我都没有办法洗澡,加上饿得面黄肌瘦,此刻蓬头垢
面、形容憔悴犹如一个乞丐一般。我走近她时,佟姐姐依然没有认出我,还在伸
着脖子向牢门口张望。

  「佟姐姐……」我感觉嗓子里堵上了一团棉花,带着哭腔轻轻呼唤了一声她
的名字……

  那天回家的路上,佟婉如心疼地看着我哭了一路,我也安慰了她一路。马车
缓缓地停在了佟婉如家门口时,她的一对泪眼已经哭肿得如桃一般。

  佟婉如家中并没有人。我的父母已经回了福建,佟婉如前些日子获知我的下
落时已经第一时间给他们派了电报,估计两位老人近期就会赶回天津。我依然住
在原先的那间屋里,佟婉如已经为我铺好了整洁温暖的被褥。疲倦已极的我洗漱
干净以后就钻进了屋里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我日上三竿起床时,佟婉如已经做
好了早饭等我。

  吃着早饭,我把这一年多以来的种种经历一一告诉了佟婉如,两个人一直聊
到中午。佟婉如也告诉了我在我失踪的这一年间发生的事。

  我在海上失踪不见之后。父母和燕儿都急疯了。父母和韩家花了很多钱,四
处托人打听我的消息。后来从一个来远舰上的人处得知我带着一艘来远舰的小艇
去救人了,而那艘小艇后来在海上被发现,上面只有几具穿着来远舰制服的高度
腐烂的尸体。那天得到这个消息后,父母、佟婉如和燕儿都以为我已经在那艇上
阵亡。母亲当场昏倒过去,醒来以后日夜啼哭。我的父亲也是日日以泪洗面,借
酒浇愁。老两口不想在天津继续呆着,害怕触景生情,过了几天就黯然地返回了
福建老家。

  佟婉如心有余悸一般感叹道:「你知道吗黄鲲,伯父伯母的精神都要垮了
……我当时也以为你会像你哥哥一样就此……天可怜见,好在你平安无事。伯父
伯母这下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嗯,父母一把年纪还为我这不孝子操心……都是我的错……那燕儿呢,她
怎么样?」

  佟婉如似乎被问到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糯糯回道:
「韩燕儿……她以为你死了,万念俱灰……回了韩府的当天晚上就在闺房里上吊
了,幸好家里人发现及时给救了下来。之后她好几天不吃不喝,我还去韩府劝了
好几次。」

  「这傻姑娘,那她后来怎么样?昨天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接我?」我听了百
感交集,连忙追问道。

  「黄鲲……韩家……后来出事了……燕儿已经……嫁人了……」佟婉如低着
头思考了很久,最后才抬起头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像热天里被从头浇了一盆冰水,声音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冷颤,鼻子发酸几
乎要哭出来。哆哆嗦嗦地追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燕儿怎么会……」

  「就在我们都以为你阵亡后的一个月左右,朝廷委托韩家派出数艘轮船从天
津运送一大批北洋机器局制造的军火和弹药前往辽东增援。也是时运不济,这趟
秘密运输竟然被倭寇海军拦截,所有轮船和上面的军火物资都被缴获成了倭寇的
战利品。燕儿父亲韩仁廷以办事不力贻误军机罪被下狱,家产大半抄没……亲生
父亲身陷囹圄,而你这个未婚夫又在战场上阵亡,燕儿早已经是万念俱灰……在
这期间北洋机器局那个书办刘树奋刚好想要续弦,看上了燕儿。他托人同韩家说
他和李鸿章李中堂关系甚密,且在军中关系门路极多,只要燕儿嫁给了他,他就
能帮燕儿打点关系救韩仁廷出狱……燕儿犹豫了好久,还哭着来找我商量了好几
回,最后还是为了父亲嫁给了他……只不过燕儿父亲本来就身体不好,在狱里被
关押了大半年,虽然最后浑身伤病地被放出来,没过多长时间就也死了。」

  见我愣在座位上,已经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泪流满面。佟婉如站了起来,好像
多年前在我家门口榕树下和我告别那晚一样,把哭得不能自已的我的脸轻轻地拥
进了她的怀里。

  「黄鲲……佟姐姐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哭出来吧啊。」

  那天后来,我哭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佟姐姐后来也陪着我一起哭了。她眸子里的泪水流了出来,滴滴落在她
怀中我的脸上,又混合着我的泪水打湿了我胸前那块燕儿送我的北燕玉佩。
TOP Posted: 07-28 08:29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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