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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liner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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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重看雾头山

此生,非你莫嫁。就为了这句话,高森终于答应订婚了。他不能再抱着颜如玉的身体梦想着天人交欢,或者梦想着那遥不可及不如生

死的杜幽兰,于是,他和家人商量过后,由父母出面亲自往雾台村提亲去。
提亲的这天旱晨,杜幽兰在台北的板挢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望着斜斜射入室内的一道阳光,骤然间心口隐隐作痛,仿佛是被那道阳

光射中一般。她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生死交关感觉,好像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人世了;于是突然想念起故乡来。
雾头山啊,你肯退散雾岚见见这迷失的孩子吗?
她一撇头,发觉程远并未睡在身旁,好奇地步出卧房,一眼便看见他精神奕奕地正坐在客厅;虽是精神奕奕,可是两个眼袋却泛着黑

色,再看那茶几上,吸食安非他命的工具一应俱全,就不觉得稀奇了。
「一夜没睡?」她没等他回答便进浴室盟洗了。
事实上,程远的确是一夜未眠。自从松木师那老瞎子信口开河编造出那么个离奇、玄疑、精彩绝伦的故事来后,他就很难睡着了;尤

其是睡在阿兰身边。
那老瞎子不论如何荒谬,倒有一点和我不谋而合。我在这篇小说一开头就描述程远欲侵犯阿兰,阿兰不同意,而他却霸王硬上弓,那

伸人​​她私处的指头就像日本军阀在中国的土地上自由地「进出」,可以称呼他的指头为「小日本」了。松木指他前三世是日本兵时,

真是误打误撞,不由得你不信他的老于江湖、擅于此道了。
程远怕死了,没想到从前任他宰割、劈打、进出的番婆仔,竟是他三世前的仇家,且为报复他而来。在此之前,他也曾怀疑过,是否

这番婆和那老瞎子串通好设计他,使他尔后不敢对她怎样,但仔细想想,番婆绝不可能有这等脑筋。
松木大师法力何等高强?岂可狐疑?这样不眠不休度过了两夜,不能再熬下去了,否则小命休矣!他得按照松木师所开的药方拜她了


杜幽兰从洗手间出来,在他对面坐定后,缓缓地开了口,起先嗫嚅,但又有点胆怯:「我想回屏东去看看,可不可以?」
他抬起头,用那两团黑眼圈凝视着她,极迟缓地道,「奶去啊!」
吓了她一跳。原以为他听到这个要求一定会对她动粗,抵挡的姿势都准备妥当了,岂料他竟一口答应,难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样?
她再拭探性地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回去。」这意思就是若你怕我一去不复返的话,紧盯着我总可以吧!
程远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来去往返一切都是命。」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更迷糊了。
杜幽兰发觉他打从桃园回来后,整个人似乎全变了,随便就可以数出几项来:一、他没跟她同床过,甚至不阖眼,一整夜全靠第四台

打发,想打瞌睡便以安非他命伺候。二、他的性能力大不同于以往,这两天碰都不碰她,甚至连她的身体也不瞧上一眼。三、他突然

在每晚都会为她冲一杯牛奶,说是为她补身体,可是又都鬼鬼祟祟地在厨房里弄。四、过去他是要完全掌控她行踪的,绝不能远离,

如今好似大发慈悲了。
杜幽兰怎么也想不到,他不敢睡觉是怕她三世前的冤魂半夜附身,拿着刀砍了他的脑袋;不与她作爱是忍了又忍的,生怕一激动抚摸

了她左胸,勾起她三世前的记忆;泡牛奶则是方便下符,教她忘却那惨案。
至于放她回屏东就更好笑了。现在他多希望她这一去永不回头,从此拜拜,各走各路;可是松木师说过,一切强求不得、躲不得,只

有随天意了。
「那,那我收拾行李去了。」
他还挥一挥手。
阿兰当然不会深思个中缘由,她以为他的男人转变了,变回初见面时那般斯文、温柔、善解人意。总算老天还有眼睛,不让她继续吃

苦;一激动,收拾行李时就有些想哭。拎着行李走出卧房,看见桌上摆着一万元,感动得眼角都湿了;收起钞票,正要出门时,程远

在后头叫住了她。
「奶有没有相片?」
「干嘛?」
「留一张给我,我,我怕会想奶。」
这会,她的泪水真的垂下来了。

杜幽兰一走,程远立即将她留下的照片摆在电视机上头,外出买齐了香枝金银箔纸,然后恭敬地拈香三拜,再到阳台一张张小心翼翼

地烧纸钱,嘴里直念着!
「原住民小姐,不,公主,我对不起你...我他妈怎么知道三世以前是日本人?其实我最恨日本鬼子了,他们在战前屠杀中国人,战后

、又猛削新台币,像日本漫画就赚饱了...我这一世变成中国人,也算是报应了,我们应该扯平了吧?奶以后别再找我了,好不好?我

求求奶。 」
纸钱烧完了,骤然台起一阵风,灰烬便在小小的阳台上旋飞起来,虽是大白天的仍然有些吓人。程远感到后脑勺的伤口又胀得发疼,

一阵晕眩后觉有些凉飕飕地,似乎整间屋子都透着寒气,遂不敢再待在屋里,匆匆下楼去也!
他在附近闲逛了一会,竟不自觉地来到阿兰平时常独坐的这小公园,就坐在她惯坐的那张椅上,也像她一般吸燃香烟,看着过往无关

的路人,打算扔他一地烟蒂。路人也不全然是无关的,总有某些极小的机率会碰到熟人。我相信一个人在精神恍惚下,某些极小的机

率就会发生,譬如看见异象。
程远没看见异象,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是唐老鸭,被黑道角头通缉的汽车惯窃,正从一辆计程车上下来。
「老唐...」程远暴喝一声:「总算给老子堵到了。」他冲过街道,一把抓住他,但对方并没逃跑的意思。
「人衰的时候,四处都碰得到鬼。」老唐摇摇头说:「你别大声嚷嚷,不知道我正在跑路吗?」
「操,我也在找你这老王八哩!」他浑身又起劲了:「最近被你搞惨了,你看我的头,现在还包成这副德性,那里都不能去,成天窝

在家里孵蛋。还有,一把大四喜自摸东风胡不成,也他妈跟你有关。 」
「喂,喂。你这脑袋可不是我砸的,与我何干?那天我先闪是怕条子来了麻烦。」
「我就不怕吗?万一我被削怎么办?」
「所以我在临走前特别交代你女人,叫她赶快送你去医院嘛!朋友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他迳自过街走向公园:「别待在大马路上,

再碰见个熟人我就惨啦! 」
「喂!」他追上前道:「你这一解释就恩怨全了了?」
「本来就是嘛!我们那有仇?说起来还是你对不住我,没及早把那轮子弄出去,害我落得如此下场。」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

你刚才说一把大四喜没胡成,怎么回事? 」
「别提了。」程远挥挥手:「幸好我没帮你弄成腿子,是救了你也救了自己呢!你想,那轮子真弄出国了,你死定,我也死定了。 」
「没弄出去又怎样?还给他又怎样?他还不是要弄我,四处放话要我一只手,他妈的还有没有江湖道义?那还不如卖出国,先赚他一

笔好跑路,横竖是死。 」
「我听说了。那你怎会跑到此地?」
「唉!」老唐一叹气,整张脸皱得像沙皮狗:「老子跑了一辈子江湖,只被条子通缉过。躲条子容易,躲兄弟就难啦!他妈的,那家

伙是个死硬派,势力又广,非要我这条狗命,听说还悬赏了呢!连通风报信的都可以领赏,我就只好尽量往兄弟少出没的地方躲了。


「台湾何处无兄弟?」程远近来说话愈发有学问了。
「所以我才到处换地方啊!」
程远后脑的伤势毫不妨碍他的灵光闪现,又有了新点子。
「咱们好歹兄弟一场。」他拍拍老唐肩膀道:「总不能见死不救,我看,你就先到我窑口避一阵子吧!」
「你不会想领赏金吧?」
「去你妈的,当我是什么?」

这一对黑伙伴躲躲闪闪返回住处之际,四百多公里外的高森一行提亲队伍,已浩浩荡荡开进了雾台村,在雾台国小前下了车。
颜如玉她家早已准备妥当,用小米束、甘蔗束、花生球、红布、花篮装饰得颇有传统风味,但听一路鞭炮响起,围聚的人群立即出屋

探头张望。双方叁与这项订亲仪式的村民,几乎全着上鲜艳的传统服饰,一时间,连盛开的野花亦相形失色了。
高森他们这一行人,携带着数罐古瓮、鲜花、酒、传统食物以及一整头猪做为聘礼;领头的他,头戴插有三朵野百合的花冠,颈围珠

炼,身着绣有百步蛇的袍子,腰佩猎刀,脚系花绑腿,神采奕奕地一副头目模样,看得村民合不拢嘴,直说如玉好命,嫁到头目之家

,还是个帅哥。
进入颜家后,小小的客厅一下子挤得满满的,连转身都有困难,主人迫不得已将一些不必要的亲友请了出去,腾出空间来准备进行订

婚仪式。鲁凯族传统的订亲仪式也随着时代有了转变,几乎汉化了,场面遂有些滑稽。
准新娘子颜如玉出场时引起一阵欢呼声,她头戴花冠,纤细曼妙的身体被一袭水绿色的袍子罩住,外头再披上一件珠缀的花礼服;低

垂着头,惹人怜爱至极;水灵灵的大眼睛饱含笑意偷瞄着她的男人。那稍微的羞怯,使她横竖看都美丽动人。
一双璧人被拥至户外早已摆设好的长条桌前,与双亲们隔桌对站着,然后由乡长,国代等政治人物上台轮番精神讲话,冗长沉闷至极


这一点多半是学着汉族的传统,搞一些大官来撑场面,上头讲得烯沥哔啦,下头照样喧哔。纵使演讲者极为不满,但仍陶醉在一种自

慰似的快感中;这种自慰与一般不同的是,有许多人公开观赏、耻笑。
除了繁文缛节,当然最重要的是喜宴啦,由左邻右舍妇人组成的伙团忙得大汗淋漓,各种传统山珍美食皆出笼了,有飞鼠汤、猴肉香

肠、阿拜(小米裹肉)等等等,全村动员起来吃喝个畅快,直到夜晚仍有部分未散席。
这个从板挢返乡的杜幽兰,由火车转公车到了三地门再叫野鸡车上山,天色已整个暗了下来。曲折的山道忽上忽下,左弯右拐,有如

她坎坷的乡愁;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所熟悉的,但经过这些年似乎早与她绝缘了,完全没有欢迎她的意思,甚至掩面不愿见她。
她又敞泪了,为了故乡。
在一个大转弯之后,她知道到了雾台村,却见街道两旁有异常的人群。她心有所感,眼皮跳了两下。
「等一下,运匠。」她喊道。
司机停妥车后,她摇窗下来用鲁凯语问路人道:「今天在庆祝什么吗?」
「订婚啦!有人订婚,去露跟雾台的。」他答。
去露村的,谁呢?她更好奇了。
「谁?」
「去露的高森,答里阿赖(头目),娶我们雾台的颜如玉。」
杜幽兰愣在车上,良久,才对司机​​说:「开车。」不过车行约五百公尺,她又唤道:「停车。」
「小姐,奶到底要不要去去露?」司机不耐烦了。
「我在这边下车。」她失神地道:「就算到去露的钱。」
司机收下钱后掉头走了,留下她一人在黯黑的山区内,俯望下边的雾台村。她忽然不想哭了,回到故乡。
外乡流浪的日子,每在最艰苦的时刻,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头顶那座雾头山,其次不可否认便是她的初恋情人高森了。最艰苦时期度过

后,锦衣夜行返乡,虽不见雾头山,但她确知她安然无恙地立在那儿俯视着她的子民;锦衣夜行返乡,才得悉初恋情人的下落,却是

在他订婚的当天,真是情何以堪啊?
杜幽兰慢慢地走下山,返回雾台村,在雾台国小前,她被乡亲认了出来。
「马来幽默吗?」一位去露村的长辈在路灯下认出了她:「真的是马来幽默,孩子,奶很久没回来了。」
「婴那...」她只好叫唤她。
「乌鲁谷今天订婚,走,跟我去颜家。」
「不要,我要下山...」
「不可以,跟我走啦!」
妇人拉着她的手又亲又吻,以示对她的想念,然后牵引她往前走。即将接近颜如玉家时,她与她碰个正面。
「阿兰?」如玉惊讶的程度谁都看得出来。
「是我,真的是我,如玉。」她轻唤。
「好同学。」她上前搂住她:「高云在我家,大家聚聚吧!」
如玉故意不谈她今天和高森订亲的事,却将话题扯到高森的妹妹高云头上,幽兰心里甚是清楚。
「我还有事。」阿兰拍拍她手背道:「跟阿云说声对不起,我要走了。」
「回ㄍㄧ努浪吗?」她问。
「不是,我要回台北。」幽兰撒了谎。
「我送奶。」如玉挽着她的手臂,往公路走去。
「恭喜奶。」她说。
「什么?」
「我恭喜奶,要嫁给一个好丈夫。」
「奶知道了?」如玉的手臂颤抖了一下,幽兰已经感觉出来了。
「嗯。」她眼眶满是泪水:「别人跟我说了。」
「马来幽默,我也祝福奶。」如玉极敏捷地带过。
到了公路边,杜幽兰脱开她手臂,从皮包内摸出三千元,塞到如玉手中道:「我的好同学,白首偕老。」
她俩人的手握住那些钞票,沉默一会,如玉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奶怎么下山?」
这一问,倒把阿兰问住了。在夜里,要下山几乎是不可能,除非有熟人载下山。
「别急,我来找人。」如玉说完后便跑到附近的人堆中询问,一会儿,带来了一个年轻人。
「对不起,马来幽默,他马上要下山,不过是骑摩托车,奶坐他机车下山好吗?」如玉说。
TOP Posted: 03-12 16:59 #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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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尚森在文定大醉的翌日,被雾台村的巴太郎摇醒。
「乌鲁谷,快起来,我儿子托人说有急事找你。」
他翻了两个身才从梦中苏醒,一见是巴太郎,又想倒下去,却被他拽住了。
「乌鲁谷,高森,快醒来...」巴太郎叫道。
「巴安国找我对不对?我知道。」他仍在呓语。
「乌鲁谷,答里阿赖(头目),我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巴太郎连声说。
现在,乌鲁谷,不,高森来到了位于屏东区的屏东县警察局,刚要进门时,他看见了一个女人从局内走了出来,戴着墨镜,似乎很面

熟,他的脑袋随着她的臀部向后转,愈看愈熟,忍不住地唤了一声:「马来幽默?」
那女人停住了,但没有回头,一头秀发甩了一甩,又昂首走出警局。高森顿了半晌,再追出去,只见那女人已坐上一辆计程车扬长而

去,似乎她还回头打开后车窗遥望他一眼。这是件怪异的事,他搔了搔脑袋,宿醉清醒了些。
在拘留室内,他见到了巴安国。
「高大哥。」他仿如见到救星一般,急得一只臂膀探出栅栏:「他们说,我要被起诉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伸出一只手掌,和他的紧握了下。
「不太可能吧!他解释道:「检察官如果起诉你,那表示他已经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是凶嫌。案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似乎不太可

能。 」
「可是他们说...」
「他们是谁?」
「刑警呀!」
高森不得已又找上了那位性钱的刑警,他正在三组内和同事聊天。
「老钱,你们又在吓唬小孩了是不是?」他仍是开门见山地问:「他被起诉了吗?」
这条子诡异地笑了笑,说:「这只是办案的一种手法,你也要干涉吗?」
「大人,我不敢。」他倒挺能察言观色,看气氛还不错,也开起玩笑:「可是,你吓到他,同时也吓到我。」
「我们也有压力啊!王子。」钱刑警立刻反驳:「凶手找不到,死者家属威胁说要请民意代表出来。」
「出来搓圆仔汤啊?」他不屑地道。
说真格地,钱刑警说的绝不容辩驳,警察的压力天知道有多大?
姓钱的刑警口气缓和了些,且有些自省地道:「破了案,大家享福;没破案,大家倒楣。」
高森知道他们的辛劳,有些于心不忍,便按住他的肩道:「晚上,跟我上山喝个过瘾如何?我昨晚订婚。」
「妈的,没诚意,现在才讲。」钱刑警也搂住他。
这时有一位原住民刑警走了过来,对高森说:「乌鲁谷,我表姊早上才来看我,你没碰到?」
「你表姊是谁?」他问。
「马来幽默呀!」他答道:「跟你同村,ㄍㄧ努浪的杜幽兰呀!」

程远领着唐老鸭到他的住处,老唐一进门就看见电视机上边摆着杜幽兰的照片,立即调侃他道:「想不到我们假仙居然还是情圣呀,

女人返乡探亲去了,用相片以慰相思之苦,啊哈! 」
「你妈的老唐,别消遣我了。」他将相片收了起来。 「好好给我记住,我是你的恩公,如果连我都不肯收留你,那你就等着被人砍吧

! 」
「是,是,大恩公...」老唐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那我睡哪呢?」
程远带他到一个多馀的客房,堆了些杂物。
「去外边买个床垫凑合吧!危急存亡之秋,一切克难从简。」
其实程远之所以收留他,并非出于好心,若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那我就白写小说这些年,白观察人性这些年了;他收留老唐,是为

了防止阿兰三世前的幽魂找他报仇。两人窝居这屋内,难保不会出什么怪异之事,有了老唐,至少多了一层保护,而且也加重了这屋

内的人气,谅那幽魂也不敢怎样。这是他的如意算盘,很好拨。
老唐看过房间后,叩机响了。
「是谁?」程远比他还紧张的问。
「我徒弟。」
「你怎么知道?」
「当然有暗号。」老唐诡异地瞄他一眼:「在这节骨眼上,早化明为暗了。」
他回电了,嗯嗯啊啊的,挂上电话后,面有难色地对程远说:「是我徒弟哦!真的是他。」
「有屁快放。」程远倒挺会察言观色。
「我徒弟,徒弟他也满可怜的...」老唐讷讷地:「事情发生之后,我也不能照顾他们了,各分东西。其他人怎样不晓得,倒是这小徒

儿连个住的地方都没...」
「老家伙,你休想...」他听出他的意思了。
「送佛送到西天,就多这么一个。」老唐恳求。
「不行,你太过分了。」
「假如,真的就多这么一个。」他哀求道:「您大人大量,就当他是来帮忙的小弟,可以帮你跑腿呢!」
他沉吟了,坚定的意念又出现了转折。
老唐见缝插针,打蛇随棍上,立即接续道:「你的伤还没好,他可以服侍你啊!」
「就这一个喔!别怪我无情,多一个我都不收留。」他终于松口了。

唐老鸭的徒弟来了,对程远可是毕恭毕敬,左一句「程远哥」、右一句「通仔在」,当他是再世恩人了,显然老唐事先有教导过。
「假仙,没盖你吧!」老唐暧昧地跟他挤挤眼:「叫他通仔就行,不管大小事吩咐一声就好,当他是自己的小弟,累死这小养的也没

关系。 」
「先把客房打扫干净再说。」程远下了第一道命令。
但见这年轻小伙子立即脱去上衣,开始接受指挥搬这移那,不消多久便将客房理了个干净然后浑身汗水地杵在程远面前问:「程哥,

还有什么吩咐?要不要我将你的房间也一并清理? 」
「休息一下吧!」他望着小伙子还称得上魁梧的身体问:「你左臂上刺的这名裸女还不错,功夫很细,在哪刺的呀?」
「西门町的一条巷子里。」通仔谄媚地道:「程哥有兴趣吗?改天我带你去刺。」
「他的女人不在身边,看到你那刺青哈起来了。」老唐打趣道:「当心你那条手臂,晚上被他给操了。」
「操你妈的老屁股,胡言乱语,当心我撕了你的烂嘴。」程远啐道。
「撕我的嘴没关系,可别像那角头要砍我的手,我还得靠它吃饭哩!」他扬起一只手掌晃呀晃的。
「师父。」通仔接口道:「您不提起还好,我们现在坐吃山空呢!」
「废话,这还用你提醒。」老唐一巴掌呼他后脑勺:「目前风声紧,动不了,等过一会儿就非出去活动不可,否则老本一下就吃光了

。 」
「住在程大哥这更方便了,到手的货马上就可以弄到腿子,岂不销得更快?」通仔倒满灵光。
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那么这三个贼就可以胜过十个诸葛亮了,而且他们的住处,就是名副其实的贼窝了。

高森已订婚了,他妹妹高云开始着急了,来到罗和平开设的弹子房内密商。
「好啦!」和平对几位聚精会神在撞球的青少年喊道:「午休时间到了,散场,下午再来。」
「撞球还有午休?骗肖。」一个青年说。
「罗大哥要那个那个啦!」另一个扮鬼脸回道。
「我是老板,说午休就是午休。」他故意装作一副凶样:「这一杆不算钱,快走吧!」
小鬼们杆子一甩,全溜了。
「我的妹妹,我渴死了。」和平的店门尚未拉下便猴急起来,抱住她双掌乱摸道:「就等奶来止渴呢!」
「正事还没办,就先...」她故意躲闪。
「这才是正事呀!」他飞快地扯脱她的上衣,这才发觉大门尚未拉下:「奶先到里面去,我来关门。」
铁门拉下后,罗和平急忙冲入卧房,发现她已自行脱了个精光,真是心花怒放,赶快卸下自己的衣裤,扑到她身上。
「你知道吗?阿兰回来了...嗯...」高云微闭双目,享受他的手在她的胸脯上游走的感觉。
「阿兰?谁看见她了?」他说完一口咬住她乳头。
她轻轻呼叫一声,火辣辣的感觉从乳头部位延烧开来。
「我大哥...差点碰到她...就在警察局。他打电话问我,阿兰有没有来找我...我说没有。他以为,以为颜如玉一定碰到过她...哎,哥哥,

我痛,痛...我打电话问如玉,她说没见过阿兰... 」
「现在别管阿兰了,我只管奶的小洞洞。」
罗和平移转目标了。他双掌伸至她臀下,握住两片屁股,向上一抬,舌尖便像蛇一般钻了进去;迎接王师的是一壶琼浆玉液,如洪水

般滚滚泄出,糊了他一嘴。
「好哥哥,我好舒服...再伸进去,再进去...」她双唇微翘,轻轻呐喊,一只手还往她阴洞伸去,手指也凑热闹地深入洞去,把玩自己的

阴唇。
他的嘴早与她的阴户密合在一块,又插入她的两根手指,舌头更兴奋地在内卷搅,有时还吸吮她的手指;而她的整个阴洞受刺激下,

阴水更为泛滥,源源不绝地流入他的口中,真正是要止他的渴了。
「不行了,快,快进来...」她喃喃念着,并且有了动作。
她拉住他肩膀,往上一拖,使他身体归了正位,然后握住他的阳具,直往自己洞内塞,一下便滑了进去;插入的一刹那,她整个身体

兴奋地弹了起来,抱住了他的头,然后自动地摇起臀部,使他的弟弟在她阴户内活动起来。
他在上位不甘被动,就一口吸住她乳头,下身也配合着她的动作猛力冲刺;身体叠着身体、汗水混合着汗水,俩人已完全交融在一起


她在这姿势下,出力甚多,感到疲累了,便翻身趴在床上,将后庭展现给他;他不急于躁进,先俯下身吸吮她丰满臀部,一个个瘀痕

于是显现,然后他托高她的屁股对准了她的屁眼,探舌入内。
这一触动,她又升起一股异常的愉悦感觉,不自主地浪摇起来,嘴内嗯嗯啊叫喊着。
他知道她尝到新鲜的甜头,便改用手指往里戳,戮得她双手紧捏住枕头,有点疼,但更多的舒爽。他又用拇指插入她阴道内,双指一

下下夹来夹去,把她弄得哀哀告饶。
「我来了,好妹妹。」
他端起阳具再度君临她,双胯往前顶时,与她的臀峰擦撞,那种感觉使他酥麻了,而她则高高翘起屁股向后顶,非要顶到她花心不可

。如此交战了近百回合,他有些耐不住了,表情极痛苦地硬忍了下来。
「最后,交给我好不好?」她征求他的同意。
他下马了,仰躺在她对面。她翻身再跨上去双手撑住他双腿,两腿弓着,身体微向后仰地摇动。他往前一望,他的肉棒在阴户中游动

的情景一览无遗,便更兴奋了,双手掐住她的乳房,在下边配合着弹动,龟头感觉上是直入子宫深处了,欲仙欲死。
「妹妹,我要去了,我要...」
「好,丢在里面...丢在我洞洞里面。」她亦叫嚷着:「我数一、二、三,好不好?我们一起去...」
「快,快,我不行了...」
「一、二、三...」
她大叫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紧紧压住他阳具,让他的精液完完全全射入她屁内里。

高森快抓狂了,只要是认识杜幽兰的人,他都一一拨了电话,询问她的下落,几乎清一色的回答是,已有数年未曾见过她了。
难道阿兰回乡就只去看过她当警察的表弟?他绝不相信,但他唯一有个人没问,正是他的未婚妻颜如玉。倒是他大妹子高静是个好事

之徒,接到哥哥查询的电话后,立即通知了如玉。
「阿兰回来屏东了,奶知不知道?」高静在电话中故作神秘地问。
「我,我不知道。」如玉回话有些结巴。
「我哥哥正在四处打听她,问过很多人。」她放完消息,似有意又无意地道:「如果奶跟她碰过面,也不能承认,以免节外生枝。」
放下电话,如玉有些迷惘,苦苦沉思了许久,忽然一条线索直往她脑袋里钻,骑上摩托车便奔回故乡雾台。
她猜到高森一定会追回山上;是的,她猜对了。宁可说是我给她的灵感,因为我这人有点贱又不太贱,虽不至于恨天下有情人都成眷

属,但也不愿滥情,终要考验一下男女双方吧!免得婚后更生恨。
高森这回到雾台村可没详细跟巴太郎等乡亲报告巴安国的状况,他感觉时间不宽裕了,遂逢人便问有没见过去露村的马来幽默?当日

,他几乎行遍了整个村落,最后,他问到几个在榕树下编织的老妪。
「马来幽默吗?」其中一位停止了手边的活,抬起曾被点过的面孔,遥遥望向高森的故乡续道:「ㄍㄧ努浪有人见过哩!就在你订婚

那天晚上。 」
「她乱说的啦!可能是喝醉了。」另有人驳斥。
问明了是哪位老人家,高森马不停蹄地往家乡赶去。抵达那老妪家,门却是锁着的,邻居说:「她可能下田工作去了。」于是,他再

往山坡下走去,找她的田地。
在半山腰上,高森呼唤她的名字;半晌,有了回声,细而孱弱地。循声,他来到一座简陋的农寮。这长辈正蹲踞在芋头窑前堆着柴火

,衣色和四周的玉米丛相仿,也就被吞没了,颇不好认。
「婴那,是我,乌鲁谷。」他握住她那如同柴枯的双手。
「沙包乌(辛苦),孩子,喝水好吗?」她问。
「我问奶一件事,马上下山。」
「请说。」
「奶曾见过马来幽默、杜幽兰吗?」他的汗水开始下渗,一滴滴落入土里,铿锵有声:「在我订婚那日。」
「她像鸟一样,来了,又飞走了。」她答。
「奶真的见过她?」他再问。
「我要请她喝酒,她不要。」
「还有谁见过她?」
「你的太太。」她笑了起来,露出孤伶伶的一颗门牙:「她们一起到马路那边了。」
绕了一个大圈子,跟阿兰见过面的,竟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高森他一下子跌入深沉的思绪中。
失魂一般踏上回程的路,尚未抵达雾台,就在山路上撞见匆匆赶来的颜如玉,俩人就这般车对车、面对面地停住,互相凝望着对方,

久久未发一声。
「找到了吗?」还是如玉先启齿问了。
高森回头望望来时路,然后反问道:「我有掉什么吗?那我又在找什么?」
「乌鲁谷,不要这样。」她有些泣然:「全雾台乡都知道你在找杜幽兰。」
「杜幽兰?她不是在台北,生死不明?她回来了吗?是她的魂魄吗?」他一连串地像自问,又像是问山、但怎么都不像是在问他的未

婚妻。
「她有没有回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她应该属于哪里?该由谁来判定?村长吗?还是乡长?还是雾头山?」又一连串的问题,却仍不是问她。
颜如玉的心陡地往下一沉,她发觉面对的未婚夫竟是如此陌生,陌生到甚至语言不通,简直不敢想像;然而在这瞬间的转变正表示她

所忧虑的事已经发生,他已经找到了那位当晚和她一起见过阿兰的老妪,且尽知一切,那么这股冷漠便是针对她故意隐瞒真相而发的

了。
天啊,杜幽兰,奶回来做什么?奶居心何在?
「我们下山吧!」她掉转车头,籁籁泪下。
10
杜幽兰返回屏东已经第三天了,她一直待在她一个开理发店的朋友那里,极少在外露面。她要不要立即返回台北,仍在犹豫。
昨天早上当她去县警局看她表弟,真是无巧不成书,出门时竟迎面碰上了她朝思暮想的男人;那一瞬间,天知道有千百个念头在她心

田闪现,多到极限的念头似乎又等于零...一个也没有,以致她完全不晓得下一步该怎么做。好在他没认出戴着墨镜的她来,就在错过

身的刹那,她清醒了,决定不再回头,望一眼都不必了。
如此想着便上了计程车。她毕竟是个多情的女人,尤其是那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忍不住还是回头望了一眼,没料到他仍然站在那儿

,也望着她。这感情是多么矛盾的事情呀!
那么他现在必定已猜得到是她无疑了,但他会寻觅她么?现在他已和如玉订婚了,应该是斩断过往所有情丝的表示,纵使再见面又有

何意义?何况颜如玉在订婚那晚急急催促她离开,不正是表明不欢迎她吗?
归去吧,台北的男人此刻说不定正拿着她的照片怀有万种相思哩!不对,如果屏东的男人早对她死了心,那如玉害怕什么?何必急急

赶她走呢?他一定还是想念她的,而且深深地!多么矛盾的事呀!这感情。
杜幽兰这一早便在理发椅上躺着,回旋于情感的思潮中,始终转不出来。
「姑娘。」她朋友将她扔了一地的烟蒂扫了起来:「该回去台北了。」
「为什么?」她和高森相同,像是自问、像是问天花板、就是不像在问她朋友。
「想看的人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还是不该看。」她的身躯肥胖,扫起地来如跳舞那般摇呀摇的。
「奶知道谁不该看?」她仰起头问镜中的自己。
「到处找奶的人,最不该看。」
杜幽兰一下坐了起来,这回是真的对着她问了:「谁在到处找我?是谁?」
「那还用问?整个早上奶没听到电话响了好几通?」她朋友走到她身后为她梳理长发:「都是雾台打来的,问我有没见到过奶,他们

说,有人发疯似的在找奶呢! 」
「是他?」
「奶的白马王子。」
「那我该走吗?」她从镜中盯着她。
「我不知道。」她继续为她扎起辫子:「ㄍㄧ努浪的姑娘,雾台的颜如玉奶可认识?」
她犹豫了半晌,道:「我认识,她是我同学。」
「他们前天晚上订婚了,就是奶回来的那天。」她朋友像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般面无表情。
她又沉吟半晌方说:「我知道。」
「都知道吗?」她朋友嘴咬着发绳,专心为她的辫子忙碌,仿佛不愿再开口了。
阿兰闭起了眼睛,思绪又开始旋转起来。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初恋情人、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没错,但一切都远去了,比雾头山还遥远了,要能追回应该是在毫无负担的情况

下;可是如今他待娶,且对方还是自己的熟朋友,而自己也有男朋友,如此状况再延续下去岂不是太强求吗?强求的感情能长久吗?
打从自己离开家乡的那时起,便已注定了今日的结局,无话可说,那么留下来又有何益呢!
「我要回台北了。」她睁开眼睛再盯着她。
「早点走。」她用发绳将她辫子扎好:「他很快就会找到这边。」
阿兰收妥了她的背包,走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良久才说:「恐怕,我不会再回来了。」
「奶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台北的男人会爱死奶。」她朋友在她耳畔说:「可以嫁入了,我祝福奶。」
她们互相拍了一下肩头,接着阿兰头未回地扬长而去,辫子一甩一甩地好看极了。
她叹了一口气,正埋怨着今天的生意极差,没几个客人光顾之际,就有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乌鲁谷,是你?」她惊呼。
TOP Posted: 03-12 17:00 #10樓 引用 | 點評
kyliner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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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向台北出草

这天,在罗和平的弹子房内十分热闹,不过铁门却是半掩的。店内不是打弹子的客人,倒是他的女友高云的兄妹们全到齐了,还有一

位最缄默的高森未婚妻颜如玉。
这个家庭会议是大哥高森召开的,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宣布,不过为何会选在罗和平这个外人家里,姓罗的也不太清楚。大伙是

围着球台坐一圈的,只有高森独自坐于发球线那位置,算是主​​席座了,也因此他责无旁贷地先发言了。
「我请了一个月假...」他环顾众人说。
这倒满奇怪的,大家互相看看,但在每个脸孔上发现到的都是问号、别无其他;只有如玉是垂着头,不知是什么表情。
「巴太郎儿子涉嫌的那宗命案,一直无法突破,这对他极为不利;若再拖下去,检察官势必要起诉他,官司一打起来,教我如何面对

乡亲父老?所以,我决定请假一个月,北上自行找线索。 」他做了这番解释。
「你有线索吗?」他弟弟高豹问。
「杀人的那把刀的主人叫通仔,左臂上有裸女刺青...」他点燃一根烟续道:「还有,他的朋友说,他是偷车集团的一分子。就这么多

了。 」
「那是大海捞针。」他弟弟说。
「警察的事嘛!」妹妹高云道:「大哥,你管得太多了,怎能丢下大嫂一个人在屏东?」
「这只是表面的理由吧!」他大妹高静冷冷地道:「他要找的是另外一个人。」
众人全将目光移转到如玉那边,她却仍低垂着头,没吭一声。
高森吐出一口烟,从烟雾中他看见了自己;满头大汗的自己,骑着机车像无头苍蝇般在屏东奔来转去,最后不得已又绕回警局找阿兰

的表弟,求他指引一条明路。他表弟沉思了许久,最后才想到理发厅。
对呀,怎么独独遗漏了那里?他加速赶往理发厅,一进门听见老板娘惊呼他的名,心里就凉了半截。我的阿兰呢?莫非她已经走了了

?果然,老板娘说她这几天的确住她这儿,不过刚刚提着背包回台北去了。
他马不停蹄的再冲到火车站,却见一班列车恰好驶离站台,不甘心地再搜遍了整个火车站,连旁边的汽车站也不放过,但那长发的倩

影怎么就不见。
如果如玉早在阿兰到屏东的那晚就告诉他;如果如玉在山上与他相逢时,别堵住他去路;堵住他去路又别说这么多废话的话,他早与

阿兰重逢了。
高森在心里一味怪着颜如玉,那是他深陷其中跳不出之故,像你这局外人就知道将目标对准我了。骂我贱,骂我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骂我写这烂小说诈骗版权费,其行径又比松木那骗子好到哪去?
我全不解释,因为到此为止,你至少已经读到最后一章了嘛!
高森跟我一样也不愿解释,不过他自有目的,他说:「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我要...解除婚约。」
「你疯了,大哥。」
「如玉人家又没犯错,你单方面凭什么解约?」
「这得要双方家长和长老出面解决,你乱来。」
「不能为了一个幽兰把婚约取消。」
众弟妹纷纷发言反对,如枪炮般轰击高森。这真是青天霹雳,尤其对颜如玉而言,但她由始至终未抬起头来,无人能从她的表情上探

知她的内心里。
「我这个局外人可不可以说句话?」做主人的罗和平现在才开口:「如玉的身体已经属于你,这是众人皆知之事,不瞒大家说,高云

和我也发生了关系;她属于我,我们彼此相爱,所以我对她有责任,非她莫娶。这样看来,你高森对如玉也有责任,解除婚约就是不

负责。 」
「同学。」高森叹了口气回道:「过去我反对你和我妹妹交往,经过件事情后,我才体会到真正的爱情;我知道你们真心相爱,我把

她交给你照顾,祝福你们。 」
「别转移话题,那你对如玉怎么交代?」高静道。
「现在我不能否认,我爱阿兰,胜过她。」高森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我跟阿兰没有一个结果,贸然娶如玉,对如玉也是不公平的,

奶说婚后她会幸福吗? 」
「都是阿兰那贱女人惹的祸。」高静不平地道:「从前我不赞成你们交往,是因为我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今天爱这个、明天跟

那个约会,根本是水性杨花,没想到你直到现在还相信她那一套,我不信她在台北没男人。 」
最后这一点,她倒是猜对了。高静从未出嫁时就恨那阿兰了,只是她不便于散齿的。
那时,她现在的老公才从士官学校毕业,每每穿着军服英姿焕发的返乡,却总泡在阿兰工作的那家冰果店里,帮她端盘洗碗的,看在

高静眼中极不是滋味,从此将这女人视为眼中钉,只要是她身边的男人,不论有无血亲,她一个也别想碰。这是她暗自发下的誓言,

眼看已经成功了,偏偏她的亲大哥不争气,最后关头仍要往里跳,怎能不吐血?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最清楚。」高森笑着说:「我必须和她见一面,把事情弄个明白,做一个解决,不管有没有结果,总要做一

个解决。 」
「那也不用解除婚约呀!」高云道。
「是啊!」和平也唱和道:「等你回来再谈嘛!」
「随他去吧!」说话的人竟是如玉,吓了大伙一跳。
但见她抬起了头,眼角闪闪烁烁地,一直看着高森;沙沙哑哑地道:「我有错,错在不该爱上你;但我这个人很傻,要错就错到底,

不会回头。你尽管去,我只求你记住我曾对你说的那句话,在伊拉挢畔说过的那句话。 」
她走了,步履摇摇晃晃的。

高森也出发了。
在出发前,他特地回雾台村向巴太郎告别,告知他要找寻凶嫌的原因,巴太郎极为感激,要致送他旅费,却被拒绝了;此外,他并未

去他未来的岳父母家辞行,主要是他无言以对。虽然他想退婚,但毕竟未正式提出,因为牵涉太广,甚至可能使父母在当地难以立足

,岂不太不孝了?因此他接受了罗和平的建议:事缓则圆,一切都等到南返后再说。
当然,他还找了上回透露出阿兰在台北讯息的那位李兄长,向他要了他弟弟的住址,便打算以他家为中心点,搜寻他的两个目标。
要找出拥有那把凶刀的通仔,真如他弟弟高豹所言是海底捞针吗?事实不然,他拥有的是报社的背景,在北上前主任便为他和总社通

过电话,要求支援;总社答应指派一位跑社会新闻的何姓记者协助他,提供必要的讯息。
跑社会新闻的,多半熟悉黑白两道,高森便不再忧虑了,一到台北,便欢欢喜喜地接受了同乡李兄弟的招待。
原住民很重同乡情谊,皆因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伤所致;尚且沦落天涯皆属异类,受到的歧视、不平待遇多得不可数?他们可不

学汉人「老乡碰老乡、两眼泪汪汪」那样,生性开朗的他们,乃是将眼泪化为水酒,将悲伤融入歌曲中,酣酒而高歌,不枉此生。
「我在医院遇到马来幽默。」席间,李兄弟向他述说那次的巧遇:「那天我小孩发烧,一大早我就赶到医院去挂急诊,看完病正要离

开,才看见马来幽默。 」
「他到医院做什么?」高森问。
「她带一个男人去看病,头上缠着很多纱布,好像受伤不轻。」
他没有言语,陷入沉思中。
「乌鲁谷...」李兄弟顿了会儿说:「听我大哥说,你跟如王订婚了。如玉这个女人很不错,我看着她长大,为什么还要找阿兰呢? 」
他没回答这问题,反问他道:「那个男人是她先生吗?还是她男朋友?」
「不知道哩!关系一定很深,否则怎么一大早陪他挂急诊?」
这分析极有道理,不是亲密朋友为何一早在一块?不过他仍不死心:「可是她回雾台却是一个人的。」
「也许他还在生病,头上的伤还没有好。」
这李兄弟好像刻意跟他唱反调似的,真是无趣,他借故上厕所松松气。
「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李兄弟在他回座后又补充道:「她也在板挢,要找她不会太难。」
这才像句人话嘛,远来是客,岂有处处为难之理?

杜幽兰对她家这两位客人也是极殷勤地,开始时还为他们准备早点,不过他们从未动过。她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夜行动物。
三更半夜出去干什么?家里为何突然多出两辆摩托车?程远又为何从不再驾车而使得车身满是灰尘了呢?
最近一连串的怪事把她给弄糊涂了。程远对她的好本来也算怪事,近来倒习以为常了,只是她不甚明了,从前吸过安非他命精力旺盛

频频作战的他,居然会有做一半萎缩的现象产生,而且毫不恋战了,难道与他头上的伤有关?
现在他都将精力发泄在刻东西上头,时常做到深夜,然后睡到中午后又外出了。这男人明显改变了,她觉得可以依托下去了。
事实上,经他们三人联手又弄走了几辆车,完全依照松木师的指示作案、销赃,一切顺利。不过程远亲睹一件事,令他对通仔有些忧

心起来,觉得这小痞子表里不一,恐怕是个祸害。
有一晚,他这干「内勤」的一时兴起,想跟他们一道出去,看看他们师徒二人是怎样作案的。师徒二人骑一辆车,他另骑一辆,越区

到了新店一带,在小巷内穿梭。终于,在一条新开马路旁看中一辆九成新的汽车。
唐老鸭示意通仔过去开锁,他三两下便开了门,接着又发现有排档锁,便拿着手电筒去开。他随意走到车头边往上一靠,向周遭把风

起来;奇怪,感到屁股热热地。他一摸引擎盖,居然很烫手。
「老唐。」他走到唐老鸭身边说:「不太对劲,引擎才刚熄,车主会不会还在附近?」
「不妙。」老唐暗唤一声:「小家伙太大意。」
他立刻向通仔示警,要他放弃这辆车。不料,正在此际,草丛中冒出一个人吼道:「你们干嘛,想偷我的车?」
「快闪。」程远呼叫他们,并加油冲了出去。不过才骑数公尺之遥,他发觉他们并未跟来,转头一瞧,通仔竟已与那人打了起来。
「老唐...」他再呼喊。
「通仔...」老唐跨在一辆车上也喊。
通仔充耳未闻,打得很激烈,又叫又嚷。他慌忙下车冲上前要去拉开,尚未抵达时,车主已经倒下了。通仔还高扬着手臂,被他一把

扯住,这才看清通仔高扬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扁钻,而地上的人则环抱着肚子。
「快走。」他怒斥道,连拉了两回才拽动通仔。
飞快返回住所后,在灯光下,他才发觉通仔右边身躯有一大片血迹,而自己身上也染了些。
「你为什么要动刀?」他吼道:「我们走人就得了,伤人干什么?会把事情闹大?」
通仔一双眼睛红通通地,还紧握着那把扁钻不放,还是老唐机伶,先安抚道:「乖徒儿,没事了,把刀放下。」然后慢慢缴了他的械


「程哥。」通仔这才清醒一些,讷讷地说:「我,我是怕他开车来追我们...」
「三对一耶!他敢吗?」他馀火仍未消。
「通仔是怕那家伙开车来撞我们。」老唐打圆场说:「他四轮,我们二轮,谁怕谁?你假仙第一次出马,万一有个什么事情,那对大

嫂不好交代嘛! 」
「现在怎么办?捅了人,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条子一定大张旗豉抓人,如何善了?」程远除了那次躲警察爬楼摔下之外,还从未碰过

这么惊险之事,自然担心得多。
「别嚷嚷,把嫂子吵醒了不太好。」老唐安抚他说:「假仙,你们先把衣服脱下,通仔拿到浴室去好好搓干净,记住,一点血迹都不

能留;后各自回房睡觉,明早起来,就当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也不许再谈起,知道了吗? 」
事发的次日晚报,就登出了这件案子。
报载,一名男子在夜归途中,因肚子不舒服,急忙下车于荒地中解手,完事后竟发觉有三人正在偷窃他的车子;喝止时,对方一名青

年非但毫无惧色,且跟他打斗,意图改偷为抢,最后,窃贼竟抽出预藏于身上的扁钻,刺中该车主腹部,然后三人逃逸无踪。
该车主忍痛自行驾车就医,所幸血流无多,尚无大碍。据车主回忆,打斗时他听见三人互相呼喊绰号,可惜当时情况危急,未听仔细

,以致没能留下线索。警方怀疑这是某个窃车集团所为,且与最近一连串的失车事件有关,已加紧追缉中。
程远看完这篇报导,知道自己这趟浑水,淌得有多深。

高森接到了何姓记者的电话。
「打了好几通都找不到人,怎么回事?」
「我,我出去找朋友了。」他老实说。
这几天,他没事就借了李兄弟的机车四处乱逛,希望瞎猫碰上死耗子,也像李兄弟那般巧遇阿兰,可惜他没这好运道。
「看到那篇报导没?」他说:「有关一个窃车集团行窃时伤人的案子。」
「啊!」他又兴奋又有些惭愧:「没有,请快说。」
「有三个人在新店窃车,不幸被车主当场抓到,打了起来。其中一个年轻人动了刀子,把车主给杀伤了,人却没抓到。你说,这件案

子像不像是你要找的人? 」
「很像,像极了。」他更着急了:「请接续下去。」
「我在采访被害人时,曾私下问过他,当时喊叫的绰号,是不是通仔?你知道吗?他说很像是。」他有些得意地笑了出来。
「你刚才说,窃车地点在哪里?」他想起来问。
「新店。不过根据经验判断,那不太可能是他们的落脚之地,否则就是一窝子笨贼了。」
「我明白。」
「还有一条情报。」何记者侃侃而谈:「前不久发生过一个案子,一个绰号叫唐老鸭的窃车大盗,偷了一部宾士,正想转手弄到国外

去借尸还魂,没想到车主是纵贯线的一位角头老大;这老大相当生气,认为丢车事小,面子难看,便动员兄弟明察暗访,终于查出作

案者,就逼唐老鸭出面解决,并且放话说:不还车是一条命,还车是一条手臂。你知道吗?吓得他赶紧还车,还不敢出面躲了起来,

这件事在道上很出名,几乎无人不知。 」
「会跟这案子有关?」
「极可能。唐老鸭躲了一阵子,大概盘缠用尽,又出来作案了,那通仔说不定就是他的徒子徒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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