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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中英续道:「这姓石的小子,一再和本教作对,这次他是为了腔顺掌门蓝
纯青等人为本教所擒,一路找到九里龙孟家寨去,才被副教主擒来……」

  口气略顿,接下去道:「那知这小子乘封副教主外出,伺机逃脱……」

  独眼龙颔首道:「夏兄就是为此事来的么?」

  石中英道:「正是,这小子虽然并不知道蓝纯青等人,囚禁在龙颈拗禁室,
但他已知封副教主把孟家寨公主孟双双送来此地。」他这番话,含有试探性质,
若是蓝纯青等人,确实被囚禁在龙颈拗,独眼龙自然不会否认。

  独眼龙右眼独目异采闪动,点头洪笑一声道:「兄弟听夏兄说过,这小子还
精擅易容之术。」随着这句话,人已霍地站了起来。

  石中英心头虽有几分警觉对方口气有异,但还没想到自己在谈话中,已然露
了马脚。独眼龙举掌击了三下,说道:「请何、钟二位巡主进来。」

  伺立厅前的一名绿衣少女躬身领命,转身走前门口,娇声说道:「副总巡主
有命,请何、钟二位巡主人内。」话声方毕,只见门口出现了两条人影,一前一
后,走了进来。

  前面一个中等身材,年约五旬的老者,生得浓眉吊眼;蓝衫。灯笼绔,空着
双手,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个内外兼修高手。后面一个五短身材,生得小眼塌
鼻,尖腮苍须背后交叉背着两柄虎头钩,因他身材短小,更显得步履沉稳,这两
人正是龙颈拗四位巡主中的七步追魂何东山、穿山甲钟仲豪。

  两人走入花厅,同样的拱拱手道:「属下见过副总座。」

  独眼龙右眼精光电射,伸手一指石中英,阴森一笑道:「何见、钟兄,快来
见过夏使者,他今晚赶来龙颈拗,就是为了孟双双来的了。」说罢,呵呵大笑起
来。

  何东山、钟仲豪两人,进入花厅之后,就左右分开,一言不发,走到石中英
八尺距离,就停了下来。这一来,石中英无形之中,就陷在他们三人品字形的包
围之中,独眼龙这句话说的已极露骨,他是「为孟双双来的」。

  石中英当然听得出来,心中暗暗惊异,忖道:「听他口气,好像已经知道自
己乔装夏子清来的了。」心念闪电一转,但他艺高胆大,那会把面前三人放在眼
里?依然不动声色,一手摸着苍髯,耸耸肩,干笑一声道:「副老总这话,倒像
是说兄弟不该赶来给你报信的了。」

  独眼龙点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夏兄今晚确实不该来的。」

  石中英愕然道:「为什么?」

  独眼龙沉笑道:「因为夏老哥昨晚就告诉兄弟,姓石的小子精擅易容之术,
而且专门跟本教作对。」

  石中英摸摸酒糟鼻,笑道:「副老总莫非怀疑兄弟……」

  独眼龙没待他说完,连连摇手道:「兄弟对你丝毫没有怀疑之处,因为夏老
哥一个人喝了大半缸女儿红,已经睡了一整天,此刻还未醒哩。」

  夏子清宿酒未醒,还在昏昏大睡,眼前夏子清,自然是假的了。石中英听得
不期一怔,继而大笑一声道:「原来副老总早就知道石某是乔装的?」

  他话声甫落,突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笑着说道:「谁说兄弟宿醉未
醒?兄弟是因为起来了没事可做,还是多躺一回,养养精神也好。」

  花厅外,随着话声,施施然走进一个身穿青衣长衫,腰背微驼的酒糟鼻的老
头。此人非他,赫然又是一个鬼影子夏子清。他耸着双肩,笑嘻嘻的道:「石公
子扮得维妙维肖,连声音都丝毫不差,几乎使老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夏子清,
易容如此,实在令人佩服之至。」

  石中英大笑道:「在下若不是假扮夏老夫子,龙颈拗三关,就很难通过,那
能进入花厅,见到你副老总?」

  独眼龙沉笑道:「见到本座,又能如何?」

  石中英道:「副老总是龙颈瑚的主持人,见到你,就好请你陪同在下到囚人
的地方去看看,而且也只有你副老总,才有释放囚禁人之权……」

  独眼龙深沉的道:「你要本座放人?」

  石中英道:「在下正有此意。」

  独眼龙嘿然道:「你不是从罗家山玄衣女宫逃脱出来的么?」

  石中英道:「正是。」

  独眼龙道:「如此甚好,本座也有意把你擒下来呢。」左手一抬,突然向石
中英右腕扣来。

  石中英站立不动,口中笑道:「副老总是想伸量一下在下的武功了。」

  右手抬处,五指反向独眼龙左腕扣去。这一招,双方动作均快,暴伸疾缩,
倏发倏收,快得如同闪电,但两人只发了一招,便自收手。

  独眼龙右目异采一闪,沉笑道:「很好,何、钟二位巡主你们把他拿下。」

  何东山猛地跨上一步,大喝道:「小子,你还要老夫动手么?」挥手击出一
掌。

  石中英嘴角微含冷笑,不言不动,一无表示,直待何东山的掌风,离他胸前
不过二尺光景,才左手一撩朝钟仲豪推去。钟仲豪跟着跨出一步,刚撒下双钩,
突觉掌风盈耳,一股劲力,直向身侧撞来,一时之间,忙将双钩交到左手,推出
右掌,硬接袭来的掌势。

  两股掌力乍然一接,响起蓬地一声大震。何东山、钟仲豪两人之间,陡然涌
起一阵旋风,吹得两人衣衫,猎猎有声。钟仲豪吃亏在毫无准备,出掌较迟,硬
被迈退了一步。何东山则站立原处,凝然不动,但脸上却流露出惊异神色。

  这也难怪,这一掌他明明对准石中英击去,掌风到了半途,不知怎的竟然一
个拐弯,撞向了钟仲豪,教他如何不凛然变色。钟仲豪接下一掌,才发现掌是何
东山击来的,心头微温,嘿然道:「何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东山道:「对不住,这小子手法怪异得很。」话声出民人已纵身一扑,一
招「直叩天门」,朝石中英当胸印去。

  石中英朗笑一声道:「你自己拿捏不准,又怪得谁来?」

  在他说话之时,钟仲豪双钩一分,口中大喝道:「小子,接我一钩。」

  说时一钩,两道钩形精光,交剪般袭到。石中英右手顺着何东山掌势一引,
何东山身不由己撞出半步,石中英半推半送,朝独眼龙推去。

  在何东山擦身而过之际,低低说道:「别让你们的副老总闲着。」他功臻上
乘,这一记「接引神功」,看来使得轻描淡写,如顺水推舟,右掌直伸,硬是朝
独眼龙冲了过去。

  石中英左手推出,身子微微一闪,便已到了钟仲豪身后右手一挥,低声道:
「你快去接应。」

  钟仲豪双钩似蚊龙出水,招式递出,顿失石中英所在,心头方自一怔;左肩
已被一股无形大力拂上,连人带钩一个旋身,跟着何东山身后,朝独眼龙撞去。
独眼龙许傅经要两人出手,一来自恃身份,二来想瞧瞧石中英的武功路数。

  按说七步追魂何东山,穿山甲钟仲豪两人,身为教中巡主,都是一把好手,
两人同时出手,对付一个石中英,应可说是游刃有余。怎知两人一上场,就被石
中英轻描淡写的两手,就闹得昏头转向,身不由己。独眼龙睹状之下,独目精光
闪动,心下也不禁暗暗凛骇,在何东山飞一般冲来之时他已飘身退开数尺,一言
不发,右手暗运功力,伺机袭击。

  七步追魂何东山虽被石中英「接引神功」推出,但他毕竟成名多年,对敌经
验丰富,顺势冲出,到了四五步处,立即一个急旋;卸去了身上推力,左足一个
拗步,上身随着扭转,右手一抖,一道银练,从他袖中激射而出!他外号七步追
魂,这一记抖手打出的练子镖,才是他成名多年的绝活,七步取敌,百发百中。

  钟仲豪站出去了四五步,突然怀抱双钩,朝地上一个跌扑,词样卸去了「接
引神功」的推力,身如懒驴打滚,双钩运转如飞,猛向石中英双足砍来。两人几
乎是同时发难,各自使出了最凌厉的压箱子本领。

  独眼龙岂肯放过这一机会,口中沉笑一声:「阁下接我一拳。」

  右手握拳,凌空直捣过来,他果然不愧副总巡主,武功内力,胜过何、钟二
人甚远,一拳甫出,就有一股凶猛绝伦的拳力,轰然有声地朝石中英冲击过来。

  势道之强,有如巨浪撞岸一般,但在这记强劲的拳力后面,左手五指,黝黑
如墨,悄无声息,也不带丝毫劲力的随后抓到。何东山的练子缥银光一闪,击到
石中英后心的同时,钟仲豪从地上翻滚而来,飞转如轮的双钩也正好攻到石中英
足径。

  当然最强劲猛的一记攻势,还是独眼龙当面的一拳。他这一记拳势,不但是
掩护他自己悄然发出手的「黑龙爪」,同时也是掩护何、钟二人的攻势,用以转
移石中英的注意力,用心可谓恶毒已极。

  鬼影子夏子清看得大惊,急急叫道:「副座,要擒活的。」

  要擒活的,就是暗示独眼龙不可伤了石中英性命。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他话声方出,石中英倏的回过头来,笑道:「夏老
夫子放心,在下还不想死。」

  上半身疾快的转了过来,右手一抄,已把何东山一支青色闪闪的亮银练子缥
接到手中,拇指和食中二指轻轻一掐,就像掐面条一般,把一根百练精钢的练子
掐断。在这同时,只见他左足一提,往下踏去,紧接着右足再提,往下踏,挣挣
两声,把钟仲豪滚地砍来的两把虎头钩,一起踏在脚下。

  何东山看他伸手抄镖,他七步追魂在练子镖上下了几十年功夫,岂有这般简
单?只要一抖手,飞锑就能使出各种攻敌的变化,那知等他抖手之际,已经只剩
了一根练子,练上的喂毒三棱镖却已被石中英掐断。钟仲豪被石中英踏住双钩,
用力一挣,那想挣得分毫。心头大惊,只好赶紧放弃双钩,身子就地一滚,飞快
的往后滚退出去。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三方动作,全部快如闪电,石中英只顾到掐断练
子,接镖在手,双足同时踏住了双钩,但他似乎忽略了独眼龙迎面击来的一记拳
风。照说独眼龙这记拳风,不但迎面击来,而且劲风强然,势如开山,他不应该
忽略的,那只有一个理由,他在同一时候,接下练子缥,踏住虎头双钩,已经无
暇再顾到独眼龙的拳风了。

  尤其何东山的练子镖是朝他后心打来的,他回身接缥,上身转了过来,这一
来,本来迎面击来的拳风,却变成击到后心,石中英再待转身,自然来不及了。
但听「蓬」的一声,力足开山的一记拳风,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击在石中英的后
心之上。但见石中英除了身上一袭青布长衫,缓缓鼓起,接下一拳,又缓缓平息
下去,他好像毫无所觉,依然静如山岳耸峙,凝立原地。

  这一下直看得独眼龙凛然变色,独目之中迅快的飞闪过一丝惊厉之色。但他
这一拳,虽然风声如潮,劲力极猛,其实他只使了八成力道,也可以说是虚张声
势,因为他在拳风后面,暗藏了一记杀手,那是他右手跟着而来一记「黑龙爪」
五指箕张,黝黑如墨的一只铁骨手爪。

  就在他手爪快要抓上石中英后心,相距不到一尺,石中英已经迅快的转过身
来,他脸上依然含着微笑,右手一送,把接来的一只练子镖,朝他掌中塞去。独
眼龙这一抓之势,到了距石中英后心不到一尺之际,去势突然加速,那知石中英
出手比他还快,练子嫖塞到他手中,他五指也正好骤然抓拢。

  练子镖锋利无比,而且何东山还在缥刃上喂上了他的独门奇毒隐泛青光,独
眼龙这一抓紧,但觉掌心一麻,急急松开五指,掌指间黑血泉涌如注,握在掌心
的赫然是一只泛着青光的练子缥,独眼龙「黑龙爪」,也是极为厉害的毒招,正
因为他的手爪练有毒功,更怕遇上奇毒,他一眼看到自己掌指被何东山练子镖划
破,登时脸色大变,急忙掷镖在地,大声喝道:「何巡主,快把解药拿来。」

  何东山还未答话,突听夏子清以「传音入密」在耳边说道:「何巡主,别忘
了兄弟方才和你说的话。」

  何东山微微一怔神,连忙躬身道:「回副座,属下没把解药带在身上,属下
这就去拿。」

  独眼龙喝道:「快去快回。」何东山答应一声,匆匆往厅外奔去。

  石中英站在原地,朗笑一声道:「许傅经,你既无法把在下拿下,那就只有
劳驾陪在下到囚人的地方去走一趟了。」

  独眼龙许傅经闻言不由大怒、冷哼道:「你以为本座落败了么?」

  石中英道:「难道你还不承认?」

  独眼龙独目喷火,喉间沉嘿一声,身形一闪而至。双手开闹。之间,掌影如
轮,向石中英劈击过来。石中英微晒道:「阁下大概还不服气吧。」

  说话之时,独眼龙已经双掌连环,急扑而至,他依然站在原地不动,欢手轻
巧绝伦的挥动了两下,便已挡开独眼龙的攻势。

  独眼龙心头又急又怒,一连攻出了十余招,都被石中英轻描淡写封挡开去,
独眼龙有手负伤,不敢再使「黑龙爪」,但他究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在贼党中
能担任副总巡主,职位已是极高,武功纵然挨不上第一流,也在一流与二流之间
了。

  他此刻连攻了十余招、怒火渐炽,掌势愈来愈快,攻势也愈见愈凌厉。但不
论独眼龙的攻势如何凌厉,石中英始终站在原地、双手挥洒,从容应付。独眼龙
连攻了二十招之后,心知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劲敌,心中暗暗忖道:「今晚情形,
自己如若再不施展毒手,等他出手回击,我就很难是他的对手了。」心念闪电转
动,右手一抬,振腕发出一缕指风,直袭石中英的前胸。

  他这一指,使的正是「黑龙爪」的指功,指风之中,夹着一股腥膻之气,宛
然有声,嗤如毒蛇噬人,出手奇快,凌厉无匹。石中英似是亦有警觉,并未举手
封挡,一直站在原地的人,忽然横跨一步,避了开去。独眼龙一指出手,只见他
左手蓝光一闪,多了一柄蓝汪汪的毒匕首,蓝光乍现,一招「物换星移」,脚下
斜踩七星,欺到石中英身侧,陡然朝他右胁撩去。

  这一手,其疾若电,招式怪异,狠辣至极。石中英眼明手快,既非闪出,也
不是单纯的避让匕首,而是借势欺进,抢到了最为有利的反击位置,这正是魔教
中最神奇的「五遁身法」。石中英身形斜进,左手化爪,疾向独眼龙右肩抓去。

  他这一手,使的原是峨嵋「伏虎拳」中一记「反擒虎领」,按说但本已抢到
了最有利的位置,这一招就该乎到擒来。怎知独眼龙同样右足斜跨半步,身形一
侧、又抢到了石中英侧面,侧身探臂,淬毒匕首霍地斜划而出。

  他这侧身进招,正好避开了石中英一抓之势,变成避招进招,拳法奇特,招
式更是怪异,匕首虽短;出手锋锐勇猛。石中英心头不期一楞,因为对方使的这
一记拳法竟然也是魔教「五遁拳法」。就在他微一怔楞之间;独眼龙欺身直道,
如影随形,左手淬毒匕首如灵蛇吐信,伸缩不已,嗖嗖之声,刺耳惊心,宛如草
间毒蛇,疾窜逐人。

  一时之间,迫得石中英毫无一丝缓手的余地,心头更是惊凛,暗道:「此人
武功,好像在片刻之间,增强了许多。」

  心念转动,脚下暴闪数尺,右腕抬处,涮的一声从袖中飞出一道青光,手上
登时多了一柄三尺软剑,剑尖一指,朗笑道:「阁下果然深藏不露,身手非凡,
看来在下要你副总巡主带路,说不得只有把你擒下才成。」话声出民青光连闪,
已然攻出三剑,这三招攻势,一气呵成,快迅绝伦,立时把独眼龙逼退两步。

  独眼龙在先前这阵抢攻之际,已然运气闭住右腕经穴,但经过这一阵工夫,
眼看何东山还未及时赶来,自己一条右臂,却已隐隐感到麻木,心头大为焦急,
独目凶睛一转,只见夏子清、钟仲豪两人,不知何时,已经俏悄退走,只有一名
绿衣少女,还站在门口,心头更是怒不可遏,厉声喝道:「绿珠,还不快去叫何
东山前来。」

  绿珠,正是伺立门口的女弟子,但她站在门前,竟然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生似定住了一般。石中英也暗暗觉得奇怪,夏子清、钟仲豪两人,何以会在自己
和独眼龙动手之际,悄然引退?他不知这是彩衣老妪桑大娘为要借石中英之手,
除去独眼龙,暗中早已有了安排。

  鬼影子夏子清在未调升总坛使者之前,原是九里龙孟家寨的总教头,受罗家
山玄女宫副教主玄衣女的节制,自然是玄衣女的心腹。此次他虽是传达总坛命令
而来,但也受了彩衣姥姥的嘱咐,事先和何东山、钟仲豪取得了联络,独眼龙掌
指被何东山淬毒练子镖划破,一个使用淬毒暗器的人,解药怎会不带在身边?

  何东山一走,夏子清、钟仲豪也悄悄退出了花厅,正是一着借刀杀人之计。
独眼龙若是死在石中英手下,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被石中英擒住,胁迫他领到
囚人的石室去,也好给他按上一顶帽子,说他勾结护剑会,自然成了叛教死罪。

  这一内情,石中英并不知情,就是独眼龙也同样蒙在鼓中,闲言表过,却说
独眼龙看夏子清、钟仲豪两人乘自己动手之时,悄悄退走,心中不由大怒,大喝
一声:「小子,你少发狂言。」突然欺身而上,左手淬毒匕首,刷刷刷,上下交
飞,急攻而至。

  石中英大笑道:「来得好。」

  他长剑在手,何惧你淬毒匕首,剑光一闪,就听「咯」的一声,把对方匕首
削去了寸许长一截。

  独眼龙又惊又怒,疾飘四尺,厉喝道:「姓石的小子,我和你拼了。」

  左手一抖,半截断匕,化作一道蓝光,朝石中英当胸激射过来,同时双足一
顿,一个人突地一沉,往下落去。

  石中英不防他断匕脱手打出,只是为了掩护他遁走,心头一惊,举剑一撩,
「叮」的一声,磕飞断匕,纵身飞掠过去,只见地上青砖,不见一丝缝隙;但独
眼龙早已入地遁走,没了踪影。举足在地上试蹬了几下,依然不见丝毫动静,心
中不禁暗暗纳罕,忖道:「独眼龙不是土行孙,当然不可能一下没入土中遁走,
那么这地下自然是有机关操纵无疑了。」

  心念转动,突然想到夏子清、钟仲豪二人,敢情是独眼龙示意他们先行退走
的了,想到这里,目光抬处,瞥见花厅前还立着一名绿衣少女,心中一动,立即
举步走了过去。绿衣少女站在门口,看到石中英手执长剑,朝门外走来,眨动眼
睛,脸上不期流露出惊容,紧盯着石中英,一霎不霎。

  石中英缓步走到她面前,说道:「姑娘是许傅经的女弟子么?」绿衣少女只
是眨了下眼睛,没有说话,也并未退去。

  石中英道:「令师已经逃走,在下不会难为于你,只希望姑娘好好回答在下
的问题。」

  绿衣少女还是眨着眼睛,一言不动。

  石中英口中「咦」了一声,奇道:「姑娘被人点了穴道?」

  随着话声,人已转到绿衣少女身后,举手轻轻一拂,解开了她被制的穴道,
说道:「姑娘现在可以说话了。」

  绿衣少女没有逃走,自顾自舒展了一下手足,望望石中英,问道:「你要问
什么?」

  石中英道:「姑娘就是绿珠吧?」绿衣少女粉脸和微酌,轻嗯了一声。

  石中英又道:「你是许傅经的门下?」绿珠又嗯了一声。

  石中英道:「那好,在下问你的话,希望好好回答。」绿珠这回没有作声。

  石中英道:「花厅中的机关,你一定知道了?」

  绿珠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石中英朝她淡然一笑道:「在下答应过姑娘,不难为你,那是说,姑娘必须
和在下好好合作……」

  绿珠道:「我不合作呢?」

  石中英看了她一眼,徐徐说道:「在下跋涉千里,为的是救人而来,在下并
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绿珠脸色微变,道:「你待怎样?」

  石中英又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生得很美。」

  花厅是虽然灯火通明,但此刻除了石中英和她,并无第三个人。石中英这句
话,听到绿珠的耳朵里,身躯微颤,不禁后退一步,目注石中英,口中依然倔强
的道:「怎么样?」

  石中英跟着逼进一步盘嫡剑剑尖一晃,说道:「姑娘若是说一句不知道,在
下就在你脸上划上一剑,你如说两句不知道,在下就划上两剑,一直划到你说知
道为止。」

  剑锋迈近她面前,森冷的寒气,直逼脸颊,就好像锋镐已刺在脸上一般,绿
珠把头仰后了些,脸上果然有了惧意,颤声道:「你……说过不难为我的……」

  石中英道:「在下答应不难为你,是姑娘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在
下问的话,你都说不知道,那就莫怪在下辣手摧花。」

  绿珠道:「若是我真的不知道呢?」

  石中英道:「在下问的,姑娘一定知道。」

  绿珠道:「那就问吧。」

  石中英剑尖一指,说道:「咱们到厅中再说,姑娘先请。」

  绿珠无可奈何的走在前面,进入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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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1-12 18:05 #21樓 引用 | 點評
二雷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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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2015-05-15

             第20章 救出盟主

  石中英朝独眼龙遁走的地上一指。冷然道:「姑娘是许傅经门下女弟子,自
然知道厅中的机关埋伏,请你把这处地窖入口,打了开来。」

  绿珠在他锋利的胁迫之下,不敢再说一个「不」字,低着头,默默的数着方
砖,一手撩起长裙下摆,露出了一双红菱般纤纤弓鞋。难怪从前的女子,长裙曳
地,连弓鞋都不让人看到,原来那小小、尖尖、翘翘,而又刺绣精致的弓鞋,和
现在的迷你裙一样,男人看了会眼花镣乱。当然,迷你裙愈短愈妙,弓鞋愈小,
愈翘、愈妙,时代不同,审美观点各异,但发人逻思,迷你则一也。

  她弓鞋尖儿,着意的,卖弄的,轻俏的在花砖上连点。石中英目不转睛的看
着,渐渐有些眼花综乱,只觉她点的重复迅快而复杂,根本记不清楚。也许她是
故意如此,不让石中英看清,因为她在花砖上点得像舞蹈;但独眼龙遁走之时,
并没有这么复杂。

  随着绿珠弓鞋一阵点动,花砖地上,果然缓缓裂开数尺见方一个黑越越的窟
窿,一道石级,斜斜的往下延伸。绿珠抬头看了石中英一眼,说道:「我已经把
人口打开了。」

  她居然并未逃走。

  石中英颔首道:「很好,就请姑娘替在下带路。」

  地窖既以机关操纵,里面说不定会有埋伏,石中英遇上了事情多了,江湖经
验也随着老到。绿珠没有说话,低着头,跨上窟窿,石中英紧跟她身后,拾级而
下。这时,西跨院一个小院落中,横空飞来一道人影,疾然堕地,现出一个身穿
黑袍,左眼已瞎的白髯老人,独目炯炯,望着屋中,厉声喝道:「何巡主。」

  原来他正是从花厅地道中遁走的独眼龙许博经,这座跨院,敢情是七步追魂
何东山的住所。果然,独眼龙喝声甫落,屋内响起了何东山的声音应道:「属下
在。」

  随着话声,何东山耸着双肩,满头大汗的从屋中疾奔而出,一眼就看到独眼
龙,连连躬腰道:「劳动副座亲来,属下如何敢当?许副座已把姓石的小子拿下
了?」

  独眼龙独目之中,射出凌厉冷森的目光,直往何东山,沉声道:「你的解药
呢?」

  何东山举袖拭了把汗水,啼啼道:「属下该死,属下放在枕头底下的一瓶解
药……」

  他望望独眼龙,竟然不敢说下去。

  独眼龙厉声道:「解药怎么了?」

  何东山脸上汗水直淌,低头道:「不见了。」

  「什么?」独眼龙暴喝一声,左手已经随着扬起,但他还是忍了下去问道:
「你放在枕下,怎会不见了?」

  何东山道:「属下就是因为解药配制不易,平时不敢放在身上,怕万一遗失
的话……」

  独眼龙一条右臂,虽已运功闭穴,但山无法持久,闻言不觉截着他的话头,
喝道:「你还不快去找找看?」

  何东山望着他苦笑道:「属下全找过了,一点影子也没有,据属下看来,八
成是被人取走了。」

  话声未落,突听屋檐上有人接口笑道:「是兄弟我……」

  那是鬼彤子夏子清的声音。

  独眼龙修地抬起头来,怒声道:「夏老弟这是什么意思?」他目光一抬,夏
子清就站在屋檐上,手中果然拿着一个小瓶,笑嘻嘻的道:「兄弟只是和何兄开
开玩笑的。」

  独眼龙已经意识到绝非偶然,心头不觉大怒,厉声喝道:「拿来。」身形霍
地拔起,快如离弦之箭,夏子清扑去。

  夏子清依然站着没动,但就在独眼龙纵起的同时,突然从暗处飞起了一道黑
影,现出一大一小两圈寒光,快逾掣电,横扫过来。独眼龙身起半空无处闪避,
但他一眼认出这一大一小两圈寒光正是双环将任公侠的钢环,百忙中功凝左臂,
挥手一掌,疾拍而出,口中喘道:「任公侠,你敢暗算本座。」

  他这一掌含怒出手,一股奇猛掌风,发如奔雷,撞在双环之上,挣然有声。
突袭而来的双环将任公侠双环吃掌风一震,借势朝斜刺里飞掠出去,但独眼龙也
因这一开口,身形跟着往下疾落,他身形甫落,又是一阵旋风,贴地滚来,两柄
钩形精虹,闪电朝双足研到,不用说,穿山甲钟仲豪了。

  独眼龙几乎气炸了心,猛一提气,身子离地拔起数尺,双足连环踢出。穿山
甲钟仲豪一招不中,身子一昂,嗖的一声窜了出去。独眼龙并未追击,只是在庭
中站停,厉声道:「你们都反了不成?」

  「哈哈。」一声洪亮的大笑,接道:「许傅经,反的应该是你。」

  此人声若洪钟,正是今晚轮值头关的黑虎神关长胜。

  独眼龙眼看了下四大巡主全已叛变,心头不禁微微一凛。这一情形,已极明
显,四大巡主的忽然叛变,不用说是受了鬼影子夏子清的煽动。自己右手如不被
何东山练子镖划破,纵然他们五人合击,也未必奈何得了自己。

  心念一动,不由嘿嘿冷笑道:「你门大概是受人煽动,才敢心生离叛,袭击
本座,须知本教教规森严,对付叛教之人,该当如何;诸位心里一定清楚,本座
看在咱门同事多年的份上,诸位只是一时受愚,这点本座可以不予计较,你们只
要把夏子清老匹夫给我拿下,今晚之事,就可一笔勾销。」

  因他解药在夏子清手上,非先把此人拿下不可。

  夏子清依然站在屋檐上,道:「许老哥这不是冤枉人么?兄弟也只不过是奉
命行事而已。」

  独眼龙厉声道:「你是奉谁之命?」

  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接口道:「是副教主的玄女令,你许傅经叛教有
据,着即拿下。」

  独眼龙心头一震,猛一抬头,厉声喘道:「原来是你姓桑的老虔婆和许某作
对,很好,许某主持龙颈拗,不受副教主玄女令节制,你要夏子清煽动四大巡主
叛教犯上,咱们到总坛评理去。」

  南首屋脊上,出了三个人影,那正是彩衣姥姥桑大娘和高素贞、常慧三人。

  桑姥姥手持鸩头杖,呷呷笑道:「不用了,老婆子来的时候,副教主曾有交
代,你如敢违抗玄女令,就可当场格杀勿论。」

  独眼龙自然知道今晚之局,自己断难讨得便宜,口中暴喝一声:「老虔婆,
你能对本座怎样?」

  暴喝声中,人已冲天扑起,挥手一掌,朝桑姥姥迎面击去,不,他只是虚晃
一招,身子在半空中一个急旋,突然朝北飞去。桑姥姥冷笑一声,凝立不动。就
在此时,北首屋脊上,忽然飞起一条灰色人影,一式「黄鹊冲霄」迎着独眼龙凌
空撞去。

  不,此人身形扑起,双掌骤发,朝独眼龙身前击到。这一下有如惊鸿一瞥,
势道既猛而快,独眼龙发觉拦袭自己的是鬼影子夏子清,急急发掌迎拒,怎奈何
右臂毒发,运气封住穴道,只有一只左手可以应敌。两条人影凌空一接,发出了
「蓬」然一声巨响,半空中卷起一阵狂飓。

  夏子清这一击显然占了上风,他外号鬼影子,以轻功擅胜,一道人影,闪电
般斜飞出去,独眼龙吃他双学一震,再也提不住气,身子疾然直落。这小院中,
地方不大,四大巡主早已各占方位,等候着他。独眼龙身形方落,黑虎神关长胜
暴喝一声,身形横闪而出,抡掌便击,掌风盈耳,直叩脑门。

  独眼龙一声不作,反臂劈出了一掌,双足疾点,挺腰一窜,直向院门冲去。
七步追魂何东山手上没有练子镖,从旁掠出,追踪一拳,未曾击中。但听屋上一
声朗笑,夏子清双爪如钩,当头直扑而下、双环将任公侠在左,穿山甲钟仲豪在
右,一个双环摆动,一个双钩如剪,齐齐向独眼龙身前截来。

  独眼龙急急交进,独目之中,凶芒暴射,狂吼一声:「本座和你们拼了。」

  身形转若舵螺,左臂抢动,上下抡舞,接连劈出,双足也同时连环飞踢,刹
那之间,学风澎湃,人影交织,钩光环影,划出凌厉啸风。俗语说得好,双拳难
敌四手,独眼龙武功再高,总究只有一只左手可以应敌,此时处身在五大高手环
攻之下,兵刃掌力,交直抢攻,除了往复窜避,那有还手之力。

  片刻工夫下来,已是汗流侠背,气喘如牛,要想突围而出,更是走如登天。
这一场恶斗,当真异常激烈,独眼龙竭尽所能,勉强支持了八九十个回合,心知
再打下去,定然凶多吉少,一面游走,趋避五人攻势,心中却暗思如何脱身。

  但五人联手,在声势上固然极盛,只是这院落之中,地方不大,如果你有两
个人动手,自可各展所长,如今五个人像走马灯般围着一人出手,挤来挤去,也
自然碍手碍脚。这五个人都算得江湖上的高手之列,这道理谁都明白,但因桑姥
姥站在上面督阵,谁能把独眼龙制住,谁就是头功,为了争功,谁也不肯让谁。

  这却便宜了独眼龙,稍可获得喘息,再也顾不得右臂运功封穴,闭住剧毒,
右腕奋力一扣,袖角忽地反卷过来,立将钟仲豪的虎头钩缠住,左掌电掣击出。
钟仲豪一只虎头钩被对方给缠住,身不由己朝前一倾,正好迎着劈来的一掌,右
手虎头钩接应不及,心头一惊,一时之间,只得左手五指一松,放弃被卷住的虎
头钩,身形一仰,往后疾退。

  独眼龙迅快接钩在手,「当当」两声,封开双环将任公侠的日月双环,脚尖
一点,直拔而上,朝桑姥姥扑去,口中厉声喝道:「老虔婆,现在该咱们分分高
低了。」

  人随声到,钩随人发,一道钩形精光,如匹练般横扫过去。他心中对桑姥姥
怨毒极深,纵然平日很少使用兵刃;但因修为功深,这一钩在他全力施为之下,
森寒剑气,随钧暴长,势道之盛,非同小可。桑姥姥倒也不敢小觑他,鸩头杖护
身,身形倏然引退。

  独眼龙足尖落到屋瓦之上,只见他满面俱是狞色,独目之中,更充满杀机,
虎头钩一指,狂笑道:「老虔婆,你怎么不敢和本座动手?」

  足尖一点,身形再次扑起,虎头钩一招「直破天门」,笔直劈古。桑姥姥白
发飞飘,冷哼一声,鸩头杖一振,抖起海碗大一个杖花,迎钩而出。钩杖交击,
响起了「当」的一声金铁狂震。震声甫起,独眼龙突然引吭长啸,一道入账斜飞
而起,矫若神龙,随着啸声,划空飞去。

  原来他早就存了退走之心,只是在五大高手围攻之下,一时无法脱身,就算
脱出围攻,桑姥姥虎视眈眈,守在屋上,也不容他逃走。因此一上来,就故意激
怒桑姥姥,这一招攻势虽猛,实则早已存心退走,因此借她鸩头杖迎击之势,趁
机飞掠而起。

  桑姥姥不防独眼龙突然不战而退,自己这一杖,无异送他成行,眼看独眼龙
一下子飞掠出去十数丈之外,心头更是怒不可遏,顿足道:「好个狡桧的老贼,
追。」身形破空掠起衔尾追去。

  独眼龙啸声摇曳,去势如电,但飞掠到十数丈远近,突然啸声乍歇,一个人
在空中连翻着筋斗,垂直跌落下来,砰然一声,堕落地上,虎头钩随着脱手。

  原来他右手中毒之后,本来运功封闭穴道,不让剧毒之行,但是方才一时情
急之下,使用右手衣袖卷住钟仲豪虎头钩,功贯衣袖,封住的穴道,只好暂时放
开,虽然夺下虎头钩之后,又及时封穴,剧毒自然也随着渗开,何况他力拼桑姥
姥的两招,都是使出十二威力道,自然加速了剧毒发作。

  其实,何东山外号七步追魂,中了他的练子镍,七步之内,剧毒就会发作,
独眼龙能够支持了半个时辰以上,完全仗着他数十年修为,内功精纯,才能运气
闭穴,剧毒始终被封在右臂之中,一直没有发作。

  剧毒不发则已,一经发作,功力再高;也无法抗拒,此时独眼龙跌落地上,
神志渐渐迷失,但他总究武功非凡,虽是垂死挣扎,依然连滚带爬,双手在地上
乱抓,庭院地上,都铺着青石板,经他手指抓过之处,石屑纷飞,石板上,留下
了无数指痕。

  桑姥姥跟踪赶到,眼看独眼龙剧毒业已发作,但她还是放心不下,伸手一指
点了他死穴。这时鬼影子夏子清、黑虎神关长胜、双环将任公侠、七步追魂何东
山、穿山甲钟仲豪,以及高素贞、常慧等人,也相继赶到。

  桑姥姥一指扑卧地上,寂然不动的独眼龙尸体,说道:「叛教逆徒,业已伏
诛,这是诸位的功劳,老身此时立即把许傅经叛教经过,面向教主禀陈,关于姓
石的小子,进入禁室一事,夏子清有教主指示的机宜,暂时可由夏子清主持。」

  夏子清躬身道:「属下敬进老护法令示。」

  桑姥姥回顾高素贞、常慧两人一干比说道:「素丫头、慧丫头,咱们走。」

  当先提杖行去,高素贞、常慧随她身后离去。

  石级盘曲而下,愈往下,愈见黑暗。石中英功力精湛,还可辨视,前面领路
的绿珠,却需扶壁而行这样约摸下了四五十及,石级已到尽头。这里不用说,已
经到达地底石室。石室而在地底,自然毫无天光,一个人内功最深的人,到了毫
无天光之处,纵然修成「天眼通」,也一无用处。

  因为所谓目能夜视,仍然需要凭藉星月之光,才能看得清物事,他只是目光
比别人锐利,在稀微的天光之下,别人看不清楚的,他能看得清楚,别人已经感
黑暗的地方,他并无黑暗的感觉;但如果到了真正没有天光的黑暗之处,谁也都
是一样。

  石中英发现石窟愈下愈暗,心中暗暗一动,伸手从身边取出了一支精巧的火
筒,只是并未立即点燃。绿珠脚下一停,同时从怀中摸出一颗珠子,托在掌心,
发出一晕淡淡的珠光,她居然没有趁着黑暗逃走。如今呈现在面前的是一道宽阔
的用道,绿珠就俏生生站在甬道头上,一手托着明珠,脸上冷冷的板得没有一丝
表情,说道:「你要我带路,我已经把你带到地下禁室来了,你还要怎样?」

  石中英听她口中说出「禁室」二字,心中不觉一动,说道:「在下要姑娘带
路,自然要姑娘领我到禁室去了。」

  绿珠听的脸色一变,摇头道:「不成,我不能再进去了。」

  石中英道:「为什么?」

  绿珠道:「因为这是禁地,没有师傅准许,谁都不准进去。」

  石中英道:「如果你违反了师父禁令,会受如何处罚?」

  绿珠道:「触犯师父禁条,轻则鞭挞,重则处死。」

  石中英朝她微微一笑道:「姑娘如今落在我手里,在下不会鞭挞姑娘,也不
会把姑娘处死……」

  他手中盘嫡剑剑尖缓缓逼近她脸上,说道:「但是姑娘如果不服从在下的命
令,就要在你脸上划了几剑,看你还敢不敢违抗?」

  绿珠目光愈冷,斜看着他,一言不发,当先朝着甬道上行去,石中英也没说
话,只是随着她身后而行。走到七八丈外,甬道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条横贯的岔
道,形成一个「十」字。绿珠默默的朝右转弯,走上岔道。石中英问道:「姑娘
怎么转弯了?」

  绿珠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道:「禁室四周,有许多岔道,都是死巷,你是
要到禁室去,还是要找死巷去兜圈子?」

  石中英心中忖道:「这位姑娘心地纯洁,还是没有一点心机之人,要是换上
一个狡黠的人,地室中既然有许多死巷,不领着你去兜圈子才怪。」

  在他思忖间,果然转转弯弯的已经穿越了几条「十」字形甬道,有时左弯,
有时右弯,使人不可记忆。石中英可不是初出茅庐的人了,他经过不少艰险,也
增长了不少江湖阅历,因此每次遇上转变,他就用长剑在石壁上留下了记号。

  不大工夫,走完这条通道,地势忽然宽敞,像是到了一间高大的石室。迎面
壁上,有着一道铁门,门上还钉着一方小小的木牌,上书:「禁室重地,未奉朱
令,严禁入内。」

  绿珠脚下一停,回头道:「禁室到了。」她声音依然冷冰冰的,显得甚是冷
漠。

  石中英问道:「这道铁门要如何才能启开?」

  绿珠道:「禁室另有一名管事,和四名禁卒,铁门是禁卒看守,要有师傅的
朱令,才能进去。」

  石中英道:「没有师令呢?」

  绿珠冷冷说道:「没有师傅传朱令,他们自然不会开门的了。」不待石中英
再问,冷声道:「只要你能够在打开小窗之时,制得住他,强迫他开门,别无他
法。」

  石中英举目看去,大铁门上,果然有个小铁窗,敢情是验看「朱令」之用。
这么一个小窗,最多只能露出一个面孔,如何制得住里面的人?但绿珠说的也不
像有假,铁门木牌上明明写着「未奉朱令,严禁入内」字样,她身上当然不会有
「朱令」。

  石中英略一思索,这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姑娘站到边上去,让在下来试
试。」绿珠一言不发,退后了几步。石中英跨上一步,伸手在铁门上重重拍了两
下。

  过了半晌,只听铁门上刷的一声,打开小窗,一道灯光、从里面直射出来,
一个尖瘦的汉子,探出脸来,望着石中英问道:「什么人?」

  石中英道:「本座夏子清,是总坛来的。」

  那尖瘦脸汉子问道:「可有令牌?」

  石中英右手朝前一招,叱道:「总坛来的,要什么令牌?你还不给本座打开
铁门?」

  那尖瘦汉子突觉一股奇大的吸力,把一颗头紧紧吸住,连脖子都休想转动一
下,不觉大吃一惊,急急说道:「你……你……」他直着脖子,一时那里还说得
出话来?

  石中英朝他微微一笑,右手一松,含笑道:「你快去打开铁门,记着,三步
之内,本座仍可取你性命。」

  那尖瘦汉子只觉吸力一松,急忙后退了三步,瞪着两眼,冷笑道:「好哇,
你……」他自以为和铁窗距离已远,石中英已经对他无可奈何,那知话声未落突
觉脖子一紧,一股极大的吸力,又把他一下吸了过去,一颗头几乎要从小窗口直
拉出去。

  当然,他脑袋比小铁窗要大得多,但他的两只眼睛,一根鼻子和一张张开了
还没有闭拢的嘴巴,已从小窗口凸了出去,口中除了「啊」作声,连话也说不出
来。石中英徐徐说道:「你再不开门,本座捏碎你的脑袋,把你从窗口拖出来,
你信不信?」

  尖瘦脸汉子的头上绽起了青筋,张口从喉间迸出声音:「开……开……」他
「开」字当然说得模糊不清,但一脸上俱是惊怖央告之色。

  石中英道:「好,那就快去打开铁门。」尖瘦汉子吃到了苦头,那里还敢倔
强,乖乖的开启铁门,一扇铁门,随着缓缓开启。石中英回头看去,这一瞬的工
夫,绿珠早已悄悄溜走,反正已经找到禁室,她走与不走,并无多大关系。

  铁门敞开,那尖瘦脸汉子畏畏缩缩的提着灯宠,连连躬身道:「小的见过使
者。」他还把石中英当作鬼影子夏子清。

  石中英问道:「很好,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尖瘦脸汉子道:「小的叫张得禄。」

  石中英问道:「你们管事呢?」

  尖瘦脸汉子道:「吴管事睡了,今晚是小的当班。」

  石中英道:「好,你去叫吴管事出来,就说总坛的夏使者来了,知道么?」

  尖瘦脸汉子连声道:「小的知道。」

  石中英挥挥手道:「快去。」

  尖瘦脸汉子连连应是,急步朝里奔去。

  石中英早已收起长剑,在门口负手而立,等了不过盏茶工夫、只见铁门内,
又有两盏灯笼,引着四五个人影,急步走出。前面是两个手执灯笼的黑衣汉子,
其中一个,正是尖瘦脸汉子张得禄。两人身后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最后又
是两名手抱捕刀的黑衣汉子。

  前面两人走出铁门,往左右一分,黑衣中年人急步迎出,一眼看到来人是鬼
影子夏子清,慌忙躬着身子,拱手道:「禁室管个吴能见过夏使者。」

  等他直起腰来,立即望着石中英,迟疑的请示道:「夏使者连夜莅临,不知
发生了什么事吗?」

  石中英心中暗道:「原来他也认识夏子清,这倒省了自己不少事。」一面摸
着酒糟鼻,微微一笑道:「本座奉命而来,惊扰吴管事了。」

  吴管事连忙陪笑道:「不敢,夏使者公事,怎能说是打扰?属下迎近来迟,
还望使者勿罪,请,请。」

  石中英也不客气,大模大样的举步跨入铁门,吴管个紧随他身后而入,尖瘦
汉子忙关上铁门。石中英回身道:「张得禄,你好好守住铁门。」尖瘦脸汉子应
了声「是」。

  石中英早已屈指弹出一缕指风,点了他腰后的穴道,一面抬手道:「吴管事
请。」

  吴管事不疑有他,果然走在前面引路。铁门内,依然是一条雨道,但走了不
过十来步路,右首便是一间石室。那敢情是一间起坐室,吴管事走到门口,脚下
一停,回身朝石中英道:「夏使者请。」

  石中英回眼一看,身后两名黑衣汉子,已在门口一左一右,站停下来,当下
含笑道:「吴管事不用和本座客气,你先请吧。」

  说话之时,又迅快的弹出两缕指风,制住了两人穴道。

  这吴管事自然丝毫未觉,急急抢步跨入室内,躬着身道:「夏使者请坐。」

  回头朝提灯宠的汉子吩咐道:「仁发,快去端茶。」那汉子已在室中点起烛
火,口中答应一声,返身退出。

  石中英等他跨出石室,转身之际,左手微抬,一缕指风,点了他身后穴道,
接着说道:「不用了,本座和吴管事有机密之事,你们守在门口就好。」

  两人相继落座,石中英端着下巴,徐徐说道:「吴管事。」

  吴管事坐在下首,连忙欠身道:「使者有何吩咐?」

  石中英道:「本座是奉教主之命,特来巡查禁室的,因为据咱们接获密报,
显示护剑会可能已经知道这里囚禁了他们的人。」

  吴管事没待他说下去,连连欠身道:「这事今天上午属下己听许副座说过,
对方派来的人,好像是教主的公子,叫石中英,副座交代属下,那石公子武功高
强,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千万不可抗拒,他要救人,就让他救出去。」这话,
听得石中英不由暗暗一怔。

  「教主的公子」,自己居然成他们教主的公子,他果然又假借父亲的名头,
当他们教主了。今天上午自己还被囚禁在罗家山九天玄女宫的石室里,他们又不
会未卜先知,怎会知道自己要来救人?让我把要救的人救出去,莫非他们又在使
什么诡计不成?

  石中英在这一那间,但觉心头疑心丛生,忍不住问道:「副老总还说了些什
么?」

  吴管事道:「没有了,他只告诉属下这些。」

  石中英道:「这里一共囚禁了多少人?」

  吴管事道:「人数不多,一共是六男一女,六个男的都是总坛送来的,只有
那苗女,是罗家山送来的,暂时寄囚于此。」

  石中英心中一阵波动,暗暗道:「从罗家山送来的苗女,自然是孟双双无疑
了,至于那六个人,自然是蓝掌门人等人,只不知自己父亲在不在这里?啊,只
有一个女的,那左月娇呢?难道没有被他们抓来?」

  心中想着,一面问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吴管事陪笑道:「这个属下也记得不大清楚,人到了咱们这里,都编号码排
列,平日有什么事,咱们都以几号房称呼,只有原始名册上记载有他们的姓名,
使者若要查看,属下这就要他们去拿。」

  石中英点头道:「好吧,那就有劳吴管事,去把名册取来,兄弟按名查看,
才能回去覆命。」

  说话之时,左手暗暗朝门口弹去,解开了走出去的那名汉子的穴道。

  吴管事连声应「是」举手击了两下,叫道:「来人。」

  那汉子身躯一震,如梦方醒,赶紧应道:「小的在。」

  吴管事从身边取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道:「你到我房里去,打开第二个抽
屉,把那本名册取来。」

  那汉子接过钥匙匆匆而去、一会工夫,那汉子手捧名册走了进来,一手缴了
钥匙。吴管事挥挥手,命他退下,然后把名册送到石中英面前,陪笑道:「请使
者过目。」

  石中英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举目看去。只见各册封面左上角写着「重犯花
名册」五字,中间一行,则书「乾坤教总坛直辖龙颈拗禁堂」字样。石中英直到
此时,才知贼党叫做「乾坤教」,他不动声色、缓缓翻开首页,只见上面写着:
「第一号房,陆天仁。」下面还有一行细字,注着某年某月某日字样、敢情是收
押的月期。石中英并不认识陆天仁,很快就翻了过去。

  第二面上书:「第二号房岳义泰。」也有一行小字注着年、月、日。石中英
还是很快翻过,第三页赫然是:「第三号房蓝纯青。」细字注着:「某某年五月
二十八日。」

  石中英看到蓝老前辈果然被囚禁在这里,心头不禁大喜,急忙再翻下去,果
然八卦门学门高翔生,风云子赵玄极,百步神拳邓锡侯,都在这里。七号房是孟
双双,下面注着「罗家山暂时寄囚」字样。六男一女之中,没有自己父亲,也没
有左月娇。

  石中英想问,但话到口边,又忍住了。他还须多加了解,自己乔装夏子清,
是使者身份,有些话,问出口,就会露出马脚,吴管事是个圆滑而狡猾的人,暂
时还不能让他起疑,他抬起脸,端端下巴,侧着脸看了吴管事一眼,说道:「兄
弟奉命查看禁室重犯来的,时间有限,咱们这就到囚房去看看,兄弟还得赶回去
覆命呢。」

  吴管事连连应「是」,陪笑道:「属下要他们点灯。」

  接着就朝外叱喝道:「点灯。」

  送名册来的汉子急忙点起灯笼。

  吴管事欠身道:「使者要巡视囚房,属下带路。」

  石中英从倚上站起,抬抬手道:「请。」

  一名黑衣汉子手提灯笼,走在前面,吴管事陪着石中英跨出石室。这禁室之
中,一共只有一直一横两条夹道,约有二十来间石室。前面四间,是管理人员住
的。吴管事引着他朝左首夹道走去,这里一排三问,共有六间囚房,各有一道铁
门,门上另有一个小窗,可以启闭。

  吴管事首先打开了第一号房的小铁窗,黑衣汉子立即提高灯笼朝窗中照去。
石中英跨上一步,朝里看去,那个叫陆天仁的是个黄脸黑须的老者,侧身而卧,
睡的极熟。石中英不知陆天仁的来历,是以并未十分注意,只看了一眼,便已退
下。

  吴管事迅快的闹上铁窗,领他走到二号房窗口,打开小铁窗。石中英依然只
是略为注目;看到房内盘膝坐着一个一头花白长发披肩的老人,敢情这就是岳义
泰了,他当然也不会引起石中英的注意。吴管事圃起铁窗,走到第三号房门口,
三号囚禁的是蓝纯青。

  石中英摸着酒糟鼻,仰首道:「吴管个请把铁门打开了。」

  吴管事惊异的道:「使者……」

  石中英道:「兄弟要你打开,你就打开来好了。」

  吴管事连声应「是」,从身边取出一串钥匙,打开铁锁,弯腰拉开铁门。黑
衣汉子当先提灯而入。吴管事一脚跟着走入,然后欠着身子道:「使者请进。」

  石中英缓步跨进石室,其实他早已看到蓝纯青和衣睡在石榻上,居然对打开
铁门和自己等人进来,会一无所觉。心中不禁暗暗生疑,举手模摸酒糟鼻,回头
道:「吴管事,你去把他叫醒过来,兄弟有话问他。」

  吴管事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说道:「使者只怕还不知道,他们送到这里前,
都已服过『迷失散』,迷失神志,除了吃饭拉屎,旁的都不知道……」

  石中英听的暗暗一凛,依然托着下巴,问道:「这个兄弟知道,你这里不是
存有解药么?」

  吴管事陪笑道:「是、是、属下这里解药是有,只是用一颗,就得往上报,
不知使者可曾带来?」

  石中英听说这里果然留有解药,就放心了,微微一笑道:「兄弟是在半途上
奉命赶来的,你这里有解药就好,此事极为机密,而且关系重大,你快去把解药
取来,喂他服下才好。」

  吴管事陪笑道:「解药就在属下身上,副座当日交给属下的时候,还特别关
照过,有两件东西,都得一直带在身上,不准须臾离,那就是解药和钥匙。」

  他一面说话,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形瓷瓶,打开瓶塞,倾了一颗黄豆大的
朱红药丸,走进蓝纯青身边,扳过身来,把药丸纳入他口中,说道:「服下解药
大概有一盏热茶工夫,就可以清醒来了,只是使者要给属下签个字,证明这颗药
丸的用途。」

  石中英颔首道:「这个自然。」

  过了不多一会,蓝纯青突然翻身坐起,双目炯炯、朝四下一招,目光落到榻
前两人身上,举足跨下石榻,冷然问道:「二位是什么人?」

  石中英拱手道:「老前辈,醒过来了,晚辈石中英……」

  蓝纯青听出是石中英的声音,惊异的道:「你……」

  吴管事却惊然一惊,口中同时说了声:「你……」急待抽身后退。

  石中英抽手一指,点了他穴道,笑道:「你现在明白,已经迟了。」

  吴管事穴道受制,大声道:「你就是石公子,在下方才说过,你只管把人救
出去,何用制住在下穴道?」

  石中英回头道:「阁下稍安毋躁,只要你好好和在下合作,在下不会难为你
的。」

  蓝纯青舒展了一下筋骨,呵呵笑道:「石老弟,你从那里来的,这是什么地
方?」

  石中英道:「这里是乾坤教囚人的所在龙颈幼禁堂。」接着道:「晚辈此行
经过,说来话长,咱们先救人要紧。」

  蓝纯青一手拂须,颔首道:「不错,大概赵道兄,高掌门人等人,全在这里
了。」

  石中英道:「他们就在隔壁。」一面回身拍开吴管事的穴道,说道:「吴管
事,现在就麻烦你先把几间石室的铁门打开了。」吴管事不敢违拗,只得把其余
三间石室,上齐打开,给高翔生、赵玄极,邓锡侯三人,分别喂了解药。

  石中英伸手道:「拿来。」

  吴管事到了此时,那敢说半个「不」字,只好把一瓶解药,递给了石中英。
石中英把药瓶收入怀中,朝蓝纯青道:「三位老前辈刚服下解药,约须一盏热茶
工夫,才能醒转,晚辈还得去救一个人。」

  蓝纯青道:「还有什么人,被囚在于此?」

  石中英道:「是九里龙孟家苗的公主孟双双。」

  蓝纯青点点头道:「你快去吧。」

  石中英人怀中取出火筒,随手晃亮,看了吴管事一眼说道:「吴管事请。」

  吴管事也不多说,走在前面带路,穿过十字甬道,左首第一间,就是七号房
了,吴管事开启铁门,当先直走入。石中英随着他身后,进入铁门,果见孟双双
倦屈着身子,睡在石榻之上,当下举步走近石榻,掏出一颗解药,俯下身去。

  吴管事眼看机不可失,蹑手蹑脚的悄悄朝外退出。石中英给孟双双喂下了解
药,一面问道:「吴管事,你这做什么?」

  吴管事听到石中英的声音,心头一惊,他本待悄悄退出,就阂铁门,把石中
英关在石室之中,但此时显然来不及了,突然双足一点,箭一一般朝门外窜去。
他这一下,动作极为迅速,窜出石室,正待把铁门带上,那知目光一抬,发现自
己面前,站着一个人,正好挡住了去路,这人来的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那
不是乔装夏使者的石中英还有谁来?

  吴管事看得头皮发炸,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两人相距不过三尺来远,一时
那肯死心?身形冲到,右手用力一掌,朝石中英胸口印去。这一掌自然不偏不倚
击在石中英胸口之上。石中英浑似未觉,依然面含微笑,若无其事,徐徐说道: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没有在下允许,你是走不了的。」吴管事被自己的掌力,
震得倒退一步,这一刹那,他惊得面无人色,呆若木鸡。

  石室中,孟双双已经从石榻上翻身坐起,口中咦道:「我怎会在这里呢?」
一跃下榻,目光一注,看到门口站着夏子清和吴管事,不禁粉脸一变一手叉腰,
大声道:「夏师傅,这是什么地方?」

  她亲眼看到夏子清向玄衣女俯首自称「属下」,自然是贼党的人,但这回她
认错了,眼前的这个夏子清,却是石中英。石中英迎着笑道:「双双,我是来救
你的。」

  孟双双听到夏子清一开口,竟会是石中英的声音,心头不禁一怔,一双清澈
的大眼睛凝注着他,问道:「你……究竟是谁?」

  石中英道:「在下自然是石中英了。」

  孟双双脸上绽出惊喜之容,说道:「你果然是白哥哥,你脸上易了容?」

  石中英笑道:「在下若非乔装夏子清,要想顺利进入禁室,只怕就没有这么
容易呢。」

  孟双双听他口音,已然确认他是石中英无疑,但她依然撒娇似的摆动了一下
双肩,说道:「我不管,你把易容药洗去了给我瞧瞧,我才相信。」

  石中英探手入怀,取出洗容药丸涂在掌心,朝脸上一阵拭擦,脸上老皱纹、
酒糟鼻,立时拭得干干净净,再一把撕下了花白胡子,登时成了一个玉面朱唇的
英俊后生。吴管事站在一旁,看的暗暗惊异。易容术,江湖上会的人不是没有,
他惊异的是石中英不过弱冠少年,自己方才一掌,少说也有二十年功力,明明击
在他的胸口,怎会一无所觉?难道自己二十年苦功,白练了不成?

  孟双双眼睛一亮,好像见到了亲人一般,喜得眼圈一红,说道:「你果然是
白哥哥。」她可不管旁边还站着一个吴管事,话声出口,突然双臂一张,娇躯朝
石中英怀中扑了过来。

  石中英俊脸不禁一红,慌忙双手一托,把她扶住,低声道:「你快站好了,
那边还有四位老前辈等着呢。」

  孟双双问道:「那是什么人?」

  石中英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就是在石家庄失踪的蓝老前辈等人。」

  孟双双掠掠鬓发,说道:「原来你都找到了,他们也在这里?」一面指指吴
管事,问道:「白哥哥,他是谁呢?」她虽然早已知道白士英,只不过是石中英
的化名,但叫惯了,就是改不过口来。

  石中英道:「他是吴管事,乾坤教掳来的人,送到这里,都归他管理。」

  孟双双道:「原来他是坏人,我还当他和你一起来的呢。」石中英依然要吴
管事走在前面,回到右甬道。

  只见高翔生满是皱纹的脸上,堆起笑容,迎着石中英呵呵笑道:「石老弟,
你怎么找来的?龙颈幼,这是什么地方了?」

  他们在石门山石家庄被擒,大江南北,可没有「龙颈拗」这么个地名。

  百步神拳邓锡侯面红似火,目光炯炯,此时看到石中英身后,随着一个苗装
女郎,心头更是奇怪,大江南北,何来苗装少女?忍不住问道:「石老弟,这位
姑娘是谁?」

  石中英道:「晚辈正要给诸位老前辈介绍,这位盂姑娘是九里龙孟家寨的公
主孟双双。」一面又替孟双双引见了蓝纯青等人。孟双双跟着石中英叫「蓝老前
辈」,「邓老前辈」。一一鞠躬为礼。蓝纯青等人也纷纷还礼,连说「不敢」。

  风云子赵玄极道:「石老弟,咱们莫非在苗疆之中?」

  石中英点头道:「赵老前辈说对了,这里地名龙颈拗,是在武陵山脉中。」

  赵玄极惊异的道:「咱们会在贵州?」

  蓝纯青道:「咱们被贼党迷失神志,是以一无所知。」

  邓锡侯接笑口道:「要不是石老弟赶来相救,咱们连做了鬼还不知道身在何
方呢。」

  高翔生目光环视,问道:「这里被囚的就是咱们这几个人么?」

  石中英道:「还有两个,晚辈正要向诸位老前辈请教,不知是否知道这两人
的来历?」

  蓝纯青「哦」了一声,问道:「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石中英把那本「重犯花名册」递了过去,说道:「老前辈请看,这两人是住
在一号房的陆天仁,和二号房的岳义泰。」

  蓝纯青接过名册,看了一眼,沉吟道:「陆天仁、岳义泰?江湖上好像从未
听说过……」

  他回头望望高翔生等三人,问道:「高兄、赵兄、邓兄,可曾听人说过?」

  高翔生摇摇头道:「没有,这本既是重犯名册,这两人也许是他们乾坤教的
人,亦未可知。」

  赵玄极,邓锡侯同声道:「高兄说的极是。」

  蓝纯青目光一注,屈指算道:「这两人在这里已经囚禁了六年零四个月。」

  说到这里,朝吴管事问道:「吴管事,你在这里,已经有几年了?」

  吴管事道:「自从禁堂成立,在下就在这里当管事,已经快八个年头了?」

  蓝纯青问道:「你记不记得有一个六合掌门人六合剑石松龄石大侠,可曾在
这里羁押过?」

  吴管事听的微微一怔神,望望众人,陪笑道:「道长这是说笑了。」

  高翔生沉喝道:「蓝掌门人问你的活,你要好好回答,谁和你说笑了。」

  吴管事一脸俱是惶恐之色,问道:「道长说的六合剑石大侠,就是当今武林
盟主了。」

  高翔生道:「武林中还有第二个六合剑石大侠么?」

  吴管事道:「这么说,诸位大概还不知道,六合剑石大侠,不但是当今武林
盟主,而且也是本教教主。」

  蓝纯青嘿然道:「石大侠会是你们乾坤教的教主?」

  吴管事连连陪笑道:「是,是,本教就是石大侠所手创,以维护武林正义为
宗旨,只是并未在江湖上公开而已。」

  石中英听的心头大怒,冷笑道:「贼党一再假冒家父之名真是可恶已极。」

  蓝纯青心中暗道:「他门假冒石盟主,在石门山行使盟主职权,原来只是为
了扩展乾坤教作张本。」

  一面问道:「你说石大侠是你们教主,他现在何处?」

  吴管事听石中英的口气,他既是教主的儿子,却又说教主不是他父亲,心下
好生奇怪,这时听了蓝纯青的问话,连忙堆笑道:「教主是当今武林盟主,身兼
两职,他老人家如果不在石门府第,那就在本教总坛了。」

  蓝纯青问道:「乾坤总坛在那里?」

  吴管事道:「本教总坛十分机密,除本教有数高级人员之外,只有三位传达
命令在江湖走动的使者知道,在下只是一名禁堂管事,职位低下,那会知道?」

  邓锡侯双目一瞪,沉喝道:「你不肯说?」

  吴管事苦笑道:「在下真不知道,本教教规森严,你不该知道的事,就不准
多问,在下有几个脑袋,敢讯问教中机密?」

  高翔生道:「你们这里还有什么人知道?」

  吴管个道:「负责主持龙颈拗禁堂的,是本教副总巡主,在教中是第四号人
物,自然知道,至于巡主,那只是江湖上已成名的的人,被本教纲罗而来,只怕
也未必知道本教的机密了。」他这话倒不是避重就轻,说得极为诚实,一个狡猾
的老狐狸,有时也会说诚实话。

  百步神拳邓锡侯道:「你们副总巡主在那里?咱们这就找他去。」

  高翔生道:「这倒不忙,兄弟觉得一号、二号两间石室中被囚的人,咱们虽
然弄不清他们来历,不是咱们之友,但既是乾坤教重犯,就是贼党之敌,咱门应
该把他们一起救出来才是。」

  蓝纯青点道:「高掌门人说得极是,兄弟方才也正在考虑此事,咱们出去,
自然也该把他们两人释放了。」

  风云子赵玄极道:「姓吴的,听到了么,快去把他们放出来。」

  吴管下面有难色,迟疑的道:「这个……」

  邓锡侯双目一瞪,洪声喝道:「还不快去?」

  吴管事畏缩的道:「这位大侠明察,不是在下不去,只是……只是在下另有
下情……」

  邓锡侯目光如炬,哼道:「你说。」

  吴管事躬着腰道:「这陆天仁,岳义泰两人,在这里囚禁了快要七年之久,
他们不但被迷失神志,而且听说在送来之前,还被特殊手法封住了经穴,无法行
动,一日两餐,都得有人喂食,就是喂他们服下『迷失散』解药,但以在下这点
功力,也无法替他们解开封闭的穴道。」

  蓝纯青皱皱眉道:「经穴闭塞达六七年之久,只怕已经很难疏解了。」

  风云子道:「咱们不妨去试试。」

  石中英道:「吴管事,你去把铁门打开了。」

  吴管事答应一声,趋步当先走去。孟双双道:「白哥哥,当心他逃走。」

  石中英笑道:「他逃不走的。」

  吴管事走在前面,说道:「在石公子和诸位大侠面前,在下那敢有丝毫逃走
的念头?」说话之时,就已经走到石室门口,把两扇铁门,一齐开启。

  蓝纯青朝高翔生道,「打开封闭的经脉,大概须得有两人合作不可,兄弟和
高掌门人到一号房去,邓兄、赵兄去二号房,咱们分工作合,就可以省却不少时
间。」

  高翔生道:「蓝掌门人说得是。」

  蓝纯青回头朝石中英、孟双双二人道:「在咱们分头替两人打通经穴之时,
老弟和孟公主可担任警戒事宜。」

  石中英道:「晚辈省得。」

  随即从怀中取出药瓶,递了过去,说道:「老前辈,解药在这里。」

  蓝纯青接过药瓶,倾了一颗药丸,随手交给百步神拳邓锡侯,说道:「据兄
弟所知,凡是迷失神智的人,心情单纯,不受外界干扰,替他们打通封闭经脉,
也容易施为,如果先给他们服下药,一恢复神志,心情难免波动,因此兄弟觉得
还是先动手替他们打通经脉的好。」

  邓锡侯点头道:「蓝掌门人说得是。」

  风云子走到二号房门口,说道:「咱们只有一盏灯宠,室内如此黝黑,两个
房如何照得到?」

  吴管事道:「灯笼外面有,那一位和在下同去取?」

  石中英道:「不用了,我身上有火筒。」一面朝孟双双道:「双双,你拿着
灯笼站到门口,替邓、赵二位老前辈照亮。」

  孟双双欣然答应一声,执着灯笼,站到二号房门口去。石中英也燃起火筒,
和吴管事一起,站在一号房门口。那是因为石室内地方不大,站在门口,可不碍
进去两人的工作。

  蓝纯青当先跨进了一号石室,目光一抬,只见陆天仁依然侧身而卧,并未醒
来,心中不禁暗暗嘀咕,忖道:「自己等四人,都是一派掌门人的身份,贼党只
给服了『迷失散』,就送来囚禁于此,何以陆天仁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人,贼
党竟对他如此郑重,既封闭经穴,又让他服下了迷药,难道他会比自己等人更重
要?」

  高翔生走近石惕,问道:「蓝掌门人,咱们如何动手?」

  蓝纯青道:「咱们分头施为,高兄打通他足三阴,足三阳六条经脉,兄弟负
责手三阴,手三阳,大概有顿饭工夫,也就差不多了。」

  高翔生点头道:「好吧,咱们就这么办。」

  当下由高翔生先那陆天仁身子仰天睡平,就在他双脚前面盘膝坐下,缓缓伸
出手去,双掌抵在他脚心之上,暗运真气,两股热流,迅快传入对方经脉。蓝纯
青也同时在陆天仁头前盘膝坐好,拉过他双手,运功行气循经攻入。

  陆天仁神智迷失,依然昏睡如故,任由两人摆布,毫不抗拒,只是四股巨大
真气攻入他体内之时,身躯起了一阵剧烈的颤动,这样足足过了一顿饭的时光,
两人顺利的替他打通十二经脉,同时收回双手。蓝纯青缓缓吸口气,站起身子,
高翔生也跟着站起。

  只见陆天仁也适时醒转,他虽已睁开了眼睛,而且双目精光湛湛,但目光直
视,依然躺着不动,对身旁的人,视若无睹,好像不知道有人替他打通了经脉一
般。高翔生看看陆天仁,回头道:「有一件事,蓝兄不知可会发现?」

  蓝纯青道:「高兄发现了什么?」

  高翔生道:「兄弟只是在想,此人叫做陆天仁,江湖上从未听人说过,但他
一身内功,几乎不在你我之下;方才兄弟催动真气,逼近他几处被闭经穴之处,
遇到的阻力极强,若非蓝掌内人和兄弟这等功力之人,只怕无法替他打能十二经
脉……」

  蓝纯青点头道:「不错,莫非高兄认为陆天仁不是他的真名么?」

  高翔生道:「兄弟确然有此疑问。」

  蓝纯青沉吟道:「兄弟也有一点疑问。」

  高翔生道:「蓝掌门人有什么疑问?」

  蓝纯青道:「方才兄弟真气攻入他体内之时,有几处经穴,突生阻力,似是
由他本人突然逆气倒行而起。」

  高翔生笑了笑道:「这不可能,也许是蓝兄多疑了,此人神志迷失已久,那
会逆气倒行?这一情形,正是他本身修为功深,被人以特殊手法闭注经脉,体内
真气未能通畅,一旦遇上外来攻人的真气,逊近封闭之穴,自然会生抗拒之力,
逆冲而来。」说到这里,接着道:「倒是此人来历,咱们必须查个清楚才是。」

  蓝纯青虽觉高翔生说的有理,但总觉疑念未能尽释,一面伸手从怀中取出解
药、一面说道:「此事容易,让他服下解药,神志清醒之后,再详细问问,就可
知道了。」

  高翔生眼看陆天仁还是睁大双目,躺着未起,举步走近了些,俯下身说道:
「朋友可以坐起来了。」

  陆天仁听他的话,果然依言坐起,但还是一言不发,神情木然。

  高翔生回头道:「看来他只能听别人指挥,蓝兄把解药喂他服下。」蓝纯青
点点头,伸手把解药递了过去。高翔生在他身边,缓缓说道:「朋友张开嘴来,
把这颗药丸吞下去。」陆天仁果然依然张开口来,把药吞了下去。

  高翔生一双目光,望着陆天仁,忽然朝石中英招了招手道:「石老弟,你过
来。」

  石中英答应一声,把手中火筒朝吴管事递去,说道:「阁下站着别动。」挥
手点了他穴道,举步走入。

  高翔生指着陆天仁,说道:「石老弟,你仔细看看,此人的脸上,是否易了
容。」

  陆天仁服下解药之后,登时眼皮沉重,级缓阎上双目,枯坐不动。石中英走
到他面前,仔细察看了陆天仁的脸部,才道:「很高明的易容术。」

  蓝纯青道:「他脸上果然易了容。」

  石中英道:「是的,而且替他易容之人,手法相当高明。」

  高翔生问道:「石老弟是否有办法让他恢复本来面目?」

  石中英道:「晚辈身上虽带有洗容药物,但他刚才服下解药,大概一盏茶的
工夫,就会醒来……」

  高翔生道:「那你快些动手,给他洗去易容药物,咱们最好在他清醒之前,
先看看看他本来面目。」

  蓝纯青点点头道:「高兄说的不错,咱们应该先弄清楚他来历,此人武功极
高,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只怕就得多费一番手脚,而且咱们不知道他是自己易了
容?还是乾坤教在他迷失神志之后,才替他改变的容貌?石老弟动手须要快一点
才好。」

  高翔生笑道:「这个容易。」出手一指、就点了陆天仁的睡穴。

  石中英立即从怀中取出了一颗洗容药丸,先在自己掌心滚转了两下,收起药
九,然后双掌轻搓,把掌心油脂往陆天仁颊上涂匀,再从他身上撕下一角衣襟,
轻轻抹去油脂,易容药物,随着汕脂揩去,陆天仁本来蜡黄的脸上,随着露出白
皙的脸色。不过盏茶工夫,易容药物尽去,这张脸竟是石中英最熟悉,最亲切的
面貌,只是略显得苍老了些。

  石中英突然停下手来,愤愤的道:「又是贼党的诡计。」

  蓝纯青不禁看的一呆,异声道:「会是石盟主?」原来这人那是陆天仁?他
就是当今武林盟主六合剑石松龄。

  高翔生深感意外的摸着苍须,脸情凝重,说道:「蓝兄,依你看此人是真是
假?」

  蓝纯青道:「目前还很难说,咱们先解开穴道,听听他口气再说。」

  高翔生沉吟道:「根据那本重犯花名册上,记载的日期,他已经在这里被囚
了六年零四个月,和盟主失踪的时间,极为吻合,再说,贼党把他改变容貌,迷
失神志,幽囚于此,显然不愿人知,从这一点推断,此人是盟主,应该是不会假
的了。」

  石中英心头一阵激动,含泪道:「依老前辈的看法,他真的是家父了?」

  高翔生慎重的道:「这是老朽依据情理,推测之言,只是玄事体大,老朽一
时也未能确定。」这话说的也对,乾坤教惯于以伪乱真,石盟主是真是假,他无
法确定,自然不好肯定的回复。

  蓝纯青道:「不错,此事谁也无法肯定,但从贼党把他易容改名,迷失神志
等措施上看来,就不像是假的了,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咱们还是听听他自己如何
说法,再作道理。」高翔生出手如风,连点了石松龄四肢穴道,然后一掌推开他
睡穴。

  石松龄双目倏睁,湛湛神光,朝四下迅快一瞥,口中忽然咦道:「蓝兄、高
兄都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他这一开口,表示他神志已经恢复清明。

  蓝纯青细听他口音,果然是石松龄,一面含笑道:「盟主醒过来就好,你看
这位老弟是谁?」

  说话之时,伸手指了指石中英。

  石松龄目光一抬,看了石中英一眼,张了张口,正待说话,突然脸色一变,
沉喝道:「蓝兄、高兄这是什么意思?」原来他身形一动,便已发觉四肢穴道受
制。

  石中英站在一旁,对这位真假难分的父亲,自然十分留意,只觉这人虽然神
形憔悴苍老,但却自有一种慑人的威仪,使人又生敬畏之心。高翔生笑了笑道:
「盟主是说四肢受制之事了?」

  石松龄道:「兄弟正要请教二位。」

  高翔生陪笑道:「这个盟主可怪不得兄弟二人……」

  石松龄道:「为什么?」

  高翔生道:「那是因为曾经有人假冒石盟主之名,执行盟主职权……」

  石松龄听得惊然一惊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翔生道:「已有七年之久。」

  「七年。」石松龄更觉惊异,说道:「难道兄弟死了七年不成?」

  他不待高翔生开口,接着又问道:「那是什么人假冒了兄弟?兄弟怎会一点
也……」

  语声未落,忽然问目射精光,陡发出龙吟般一声大笑,沉哼道:「二位不用
再说了,你纵然扮成了蓝兄、高兄,山休想从石某口中套问出什么来,石某无可
奉告。」

  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把蓝纯青、高翔生,当作贼党假冒之人,来
套他口气的,也由此可见他被贼党械来之后,贼党用尽心机,想套他的口供,高
翔生不觉望望蓝纯青。

  蓝纯青开口道:「兄弟和高掌门人,并非乾坤教的贼党,只因贼党善于伪乱
真,而且假冒了石盟主,达七年之久,因此咱们今晚无意之中,在这里发现石盟
主,不得不慎重行事,先问清楚,阁下如果是石盟主,应该和咱们合作才是。」

  石松龄双目隆睁,大笑道:「这些话,石某听的太多了,要石某相信你们不
难,二位应该先说说足以使石某相信的事实,证明你们不是贼人一党,石某自然
就相信了。」

  这下,可把蓝纯青、高翔生二人考住了,他们拿什么来证明呢?焉知对方不
是在套自己口风?

  高翔生攒攒眉,忽然灵机一动,说道:「石盟主有一位公子,十年前由狄谷
老人携去习艺……」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阁下不用说了,犬子三年前失足落水,遍觅不得,
早与波臣为伍,你们纵然想以父子之情,捏造事实,石某岂会轻易置信?」

  他在这七年之中,一直被迷失本性,是以把十年前的事,仍然说作了成三年
前。

  蓝纯青看他说的不像有假,但是心中依然疑念未除,最苦恼的是对方真伪难
辨,「护剑会」的机密,自然不能透露只字,如此下去,如何说得清楚?他犹豫
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阁下纵然不相信,兄弟和高兄二人的身份,但不知对
江老七说的话,阁下是否相信?」

  「江老七」乃是蓝纯青的代号。「护剑会」有两个总护法,南七省由蓝纯青
负责,代名「江老七」,北六省由少林方丈心灯大师负责,代号「卜老六」。这
这是「护剑会」最机密的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在无可奈何之时,只好说出
自己代号来一试了。

  高翔生那时并未参加「护剑会」,当然不知道「江老七」是「护剑会」的代
号,但他突听蓝纯青提出「江老七」三字,目中不禁飞过一丝异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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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1-12 18:05 #22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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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又是诡计

  石松龄听到「江老七」三字,双目精芒暴射,直注蓝纯青,大笑道:「江老
七是石某唯一知己,他说的话,石某自然深信得过。」

  蓝纯青微微一笑道:「这样就好,江老七也是兄弟的知交,阁下现在应该信
任兄弟了吧,只不知七年前你如何为贼党持劫的,是否还想得起来呢?」

  石松龄睁大双目问道:「什么?蓝兄是说兄弟被贼党囚禁了七年之久了?」

  蓝纯青点头道:「不错,石盟主失踪整整已有七个年头了。」

  石松龄叹息一声道:「兄弟方才醒来,恍如昨日,真想不到已有七年岁月,
唉,直到如今,兄弟还想不起当日贼党如何做的手脚……」

  石中英听蓝纯青的口气,好像他已是自己父亲无疑,不觉望了望蓝纯青,问
道:「老前辈……」

  蓝纯青点点头道:「不错,他确是石盟主,恭喜老弟父子重逢,快上去相见
吧。」

  高翔生早已听出苗头,手掌连拍,解开了石松龄四肢穴道,含笑道:「兄弟
得罪之处,石盟主多多原谅。」

  石中英但觉心头一阵激动,扑的跪下去,说道:「爹,果然是你老人家。」

  石松龄听的猛然一震,双目神光暴射,直向石中英投来,惊异的道:「你是
中英?你……怎么不在狄谷了?」

  石中英道:「十年了,师父要孩儿下山的。」石松龄口中「啊」了一声。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洪亮的佛号,传了进来:「阿弥陀佛,蓝掌门人,高掌
门人久违了,不知还认得贫衲否?」

  话声未落,一个须发花白,长须披肩的老人,己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目光一
瞥,看到石松龄,更是惊异,讶然道:「石盟主也在这里。」

  石松龄一手拉起石中英,人也随着站起,凝目道:「这位如何称呼?恕石某
眼拙。」

  长发老人道:「这就奇了,你们都不认识贫衲难道贫衲貌相改变了不成?」

  蓝纯青听他口气,不但是个和尚,而且还是和大家很熟悉的和尚;但怎么也
想不起此人是谁?心头忽然一动,转脸朝石中英道:「石老弟,你把洗容药丸取
出来,借给这位老师父一用。」

  长发老人摸了摸脸,说道:「蓝掌门人认为贫衲被人易了容么?」

  蓝纯青点头道:「大师说对了,二位不但被乾坤教贼党迷失本性,封闭住几
处主要经穴,而且还易容改名,在名册上写是陆天仁、岳义泰,若非石老弟精擅
易容之术,连石盟主都认不出来呢,大师脸上,自然也被他们易过容了。」在他
说话之时,石中英已经取出一颗龙眼大的洗容药丸,双手递过。

  长发老人道:「这么说,贫衲当真没人认得出来?」他伸手接过洗容药丸,
问了用法,然后把药丸在掌心滚动,朝脸上一阵拭抹。

  果然,他本来黝黑的脸上,渐见白净,露出卧蚕长眉,丹风细目,经他双掌
再一用劲,把拂胸长髯,垂肩氏发,如刀一般,随手而落,额上出同时露出两行
戒疤。石松龄目光一注,道:「会是弘善大师。」

  弘善大师,乃是少林罗汉堂住持。

  少林寺清规极严,寺中僧侣,不准涉足江湖,只有罗汉堂是对外的,它职司
的,就是负责和江湖各大门派的联络个宜。蓝纯青乍睹弘善大师,不由的微微一
怔,道:「大师遭贼党劫持,大概也有七年了,无怪七年前……」

  忽然住口不言。

  弘善大师听出蓝纯青的口气,合十一礼道:「七年前,贫僧如何?蓝掌门人
但请直说。」

  蓝纯青道:「如今想来,七年前,大师在铜陵罗汉庵坐化,自然是贼党故意
制造的了。」

  弘善大师唱然一汉道:「贫衲当时是晋谒石盟主之后,携有『护剑会』第二
个计划返回敝寺,不料中途着了贼人的道,他们居然假扮贫衲,在罗汉庵坐化,
这么一来,敝寺当然不再查安贫衲下落了。」

  高翔生怒哼道:「这些贼党,手段果然恶毒的很。」

  石松龄道:「兄弟这第二个计划的构想,原是希望联合几个黑道人物,使他
们也参加『护剑会』,这样可以釜底抽薪,减少江湖作乱力量,此事当时蓝兄弟
和学门人也曾提过,可惜兄弟和大师相继落入贼党手中,此一计划,也在无形之
中,成了泡影……」蓝纯青听的点了点头。

  石松龄口中「哦」了一声,目视蓝纯青又道:「这次蓝兄诸位,怎么会找到
这里来的?」

  蓝纯青道:「此事说来话长,唉,兄弟和高掌门人,赵掌门人,邓老哥全是
龙颈圳禁窟的囚犯,是石老弟深入虎穴,才把咱门放出来的,这段经过,等咱们
出去了,由石老弟来说吧。」

  赵玄极,邓锡侯二人,就守在石室门口,眼看陆天仁、岳义泰,竞是盟主石
松龄,和已经坐化了七年之久的少林寺罗汉堂的住持弘善大师,深感惊异。

  赵玄极大笑道:「石盟主失踪多年,果然是被囚禁于此。」

  石松龄慌忙跨上一步,双手抱拳道:「赵兄、邓兄请了,兄弟能再和诸位见
面,真是第二世为人了。」

  弘善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江湖上人都已知道贫衲在七年前去见我佛,
这次重出江湖,才是真正的二世为人呢。」

  高翔生笑道:「那倒不然,大师可以对人说刚从西土回来的就是了。」

  孟双双悄悄走近石中英身边,问道:「白哥哥,这二位是谁呢?」

  石中英引着孟双双,走到父亲面前,说道:「这是家父,这位是少林高僧弘
善大师。」

  孟双双颊飞红,低低的道:「白哥哥,你的爹爹,我叫什么呢?」

  蓝纯青忙道:「石盟主,这位是九里龙孟家粱的孟公主,也是被贼党掳来的
人。」

  一面含笑向孟双双说道:「这位是石盟主,孟公主和石老弟相识,依汉人的
礼节,公主就称一声伯父好了。」

  孟双双福了福,恭敬的叫了声:「石伯父。」

  石松龄看了孟双双虽是一身苗装,人却生得如花一般,不但说得一口流利汉
语,和石中英形迹亲昵,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谱儿。这就含笑道:「孟公主,不可
多礼。」

  孟双双又朝弘善大师福了福道:「弟子见过老师父。」

  弘善大师也连连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孟公主秀外慧中,福慧双修,我
佛如来,一定会保佑你的。」

  石中英一掌推开吴管事穴道,说道:「你好好在前面带路,咱们出去了。」

  吴管事一眼看到石松龄,不禁心头一凛,脸露惊异,慌忙躬下身去,惶恐说
道:「属下参见教主,属下该死,不知教主法驾莅临……」

  石松龄道:「你说什么?谁是教主?」

  蓝纯青道:「原来石盟主还不知道,他们乾坤教教主,就是石盟主。」

  石松龄凛然道:「会有这等事,贼党居然利用石某之名,在江湖招摇。」

  吴管事心头万分疑惑,望望石松龄,奇道:「咱们教主明明就是石盟主。」

  高翔生道:「少说废话,还不快在前面引路。」

  吴管事不敢再说,从孟双双手中接过灯笼,领着众人,走出用道,走到那问
休息室,脚下一停,陪笑道:「诸位大侠,是否请到里面稍息?」

  石松龄目光一转,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吴管事恭谨的道:「这里是禁堂石室,在下只是管理石室的人,出了前面这
道铁门,就不是在下管理的范围了。」

  石松龄道:「那是由什么人管理了?」

  吴管事道:「这里整个地区,叫做龙颈拗,是由副总巡主许博经坐镇,手下
辖有四位巡主,分日夜两班,守护三道关卡。」

  石松龄略作沉吟,回头朝蓝纯青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在这里暂息,先
了解一下情况,再作计较,蓝兄意下如何?」

  蓝纯青道:「石盟主说的极是,目前只有石老弟一人,是从外面进来的,大
家正该先听听他此行经过。」说话之间,大家相继走入。

  石室中地方虽然不大,一共也有七八张椅子,大家落坐之后,先由蓝纯青把
贼党假冒石盟主,从石家庄一直说到如何协助龙门帮枚平贼党,如何在赶回石家
庄之时,为贼党所乘,同行几人悉数被擒,约略说了一个大概。

  石松龄一直凝神谛听,直待蓝纯青说完,才抬目问道:「蓝兄在龙门帮,目
睹假冒兄弟的贼人,自碎天灵而死。但诸位回到石家庄之时,那个和蓝兄动手的
青衣人,极可能是假冒兄弟的贼人,那么在龙门帮死的,大概是他的替身了?」

  蓝纯青道:「不错,也许当时只是他故弄狡猾,使的是金蝉脱壳之计。」

  石松龄沉吟道:「此人能把兄弟一举一动,模仿到维妙维比倒是不可忽视之
事,晤,方才吴管事说乾坤教教主就是兄弟,看来仍然是此人在作恶了。」

  蓝纯青道:「兄弟也是如此看法,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利用盟主名义,
纵然各大门派不至轻易相信,但淆惑江湖人心,影响所及,仍然极大。」

  石松龄不住的点头,接着向石中英问道:「中英,你呢?你从龙门帮赶回石
家庄去的,怎会找到这里来的?」

  石中英就把自己和左月娇赶回石家庄说起,如何在妹子房中,捡到一支鬼母
箭,一路找到九里龙,如何在天龙山谷中发现玄衣女,一直说到身中蛊毒,如何
由常慧暗中协助,离开罗家山,假扮夏子清,找到龙颈拗详细说了一遍。

  蓝纯青惊异道:「玄衣女封七娘,会是他们副教主。」

  赵玄极道:「是啊,封七娘是阴山门下,阴山派一向很少和武林中人往来,
介乎正邪之间,想不到会和贼党伉湿一气,她居然当上了副教主。」

  石松龄凝重的道:「也由此可见乾坤教网罗不少异派中人,纵然尚未公开,
但声势却着实不小。」说到此处,目光转到了石中英身上,问道:「中英,你知
道出路么?」

  石中英道:「孩儿进来之时,一路曾留上暗记,但不知启闭的机关所在?以
孩儿推想,这里的人,必然另有通路,还是要吴管事带路的好。」

  石松龄颔首道:「好,那就请吴管事领路。」

  随着话声,已经站起身来。

  高翔生叱道:「石盟主要你带路,你还不快走?」

  吴管事不敢违拗,一手执着灯宠,走在前面领路。石中英紧随吴管事,监视
他的行动,石松龄,蓝纯青等人,朝一条狭小的甬道上行去。

  石中英问道:「我问你,这条用道,通向何处?」

  吴管事道:「后院……」说话之时,已经转了两个弯,前面出现一条横贯的
雨道,只要看那条用道,较为宽阔,似是主要道路。

  吴管事堪堪横贯的雨道,突闻一声狂喝,一股强猛绝沦的掌风,从横里劈撞
过来。吴管事口中「啊」了一声,对方另一个人,一记钢刀破在石壁上,划起一
串火星。百步神拳邓锡侯大吼一声,身形朝左闪,但他右手一抬,手中灯笼却迎
着掌风挥去。

  他明知地底甬道,暗无天日,灯笼一旦熄灭就会伸手不见五指,他这一挥出
灯笼,自是有意如此,掌风来势极猛,就算他灯笼不顺势挥出,同样也会被掌风
扑灭,挥出去,当然扑灭的更快。但就在吴管事灯笼挥出之时,石中英冷笑道:
「吴管事,你大概想溜吧?」

  左手一探,已经抓住他的后领,右手横臂一掌,迎着向右击去,他出手虽然
缓了一步,但从古首袭来的强猛掌风,却被他悉数拦了下来。两股掌力,骤然一
接,发出莲的一声闷响,旋风潮涌;向右首甬道中倒灌回去。偷袭的那人,敢情
发觉石中英的这一记掌力,势道比他更为强猛,早已闪身避开,是以不闻丝毫声
息。

  灯光乍熄,甬道间登时一片漆黑。吴管事被石中英抓住后领,心头是又惊又
怕,大声求饶道:「石少侠饶命,在下不敢……不敢……」

  在此同时,突听走在最后的赵玄极、邓锡侯同时呼起了两声叱喝,紧接着但
闻拳掌带起了呼呼风响,夹道问暗劲激荡,想是两人已经和对方展开了全力的搏
斗。只要听那拳劲掌风,带起的威势,就可知道对方两人,必然都是武林中的一
流高手。

  黑暗之中,高翔生洪笑道:「好家伙,居然敢对咱们袭击,大家上哇,先把
这些毛贼清除了再说。」

  蓝纯青喝道:「高兄,地道黑暗,咱们不可自乱阵脚。」

  石中英在他门说话之时,右手已从怀中取出火筒,嚏的一声、火光才亮,一
股强劲绝沦的掌风,已经直撞过来,火光一亮即熄。石中英早已留神戒备,突然
左手一招,使出「接引神功」,把那股掌力,朝左首雨道中引去,右手同时回臂
拍出一掌。

  对方那人一掌出手,本待闪向一侧,突觉自己拍出的掌力,遇上了一股极强
吸力,像潮水一般,朝前冲去,一时身不由己,跟着往前冲出了一大步。这真是
说时迟,那时快,他发觉不对;急待收势,已是不及。正好撞上石中英右手劈来
的掌风,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被震得往右雨道中直摔出去,砰然倒地,这时但
听「呛」的一声,对方另一个人,一记钢刀,砍在石壁上,划起一串火星。

  百步神拳邓锡侯大吼一声,轰的一拳,跟着朝火星溅起处直捣过去。南海派
「百步神拳」素有隔山打虎之誉,他一拳捣出,一团无形劲气,像铁锤撞山,无
声无息的击到,那人骤不及防,似乎被击中要害,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惊曝。眼
前一片漆黑,那声惨叫,如同垂死挣扎,惊怖而发,显得更为凄厉,动人心魄。

  石松龄暗暗攒了下眉,沉声道:「中英,你把火筒交给为父。」石中英答应
一声,再次打亮火筒,回身递了过去。

  在夹道中偷袭的人数,当然不止两人;但一个被石中英掌力震出,一个重创
在邓锡侯「百步神拳」之下,其余的人,眼看对方人多势盛,倏然隐去。此时,
在火光映照之下,那里还有贼人的踪影?吴管事慑于石中英的武功,果然不敢逃
走,双手抱头,在墙角下,缩作一团。

  石中英冷哼道:「你可以站起来了。」

  吴管事啊了一声,从地上拾起灯笼,点燃烛火,继续朝前走去。一行人随着
他穿行了几个横贯的阐道,和许多狭厌而交叉的岔路,但因有吴管事领路,不用
停下来去用心分辨路径,而且这一路也不再有人截拦。不多一会,前面出现了一
道石级,吴管事领着大家拾级而上。

  石级尽头,是一扇铁门,闷着一支铁闩,吴管事拔启铁闩,打开铁门,一脚
跨了出去。铁门外已可见到天上星辰,自然是地室的出口了。石中英走在吴管事
身后,不疑有他已吴管事也没说话,他一脚跨出铁门,但听「喀」的一声,身形
一沉,往地下落去,敢情门外有着一块翻板,他身形一沉,石板就翻过来,等石
中英走出,他早已没了影子。

  石中英怒哼一声道:「好个狡桧之徒。」他提气走了两步,地上石板,并无
异样,吴管事虽然逃走,但总算把众人领出了地窖。

  他说的也没错,这里确是「后院」。一行人是从东首墙壁间走出来的,院子
并不太大,是面对厨房的一个小天井,此时灯火全熄,不闻一丝人声,好像是一
座久无人住的空宅一般。石中英心头暗暗觉得奇怪,这里是乾坤教总坛囚禁要犯
的一处秘窟,自然也是极为重要的地方。

  该教派副总巡主独眼龙许傅经统率四名巡主,坐镇干此,不但扼地形之险,
而且在人手上、也极充足。再说,以独眼龙许傅经和四大巡主的武功,都可数得
上一流高手,何况今晚又有鬼影子夏子清在场,自己只来了一个人,他们守护有
责,应该全力和自己拼博才对,何以会有这样轻而易举的让自己闯进地下石室,
把人救出?

  大家出地道之时,虽然有人伏在暗处,出手拦截;但却似虚应故事,一接即
退,何以独眼龙许博经和手下四大巡主,全部不曾现身,连许博经门下弟子也一
个不见?他心中虽然觉疑窦丛生,但却并未说出口来。一行人由六合剑石松龄为
首,由后院穿行长廊,经过中院,依然不见有人拦击,甚至连一点人声,部听不
到。

  正行之间,石中英瞥见左首小院阶前,躺卧着一个人。他内功精湛,目光自
极敏锐,此时虽然天色未明,双方相距还有五六丈远近,但还看得相当清楚,此
人黑袍白须,横卧地上,极似独眼龙许博经,口中不觉咦道:「会是许傅经。」

  石松龄道:「姓许的在那里?」

  石中英伸手一指道:「就躺在院子里。」

  石松龄听得大奇,天亮前后,是天色最黑的时候,以自己目力,最多也只能
看到两三丈远,这孩子居然能看到五六丈外的院子中间去?他脚下一停,低声问
道:「姓许的不是贼党派来镇守此地的副总巡主么?」

  石中英应道:「是。」

  石松龄道:「他伏在那里,大概还想截击咱们了。」

  石中英道:「不,他仆卧地上,好像负了重伤。」

  石松龄微感意外,拈须道:「他仆卧地上,那是伤的不轻了。」

  石中英道:「孩儿进去看看。」

  石松龄道:「小心暗算。」

  石中英道:「孩儿理会得。」

  说着举步跨进腰门,走近独眼龙身边,独眼龙依然扑卧如做,一动不动。石
中英艺高胆大,不虞他有诈,缓缓俯下身去,才发现独眼龙已经气绝多时,心头
更是惊诧,抬头道:「他已经死了。」

  蓝纯青跟着走入,问道:「他如何死的?」

  石中英早已晃亮火筒,照着独眼龙尸体,详细看了一阵,对道:「是被人点
了死穴。」

  石松龄并未跟入,只是站在门口、说道:「这就奇了,不见丝毫拦截,也没
人抵抗,可见在咱们未出地道之前,已经发生了变故,不然,坐镇此地的独眼龙
许傅经,也不会遇害了。」

  高翔生道:「独眼龙许博经武功极高,他练的『黑龙爪』,是毒功和旁门功
夫中最厉害的手法,很少人能接得下来、这会是什么人下的手呢……」

  蓝纯青点头道:「能破『黑龙爪』的人,江湖上确然不多,因为它在武功之
外,指爪间还蕴有奇毒,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得下来,咱们快到外面去瞧瞧。」

  一行人穿过屋字,赶到前厅,依然不见一人。

  石松龄一手拂须,徐徐说道:「看来此地果然发生了极大变故,所有的人,
也全已撤走了。」

  石步神拳邓锡侯洪笑:「这里既然没有人了,这座贼巢,留着无用,不如把
它烧了的好。」

  石松龄正容道:「邓兄,咱们都是吞掌一派门户,自许为替江糊主持正义的
人,可不能像江湖黑道中人一样,逞一时之快,做出杀人放火的勾当来,就算乾
坤教罪恶如山,与这座屋字何关?古人说得好,安得广厦数千间,尽庇天下寒士
尽欢颜,兄弟觉得贼党已去,留得此屋,也可以为山中穷困居民聊蔽风雨,岂不
胜过一炬?」

  弘善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石大侠真是侠义胸怀,菩萨心肠,这一场大
火,不知要烧死多少虫蚁生命,所谓白道黑道之分,只此一语就是无量功德。」

  邓锡侯脸上微微一红,谢过道:「石盟主说的是,兄弟也只是一时气愤之言
罢了。」

  石松龄含笑道:「邓兄好说。」

  蓝纯青原也认为这座贼巢还有地下石室,目前贼人虽已尽去,但仍会再来,
自以烧去为是,但听石松龄和弘善大师都是这么说了,自己也就不好再说。大家
由石中英领路,随着石松龄走出大门,越过谷底一片草地,出了隧道铁门。

  石松龄脚下微停,朝石中英问道:「你说罗家山玄女宫也是贼党巢案么?」

  石中英道:「是,他们副教主玄衣女,就住在罗家山九天玄女宫。」

  石松龄问道:「离这里有多少路?」

  石中英道:「大概二十来里。」

  石松龄道:「好,咱们就先到玄女宫去。」

  赵玄极大笑道:「对了,咱们先挑了玄女宫,再找他们总坛算帐去。」

  这里天色已现黎明,高翔生向天舒展了下双臂,笑道:「可惜咱们随身兵刃
全被贼党搜去,这番要空着双手,和他们肉搏了。」

  百步神拳邓锡侯洪笑道:「兄弟这就占了便宜,他们除非把我双手砍下来,
否则谁也无法把我一双拳头搜去。」

  大家离开龙颈拗,仍由石中英领骼、一路东行、朝罗家山奔去。这一行人,
都是武林一流高手,脚程自然极快,不过顿饭工夫,便已赶到罗家山西麓。但见
山麓间两旁古柏参天,中间一条宽阔平整的石板路,迎面屹立着一座青石牌楼,
上面金字剥落,写着「敕建九天玄女宫」字样。

  石松龄微微叹息一声道:「名山古宫,竟被旁门邪教盘据,为作乱武林的巢
穴。」

  言下不胜道消魔长之慨。

  高翔生耸耸双肩,笑道:「盟主悲天悯人,真是武林仁者。」

  石松龄道:「兄弟被幽囚七年之久,十年光阴,弹指而过,这武林盟主,即
告期满,自愧毫无建树,实在愧对各大门派托付之重。」

  高翔生道:「盟主早在十年之前,就高瞻远瞩,洞察贼党必将为祸武林,首
创护剑会,防患未然,要是没有护剑会这个组织,贼党更将横行江湖,猖撅到如
何程度呢?」

  石松龄回身道:「这都是蓝掌门人的功劳了,兄弟这些年,都在地底石窟中
度过,更没有绩效可言了。」

  蓝纯青拱手道:「盟主这话,兄弟更不敢当了,揭发贼党阴谋,枚平龙门帮
之乱,直到把咱们这些人从龙颈拗贼窟救出,算起来都是石老弟一人的功劳。」

  石松龄拂须道:「犬子一个小孩子家,初出江湖,不知天高地厚,蓝兄如此
称许他,也就是纵容他了,武林中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他这点微未之技,又能有
多大作为?」石中英在父执们谈话之间,自然不敢开口,如今已经抵达玄女宫,
他只是站在边上,恭敬让众人先行。

  这一条石板路只有一箭来远,就行到玄女宫前面,奇怪的是大家一路行来,
边说边走,并未掩饰行藏,照说,玄女宫的人,应该早已知道,但直到众人走近
宫前,依然一无动静。

  石松龄走到玄女宫一片石砌的平台中间,便自站停下来,回头吩咐道:「中
英,你上去叩门。」他不愧是领袖群伦的武林盟主,一举一动,处处都有雍容气
度。石中英答应一声,趋上几步,举手叩了几下钢环。

  这时晨峨初上,玄女宫虽然古旧,但飞檐流丹,在朝阳照耀之下,依然庄严
肃穆,气像万千。过了好大一会,才听右道边门,呀然开启,从门中走出一个身
穿灰衣的老道,手中还拿着一把扫帚,敢情正在扫地,他朝右中英看了一眼,单
掌打了个稽首,含笑道:「施主早啊。」话声出口,他才发现宫前平台上,还站
着七八个人。

  这一堆人,不但有老,有少,有僧,有道,而且还有一个苗装绝色少女。那
老道心中暗暗奇怪,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脸上笑容,也随着渐渐收了回去,问
道:「施主们有什么事吗?」

  石中英道:「家父石松龄特来拜会贵教副教主,有劳道长进去通报一声。」

  「副教主?」灰衣老道面有讶容,说道:「敝观没有副教主,施主莫要弄错
了吧?」

  石中英冷笑道:「贵教副教主,就是玄衣女,总不会错吧。」

  灰衣老道口中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施主们是进香来的,请、请。」

  他大概把玄衣女,听作了九天玄女。既是进香来的施主,他自然不敢怠慢,
一手放下扫把,连连肃客。石中英看他故意装傻,心中暗暗冷笑,就退后一步,
侧身而立。

  石松龄回头道:「诸位道兄,咱们进去。」说完,当先缓步登上石级,随着
灰衣老道往里行去。

  蓝纯青暗暗注意,只觉那灰衣老道脚下虚软,不似练武之人,忖道:「这些
贼人,不知又在闹什么花样了?」

  心中想着,也随着走了进去。

  孟双双挨着石中英身边,低低说道:「不知道封君萍在不在这里,我真想见
见她呢。哦,还有那个常慧,她对你也不错呀。」

  她虽然心里确实很想见见这两位姑娘,但说来还是有些酸溜溜。

  石中英眼看大家都已进去,忙道:「咱们快走。」

  进入边门,越过大天井,再拾级而上,迎面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大殿,中间一
座雕刻细致,金碧稍旧的神龛中,绣慢低垂,端坐着一尊凤冠霞被的神像。灰衣
老道引着大家进入大殿,立即趋近神案,取出香烛,打起火种,正待灯烛点香。

  百步神拳邓锡侯金睛一瞪,洪声道:「老道儿,你这是做什么?」

  灰衣老道被他问的一呆,说道:「诸位施主不是进香来的么?小道先把香烛
点燃了。」

  邓锡侯道:「谁说咱们是进香来的?」

  灰衣老道一脸俱是惊异之色,说道:「那么诸位施主是干什么来的?」

  邓锡侯道:「告诉你,咱们是找你们副教主玄衣女来的。」

  灰衣老道笑道:「这就是了,这位施主说来说去,你们还不是找九天玄女娘
娘进香来的?」

  邓锡侯只当他故意和自己缠夹,心头不禁有气,双目一瞪,怒喝道:「老道
儿,真人面前,不必说假,这位就是当今武林盟主石大侠,专程拜会你们副教主
来的,你还不快进去通报?」

  他个子矮小,但话声洪亮,宛如焦雷,直震耳鼓,尤其两眼金光烙焰,这一
瞪,更是慑人。

  灰衣老道心头发毛,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说道:「施主要小道去……向谁
通报……呢?」

  石松龄看他哆嚏模样,不似做作,这就一摆手道:「在下石松龄,是拜会副
教主而来,道长启然是进去向副教主通报了。」

  灰衣老道为难的道:「老施主说的副教主是谁?」

  石松龄道:「贵教主,不是罗家山玄女宫的玄衣女封七娘么?」

  灰衣老道惶惑的道:「玄衣女封七娘,不是九天玄女娘娘?」

  邓锡侯怒喝道:「老道士,盟主面前,你还敢装蒜。」

  灰衣老道道:「小道真的不知道。」

  石松龄缓缓说道:「在下说的玄衣女封七娘,并非九天玄女娘娘,而是贵宫
的住持。」

  灰衣老道一脸俱是疑惑神色,望着石松龄陪笑说道:「敝观观主,姓何法号
三元,并非施主说的封七娘。」玄衣女封七娘主持的罗家山玄女宫,观主居然变
成了何三元。

  石中英心中暗道:「果然又是贼党的诡计。」

  风云子赵玄极道:「那就有劳道兄进去通报一声,请何观主出来一见。」

  灰衣老道连连应「是」道:「小道这就去。」方急匆忙往里行去。

  邓锡侯冷笑一声道:「咱们已经来了,贼党想赖也赖不成。石老弟就是从这
里逃出去的,人证俱在,还怕他们抵赖?」石松龄只是背负双手,凝立不语。

  过不多久,只听一阵步履之声,从后殿传出,一个须眉俱白,神态龙钟的老
道,转出神龛,朝大家稽首为礼,说道:「诸位施主光临敝观,贫道有失迎近,
万分失礼之至。」

  先前那个灰衣老道紧跟他身后,陪笑道:「诸位这就是敝观观主了。」

  那须眉俱白的老道欠欠身,笑道:「贫道何三元,吞为敝观住持,还请诸位
施主多多指教。」

  石松龄看他满脸俱是皱纹,年龄最少也在七十以上,尤其一只眼睛,灰黯无
光,一付龙钟老态,不似练武的人,不禁暗暗攒了下眉,拱手道:「在下等人来
的冒昧,打扰观主了。」

  就在老道何三元走进之时,蓝纯青立即以「传音入密」向石中英问道:「石
老弟,你仔细看看,此人脸上,是否经过易容。」

  石中英道:「他脸上不像易过容的。」

  何三元连说不敢,一面抬手道:「难得光降,这里不是待客之处,请到客厅
待茶。」说完,连连肃客。

  石松龄凝立不动,徐徐说道:「道长不用客气,在下先想请教一事。」

  老道何三元「哦」了两声,说道:「请教不敢,未悉施主有何见示?」

  石松龄道:「在下等人,原是走访乾坤教副教主玄衣女封七娘来的,不知她
何以不肯延见?」

  何三元惊异的道:「玄衣女封七娘?敝观并无此人,诸位施主是否听错了地
方?」果然是死不认帐。

  石松龄笑了笑道:「这里是罗家山九天玄女宫,该不会错吧?」

  何三元连连点头道:「是、是,施主说的玄衣女封七娘大概是位女施主吧?
敝观都是全真道士,并无女的。」

  邓锡侯听的大怒,洪喝一声道:「好个老道士,你鬼话连篇,骗得了谁?这
里明明是乾坤教玄衣女的巢穴,你还想赖么?」

  老道何三元愕然良久,稽首道:「善哉、善哉,贫道出家人,当着圣母娘娘
殿前,岂敢欺蒙诸位施主,何况施主说的玄衣女封七娘,贫道吞主敝观数十年,
从未听人说过。」

  高翔生大笑一声道:「好个从未听人说过。」他话声出民人已到了何三元的
面前,右手一探,五只钢钩般的手指,一下扣住了老道手腕,深深的道:「大概
你老道不吃些苦头,是不肯实说的了。」

  何三元根本连他如何到了面前,都没看清,自己手腕上,就像被铁箍箍住,
不由骇然道:「老施主……」

  高翔生冷晒道:「你说是不说?玄衣女人在那里?」

  他把手微微一紧,老道何三元已感到手骨剧痛欲折,忍不住「啊」了一声,
弯下腰去,口中叫道:「施主快请放手,贫道说的句句是实……」

  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要屈膝跪下。

  石松龄微微皱了下眉,拦道:「高掌门人快请住手,这位道长,不是练武之
人,咱们有话好好的问他。」

  他身为武林盟主,平日一向以武林安危为己任,自然不愿对一个不会武功的
人,恃强凌弱。

  高翔生听盟主这么说了,只好松手,一面冷哼道:「老道士听着,如果你不
实话实说,莫怪高某先宰了你。」

  老道何三元捧着右手,苦笑道:「老施主快把贫道手腕折断了,你叫贫道说
什么呢?施主真要出手宰了贫道,贫道也只好认了。」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道长那是不肯说了。」

  何三元朝神像打了个稽首,才道:「施主是人间大侠,贫道真不知道,贫道
可以在神前起誓。」

  石松龄道:「那倒不用,不过在下等人,也并非毫无根据,小儿日前被玄衣
女擒来关在石室之中,昨晚才脱困而出,总不至于连九天玄女宫都会认错吧?」

  老道何三元抬目道:「施主令郎昨晚才从敝观脱困?这就奇了,昨晚老道和
敝观十二名僧侣,都在礼斗拜仟,怎会……」

  高翔生没待他说完,截着道:「老道士,多说无益,好在石盟生公子还认得
他被囚禁的石室所在,不信,咱们且往后进去瞧瞧。」

  老道士何三元连点头道:「这个自然最好不过,贫道再说,诸位施主也未必
会信,敝观地方不算大,诸位只管进去搜索。」

  高翔生回头道:「石老弟,那石室在那里?」

  石中英道:「是在观后。」

  老道何三元说道:「观后地势荒凉,那里只有敝观第一代祖师手书的建宫碑
记,因敝观后山,原是一处龙脉,建观之后,还特地请来对旨,以资镇压,这话
已有三百多年,平日除了打扫杂草,严禁游客及观中道侣进入是例外了,贫道这
就替诸位带路。」说完,果然当先朝右首一道角门走去。

  石松龄示意石中英跟着老道身后先行。一行人鱼贯走出角门,这是一条通往
后进的雨道。石中英自然认识,那正是昨晚常慧送自己出来的道路,他还记得在
中院一处转角上,凌空点了常慧三师姐的穴道。老道何三元不会武功,路上自然
不会走得太快;但也不需多久,便已到了甬道尽头。

  前头一堵围墙,挡住去路,两扇木门上横着一道木闩,一把铁锁,已经铁锈
斑斓。这里,当然石中英不会感到陌生,昨晚门口就站着两个黑衣汉子,常慧没
有出手之前,自己就先点了他们昏穴,门上钉着一方木牌,果然写着「严禁游客
入内」字样,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老道何三元回头问道:「小施主说的是否,就是这里?」

  石中英点头道:「不错。」

  何三元回过身去,朝跟在众人身后的灰衣老道问道:「胜清,你可曾带了钥
匙?」

  灰衣老道走在最后,急忙赶上前去,恭谨的道:「回观主,钥匙就在小道身
上。」

  何三元颔首道:「好,你去把锁打开了。」灰衣老道胜清答应一声,从腰间
取出铁钥,开启铁锁,推开木门。何三元脚下一停,合掌稽道:「小施主请。」

  石中英举步跨进木门,举目看去,情形和昨晚所见当然并没有改变,三面围
着高墙,宽大的院子,石板缝中生青草,打扫得还算干净,右首三间小房,本来
有人在。北首是一座断壁,壁间嵌着黄色琉璃瓦的半座六角形亭子。称它半座,
因为这亭子紧贴着石壁,好像只有一半。

  亭中正上方,有一方黄匾,写着「圣旨」两个金字,石壁正中,竖立一方一
人多高的「敕建九天玄女宫记」的石碑。石中英昨晚随常慧从石门内闪出,为时
仓促,并未回过身去多看一眼,己不清这方石碑是否就是出入的门户?在他打量
的同时,何三元陪同石松龄、蓝纯青等人,也跨进院中。

  石松龄目光一瞥,问道:「中英,昨晚你是从那里出来的?」

  石中英用手一指道:「孩儿记不清是否从石碑中走出来的,但那道门户,应
该是在亭中,大概是错不了的。」

  老道何三元接口道:「善哉善哉,小施主这话,当真神奇已极,这座石碑从
建观迄今,至少已有三百年了,那会有什么石门?小施主昨晚,莫要是遇了仙不
成?」

  高翔生回头朝赵玄极道:「老赵,你信不信世间真有神仙?走,咱们上去看
看。」说着举步跨上石阶朝亭中走入。石中英,赵玄极跟着走了上去。

  高翔生凑着石碑,仔细察看一阵,回头道:「老赵,这堵石碑,确实已是数
百年之物,不像经常有人移动。」

  风云子赵玄极没有作声,屈指敲了几下,才道:「好像石门由机关操纵,咱
门没人懂得消息之学,那是再找不也出来的。」石中英站在两人身后,用心朝亭
子四周,仔细打量,但这半座六角亭,栋了四根石柱,和两边石刻的雕栏,就空
无一物,那里找得出一点端倪?

  老道何三元陪着石松龄等人站在亭前,合掌道:「无理寿佛,据贫道看来,
小施主一定认错地方了,贫道在敝观注了几十年,山从没听说过敝观山后,还有
囚人的石室?这话要传扬出去,岂非耸人听闻?」石中英找不出证据,他自然说
不出话来。

  百步神拳邓锡侯忍不住洪声道:「高兄、赵兄,你们找不到门户,还是让兄
弟试试。」

  高翔生道:「咱们找不到,你能找得到么?」

  邓锡侯笑道:「那可说不定。」大步走上,洪喝道:「你们闪开。」喝声出
民右手握拳,凌空直捣而出。

  他外号百步神拳,这一拳出手,他人距离石碑,至少还有三四丈距离,但一
团拳风,看去无形,在他拳头捣出之时,石碑上已响起轰然一声巨震。石壁晕到
震撼,亭中瓦烁灰尘,纷落如雨。

  老道何三元变了脸色,骇然道:「老施主,你这一拳不是要把石碑毁了。」

  邓锡侯洪笑道:「毁了就毁了。」口中说着,右手握拳,第二拳正待击出。

  何三元急得连连摇手道:「老施主,快快停手,这使不得,这是敝观唯一的
古迹,万一毁了此碑,贫道就罪孽深重了。」

  邓锡侯道:「毁了此碑,找不出石室,邓某再给你重镌一方,不就结了?」

  何三元道:「那不成,这碑上是敝观开山祖师的手迹,不能毁的。」

  他怕邓锡侯不肯听他劝阻,惶急得几乎下跪,满脸惶恐,转身朝石松龄连连
打着躬道:「老施主,你是武林盟主,侠义为怀,总不能平白无故的看着这位老
施主毁了敝观古迹,真要这样,侠义道的大侠们,和江湖黑道中人,还有什么分
别?」这话说的够重。

  石松龄平易近人的脸上,不禁为之一变,徐声道:「邓兄住手。」

  邓锡侯第二拳正待捣出,只得收势,回头道:「石盟主也要阻止兄弟?兄弟
毁了此碑,不就可以分晓了?」

  石松龄一脸肃穆,正容道:「何观主说的不错,咱们若是硬要毁去此碑,他
也无能阻止,但咱们这样做法,与黑道中人何异?」

  弘善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石大侠光明磊落,心昭日月,代表的是武林
正义,贫道无限心折。」

  邓锡侯摇摇头道:「兄弟所以当不了盟主。」

  石松龄道:「兄弟这倒不是沾名钓誉,任何事情,都得小心求证,使人心服
口服,小儿既然记不清昨晚是否从石碑中走出,咱们硬要毁去此碑也不是办法,
我想咱们一定可以另外找出证据来的。」

  石中英忽然想起右首那三间小屋,乃是守卫石室的住处,也许可以找出一些
端倪来,心念一动,说道:「据孩儿所知,那三间小屋,是玄衣女手下守护石室
的人,轮班休息之处,是否可以请何观主打开来看看否?」

  老道何三元笑道:「小施主说笑了,这三间小屋,是敝观堆骨杂物之用,久
无人住,诸位施若是不信,贫道可叫胜清打开让诸位瞧瞧。」说着就吩咐灰衣老
道胜清过去打开了木扉。

  石中英跟过去,举目一看,只见三问小屋中,果然堆置着不少杂物,而且珠
网挂尘,显然久已无人搬动,和昨晚屋中隐隐透出灯光,里面居住着人,完全不
对。石中英站在门口,看的不觉一怔,心中冷笑道:「贼党果然手法快疾,一晚
工夫,就布置成一个疑局,但自己岂会被他们混蒙过去了?」

  老道何三元稽首道:「石小施主现在看清楚了,贫道没证你吧?」

  石中英还未回答,突听蓝纯青以「传音入密」说道:「石老弟,咱们不必在
这里多耗时光了。」

  他自从进入玄女宫,一直不曾说过话。石中英心头暗暗一楞:「老前辈若非
已有什么发现?这句话并无以『传音入密』交谈的必要,何以要以『传音入密』
和自己说话呢?」

  他想到蓝纯青此举,必有深意,这就微微一哼道:「在下看清楚了。」

  石松龄一手抨须,问道:「中英,你看出来了么?」

  石中英道:「没有。」

  石松龄回身望望蓝纯青,沉吟道:「蓝兄看呢?」

  蓝纯青道:「既然贼巢不在此地,多留无益。」

  石松龄颔首道:「蓝兄说的极是。」接着朝何三元拱拱手道。

  「小儿也许记错了路,道长幸勿见怪。」

  何三元陪笑道:「老施主是当代大侠,平日请都请不到,诸位如不嫌弃,在
敝观用了素斋再走也不迟。」

  石松龄道:「道长厚意,石某心领,打扰了。」

  当先率领众人,朝门外跨出。大家随着他走出用道,折回前殿,一路往外行
去。

  老道何三元跟着众人身后,一直送出观门,才稽首道:「诸位施主好走,恕
贫道不送了。」

  石松龄回身道:「道长请回吧。」何三元连连稽首,直待众人远去,才回身
入观,老道长胜清随即把两扇边门关起。

  却说一行人,离开九天玄女宫,走了五六里光景,石松龄脚下微停,嘘着眉
道:「中英,你怎会看错地方,是真的不在此她了。」

  石中英还未答话,蓝纯青冷笑道:「君子可欺之以其方,石盟主真的相信他
们鬼话么?」

  石松龄呵呵一笑道:「兄弟当然不相信。」

  高翔生惊异的道:「盟主认为这是乾坤教故弄狡桧。」

  蓝纯青道:「贼党惯于作伪,这自然是他们故玄虚无疑。」

  善弘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依贫衲看来,那老道确然不会武功。」

  邓锡侯洪笑道:「他只要练过武,还能瞒过咱们几人的眼睛?」

  石松龄挎着须道:「为今之计,诸位道兄有何高见?」

  蓝纯青道:「兄弟觉得咱们最好分作两拨从左右两方抄包回去,隐身伺候,
或可发现乾坤教贼党的踪迹。」

  石松龄微微攒眉道:「咱们『护剑会』以维护江湖正义自任,自然要光明正
大,堂堂正立回去搜索贼党,岂可行动鬼祟,包抄小径?」

  他是武林盟主,为人方正,自然不肯失身份。

  蓝纯青笑道:「盟主要堂堂正正回去搜索,那就永远也搜索不到贼党了。」

  风云子赵玄极道:「兄弟认为蓝兄说的办法,倒可一试。」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诸位道兄认为可行,兄弟并不固执己见,只不知咱们
这一行人,如何分法?」

  蓝纯青道:「咱们两拨人,应有奇正之分。」

  石松龄含笑道:「愿闻高论。」

  蓝纯青道:「所谓奇兵,是以拦截为主,人数不宜大多,但必须功力深厚,
方能截住得人。」

  石松龄目光环视,问道:「那几位去呢?」

  邓锡侯道:「假牛鼻子,咱们两个去如何?」

  赵玄极道:「兄弟当得奉陪。」

  弘善大师合十道:「贫僧愿随两位驶尾。」

  石松龄点头道:「有大师同去,是最好不过了。」

  蓝纯青道:「至于咱们这一路,那就是主力了,以盟主为首,正面和对方交
锋;但咱们暂时仍然要抄小径,绕道而行,路上不可露了形迹才好。」

  邓锡侯道:「咱们要如何走法?」

  蓝纯青道:「由此朝东,地名金鸡岭,有一条小径,迂遇到玄女宫,不过三
里光景,奇兵可设伏于此,拦截对方退路。」接着又伸手朝西一指,说道:「由
这条狭谷进去,有一条小径,可通玄女宫西首,那里地名万松坪,居高临下,可
俯瞰观中动挣,配合咱们主力进驻,届时只要盟主一声令下,咱们可像飞将军自
天而降,管教贼党措手不及。」

  石松龄目中异采闪动,微微笑道:「看不出蓝道兄调兵逍将,伊然是一军之
师。」

  蓝纯青道:「盟主夸奖了。」

  石松龄道:「蓝兄不用客气,想当年『护剑会』成立之初,许多事情,也全
是蓝兄擎划的。」

  蓝纯青没有接口。

  邓锡侯道:「大师、赵兄,咱们该走了吧?」

  弘善大师合十道:「二位老施主请。」

  一行三人首先朝东首小径上走去。

  蓝纯青一抬手道:「兄弟给盟主带路。」

  石松龄道:「蓝兄好像对这里很熟?」

  蓝纯青道:「罗家山有几种药材,别处所无,兄弟采药来过一次。」

  石松龄道:「这就难怪了,蓝道兄请。」

  蓝纯青也不客气,当先向西首狭谷行去。

  这条狭谷不过一里许长,但极为迈厌,蓝纯青怕对方先有埋伏,双掌提胸,
双目神光炯炯,左右飞闪,脚下更不敢怠慢,紧步疾行,当先穿出狭谷。一行人
鱼贯出谷,但见一条黄泥碎石山径,婉蜒向东,不多一会,登上一座山坡,但听
松涛盈耳,一眼望去,遍山苍松,当真不下万株,只有小山顶上,是一片平台。
这里不用说,就是「万松坪」了。

  石松龄脚下一停,迎目四顾,问道:「蓝道兄,玄女宫在那一个方向?」

  蓝纯青忽然仰首哈哈大笑。

  这突如其来的大笑,不禁听得石松龄脸色微变,就是高翔生、石中英、孟双
双三人,也感到有些奇怪。石松龄目射奇光,朝蓝纯青投来,问道:「蓝道兄何
故大笑?」

  蓝纯青似乎并未发现石松龄的神色不对,笑声一歇,说道:「兄弟笑乾坤教
贼党,费尽心机,却没想到兄弟居然会比他们棋高一着。」

  石松龄道:「蓝道兄一向运筹帷筛,料敌如神,想必早已胸有成竹?」

  蓝纯青自负的道:「这个自然,兄弟要不是早已有了对付贼党万全之计,也
不会领盟主到这里来了。」

  石松龄一手拂须,笑道:「蓝道兄有何奇计,兄弟可得闻乎?」

  蓝纯青神秘一笑,再次凝目四顾,依然没找到九天玄女宫所在,不觉疑惑的
道:「兄弟怎会找不到玄女宫呢?」

  眼前除了山峰四合,一片松林,挡住了视线,自然看不到玄女宫。

  蓝纯青漫不在乎的含笑道:「玄女宫么?还在山的那一边,从这到玄女宫,
差不多还有四五里路呢。」

  石松龄道:「那你……」

  蓝纯青忽然叹了口气道:「江湖诡诈,兄弟只盼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

  高翔生面露狐疑,看着他,似想开口。

  石松龄微微攒了下眉,问道:「蓝兄似乎有很多感触?」

  蓝纯青一笑,忽然脸色凝重,目注石松龄,徐徐说道:「朋友,事到如今,
似乎已经不用兄弟说,龙门帮让你李代桃僵,居然又故技重施,兄弟要是如此轻
易就被蒙混过去,这几年江湖,岂非白闯了?」

  他这话出口,听得石中英心头猛然一震。站在眼前的父亲,奠非又是贼党假
冒的不成?但他脸上竟会丝毫看不出来。

  不错,自己在石家庄之时,曾和假冒父亲的老贼,朝夕相处,又何曾从他脸
上看得出来?

  这位真假难分的石松龄脸声倏沉,哼道:「蓝兄怎会说出这些说来?」

  石中英耳边已经响起蓝纯青的声音:「石老弟,当心他情急伤人,更须防范
他逃脱。」石中英只以微微颔首,当作回答。

  高翔生惊异的看看两人,说道:「蓝兄,这恐怕不会吧?盟主要贼人假扮,
何用把他化名易容,不让我们瞧出来呢?」

  蓝纯青接着敞笑一声道:「这就是贼党的狡计,欲擒故纵,使你们更信以为
真,其实兄弟在他打通经穴之时,早就起了怀疑,后来听石老弟说出鬼影子夏子
清传达他们教主令谕,要龙颈拗的人,如非石老弟对手,不可和你硬拼,就任你
进去,和石老弟很顺利的把咱们救出,更使兄弟有更进一步的体认……」

  石松龄冷然道:「那你也不足证明石某是伪装之人。」

  蓝纯青冷晒道:「这就怪你太性急了,从禁窟石室,你一直在一有机会,就
向兄弟套取『护剑会』的口风,你不觉得自己露出马脚?」

  石松龄道:「兄弟那里露了马脚?」

  蓝纯青道:「护剑会是以道义精神和维护武林正义为结合,既无创办人,也
无首领,这不是天大的漏洞么?再说护剑会的人,从不在人面前提及『护剑会』
三字,你却一而再而三的提到『护剑会』,你如果真是石盟主,难道连护剑会的
代号都不记得了?」

  石松龄平静的道:「护剑会有代号,也许是后来的事,兄弟从未听说,你倒
说说看,代号是什么?」

  蓝纯青大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套我口风么?」

  高翔生布满皱纹的脸上,隐有惶急之色,搓搓手道:「蓝兄,这种事,千万
慎重。」

  蓝纯青冷笑道:「高兄要兄弟剥下他脸皮来,你才相信么?」

  高翔生为难道:「这个……」

  石松龄一变先前神态,目中杀讥隐现,嘿嘿狞笑道:「蓝纯青,你很聪明,
只可惜你不曾替自己打过算盘,凭你这点能力,能奈我何?」

  他边说边走,大步朝蓝纯青身前逼去,口中继续说道:「蓝纯青,告诉你,
万松坪就是你葬身之处了。」

  呼的一掌,迎面劈去。

  他这一掌,表面上平淡无奇,但掌势中却含蕴着一股极强的暗劲,掌势距离
蓝纯青还有两尺左右,那股极强暗劲,己然触及到蓝纯青的前胸。本来已极强的
掌力,至此更见凌厉,突然发起轻微的啸风。蓝纯青对他早有戒备,感觉到掌劲
近身,立先一吸气,疾迟了五尺,口中冷哼道:「果然是你。」

  他已从对方掌力的强厉,认出正是少林「大力金刚掌」。幸好他应变迅疾,
这一吸气,才避开了「大力金刚掌」的凌厉暗劲。石中英急问道:「老前辈,他
是什么人?」

  蓝纯青大笑道:「他就是假冒盟主,在龙门帮找了个替死鬼,被他漏网的贼
党,只有他才能把盟主的一举一动,模仿得几可乱真。」

  石中英目射寒光,冷然道:「匹夫,你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来。」

  假石松龄和他目光一对,心中大为震骇,忖道:「这小子眼神如电,不可逼
视,这是内功已臻上乘境界之象,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但他表面上依然神情平静,淡淡一笑道:「在下假扮令尊,实出令尊之命,
因为令尊乃是本教教主,少侠是教主的哲嗣,怎好和本教作对?」

  孟双双睁大双目,哦道:「他真不是石伯伯。」

  石中英听得大怒,沉喝道:「匹夫还敢胡说?」

  「冷副教主说的一点也不假。」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北首松林中,传了出来。

  石中英侧脸看去,在假石松龄身后五丈远处,一字排开,站着五个女子。中
间一人,头梳宫譬,黑纱蒙面,一身玄色衣裙,正是乾坤教的副教主玄衣女封七
娘,她身后侍立四名青衣少女。左边一个手中捧着一柄镶嵌金楼,宝石耀目的长
剑。右边一个手中捧的是一支白玉为柄,马毛银丝拂尘。另外两个则垂手侍立。

  冷副教主(假石松龄)拱拱手,呵呵一笑道:「兄弟早就料到封副教主定会
适时赶来支援。」

  玄衣女道:「那是因为蓝纯青既识破了冷副教主的行藏,这些人就一个也留
不得,本座不得不亲自赶来了。」

  蓝纯青示意大家尽量集中,以便对付即将发生的局面,一面正容道:「蓝某
久闻阴山派有一规定,历代相传,不准介入江湖纷事,没想到封女侠还是乾坤教
的副教主,蓝某倒是失敬了。」

  玄及女冷笑道:「蓝纯青,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蓝纯青拂须道:「蓝某还想不到什么?」

  突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们分出去的一路奇兵,
此刻只怕已经束手成擒了。」

  蓝纯青心头一震,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等人来路,又现出一老二少三人来。
中间一个是身穿彩衣的白发老妪,手握鸩头杖,目芒如电,正是人称彩衣姥姥的
桑大娘。她左右随侍两个妙龄女郎,则是高素贞和常慧。

  常慧看到了石中英,不自觉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一眼,那是因为她之所以释
放石中英,原是奉命行事,贼党早已安排好了一个假石松龄,故意假放石中英,
去把他从龙颈拗救出来,但他门没想到冷副教主假扮的石松龄,会很快就被蓝纯
青识破。

  常慧虽是奉命行半,她是女孩儿家,男人知好色,则慕少女;少女到了情窦
初开,自然也慕少男,她遇上石中英,心里不觉愉愉喜欢上了他。她释放他,虽
是贼党安排的计谋,但她总觉得是她欺骗了他,就算不见面,她内心也一直负疚
很深,如今见了面,他们又被乾坤教高手困在万松坪上,教她如何能安得下心?

  当然她送别石中英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心里话,那倒没有骗石中英,所以她
是留着泪与石中英道别的。

  蓝纯青见了彩衣姥姥也骤在此地现身,心中也暗暗震动,忖道:「彩衣姥姥
是阴山派第一高手,看来今日之局,当真棘手得很。」他并不知道彩衣姥姥昨晚
败在石中英的到下,心念转动之间,低声说道:「待会儿动上了手,大家可得小
心。」

  冷副教主在彩衣姥姥出现时,突然一个倒跃,往后跃去。石中英跟着欺身直
上,追了过去,口中喝道:「阁下,给我站住。」冷副教主跃后的身法极快,但
石中英一晃而至,依然站在他面前,保持了方才的距离。

  冷副教主心头暗暗一惊,双掌凝聚功力,冷然喝道:「你待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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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1-12 18:06 #23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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