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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你上来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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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蜘蛛
  在至亲之前,南宫星哪里还会顾及形象,凑过去将唐月依素白柔荑一握,拉起来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笑道:“娘,孩儿认罚,认罚总行了吧?”
  “认罚,可就是不走,对吧?”
  南宫星点头道:“我既已来了,总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否则,我岂能放心离去,将娘你丢在这龙潭虎穴中。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爹还不杀出隐居福地,将我吊起来痛打啊。那些姨娘,可没谁真心疼我。”
  “少胡扯,你这最得亲爹真传的,他哪个女人敢不小心捧着。”唐月依冷哼一声,道,“别想东拉西扯应付过去,你到底走是不走?”
  南宫星正色道:“娘,你就算觉得这地方危险无比,总要告诉我,究竟危险在哪儿吧?我跟远明舅舅相处了一阵,他人还不错啊。知道我是叛徒之子,也没拿我怎么样。”
  “我跟你说过的这些堂兄弟自然没有问题,他们几个本就是唐门的顶梁柱。”唐月依蹙眉望着苍穹下山峦起伏曲线,道,“可唐门太大了,人心隔肚皮,而且,又牵扯进了镇南王府的家事,这可不比湖林城中,为娘叫来几个帮手就能杀出血路,陷在这里出事,就是你师父亲自出马相救,山高水远,又怎么来得及。”
  “娘,这……实在不像是你的样子啊。”南宫星笑着歪头看向唐月依的面颊,“要不是之前那一手暗器别人模仿不来,我真该怀疑有人易容改扮,来赶我走人了。”
  唐月依略略侧耳,似乎听到什么,拉着南宫星往山林深处走了几步,轻声道:“你娘我当年就吃尽了不服输的亏,不然,哪里来的你这混账小子。”
  眼见劝不动儿子,唐月依只好将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言语之中尽是警告之意。
  她追踪功夫虽然不如雍素锦那么精妙绝伦,但离开湖林之后不久,就靠如意楼几处分舵的协助找到了唐昕的踪迹。
  唐昕的确追上了唐行济,还与他交手两次。唐行济武功不如唐昕,又带着唐青,照说没有胜算。可两次交手,唐昕都没讨到便宜。
  想来,唐行济当时已经跟什么帮手汇合到了一处。
  唐昕第二次落败之后,多半是担心自己被擒对南宫星更加不利,就决定暂且逃走,不再去追。
  结果,就在折返回程头一日住下的客栈里,失去了踪迹。
  唐月依心里知道谁更重要,果断停在那边,找了几日唐昕,反正唐行济若是想杀唐青,那几百条命也早杀光了。既然不杀,那只要人不死,过后再去救便是。
  哪知道几天下来一无所获,唐昕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彻底不见。
  听到这里,南宫星忍不住打断道:“娘,这……也太奇怪了吧?”
  “是很奇怪,按照形容特征,对比画像,明明客栈多人看到昕儿入住,谁也没见她离开,屋中就只剩下行李包袱。没有打斗痕迹,那屋子靠山无窗,上头还有一层,出了走廊就是柜上,那一阵天气不好,住店的人很多,她就跟不翼而飞似的,真是让我险些想破了脑袋。”
  南宫星心中思忖,嘴里说道:“娘,不只是这一点奇怪,交手两次,本就已经奇怪得很。阿昕为人极其谨慎,若是初次就败退下来,绝不会为了一个唐青再去冒第二次险。”
  唐月依一怔,道:“那为何会有人看到他们二度争斗?”
  南宫星沉思片刻,若是此前知道这事,一时间肯定推测不出答案,可如今他已知道唐门中的问题必定和奇门邪术的高手有关,思考的路子也就跟着开阔了许多。
  “若是他们知道后面会有人追来,想要拖延时间,应该怎么做?”他皱起眉头,将自己置身于敌手的位置,苦苦思索,揣测道,“兴许,阿昕在第一次出手的时候,就已经被捉住了。”
  唐月依昔年毕竟也是唐门中绝顶资质的佼佼者,被儿子这么一提醒,当即打通了关窍,哎呀一声,拍腿道:“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还有此一招。易容术本来就是骗生人比较容易,咱们都和昕儿极熟,容易漏出破绽,所以他们安排了一个装扮成昕儿的女人,假作了第二次争斗。”
  “没错。”南宫星跟着往下说道,“所以第一战后,阿昕就已经被抓,离开折返的那个,八成已是唐行济的帮手。此后她只要故意在客栈里露出行迹惹人注意,再住进一个无处可逃的死角,卸掉伪装换身衣服,大摇大摆趁人多混乱离开就是。如此一来,阿昕就成了有进无出,不翼而飞的结果,等于是个天然陷阱,能将追兵拖延一阵。”
  唐月依颇为悔恨地踢了旁边树干一脚,怒道:“亏我还在那边百般查探,最后还是听说镇南王世子死在唐门,吓了一跳,不得不离开匆忙赶到这边。原来,竟是被这种下作伎俩算计了。”
  “要是他们给阿昕易容改扮,之后路上也不会再有什么线索,就看唐行济之前曾在哪里落脚。娘,你过后给楼里发个信儿,叫他们把唐行济经过的地方好好查查,阿青曾在路上中了邪术,阿昕恐怕就是在那时也遭了什么手段。”
  唐月依微微颔首,跟着道:“你既然知道这里多半有人会用什么邪术,为何还不肯走?”
  原来上山之后,唐月依就轻车熟路找了旧相识,躲藏在了唐青附近,一直暗中观察。
  她越看越是心惊,结合几方情报猜测,玉若嫣对世子突下杀手,保不准就也是遭了什么诡秘莫测的算计。
  当娘的人心思都好猜得很,南宫星当即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娘是看玉捕头这等人物都折戟沉沙,担心我也布她后尘,是么?”
  唐月依脸上微现赧色,不悦道:“难不成,你想说自己比玉若嫣还要警觉么?”
  “娘,那些摄心夺魂的邪术,今日远明舅舅才细细给孩儿讲过,其中有个共同的关键之处,施术者不论是功力精深,还是靠药物道具,必定要在心志上暂时远胜过对手,才有机会成功。偏巧,玉捕头正是个心里有弱点的人,她看似坚强无比,实际则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南宫星压低声音,道,“若不是凑巧将雍素锦收归己用,此种关键,我想上一辈子,恐怕也想不明白。”
  唐月依一怔,好奇询问,南宫星对娘亲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把雍素锦的身世结合自己的猜测,简略讲了出来。
  毫无疑问,雍素锦和玉若嫣,必定是亲生姐妹。
  “你这么一说,那打赤脚的和玉捕头,还真有几分神似。”唐月依蹙眉道,“你能因此绑住一个得力干将,倒也不是坏事。可这和玉捕头的心伤有什么干系?”
  南宫星清清嗓子,将雍素锦曾经遭遇过的惨事讲了一遍,接着说起她那一晚做过的噩梦,猜测道:“我想,雍素锦和姐姐应该是一起出逃过,结果路线不对,到了什么绝境,雍素锦险些丧命,她姐姐为了救她,牺牲自己。雍素锦被救起后带了回去,继续禁受折磨不见天日,却不知道姐姐因祸得福逃出生天,只可惜……不知为何失去了那段记忆。也许,是太过难受,或是,受了什么创伤吧。”
  唐月依不解道:“可按你的说法,猜出这段身世的应该只有突然去抓雍素锦的那个单雷颐才对,可没过多久,他就死在你手上了啊。还会有谁知道这段秘闻?”
  “可能性很多。单雷颐死前有大把机会把消息递出去,但递给谁,还是个谜。就算单雷颐私心准备拿来威胁玉若嫣,谁也没有告诉,当初镇南王府救起玉若嫣,总会有人知道些端倪。此次能给玉捕头设下这个陷阱的人,要么是单雷颐通传过消息的人,要么,是镇南王府中早就掌握着这条讯息的人。”
  唐月依眉心半蹙,道:“此事筹谋已久,绝不像是三天五日能布下的局。”
  南宫星嗯了一声,道:“不错,此前穆紫裳也提醒过我,让我想通了一些关窍,世子在唐门落脚,都是一场谋划,所以,孩儿也觉得,幕后主使应该就在镇南王府中身居高位,至于那人究竟是入了天道,还是仅仅合作而已,我暂且想不出头绪。”
  “从白家的事开始,这人处心积虑,调动如此多的江湖高手,害死不知多少,原来就是为了铲除镇南王的世子。王府、朝廷,在他们眼中,咱们这些江湖草莽的命,果然不值一提。”唐月依缓缓道,“如此一来,只要从想杀世子的人里找,幕后黑手,不就浮出水面了么。”
  “雍素锦专门托楼里去打探过镇南王的家事。王爷共有五个孩子,老二老四体弱多病,老三愚钝木讷,老五性情顽劣,都不是可造之材。但这不过是表面情形,王府之中权谋争斗远比江湖凶险得多,府中有不少传言流出,说次子急于害死大哥,老三是大智若愚,老四装病坐山观虎斗,老五其实是个绝顶高手。要这些都是空穴来风,下面这四个弟弟,便都有可能。”
  南宫星转头东望,忧心忡忡道:“此外,武承作为继承人颇为出类拔萃,文武双全,政务精通,镇南王有这么一个儿子,京城那边,难道就不会生出几分忌惮么?天道天道,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仔细想想,只有高高在上的天家子弟,才最名副其实吧?”
  唐月依沉默半晌,冷笑道:“天道尊主若是当今天子,那可有趣得很。”
  “九五至尊何必亲自劳心劳力,天璧朝尚武,两代王爷中都不乏高手,再加上还有个皇族血脉的隐龙山庄,谁来做天道尊主,都不奇怪。”
  唐月依话锋一转,突道:“既然如此,那你更是非走不可。我尽快帮你找到昕儿,把青儿连着一起带走,唐门的事,咱们不要再管了。”
  “娘,你这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唐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怎么只想着一走了之呢。”
  “这里阴气太盛,少不了要再出许多人命案子。娘昨晚叮嘱唐欢去山下通知你走,结果等了一天都不见她回来,只捎个口信说话传到了。我还是听人说起碎梦枪的儿子孟凡来了,才猜出是你,不得不亲自露面跑这一趟。”
  “等等,”南宫星心里顿时一惊,“你说唐欢……一直没回去找你?”
  “嗯,她娘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大惊失色,道:“可我过来这边之前,才刚刚见过她。她明明昨晚就回唐门了啊。”
  唐月依浑身一震,“什么?此话当真?”
  “娘,我骗你这个作甚?”南宫星心头疑云密布,急忙一指往山下去的路,“她和我走了个对面,我担心她喊错名字,还急忙抢话,唯恐被唐醉晚发现破绽。她不知道急着要做什么,匆匆往下面去了。”
  唐月依略一思忖,道:“你先将你见到的那个唐欢,体貌特征细细讲给我听。”
  南宫星摇头道:“远明舅舅昨晚是跟着她去到我客栈那边的,就算我不认得,难道他也会认错?”
  唐月依蹙眉不语,片刻后,道:“看来,我也要换个藏身之处了。小星,我再问你一次,你横竖是不肯走么?”
  “娘,恕孩儿难以从命。阿青、阿昕皆在险境,娘你也不肯走,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独自临阵脱逃。不然就算苟活百年,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南宫家的列祖列宗。”
  “少抬你家的祖宗出来,你爹都不稀罕他们。”唐月依冷哼一声,道,“那你记住这地方,每晚亥末子初,在此处与我碰头。你若不来,我就当你出事,找法子救你。我若不到,你就火速下山,把消息告诉你爹,让他再来唐门劫走我一次好了。”
  也不等南宫星回话,唐月依拧腰纵身而出,远远丢下一句,“唐欢的事我来查,你不必管了。”
  南宫星辨认一下方向,一边折返,一边心中暗自盘算,怎么到了唐门,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就都找上门了。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亲姐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心知事有轻重缓急,他索性摇头丢开,顺着院墙绕往门口,去找唐醉晚会合。
  本想趁机在唐行济的家里探一探虚实,如今也只好暂且搁置了。
  院门处,唐醉晚果然已经等了一阵,不过并未四处张望,而是眼观鼻鼻观心,在不碍事的地方静静站着,的确与其他进进出出的唐门女弟子从气质上便大不相同。
  找了个由头,南宫星问了一下当初和唐昕一起去白家办事的弟子住处,尤其是已确定为天道走狗的唐行简。
  答案果然不太意外,唐行简与唐行济,就住在同一座庄中。
  唐醉晚不疑有他,略带伤感柔声道:“唐门年轻一代英才连连折损,山上丧事不绝,这座庄子,怕是不久就只剩孤儿寡母抱头痛哭了。”
  “有唐掌事主持大局,必定不致如此。”南宫星随口敷衍两句,努力想要多思考思考自己手头的事,可不由自主,就又去猜测,唐欢到底遇上了什么诡异的状况。
  “唐姑娘,”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关于唐欢,你都知道多少?”
  唐醉晚神情微微一变,抬手掩口道:“此乃家门不幸,恕醉晚不愿多谈。”
  南宫星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心中突然一凛,问:“方才与我在山道上错肩而过的那位女弟子,你认不认得?”
  唐醉晚疑惑道:“孟公子,醉晚虽说不在弟子序列,可日常起居生活均在此山,怎会有谁见面不相识呢。我若不认得,又怎会退避一旁。”
  “那可是唐欢?”
  唐醉晚双目圆睁,奇道:“孟公子说笑了,这是要考校醉晚对唐门是否熟悉么?”
  南宫星心中顿时一阵发冷,“所以,那并非唐欢?”
  “当然,那是唐蕊。”唐醉晚抿唇一笑,摇头道,“她二人顶多也就有四分相似,孟公子怎会错认。莫非被谁作弄了么?”
  “唐蕊?”
  她轻声道:“嗯,是唐蕊。她二人形貌略有相似,身世天差地远,平素也关系不佳,不知道孟公子为何将她俩认错。”
  刹那间,心中乱糟糟一团纷杂念头闪过,南宫星第一时间戒备起来的,便是唐远明。
  唐远明口口声声说是随唐欢下山,才凑巧撞到他,可从其后的言行举止来看,应该是对他已到唐门附近的事早有准备。要说夜里视野不佳认错,别人也就罢了,唐远明这样的顶级高手,未免难以自圆其说。
  他起先还当那个“唐欢”是因为被他暗讽才匆匆下山走掉,此刻再想,原来是心虚吓了一跳,急忙脱身。
  唐醉晚当时垂首退到一边,正因唐蕊身为本家弟子,她必须恭恭敬敬。
  亏他还自鸣得意占了一点点口头便宜!
  他正想去找唐远明问个清楚,心中突然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对唐醉晚道:“唐姑娘,在下有急事要办,需要马上下山走一趟,你就不必跟我跑了,你先回家,我需要帮忙的话,再找人去通传请你。”
  唐醉晚微微蹙眉,不解道:“孟公子这是怎么了?突然好生吃惊。唐欢、唐蕊,与你有何关系?”
  “一言难尽,总之姑娘先请回,我先失礼告辞。”
  话音未落,南宫星双手一拱,屈膝一蹬,身形倒飞而出,凌空一转,姿态美妙地踏枝而起,宛如梢头仙鹤,弹指间掠得远了。
  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真气消耗,更顾不得掩饰武功,轻身功夫展开十成,只盼能追上沿他所指追去查找唐欢下落的娘。
  唐月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料到自己儿子蠢得被人骗过,唐蕊往这边去了,她找的却是唐欢,缘木求鱼,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唐欢下落不明,必定是有人要从她身上算计自己娘亲,南宫星念及此处,更是焦急,连山道都懒得去寻,只在树木之间纵身腾挪,留意着周围动静,猿猴般急速追去。
  唐月依背着个叛徒的身份,行踪自然也极为隐秘,南宫星耗了三成内息电光火石般赶到山脚,还是没能找到母亲踪影。
  他索性奔着唐家堡本镇一路寻找过去,心想就算找不见娘,抓住那个唐蕊问个清楚,也不算白跑一趟。
  南宫星一直提气疾奔,脚程极快,不知不觉,就找回到村镇集市那边,连住过的客栈附近都转了一圈,仍没见到唐蕊踪影。
  不过,却叫他在码头前见到了唐青。
  他心中稍稍一宽,将唐远明给的令牌捏到指间,一拍唐青肩头,将令牌一晃,抢先道:“在下孟凡,唐掌事应该已经提起过我了吧。”
  唐青先是一惊,险些出声提醒,他一说完,又是一喜,笑道:“原来是孟公子,我已听掌事说了,只是没想到,竟如此一表人才。公子不在山上歇着,下来是有事要办么?”
  南宫星瞄一眼周围其他唐门弟子,不愿意耽搁时间,沉声道:“不错,在下有要事需劳烦唐青姑娘帮忙。”
  唐青立刻朗声道:“掌事已有交代,任凭公子吩咐便是。”
  “这边请。”
  “请。”
  两人一唱一和,一前一后,几步就离开了一同办事的其他人。
  南宫星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要在家中安全地方躲着么,怎么又出来办事?”
  唐青眉心微蹙,娇声道:“你当人家愿意受这辛苦么?我又没那享清福的命,师父师叔,师伯师兄,哪个交代事情下来,我敢不动?”
  “是谁派你下山的?”南宫星此刻觉得谁都可疑得要命,恨不得将唐门中人一网打尽挨个提出来审。
  “唐行博。就是唐昕上头压着她一头的那个,唐掌事的小儿子,我堂哥。”唐青眼波流转,似乎心情不错,又有了拿出看家本事的余裕,柔柔弱弱道,“南宫,人家不如唐昕那么讨人喜欢,你肯为我这般着急,我心里真是欢喜得很呢。”
  知道她这本事已经成了惯性,南宫星一时懒得计较其中有几分真心,低声问道:“关于唐蕊、唐欢这两人,你知道多少?”
  唐青柳眉半聚,半真半假地满是醋意道:“南宫,你这才上山不到半天,就又相中我们家两个姑娘啊?你……你怎么还来找我打探,是故意看我大不大度么?你就欺负我想不起来当初咱们的情意吧。”
  南宫星苦笑道:“可惜并非如此,要只是为了探花寻芳,我可不至于还要你来帮忙。再说,我此刻哪还有这种心情。”
  他领着唐青信步游荡,随口将昨晚至今的怪异之事讲了出来。他对唐青其实也还没有完全信任,左思右想,将唐月依的事一带而过,含含糊糊没有讲明。
  “唐欢是从母姓的私生女,西堂本家弟子人人知道,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唐蕊……”唐青不解道,“这俩人平时可没什么瓜葛,家里的弟子,就是旁支也瞧不起唐欢,哪有人会主动跟她打交道。”
  听她言下之意,就是唐欢的事她不熟。
  “那唐蕊呢?”
  “我堂姐里值得一提的,她算是一个吧。轻功不错,模样也还可以。”唐青说到这儿,俏脸微微一斜,笑道,“但凭良心说,可不如我吧?”
  “不如,不如,大大不如。”南宫星只得笑道,“我这一趟上山,还没见到比你好看的姑娘。”
  “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唐昕。”唐青白他一眼,娇嗔无限,跟着道,“所以,这会儿你是急着要找唐蕊是吧?”
  “没错,你知道她可能去什么地方么?”
  “要说可能,那就多了。”唐青沉吟片刻,道,“唐门在这儿的产业,她去哪家躲躲都可以。不过,她要是不光躲躲,兴许咱们就能找到她。”
  “在哪儿?”
  “你先等我一下。”唐青扭身往回走去,“有个师姐比我清楚,我去问问。”
  南宫星跟着走出几步,在远远能看到她的地方等了片刻,就见她满脸喜色折返,道:“问出来了,不敢说一定能找到,不过那儿要是找不见,我看也就先别找了。”
  南宫星颇为好奇,问道:“是什么地方?”
  “一个僻静小院。”唐青唇角含笑,眉梢微微一动,软软道,“是唐蕊私会情郎的地方。”
  “私会情郎?”
  “嗯,她认识那人起码也有大半年了。无奈对方在江湖名不见经传,她家中未必肯点这个头。我们听说,她胆子颇大,似乎悄悄和情郎将生米下了锅,只等着做成熟饭,再上山逼宫。她为了租下那院子,找我们借过私房钱,否则啊,还未必会被我们抓到尾巴。”
  南宫星略略颔首,道:“那如此紧急的时候,她又被我撞见,知道事情就要败露,还敢来情郎这里?”
  唐青朱唇微动,含着三分轻嗔薄怨道:“女儿家的心思,你哪里懂。慌了乱了,伤了痛了,最想见的,不就是心上人么。”
  南宫星心中微微一痛,抬手轻抚她秀发,柔声道:“抱歉,你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及时赶到。”
  “来了就比不来强。”唐青浅浅喟叹,话中都多了几分乡音,“可惜哟……我脑壳一团乱,也不知当初受了你撒子好处,就稀里糊涂跟咯你。”
  南宫星心知肚明,自己讲的事情她尚未全信,不再多做赘述,只是默默跟着。
  不多时,他们到了近山远水的一列农舍小院,有的只扎篱笆,有的则建了围墙。附近水田里三两农夫正弯腰劳作,田埂上两个娃娃抓了一只螃蟹,蟹钳夹了一个的指头,这个大哭,那个大笑,惊了旁边路过黄狗,摇着尾巴一扭屁股,钻进另一侧山中。
  虽仍在唐家堡,这地方却好似离江湖不觉远了一层,与情郎幽会,的确颇为合衬。
  “就是这儿?”南宫星四下打量,问道。
  唐青左右张望,似乎在印证核对,觉得不放心,又去旁边隔着篱笆问了问里面的阿婆,才回来道:“错不了,就是这儿。平常只住着个后生,偶尔会来个女娃儿,遮遮掩掩的,九成九是唐蕊。你说吧,我帮你叫门,还是直接翻进去抓个双?”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还是直接进去吧。你叫门,多半也会吓跑了她。”
  绕着院墙找到一处死角,南宫星单手一托,把唐青先送上墙头,跟着自己纵身一跃,将她一抄抱住,一起无声无息落在院内。
  他们虽没发出落地的声音,院里那窝鸡却颇为警觉,那只公的兴许是当有人来偷自家老婆或是老婆的蛋,扯着嗓子就打了个鸣。
  南宫星急忙闪身到中屋门外贴墙站定,真气暗运,若是有人出来,便直接出手。
  可竟没有半点动静。
  难不成,这俩干柴烈火之后,竟倒头睡下了?
  此院依山而建,房屋省料,冬暖夏凉,缺点则是三面无窗,通风透气都较为糟糕,还不便外人绕到其他方向破窗进去。
  唐青略一思忖,径直过去伸手就将门一推。
  门没闩着,她迈步进去,兜了一圈,笑道:“进来吧,他们不在,多半是出门买东西去了。够放心的,大门都不说挂把锁。”
  南宫星皱眉跟入,四下打量一番,就是处简陋朴素的乡村民居,想来陈设没怎么变过,唯有那张大床布置得格外舒服,被褥全部换了新的,一眼便知这屋子何处最为重要。
  为求心安,南宫星出门将另外两间也看了看,一间储物,放着木柴存粮,一间则摆了木柜木桌,里面放着换洗衣物和碗筷家什。
  年轻男女在这地方,足不出户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
  看来唐蕊冒充唐欢之后,应该就打定了趁机躲到此处的念头。
  “你那师姐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她那人满肚子小心思,早就觉得唐蕊失了身,心里记挂着,找个机会偷摸盯梢,眼见着她和男人进了院子,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千娇百媚满面红光出来,那还能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唐青坐在床上,指尖抚摸着被子缎面上绣得栩栩如生的交颈鸳鸯,怅然若失道,“哪像我,贞操不保就算了,还忘得干干净净。南宫,你说……当日在湖林,真是我勾引的你?”
  南宫星柔声道:“我也算计着你,等你想起来,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若我再也想不起来呢?”唐青凄然笑道,“我一个女娃儿,连自己怎么失的身,都能忘得干干净净,你说,可不可笑?”
  “我已对你说过,阿青,你被人算计了。唐昕也被人算计了,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我才刚刚摸到一个线头,你不要慌,这件事必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唐青摸着缎面,突然蹙眉道:“南宫,你说,唐蕊会不会也被算计了啊?按你路上说的,唐行济的新媳妇极为可疑,可我没记错的话,范霖儿和唐行济谈及婚娶的事,与唐蕊结识情郎,时间上差不太多啊。”
  南宫星忍不住弯腰向床底看了一眼,见空空荡荡只摆着一个箱子两只木屐,并没有已经僵硬的唐蕊尸身,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也有此担忧,但不管怎样,总要等到他们回来。”
  “咱们躲起来偷听一下,是不是比直接逼问更好?”唐青眼珠一转,起身走到床对面的墙上,挪开挂着的镰刀,轻轻拍了拍墙面,道,“你功夫好,来,看看戳不戳得开。”
  南宫星过去运力出指,纵然实心砖块也不在话下,何况只是薄薄一层泥墙,一个小洞应声而现。
  “你闪开,我去隔壁试试。”唐青喜滋滋一笑,扭身出门,去了隔壁的小仓房。
  须臾,小洞中就传来唐青的声音,“你也来吧,咱们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进屋,既能看到,也能听清,岂不正好?”
  南宫星心道事情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若是真能听到什么,确实比抓住唐蕊直接逼问要好,就将镰刀调整一下,把小洞遮得不太显眼,转身将床上坐过的痕迹抚平,关好房门,来到唐青身旁。
  小仓房东西摆得颇为杂乱,硕大米缸边上,两人要在小洞边站着,就只能挤成一团。
  唐青见南宫星几乎将自己贴身搂住,心中一荡,娇声道:“你站这么近,人家哪还有心思看啊。”
  南宫星并非什么循规蹈矩的性子,嗅着唐青体香,其实也颇为动心。
  但他知道,此时此地,可不是什么好时机,切不可忘了正事,便向后稍稍一退,道:“好,那一会儿咱们轮流观望便是。”
  唐青扭身靠在墙上,水汪汪的眼睛一勾,望着他道:“南宫,现下有空,无人打扰,你跟我把咱俩的事,仔仔细细说说,好吗?”
  左右无事,南宫星点点头,便将当初两人相见后,她如何被唐行简当作试探工具,他又如何在唐昕的建议下将计就计,顺势反击的各处细节讲了一遍。
  “坏人。”唐青听完,微微低头,抬目望着他,娇嗔道,“我处子破瓜,你却算计着吓我。你要不是诓我,这么一场,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南宫星凑近将她拥到怀中,柔声在耳边道:“不打紧,将来,一点点再记新的就是。此后你我之间,不会再有什么算计了。”
  她双手圈住他雄健腰身,轻声道:“是么?你老追着我跑,不是盼着我赶紧想起过去的事,好找到唐昕么。”
  “你们两个一般重要,既要找她,也不能让你出了事。”有经验的男人都知道,这种起了比较之心的场合,说多错多,他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勾住她小巧下颌,缓缓将唇凑了过去。
  唐青水眸半眯,眼底仍有明显疑惑,但略一犹豫,还是朱唇微启,婉转相就。
  那软软樱唇芬芳依旧,南宫星轻轻一吮,贴合在上款款厮磨。
  唐青浑身渐渐发热,含糊嘤了一声,软在他的臂弯之中。
  他情潮涌动,担心欲火高炽捅出漏子,将她深深一吻后,便抱在怀里靠墙而立,不再进攻,只蜻蜓点水般轻啄她粉颈嫩面,惹得她红晕满脸娇羞欲醉。
  不过他也知道,唐青本就擅长这种娇弱姿态,要说有多情难自已那也未必,等她心防彻底打开,恐怕还需时日。
  “南宫,你说……”
  唐青这句话尚未出口,南宫星就抬手将她唇缝一挡,低声道:“嘘,人回来了。”
  果然,外面院门开闭,伴着脚步声,一个爽朗男声带着笑意响起:“买了这许多东西,你是不打算回山,终于决定跟我私奔了么?”
  那个冒充唐欢的声音,紧跟着钻进了南宫星的耳朵,“我正好有事需要下来躲躲,这阵子就窝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东西吃完,你再去买,顺便帮我打探打探,唐门是不是有谁正在找我。”
  南宫星闪身门边,从门缝偷瞄一眼。
  浓情蜜意手拉手进了院子的那对男女,其中满面春风颇为得意的,正是他要找的唐蕊!
  他们拎着些时鲜瓜果,锦盒点心,说说笑笑进屋。看那男子模样,的确颇为清俊潇洒,容貌上配唐蕊绰绰有余,难怪她倾心投入。
  这边唐青也匆匆凑到孔上窥探,看她眼神,似乎还期待着看一场什么别的景致。
  “蕊儿,你今天过来,样子颇为古怪,你老实跟我讲,你该不会是在家中,惹出什么祸事了吧?”
  唐蕊哼了一声,不悦道:“我能惹出什么祸事,还不是为了能早日和你双宿双飞,光明正大在一起。我接到命令,去骗了个难缠的小鬼,他今天恰好上了山,我不来避避风头,岂不是要被他抓去审问。那是个滑头色胚,你……你就不担心我被他占便宜么?”
  听到滑头色胚四个字,唐青扭头望了南宫星一眼,唇角含笑颇有几分讥诮之意。
  南宫星略一扬眉,凑到她身后,便将她上衣小褂缓缓撩起,欺她不敢出声,有意逗弄。
  她果然蹙眉瞪眼,扭腰躲避。
  他正要笑着给她放下,余光一扫,却从那段雪嫩腰身上瞥见了一个此前没有的东西。
  他急忙蹲下,手上加力将她按住,掀起衣衫仔细看去,腰眼之下,挺翘臀峰之上,竟不知被谁纹了一个小小的蜘蛛刺青上去。
  “阿青,你这……”
  南宫星一句话问了个开头,心底突然一寒,将到嘴边的后半截硬生生吞了回去。
  如此特异之处,还只有亲密之人才能见到,即便一时间没有串联起来,可直觉却在疯狂示警。
  “怎么了?”她大惑不解,轻声细问。
  南宫星将她衣衫整好,出手打出一道真气,摁死了旁边屋角一只结网蜘蛛,起身指了指那个小洞,柔声道:“没什么,接着看唐蕊他们吧。”
  口中虽这么说,他自己的心思,却已全到了那只栩栩如生的蜘蛛身上。
  如果他问出蜘蛛二字,究竟会发生什么?










第七章 魔刀
  没见到心里期望的活春宫好戏,唐青撇撇嘴,颇不甘心地让开位置,先给南宫星去看。
  南宫星凑过去,单眼一望,心里顿时一股怒气涌上。
  那的确就是他昨晚所见的“唐欢”,只不过此时此刻,她坐在床边和情郎一口一块点心,满面娇羞哪里还有半点见他时候的冷漠不屑样子。
  保不准那些讥诮冷硬,都是为了装得更像唐欢一些。毕竟一个在众人鄙夷之中长大的私生女,怎么会有正常心性。
  那二人好得和蜜里调油一样,边吃边搂,亲亲摸摸,哪里还有什么说正事的心思,唐蕊三句话不离将来两口子的美好生活,那男子微笑附和,一粒粒捏着果子喂她,情意无限。
  毫无用处的话听了半天,那男人总算问了句:“蕊儿,你这次要避的风头紧么?实在不行,咱俩就先离开唐家堡,往外头躲躲。”
  “反正,那小鬼不好惹。我听说,是我当年那个叛徒堂姑的独生儿子,爹是那会儿就在唐门大闹过一番的南宫熙,还有个听起来就厉害得不行的师父。他子承父业,好色得要命,我得罪了他,又恰好撞见,回头穿帮露馅儿,叫他知道我并不是他亲姐,不过是个表妹,保不准啊,他半夜就摸到我床上咯。”唐蕊哼了一声,“我这会儿又没落红杀可用,再说……就算有,我听说那小子的娘专门回来偷过一个农皇珠走,我才不信他会被这毒死。我要是被他……被他欺负了,可再没脸见你。”
  那男人吁了口气,心有余悸道:“那还好你警觉。那人武功好么?比我如何?”
  唐蕊扑哧笑了出来,细细的指头往他脑门一戳,“你啊,也就能拿住我,行博哥哥你都未必是对手。可那南宫星,已经跟峨嵋清心老道那种等级的家伙交过手了,听说受着重伤,都没输给离别刀柳悲歌。我昨晚过去诳他,隔着八丈远呢就被他听见,哪儿像你,我来捏你鼻子都还不起床呢。”
  “真有这么年纪轻轻便神乎其技的高手?”那男人笑道,“我自小练刀,十二岁前每天光拔刀就要练至少两个时辰,说不定,我比他还厉害呢。”
  “是是是,你是大高手,在我心里啊,你就是天下第一。”唐蕊咯咯笑着滚到他怀里,捏着点心往他嘴里一塞,眉梢眼角尽是浓情蜜意,“不过你可不许不服气就找那人较量啊,我好不容易才见着过门的希望,你敢让我守望门寡,我就拿根绳儿挂梁上,下九泉咬你。”
  说着,她一探头,就往那男人耳朵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唐青隔着一墙听得清清楚楚,暗笑一声,也凑过来,往南宫星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孤男寡女斗室之中绣床之上,肢体相触稍一过线,便是情酣耳热,干柴烈火。
  唐蕊一口咬下,跟着就揽住了他的脖子,丁香小舌半吐于朱唇之外,往他耳窝就是一钻。
  那男人微微皱眉,道:“蕊儿,还青天白日的呢。”
  唐蕊哼唧一声,蹬掉短靴,蜷腿往他膝上一踩,腻声道:“有什么关系嘛,平常人家来找你,不也是青天白日。说得像你哪次没舍得日我似的。”
  她倒比男人还容易情动,嘴里说了两个日字,那饱满大腿就已经隔着裤子贴在男人腰上磨蹭起来。
  那男人定力颇佳,南宫星隔着堵墙都略感心痒,他却双手一抱,将唐蕊挪到旁边,柔声道:“蕊儿,你这不是不走了么。平时你来了不久就要回去,我也是没办法,才只好一解相思之苦。今晚你既然就在这里,那咱们为何不和寻常夫妇一样,到了时候再共赴巫山呢。”
  “傅灵舟,你这人怎么真跟锅里的粥一样粘粘糊糊婆婆妈妈的。你怎么知道别人夫妻白天就不亲热?”唐蕊一挪屁股,从床头叠起的被褥下摸出一把刀鞘漆黑,缠布略泛油光的刀,远远一丢扔在屋角,“不管,不许你练功。”
  南宫星的视线不自觉就被那把黑沉沉的刀吸引过去。
  那把刀比一般的大刀短小很多,几乎没什么弧度,刀鞘古旧,看磨损,的确是频繁练习拔刀才会有的印痕。
  最重要的是,那把刀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看上去就极为不吉。南宫星搜肠刮肚,还是不免把那刀联想到了昔年名震天下的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上去。
  那刀法是魔教的镇教宝物之一,且比起近乎神话的《不仁经》容易修练得多,在江湖上的确一直有传人出现。
  可一般练这种刀法的,都视刀如命,岂会像傅灵舟将刀留在屋中不带,还任凭情人远远丢开。
  他正觉得是自己多心,屋中傅灵舟已经急忙跑去把刀捡了回来,正色道:“蕊儿,我这刀,可是我的另一个命根子,你决不能再对它使小性子,知道么?”
  唐蕊撅着嘴起来勾住他脖子,撒娇道:“谁叫你突然装正经。之后咱们都不出门,难道我一直看你练刀啊?好没意思呢。”
  傅灵舟将刀仔细放回原处,微微一笑,与她额头相抵,柔声道:“我知道你心急,想有了身孕,带我去逼你的父母。其实……蕊儿,我并不愿如此。你知道的,我初涉江湖不久,本就是打算靠我的刀扬名立万。既然你恰好要出来躲一阵子,不如,你跟我一起闯荡江湖去,到时候我闯出名气,唐门自然就会愿意承认我这个女婿。你说对么?”
  唐蕊一扁嘴,不情愿道:“我才不要,你当初就是来唐门打算挑战我师叔师伯,结果被我一眼看上,死缠活缠才缠到手,万一你去了别的门派,也遇到我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怎么办?我都没过门呢,你就先纳个妾么?”
  傅灵舟忍俊不禁,道:“也就是你巴巴缠着,我一路来唐家堡,也没其他女子投怀送抱啊。蒙你青眼有加,我庆幸得很,你就放心跟我去吧。再者说,你若不去,我自己闯荡江湖,真遇到别的女子对我心仪,你岂不是毫不知情要被蒙在鼓里?”
  唐蕊一怔,似乎颇有几分动心,“就是哦,真来了抢食的,我连下毒都来不及。”
  “蕊儿,你又乱开玩笑了。行走江湖,莫要如此阴狠。”
  她皱眉白他一眼,“都跟你似的没有戒心,那还走什么江湖,不如读书去。你啊,刀法再好,也早晚被人毒死。还是跟我成亲入赘唐门算了。”
  “我家传的土办法,解毒颇有神效。蕊儿,你总觉得我不行,你看我练刀也有几个月了,我就真的不行么?”
  唐蕊扭开脸,颇为心虚道:“不就是快么,快得看不清,我怎么知道好坏。”
  “蕊儿,那这两天你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你们唐门适逢多事之秋,你既不叫我上山帮忙,又不肯跟我走,我心里也有些发闷的。你休息片刻,我去院中练刀,练完咱们再一起吃东西。好么?”
  “不好?”唐蕊干脆两脚一分,蹦到了他的身上,“人家见了你就腿软,你……你就算急着练刀,也先跟人家稍微热乎一会儿啊。就抱抱亲亲,这总行了吧?”
  傅灵舟笑着叹了口气,搂着她往床边一坐,便轻柔地吻住了她早在渴望的唇瓣。
  南宫星一望便知,傅灵舟这刀,怕是半个时辰之内练不成了。
  唐蕊春情萌动,搂住他脖子便将整个人挂了上去,一条红嫩舌头钻钻探探,带着星点唾液闪光,湿漉漉钻进了傅灵舟的口中,勾舔吮吻,当真大胆得紧。
  “南宫,我……我好像……想起些什么了。”唐青在旁听着动静,也长蛇一样缠了上来,吐息温热,丝丝缕缕喷在南宫星耳根,“你……你是不是把我跟唐昕一起摆弄过?我记得……我还喊她昕姐来着。”
  南宫星隐约觉得傅灵舟武功不弱,忙对唐青比了个噤声手势,将她一搂,点了点头。
  唐青茫茫然往他怀里一靠,不再言语,只是白嫩小手沿着南宫星后背钻进衣服中,顺着宽阔肌肉缓缓游走。
  那边唐蕊果然极为主动,小口亲吻吸吮,双掌就解开了傅灵舟的上衣腰带,纤纤玉指一捏,就拿住了他胸前乳头,轻巧捏弄。
  傅灵舟无可奈何,只得笑叹一声,将她身子一捧,拧腰放倒在床上,斜侧压住,柔声道:“你是怕我练刀之后,力气不够么?”
  唐蕊双眼湿润欲滴,脚尖一勾,连布袜也蹬了下来,露出酥红嫩白的一对儿赤脚,沿着他大腿爬过,紧紧钩住他腰后,娇喘道:“你那么厉害,人家……人家快活过了,就去睡下。不耽误你练刀,不然……这院子我又没办法练功,就只能看你。你练刀……我看着心里痒痒,你就先把人家好好收拾了嘛。”
  “好。”傅灵舟微微一笑,当即坐起,手上几个起落,已经将她衣裙剥下,露出个白羊般娇美玉润的身子。
  唐蕊投桃报李,一边探身吻他,一边将他衣裤褪下,连着自己那些,亟不可待踢到一边。
  唐青听不到动静,小嘴一撅,挤开南宫星,自己把眼睛凑了过去。
  结果,恰看到唐蕊娇喘吁吁跪在床上,手捧双乳凑到傅灵舟胯下,用酥胸浅沟将那根长长阳物夹在中央,一边上下摩擦,一边低头吐舌,往灵龟顶上黑黝黝的马眼不住舔舐。
  唐青顿时双腿一软,下腹隐隐似有东西消融一般,暖洋洋渗了出来。
  她靠在南宫星身上,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一瞄,又不自觉拿出了那副柔柔弱弱最勾搭男子的模样。
  他只好附耳道:“这里不行,等回去山上。”
  她颇为幽怨地白他一眼,将水眸重又凑回墙洞上,但还是禁不住略略弓腰翘臀,将屁股在他身上不住磨蹭。
  担心她气息急促被对面听到,南宫星不得不把住她腕脉,将一股真气缓缓灌入,镇定心神肺腑。
  唐青还能勉强稳住,那边唐蕊却越发不可收拾,不过片刻,双乳顶端的蓓蕾就膨胀硬挺,抬眼望着傅灵舟的面孔,颤声道:“灵舟,我……我想。你可好了?”
  傅灵舟垂手捻着她的乳珠,不紧不慢道:“那便躺下吧。”
  唐蕊立刻欣喜若狂往后躺倒,肩背抵着叠好的被子,扯过一个靠垫,抬腰往下一放,就急匆匆分开饱满大腿,亮出了早已湿淋淋的嫣红玉门。
  傅灵舟却不着急,往她股间一坐,用指肚轻轻压住那颗含苞待放的阴核,缓缓揉搓。
  “嗯嗯……灵舟……人家……人家里面想……想要……”唐蕊小腹一紧,紧并的脚趾微微一张,娇喘道。
  “忍耐一会儿,里面才更快活。”傅灵舟俯身将她吻住,指尖动作渐渐加快。
  “唔唔……唔……唔唔……”唐蕊娇哼连连,手脚在傅灵舟身上胡摸乱蹭,最后忍不住握住那根阳具,解心焦似的捋着。
  转眼间,唐蕊被拨弄得花房湿透,嫩瓣齐张,亮晶晶的爱蜜溢出口来,连不住夹紧的臀肉都染湿小片。
  就在她双腿绷紧,腰胯不住扭动,眼见要泄的时候,傅灵舟突然坐起,将她双脚一拉扯到肩头,捧住紧凑香臀对着小嘴儿一样的阴户就是用力一刺。
  “啊——”一叹三弯的曼妙呻吟中,唐蕊拱高纤腰,套着肚子里的硬长肉棒狠扭了两下,畅快淋漓先泄了。
  照说这种活春宫,当然是看到云散雨收为好。可南宫星却暗自思忖,这二人好事之后,一个睡觉一个练刀,怕是不如现在好对付,反正偷听也听不到什么有用东西,唐青反而被撩得浑身火热春意盎然,到时候勾起她什么记忆,冲撞心伤惹来头痛,被对方先一步发现,反而不美。
  心意已定,他轻轻拍了拍唐青,让她暂且放开,莫要再继续上下抚摸一副急色模样,自己闪到门边,提气屏息,运气内功护住门轴,缓缓打开。
  唐青满脸幽怨,她本就是那种惹人怜爱的相貌,虽说记忆受损人还有点浑浑噩噩,可长久磨练的功夫却没有落下,追到南宫星身后,就伸出指头勾住了他的衣袖,细声道:“南宫,南宫公子,好哥哥,你……你就不想我么?”
  “想你,也不在此时此刻。你先躲好,傅灵舟武功不弱,可莫要被他伤到了你。”南宫星回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心道如今这浑浑噩噩的唐青,反倒比之前那攻于心计两张面孔的样子可爱了几分,都禁不住要想,不如让她就这样与自己重新来过,不也十分不错。
  唐青蹙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但跟着,双眼就蓦然睁大,急忙抬手紧紧捂住自己嘴巴,指向了南宫星肩头之后。
  南宫星心中一凛,急忙将真气运遍全身,双臂一张先将唐青牢牢护住,跟着缓缓转头,定睛看去。
  院墙上,唐远明面带微笑站在那儿,指了指中屋房门,似乎是不愿打扰了那对儿正激情戏水的小鸳鸯,跟着比了个手势,无声无息向后跃出。
  南宫星伸手抓住唐青抱在腋下,趁着院里游荡的那只公鸡还没炸毛,提气一蹬,也跟着离开了院子。
  唐远明瞄了一眼唐青羞红满面的模样,微笑道:“南宫星,这次,你总算没听到。”
  南宫星谨慎道:“唐掌事武功高强,晚辈自愧不如。”
  “唐蕊是奉我的命假扮冒充唐欢,你不必寻她晦气。”唐远明负手而立,淡淡道,“至于唐欢,你也不必找了,她在我手中,我另有用处。”
  南宫星盯着唐远明看了片刻,沉声道:“唐掌事所谓的用处,应该是拿来针对我娘吧?”
  唐远明并未正面答复,只道:“我肩上扛的,是唐门三山之一,几十户宗族人家的安危。唐欢其心有异,我自然要妥善处理。”
  南宫星心中已经隐隐猜出一条线来,冷笑道:“我倒是觉得,舅舅你特地跟唐蕊演这么一出双簧,请将激将顺次用上,除了想要我上山帮忙之外,只怕更多还是为了找我那不好抓的娘吧?”
  唐远明微笑道:“月依当年在我们唐门诸多兄弟之中,说是鹤立鸡群,众星捧月也不为过,抓她,这用词未免也太生分了。我只不过是想寻个机会,与她见上一面,叙叙旧罢了。”
  南宫星冷冷道:“她若有心叙旧,你们自然可以见面。”
  唐远明淡淡道:“我也并未强人所难,你可见我安排人手搜山找她?”
  “可你抓了唐欢。”
  “月依当了娘后,性子软弱了太多。放在以前,她不可能对唐欢那样的母女不起疑心。她可以疏漏,我却不能。你要误会成什么是你的事,我特地放下手边要务赶来一趟,不过是不希望你惊扰了那对有情人。”唐远明望向院子,目光颇为温和,“傅灵舟是个不错的女婿,希望唐蕊的爹娘,莫要再继续糊涂下去。”
  唐青颇为羡慕地看着唐远明,小声道:“掌事,青儿……也盼着有个不错的夫君呢。”
  唐远明捻须微笑,道:“你娘在家中说不上话,引你母女走歪路的那人也已不在人世。你的终身大事,何必我来操心。早日想起你丢了的东西就好。顺便,帮叔叔我一个忙,看紧了你的南宫公子,放下手中其他的事,牢牢盯住了他。南宫家的骨血,在唐门已不必更多。”
  唐青蹙眉道:“可行博哥哥安排了我活儿,我哪儿敢不干。”
  唐远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行博这孩子……近日愈发焦躁了。你不必理他,暂时,也不必再担搜集讯息情报的职务,南宫星在山上的身份是孟凡。你从即刻起,就作为孟公子的向导,帮他在唐门捉鬼吧。”
  南宫星在旁沉思片刻,笑道:“也好,这就不用再劳烦唐醉晚了。”
  唐青眼睛一瞪,忍不住在背后捏了他屁股一下,“醉晚连武功都不懂,你怎么找上她了?”
  唐远明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笑意,“唐欢的母亲,昔年也一样不懂武功待字闺中。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每次见面都要被暗讽两句,南宫星心中颇为后悔,还不如隐藏身份学娘一样悄悄上山来的爽利,偏偏此事他还气不得,将心比心,若是将来有个风流少侠跑去隐居福地,悄悄将他的妹妹们勾搭个遍,他能只是讽刺两句,就算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了。
  他拉住唐青的手,柔声道:“我先叫人找你,可你不在。传话的弟子还当我是为了贪色,就起了给自家姐妹引荐的心思。我叫她当个向导而已,你既然之后有空帮忙,那我自然不需要再去找她。”
  “掌事都开口了,我当然有空。”唐青往他胳膊上一靠,倒是不拿旁人的目光当回事。
  看唐远明似乎要走,南宫星忙又开口道:“唐掌事,傅灵舟是否有什么可疑?我听说,他和范霖儿出现的时间相差不远。”
  “我已查过他的家底,”唐远明缓缓道,“他除了武功来路不太周正,为人行事都还不错。唐蕊能攀住他,若是攀稳,是她的福气。”
  “他的刀法,可是昔年魔教一脉?”
  “是。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在江湖中至少已有三位传人,年纪都不太大。但颇为可喜,其中并没什么邪魔外道。”唐远明微笑道,“武功如刀,绝大多数并无正邪之分,全看所用之人所思所想。”
  “海外传言,世上还曾有过摄人心魄的妖刀。”
  “江湖传言,魔教也曾有吸人精髓采阴补阳的邪功《不仁经》。”唐远明袍袖一拂,道,“凤毛麟角,不能以常理相待。”
  “那晚辈可否让傅灵舟来做我的帮手?”南宫星微微一笑,朗声道。
  唐远明眉心略蹙,这才知道着了他的道儿,被引着说出许多澄清之语,此时总不好再反过来表态狐疑,只好问道:“你为何要用他?”
  “他初出茅庐,有扬名立万的心思。此为其一。若那真是魔刀传人,武功想必不错,解毒的手法也一定过得去,在唐门行动,至少安全不少。此为其二。至于第三……唐掌事既然有心成全那对儿小鸳鸯,让傅灵舟随我一起办事,帮唐门立功,不是更好?”
  唐远明略一思忖,道:“你不担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锋利的刀,就算可能割伤自己,该用还是要用。”南宫星笑道,“再者说,这把刀真要有什么问题,在暗处隐忍不发,只怕对我危害更大吧?”
  唐远明似乎还有要事在身,他点了点头,道:“你若能说得动他,凭你令符直接带他上山便是。不过他身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危。他暂且,还不是唐门的人。”
  说话间,院内传出了唐蕊欢喜至极细长婉转的娇吟,听那极乐滋味,让唐青都羞红半张芙蓉面,搂着南宫星的胳膊就将饱满的酥胸上下蹭了一蹭。
  对侄女的放浪形骸略感不悦,唐远明皱了皱眉,拱手道声告辞,便大步而去。
  一见唐远明走远,唐青小声道:“南宫,那傅灵舟要真练的是魔刀,岂不是可疑的很?你为什么要找他帮忙啊?”
  南宫星叹道:“唐门新生代弟子中的翘楚一个比一个可疑,还有被天道招纳的几人在前,我哪里敢找他们帮忙。至于傅灵舟,我直觉上,倒认为他还可靠一些,起码看他床上的样子,对唐蕊是动了真情意的。魔刀一脉,讲究的是敛心凝意,往往十分专情,他既然爱上唐蕊,总不会对唐门不利。”
  唐青一抿小嘴,吃吃笑道:“那刀谱好找么?”
  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南宫星笑道:“那种刀法,我这样的风流胚,是万万不肯练的。”
  唐青横他一眼,心底虽没明晰记忆,却隐隐想起了曾经刻意压抑的醋意,便乖乖不再将玩笑开下去,转而道:“他俩完事了,你要怎么招傅灵舟来给你帮忙?”
  南宫星并不着急,摇了摇头,拉住唐青小手,笑道:“傅灵舟那体魄,唐蕊泄个一次两次,怕是完不了事,咱们去一旁转转,反正他们不走,过会儿回来听到练刀声,再正大光明叫门便是。”
  唐青低头小声道:“那还不如就不出来,在里头好好看会儿呢。唐蕊大了之后,我可没怎么见过她光屁股的样子了。”
  “你是想看她,还是想看傅灵舟?”南宫星故意带上几分醋意,笑道,“他用刀的样子,想来挺俊。”
  “俊不俊,也和我没的关系了。”唐青更刻意地幽幽叹了口气,“我和我娘对行简大哥言听计从,结果可好,他竟把我卖给了你这么个小色鬼。”
  听出她提到唐行简时,心神还是略有激荡,多半是失忆之后,对唐行简的崇敬之情再次回到心头挥之不去,若不是唐行简已死,家中明里暗里的情况都指向他确实对唐门心怀不轨,她心中恐怕还要再多一道过不去的坎,南宫星略一沉吟,道:“阿青,恰好此时有空,这附近,你可知道有什么无人打扰的僻静地方么?”
  唐青脸上登时一红,水汪汪的媚眼斜斜一挑,羞答答道:“我这还没都想起来呢,你……要做啥子啊?”
  南宫星本就是故意引她误会,笑道:“你找到,带我过去,我才告诉你。”
  唐青将他胳膊一挽,身上的骨头仿佛都软了几分,娇声道:“好嘛,我这就带你去找,不过……可不许趁机欺负人家。”
  不愿离开唐蕊住处附近,唐青绕了几圈,最后还是只能在山上竹林中寻到一处僻静背阴地界,她扶着竹子轻轻一靠,回眸道:“好了,这里没人打扰,动静小些,也没人听得到。你有什么事,说吧。”
  她在渴望更深邃的接触,似乎指望通过这此前经历过的交合来挖掘出丢失的记忆。她还是处子之身时就并未严防死守,如今自己摸出玉门早破,加上南宫星身上的确传出让她极为熟悉的感觉,叫她不自觉想要亲近,所以口中说着,白皙的指尖倒已将领口轻轻扯松了些,露出一段白白嫩嫩的脖子。
  南宫星站定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纤细腕子,调整好真气,柔声道:“蜘蛛。”
  唐青触电般一颤,秀美双目突然显得有些呆滞,旋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涌上眸底,让她的神情瞬间变得骇人而扭曲。
  她双掌猛地一挣,似乎想要拍向自己额头。
  但南宫星真气灌入,早已将她紧紧制住。她接着凄然一笑,突然将舌根抵在了牙关之间。
  南宫星心头一惊,急忙抬手捏住她面颊,一掌印在她膻中,暂且震去了她通体力道。
  唐青呻吟一声,通体酥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过了片刻,她才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拽紧了南宫星的衣衫,颤声道:“我……我方才……为何……为何那么……想要寻死?”
  “你可曾听到我说了什么?”南宫星紧盯着她的眼睛,柔声问道。
  唐青摇摇头,“你说什么了吗?你让我把你带来这儿,我等你说话,然后……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南宫星将她抱进怀里,心头大震。
  他还当对手如对玉若嫣那样,给唐青下了什么杀人的心劫,这样能害到的,多半就是他。
  可没料到,唐青被触动后,竟会在短时间内一心求死。
  她若死在南宫星枕畔,必然是惊动唐门给他惹来一身麻烦,若不能达成目的,只消找个机会,在她周围没人的时候说出两个字,就能让她自行了断,再无后患。
  当真是阴毒无比。
  南宫星后背阵阵发寒,他若不是此前凑巧见过玉若嫣,经了唐远明提点,只要自顾自把唐青救走,到了浓情蜜意之时没有防备问出一句,唐青当场就要香消玉殒。
  唐青显然也是后怕至极,娇躯窝在南宫星怀中不住颤抖,连声轻道:“南宫……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我明明不想死的啊。”
  对啊,唐青明明不想死,为何会被埋下心劫?难道那人的神鬼手段,已经不需要顺着人的心境下手了吗?
  南宫星皱眉苦思片刻,握紧唐青双手,柔声问道:“阿青,你仔细想想,刚才你寻死那一刻,脑中都想到了什么。”
  唐青蹙眉咬唇,满面茫然,喃喃道:“我……我就是突然间,脑子里一片发白,你好像说了什么,可我完全不记得。就觉得,一下子万念俱灰,好像有无数苦不堪言难过至极的事情压上心头,有人一声声在我耳边说,死了吧,还是死了轻松,死了更好,我……我的手……和牙……就……就突然不受控制了……”
  “不对,”她突然抱住了头,颤声道,“不对……不是不受控制,而是……而是那一刻,我真的特别想死,特别……特别想死……”
  她泪流满面,猛地抱住了南宫星,“南宫……救我……救救我……”
  原来,口令反而不会被本人记住么?南宫星皱眉思忖片刻,等唐青冷静一些,柔声问道:“你方才说,有无数苦不堪言难过之极的事情压上心头,能想起具体些的细节么?那在你耳边的声音,你若从现世听到,能分辨得出是谁吗?”
  唐青靠在他臂弯中闭目苦思良久,才口唇颤动,轻声道:“我……分辨不出。那声音……鬼魅一样飘飘荡荡的,从这个耳朵,飘到那个耳朵。那些事情……我也想不起来什么,就知道……好像特别痛苦,特别难受,还持续了不知道多久。那段时间,我……我每一刻都仿佛身处地狱,对……那段时间,真的……不如死了反而轻松。可我……我想不起来了……”
  见她说着说着就捂住了额头,多半又要头痛,南宫星忙将她抱住,柔声道:“那就不想了,别再想了。”
  他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判断。
  对唐青施加邪术的,想必就是对玉若嫣下手的罪魁祸首,唐青心中没有什么弱点,她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生生造了一个出来,将她受尽折磨求死不得时的意志埋成了心劫。
  可唐行济带唐青回来的时候,唐青只是高热昏迷,大病一场,身上并无什么伤处,也不知到底遭受了什么创痛。
  唐昕至今还下路不明,难道就是因为心志坚定,不肯中招所以还被关押在某处么?
  南宫星一边寻思,一边运起阴阳隔心诀,将柔和温暖的真气不断注入到唐青心脉之中,直到她明眸之中呆滞尽去,才拉她站起,轻声道:“阿青,自此之后,你要尽可能寸步不离我身边,知道么?”
  唐青连连点头,“一定,我……我一定到哪儿都跟着你。”
  南宫星沉吟片刻,还是不够放心,叫唐青丢掉了身上所有毒药暗器,并暂且锁住了她双臂经脉,虽说御敌无力,只剩下轻身功夫,但起码真遇到危机,飞起一脚踢死自己还是比较难的。至于嚼舌,只要及时吐出血块肉块,不被堵住气道,就无性命之虞。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唐青全部顺从接受,连额头上都特地缠了几圈布条,飞身撞墙多少能有个缓冲。她上下摸摸,心里还是有些胆寒,轻声道:“要不……等回去山上,掌事给你安排好住处,你……就把我五花大绑,锁在屋里吧。向导这个,唐醉晚一样能当。而且你要是招了傅灵舟上山,多半唐蕊也很乐意帮忙。”
  “我会酌情考量的。”南宫星点了点头,“真要不得已,也只能将你先困在安全的地方,暂且不要见人了。你好些了么?要是没事,咱们这就去找傅灵舟吧。”
  唐青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此刻倒是不需用什么本事,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了娇弱无依的楚楚动人,格外引人怜惜。
  再回到那座院子外,南宫星侧耳一听,里面果然已经有了练刀之声。他也懒得再让唐青叫门,自己上前拍了拍门板,朗声道:“请问,傅灵舟傅公子在么?”
  里面的风声停了。
  片刻后,才响起傅灵舟略带狐疑的声音:“是哪位?”
  南宫星高声道:“在下孟凡,受唐远明唐掌事指点,来请傅兄帮忙,为唐门难题出一分力。”
  屋里传来唐蕊一声惊叫,“灵舟,你别开门,那孟凡就是南宫星!他是来找我的!”
  南宫星笑道:“唐蕊姑娘,在下已经和唐掌事商谈过,你既然是奉命办事,责任自然并不在你。唐掌事有心借此机会撮合你们二人,依我看,不妨借此天赐良机,摆脱这偷偷摸摸的状况。”
  喀拉一声,院门打开。
  赤着上身腰侧握刀在手的傅灵舟站在里面,目光如电将南宫星上下打量一眼,抱刀拱手,道:“你说,唐掌事有心撮合?”
  “不错,你与唐蕊的私情,唐掌事一早就已明察秋毫。他惜才爱才,有他出面,傅兄与唐蕊之间,便可以说没了阻碍。唐门近日适逢多事之秋,内部暗流涌动,只得从外部找可靠的力量介入帮忙。”
  “你是唐门叛徒之子,你可靠吗?”
  南宫星笑道:“我与阁下情况相若,心爱的姑娘恰好姓唐,不出手帮忙,未免说不过去。”
  傅灵舟略一沉吟,道:“那我难道就可靠?”
  “唐掌事愿意一赌。”南宫星谨慎地将责任统统抛给唐远明,微笑道,“至于我,我愿意相信唐蕊姑娘的眼光,能让她全心信任的浊世佳公子,想必不会对唐门包藏祸心。”
  唐蕊在里面愤愤道:“灵舟,你别信他,姓南宫的小贼满口花言巧语,你小心上他的当。”
  南宫星朗声道:“唐蕊姑娘,唐掌事给了傅灵舟一个立功扬名,好娶你为妻的机会,你当真不想珍惜么?在这种地方当一对偷欢鸳鸯,你就知足了?”
  傅灵舟不愿被村人围观,闪开院门,沉声道:“进来说吧。”
  南宫星拉着唐青迈进院内,指指屋内,示意她去说服唐蕊。
  傅灵舟关好院门,目光闪动,道:“南宫兄,我去帮你,意思就是我要听你调遣,对否?”
  “算是吧。”南宫星暗暗调匀气息,走到院中空旷处站定,一股兴奋从后脑涌上,带着暖意流遍全身。
  如他所料,傅灵舟紧握刀鞘,苍白的手扶住了漆黑的刀柄,一字字道:“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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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明暗
  江湖中人以武会友,南宫星早知会有此一战,拱手微笑道:“既是切磋,还请点到为止。”
  傅灵舟薄唇半抿,沉吟片刻,颇为诚实道:“实不相瞒,我的刀,还不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很难点到为止。南宫兄若是没信心,那还是算了吧。”
  看来此人心底很在意唐蕊先前抬高自己的话,南宫星暗叹口气,调匀气息,道:“好,生死有命,请。”
  傅灵舟紧紧握住了刀柄,人却没有动。
  不只是脚下没有动,他整个身躯,都仿佛化成了磐石雕琢而成的人像,刹那之间,就已彻彻底底沉静下来。
  南宫星心中一惊,双足不自觉便往后错了半步。
  他没想到,傅灵舟年纪轻轻,就已将境界提升到了安忍不动如大地的程度。
  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之所以被称为魔刀,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源出魔教,也因为它的进境必定会带来心魔。
  从魔者进境神速,却只有伏魔者,方能一窥此刀法的真容。
  “为何不出手?”南宫星气沉双足,狼影幻踪身法全神戒备,略一勾手,主动挑衅道,“莫非你这有兵器的,反倒怕了我的空手?”
  傅灵舟漆黑的眸子依旧紧紧锁着南宫星的双肩,纹丝不动。
  这不见半点浮躁的年轻人,仿佛可以这样握着刀,等待到天荒地老。
  唐蕊自小在唐门修习暗器,而以她的眼力,却看不清傅灵舟的刀。
  南宫星想起了唐炫。
  若是唐炫在此,对上这位准妹夫,会如何出手呢?
  沉吟片刻,南宫星微微一笑,突然足尖一扫,将两颗石子踢向傅灵舟的面门,同时另一腿蹬地施力,将身躯向后送去。
  江湖中但凡有些名声的刀法,哪怕是彭家五虎断门刀,也一样会有势不可挡的拔刀一招。
  魔刀自然也不会例外。
  一招拔刀,锋芒毕露。
  傅灵舟抬起手臂之时,南宫星已飞身退到院墙之上。
  不论这拔刀何等神威盖世,也不可能波及丈余之外。
  但傅灵舟并未拔刀。
  他横鞘一挡,封住了两颗颇不要脸的石子。
  却也封住了他自己的视线。
  狼影幻踪全力施展,南宫星的青灰身影恍如电光,瞬间就到了傅灵舟左手一侧。
  大搜魂手可破天下暗器,他五指一捏,就拿住了傅灵舟的腕脉。
  傅灵舟左臂忽然向南宫星怀中一送,侧挪半步,好似将这条胳膊舍去一般。
  南宫星一股真气灌入,只要他半身就此酸麻,胜负便已分晓。
  可傅灵舟已拔出了刀。
  一股灰扑扑的死气劈面而来,没有刀光闪动,那把刀,仿佛连所有的光芒都已经吸尽。
  南宫星只能撒手。
  他一招孤烟掌横封胸前,全凭经验挡开这一刀,旋即猱身而上,切入刀法无法自如施展的距离,展开大搜魂手,疾取对方喉头。
  一条左臂可以弃之不理,一颗脑袋,总不能也歪头奉上吧?
  傅灵舟的身法姿态并不优美,而是如他的刀一样,简洁,有效。他双脚向后踏出,每踏一步,胸腹头颈便堪堪避过一次南宫星的扑击擒拿。
  南宫星心中清楚,只要让傅灵舟退出到合适的距离,那把刀就有了再次出手的机会。
  所以他也展开狼影幻踪,寸步不离。
  转眼间,傅灵舟退到院角,避无可避,不得不左臂一抬,封挡喉头。
  但他右手的刀,同时从下方斜刺上来。那并不是魔刀中的招数,而是他自身的临敌应变。
  多年苦练的积累,这一刀足够快,却不够精妙。
  南宫星心头一松,一掌拍向刀背,另一手凌空变招,转而去锁傅灵舟左肘。
  不曾想,傅灵舟的刀出手同时,竟运足真气向后一撞。
  咔嚓一声,那单薄院墙已被他靠破。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因此拉开了半尺。
  要命的半尺!
  那灰蒙蒙的刀影,一晃化为百千,几乎笼罩住了南宫星周身所有要害。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漫天刀影之中,竟还有一个颇为明显的破绽。
  南宫星正要对那一处破绽出手反击,忽然脑后一凉,脊骨间升起一股寒意,直觉正在示警,若是出手,便会万劫不复!
  他不及细想,只得施展毕生所学,大搜魂手连连挡下刀招,狼影幻踪急退后撤,腾挪闪躲,颇为狼狈地避回院内。
  躲过那威力无穷的一刀,南宫星惊出一片冷汗,心知过于明显的破绽就是陷阱,可紧急关头能像他这样靠直觉判断不攻反走的会有几人?
  傅灵舟似乎没想到他能躲过这一刀,缓缓收势,回刀入鞘,皱眉站定,朗声道:“南宫兄果然技艺不凡,在下这人式两招,还是头一次出到一半,便被躲过。”
  天地人魔,原来最诡秘难测的,反而是人。
  南宫星定了定神,笑道:“傅兄还要继续么?”
  傅灵舟摇了摇头,道:“我已施展平生所学,既然伤不到你,继续纠缠无益。今后,还需更加刻苦磨炼才是。”
  “既然如此,那唐门之事?”
  他抱刀拱手,沉声道:“愿与南宫兄同往,为唐蕊家中助力。”
  唐蕊连头也尚未梳好,散着黑瀑匆匆跑到傅灵舟身边,一边帮他轻轻拍去身上的泥灰土石,一边蹙眉道:“灵舟,都跟你说了,这小鬼花言巧语,不能信他。你武功这么厉害……真要帮忙,我带着你,咱们自己去查。”
  傅灵舟却并不是真会被女人带着跑的性子,他伸手拍了拍唐蕊的臀尖,笑道:“南宫兄心思敏捷,机巧过人,不似我只会用刀,唐门的事情这般奇诡怪异,还是他来追查最为合适。”
  那边唐青也凑到了南宫星身边,颇为不解道:“最后那一刀明明有个老大的破绽,你没看出来么?”
  南宫星压低声音,笑道:“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会是他的破绽么?”
  唐青眼珠一转,顿时了然,凑到他耳边道:“这人如此阴险,不行你还是别带着他了。”
  “那是刀法,不是他。”南宫星心中另有计较,只是道,“再说,唐掌事要是还有可靠的人能用,恐怕就不会绞尽脑汁把我骗上山了。”
  傅灵舟并未马上跟着就走,这年轻人看出唐蕊心中不愿,应是打算哄劝一下,顺便帮房主将院墙重新砌好,承诺明天收拾妥当,便往西堂报道帮忙。
  还记挂着唐青的心劫,南宫星不愿在外久留,商定完毕,便往显眼处留下给他娘的暗号提醒,因为唐门高手多半能够看懂,不敢说得太明白,只写上莫再寻找唐欢,就匆匆离去。至于其他,大可深夜见面时候再议。
  与唐青回到西堂,南宫星对唐远明还是颇不放心,让唐青领着找了小半个山头,才在一处僻静院落找到了他。
  门口弟子通传之后,又等了约莫一刻有余,唐远明才从院内出来,扫他们一眼,微笑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你那位姐姐。”
  南宫星淡淡道:“好歹那也是南宫家的人,我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就真当她包藏祸心,从此不管不顾。”
  “你比你爹倒是好心得多。”唐远明转身走回院内,“既然有心,那就跟我来吧。”
  院子颇为幽静,地方也不大,一侧紧邻峭壁,屋后有一线小小飞瀑,看着并不像是关押阶下囚的地方。
  三间屋子围出一个天井,摆着认穴用的标记木人,只看陈设,倒更像是个中层弟子闭关修行的地方。
  “唐欢就在这里。”唐远明指了指西屋,并未打算再进去,只是负手道,“你愿意见她,就去见见,我先去忙,若没什么要紧事,就还如约定一样,明早再谈吧。”
  南宫星朗声道:“傅灵舟明日上山,唐掌事,玉捕头让找的人,可有消息了?”
  “做媒介绍的今夜就能带到。香坠说是被豪商赎身,我已遣人去追,明日之前必定带回。”唐远明走到门边,扭头道,“事有轻重缓急,你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最好还是分清主次先后。”
  言下之意,唐欢显然就是那个“次”。
  南宫星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屋门虽未上锁,屋里那个女子却被一条细长链子锁住了足踝,困在屋中。
  她颇为年轻,看上去与唐蕊眉眼间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瘦削,颧骨都略略突出,眼窝微凹,目光阴郁,的确透着一股隐隐戾气。
  南宫星用眼神问了一下唐青,唐青低声道:“嗯,这个就是唐欢。”
  唐欢靠着床头,冷笑道:“青妹没把我也忘了,真是三生有幸。”
  唐青哼了一声,道:“别叫得这么亲热,谁是你青妹。”
  “那难道还是青姐?可惜你没生得那么早。”
  南宫星伸手拽了拽唐青袖管,示意她暂且罢休,女人之间这种口舌之争,一旦开了头就没完没了,他可不想就这么一直听下去。
  唐青抿住小嘴,不甘不愿地缩到了南宫星身后。
  他这才开口道:“唐欢,你认得我么?”
  果然如他所料,若没有唐远明引路指示,唐家小辈里并无旁人识得自己。唐欢皱眉想了半天,端详着他的容貌,仔细思忖对比,瞄一眼唐青的神情,才将信将疑地说:“你是……南宫星?”
  唐远明那条老狐狸,也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实话在心里不说,南宫星暗暗提醒自己今后一定要加倍注意,问道:“你难道没有奉我娘的命令下山找我?”
  “有。”唐欢神情一凛,目光转眼就多了几分飘忽,“可我……还没找到你,就被同门师兄捉了,关在这里。想来,掌事应该是误会了我什么吧。”
  这女人也没说实话。
  南宫星微眯双眼,一时间揣测不出唐欢到底隐瞒了什么,索性诈她道:“如今我已上山,还未见到我娘,她有什么话托你转达,你此刻就可以说了。”
  唐欢看向窗外,轻声道:“掌事多半还在外面吧?”
  “唐掌事已经走了。”南宫星抬手推开窗子,“若不放心,你自己站起来看。”
  唐欢拖着链子站起来张望一眼,略松口气,指着唐青道:“你让她也出去,不能偷听,否则,会对月依阿姨不利。”
  “我看你才是对她最不利的那个!”唐青不忿道,但被南宫星拍了拍肩,还是扭身出门,狠狠丢了唐欢一个白眼。
  唐欢吁了口气,急忙低声道:“你既然到了山上,又特地赶来找我,应该已经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了吧?”
  南宫星观察着她的急切神情,微笑道:“是,算起来,我还该叫你一声姐姐。”
  “没错,弟弟,你先把我放开,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你护着我逃出这里,我在路上告诉你,月依阿姨要传给你的话。”
  南宫星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在唐门长大,咱们可谈不上有什么姐弟亲情,要我信你,还是先把该说的话说了才好。”
  唐欢目光闪烁,望着南宫星腰畔垂着的玉符,忽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你当真就是南宫星?”
  南宫星只道:“你若不信,等传完讯息,带我去找我娘,你认不出我,她总不会认错。冒充修罗仙子儿子,几人有这胆子?”
  “那你走近些……这话,干系到唐门的大秘密,掌事逼问,我都没有吐露半个字。”
  “哦?”南宫星迈上两步,但气息已经运至身周,保证随时可以出手,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愿闻其详。”
  “她让我告诉你,唐远明、唐远书、唐远图和唐远秋这四人,全都不可相信,不论他们如何花言巧语,你一定不要上当,他们心中想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如何解决唐门的麻烦,二是如何抓到你娘,一洗门派之耻。你既然到了这儿,想必已经中了唐远明的奸计,你快快把我解开,我这就带你去找你娘,咱们先逃出唐门,再想其他。”
  南宫星故意做出一副动摇吃惊的模样,皱眉道:“那……阿青该怎么处置?”
  “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这种整日扮柔弱可怜,就学着怎么勾搭男人的婊子,你堂堂南宫家传人,如意楼弟子,还差了这一口么?”唐欢心中焦急,盯着窗外道,“要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舍得,就把她制住,先关到这屋里。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南宫星摇头道:“不成,她已是我的人,要跟我走。”
  唐欢咬住下唇,盯着足踝上的链子,气哼哼道:“看来,你还是不信我。”
  “你我才初次见面,要我不由分说全听你的,恕难从命。”南宫星缓缓道,“不如你先告诉我我娘躲在哪儿,我去找到她,她负责把你救走,起码不妨碍我在这边继续寻找唐昕。”
  本以为唐欢会找借口推脱,不料她略一犹豫,开口道:“那好,不过唐家高手都在找她,你可千万不要被盯了梢。你要是相信唐青,干脆就让她寸步不离跟着你,你娘正好也在查她,想看她究竟为何没了一段记忆,你就带过去给她看看吧。”
  说罢,她压低声音,告诉南宫星一处地方。
  离开房间到了院中,他将心中已拿到的线头梳理一番。可以确定的是,唐月依此前的确躲在唐欢母女能找到的地方,也确实托唐欢传了话。
  但唐欢为何要从中篡改,添油加醋呢?那谎甚至撒得不合常情,唐月依急着要儿子走,只要南宫星听话,根本就见不到这四位舅舅,哪里还需要担心上当?
  他一边思索,一边把地址说给唐青,让她领路,先往那边过去探探虚实。
  敌在暗我在明,每一步都要极为小心才行。
  临离开前,南宫星仔细叮嘱院外看守的两个弟子,务必小心谨慎。弟子们见他跟掌事关系颇近,又有唐青亲亲热热寸步不离跟着,心照不宣,一齐谨遵嘱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说的这地方,不像是能藏人的啊。”唐青带路走出一段,蹙眉道,“那是个废弃院子,我爹那一代就荒着,里面堆的尽是些烂木头旧家具,和不常用的练功杂物,你娘对唐门这么熟,有的是藏身之处,何必去那里受罪?我看,唐欢这张嘴巴,不能当真。”
  “我没当真,我就是要看看,她把咱们两个支过去,心里转的是什么念头。”南宫星沉吟道,“如今敌人藏在暗处一个也不肯露头,与其杯弓蛇影,不如打草惊蛇。”
  “那鬼地方能惊出个什么,全是蜘……”唐青说到这里,身子突然一晃,双眼恍惚一霎,托额道,“南宫,我……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南宫星将她抱进怀里,贴着后心送入一股真气,沉声道:“没什么,你不要乱想,尤其是那各处结网的虫子,五毒之一,切不可再提起它的名字,否则,有性命之虞,懂么?”
  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保险起见,将唐青双肩的经脉下手截得更重。
  她双肩无法平举,酸胀难耐,忍不住撒娇道:“南宫哥哥,至于这样么?”
  “等从那边出来无事,我自然会给你冲开。”南宫星将她手掌拉住,拇指暗暗贴在腕脉旁侧,只要有什么异动,先将她制住。
  仔细想想,唐青失去的记忆中,必定就有为她埋下心劫之人的样子,对方若是打算利用完她就杀人灭口,这一句命令就能叫她自尽的法子,着实再好不过。
  转眼到了地方,看没有唐门弟子在附近,南宫星先是刻意抬高声音跟唐青聊了几句闲话,没有等到回应,便知道唐月依绝对不在此地。
  “阿青,你跟紧我,进去之后,见到什么也不许开口,懂了么?”
  “这是为何?这与我……那想要轻生的念头有关?”
  “我猜应是如此。”南宫星见她慎重点头,这才将她纤细腰肢揽住,不走正门,飞身越过院墙,轻轻落在地上。
  院里果然堆满了杂物,仅剩下通往破落屋子房门的一人侧身通道,想唐门家大业大,不料在小处竟如此省俭,放眼望去,许多东西早已朽成垃圾,即便是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高手,也不会拿起来当暗器用,免得污了自己的手。
  唐青觉得这边肯定不会有人,可答应了进来就不开口,只得憋着,左顾右盼。
  南宫星平心静气,凝神倾听一圈,这破落院子,不见半点人气,只有棉纱一样四处悬挂的蛛网,爬着一只只要命的蜘蛛。
  唐欢的祸心,呼之欲出。
  “走,咱们回去找唐欢。她必定和你所受的苦有关,至少,也是个知情人。”
  就在南宫星转头拉住唐青要走的时候,房后院外远处山林间忽然响起一声尖锐哨响,嘘溜溜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急忙看向唐青。
  唐青也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左顾右盼,想抬手摸摸脸,可双肩使不上力,急得咬了咬牙,还不能说话,只好瞪着南宫星,满面迷茫。
  南宫星屏息等了片刻,却不见什么异样之处,心底也是疑窦丛生,只好先带唐青出来。
  哪知道,才一踏出院门,就看到不远处蹒跚走来一个佝偻老妇,拄着一根拐杖,双眼发直,盯着他们二人看个不停。
  “哪里来的老太太?”唐青觉得心中不安,闪身躲到了南宫星背后,探头问道。
  南宫星还没答话,那老妇已经走近,就听她口中喃喃说个不休,一声声重复的,竟是接连不断的“蜘蛛”二字!
  唐青刚一听到耳中,身子就是一僵,通体颤抖战栗不休。
  南宫星当机立断,一掌按在唐青胸前,隔着酥软乳肉将一股玄阴真气震入,让她嘤咛一声晕倒在地。
  跟着,他飞身纵上院墙,举目四望,不见有其他人的影子,这才提气跃至那老妇身边。
  老妇仍在喃喃念叨着蜘蛛二字,双目无神,步态恍如僵直活尸,令人心底涌上阵阵寒意。
  南宫星伸手握住那老妇腕脉,当即又是一惊——脉象虚弱至极,心律若有若无,分明就是一具将死残躯。
  而且她手都已被握住,仍要迈腿往前走去,拐杖一歪,人便失去平衡。
  南宫星拉着她将她放倒,唤了几声,见她毫无反应,倒在地上仍是双腿摆动,口中一声接一声的蜘蛛说个不停,无比诡异可怖。
  那脖颈扭动间,丝丝白发中忽然闪过一线银光,南宫星急忙将她按住,拨开发鬓望去。
  数根细长的针,赫然就刺在这老妇的脑后!
  也不知唐青何时会醒,南宫星咬了咬牙,伸手便将细针全部拔下,丢到一边,单掌贴住老妇人后心,想看看能不能帮她收摄心神,问出到底是谁对她用了这种手段。
  可下手的人显然早就想到此处,如此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竟还受了不轻的内伤。细针才一拔下,那老妇的身体便突然虾子般蜷成一团,皱巴巴的嘴唇中发出一串垂死野兽般的呻吟,旋即,数股血丝从口鼻间垂流而下,一动不动了。
  “混账!”一日之内连连遭受暗算,南宫星心头恼火,一拳打在地上,怒骂一句。
  这种斥骂,对事情并无益处,他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过去抱起唐青,在她几处要穴上推宫活血,先将她唤醒过来。
  听他说完方才的事,唐青面如死灰,绝望道:“原来……原来不管什么人过来,说起那个词让我听到,我……就会疯了一样寻死么?南宫……我……该怎么办?”
  南宫星拉起她,沉声道:“之后的事,慢慢再想,咱们先折回去找唐欢。此事她就算不是主谋,也一定是知情参与的人之一。”
  唐青面带恨意,咬牙道:“不错,咱们这就去找她。”
  原路返回,他们用的时间比去时还要短些,南宫星心头有气,将令符一晃,就气势汹汹杀进了里间。
  唐欢还在。
  她坐在床头,轻轻拨弄着脚上的链子,一见唐青进屋,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还能回来。”
  唐青气极,上去就正反抽了唐欢十几个嘴巴,怒道:“我平日就算待你不好,也不至于到了,让你勾结外人要置我于死地的程度吧!你这叛徒!”
  唐欢双颊红肿,却咯咯笑了起来,鬓发散乱,望着南宫星道:“叛徒?唐月依不就是叛徒,真叛徒能过的那么滋润,那我为何不做叛徒?我本来就是南宫家的后代,我帮如意楼有什么错?”
  唐青脸上一片煞白,喃喃道:“你说什么?”
  唐欢怨毒双眼死死盯着南宫星,一字字道:“唐青,你真以为如意楼的少主会要你这么个风骚的庶出贱妇么!他若不是要上唐门办事,缺个向导,会费心思找你?若不是江湖四绝色的玉若嫣出事,他新婚燕尔会有时间巴巴的跑来救你?别做梦了!”
  “别听他胡言乱语。”南宫星把唐青往身边一拉,沉声道,“我的确当时有事没能及时来找你,但我娘就是为了你和阿昕才冒险重返唐门的。有没有玉若嫣的事,我都必定要来跑这一趟。”
  他转向唐欢,冷冷道:“唐欢,我娘找上你,原来竟是看走了眼。”
  唐欢白多黑少的眼睛微微一抬,咧嘴笑了起来,“好弟弟,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我就是在按照月依阿姨的指示办事啊。她说了,这个唐青妒意太重,心机深沉,若是进了你南宫家的门,必定永无宁日,不如啊,趁着唐门混乱,悄悄把她害死算了。月依阿姨仍旧还和从前一样杀伐果断,真是令我崇拜得紧,她还答应,办成这桩,就让我也入如意楼,和亲生父亲便有机会相认。我虽然办事不力,没害死她,可我尽力了呀。”
  南宫星不愿与她胡搅蛮缠,只问道:“你为何要让我带唐青去那废院?与你合谋的是谁?”
  “就是你娘唐月依啊。”唐欢托腮轻描淡写道,“我帮她在唐门藏身,不就是因为听她的么。南宫星,你救了唐青,不怕你娘罚你啊?”
  看唐青已经有些混乱,南宫星摇了摇头,先把她带了出去,站到院中柔声道:“她这是走投无路,随口攀咬,今晚我就带你去见我娘,见了面,你就不需要再有什么疑虑了。”
  唐青低着头,轻声道:“我没怀疑你,你要真想害我,我早已死了。我……只是害怕,唐门中……怎么就成了这样。行简大哥,行济……连你娘找上的唐欢,都起了异心。我还……能相信谁啊。”
  “相信我。”南宫星搂住她,柔声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都已是我的人,以夫为纲,听我的就是。”
  唐青白他一眼,气哼哼道:“那个唐欢,该怎么办?”
  “她怎么也算是唐门弟子,我不好越界,去找弟子禀明唐掌事,我看……对她上些逼供手段,也不是不行。”
  唐青眼中顿时浮现出一股报复的快意,“好,咱们这就去找掌事。”
  “他忙,托个弟子带话吧,今日是非太多,你带我吃点东西,咱们先去住处休息。”南宫星抚过她面颊,“等到深夜,我再带你去见我娘。”
  唐青眼珠转动,颇为担心道:“你娘……之前喜欢我么?”
  “还好。”
  “那就是不喜欢咯……”
  “你能少些算计心机,她自然会一视同仁。”
  “我哪有。”唐青咕哝一句,扭头恶狠狠剜了一眼关着唐欢的屋子,紧紧挽住南宫星胳膊,随他先往唐远明安排的客居去了。
  虽然嘴上说要把唐欢留给唐远明处置,但南宫星心里却做着另一番打算。
  今晚见到娘亲,把唐欢的事情说明,如无意外,他们娘俩就可以联手走一趟那间院子,等把唐欢神不知鬼不觉劫走,再好好审问便是。到时候有唐青和传讯弟子作证,一时半刻,唐远明怀疑不到他身上,如此一来,即便最后情况不妙,唐欢也可以带回如意楼送去他父亲的隐居福地,免得南宫家的后人在唐门直接丢了性命。
  而且,他这姐姐如今性情偏激阴郁,本就有他爹甩手不管置若罔闻的一份“功劳”。
  唐门弟子办事效率颇高,一顿晚饭的功夫,就有人来通报,已查出废院外的老妪身份。那是山下村中一个痴呆孤寡,家中早已无人,邻里之间询问一番,上次有人注意到她,已是七、八天前。
  至于被谁带走,带往何处,全无头绪可查。
  唐家堡这阵子风声鹤唳,江湖草莽出入来往络绎不绝,寻常百姓恨不得藏头缩尾,哪里还注意得到一个孤寡老妇,若不是唐门抬尸去问,几户邻居怕是还没发现这人丢了。
  坐在桌边,看唐青帮着丫鬟收拾碗筷,南宫星心下梳理一番,还是颇为不解。留唐青一命,多半是为了方便做诱饵找到他,把唐昕留在手里,多半也是为了紧急关头可以有张牌打,可若只是要对唐青杀人灭口的话,她武功平平,何必要费这么一番兜转功夫?有个唐行济那样的叛徒,就能用暗器得手。
  到底为何,对手要大费周章给唐青埋下心劫呢?
  “星哥哥,想什么呢?”一顿饭的功夫,唐青就娇滴滴换了称呼,大概是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现在只能靠南宫星保着,那满眼的依赖恨不得满溢出来。
  南宫星见她已经主动将房门闩上,心中了然,将她一搂抱坐在腿上,柔声道:“在想你的事。”
  “骗人,”她一翘唇角,娇声道,“我人就在这儿,有什么可想,你准是在想别的女人。是你那新婚夫人,还是天仙绝色的玉捕头啊?”
  “我真在想你,想你身后多出的一块刺青。”
  “刺青?”唐青一愣,“我……我们唐门家规虽说很严,可我也没发什么大错啊,为何会有刺青?”
  “这应该就是你被唐行济捉去后,遭人设计刺上的。”南宫星掀开她后腰小褂,掌心贴住那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缓缓道,“那图案,就是不能在你面前提起的毒虫。”
  唐青倒抽一口凉气,反手摸了摸那地方,小脸煞白,“这……难不成是……要我自尽在你床上?”
  “可若是那样,应该选个更加不容易被凑巧喊出的事物才对。”南宫星用指尖摸索着那一片温软细腻的肌肤,疑惑道,“这么设置,就不怕你们下山路上遇到个大蜘蛛,有人喊出要了你的命么?”
  唐青气的眼圈都微微发红,委屈道:“还不是我的贱命不值钱,连对头都不当回事。”
  南宫星略一思忖,心中一动,问:“阿青,你回来的时候,玉捕头是不是还没到?”
  唐青点点头,“虽说那之后我脑子就一直不清不楚的,可我还记得,我差不多养好,能出屋走动的时候,玉捕头才来唐家堡,住了几天,来这儿见世子,结果……把他杀了。我刚听说的时候,还当自己病没好,都不敢信呢。”
  南宫星皱眉道:“阿青,你们唐门有没有什么用在血脉中的毒药,人死之后,就对四周起效的?”
  唐青嗤笑道:“那还能没有,哪家擅用毒的也会炼制这种药的,不过唐门的尸僵散我们早就很少再用。毕竟……这些年我们也被算成名门正派了嘛。”
  “你身上……会不会就中着这种毒?”
  “怎么可能,那药可不比落红杀,吃下去后,脑子都不清楚,若不解掉,病歪歪跟个活死人也没什么区别……”说到这儿,唐青的眼睛陡然瞪圆,扭头看向南宫星,颤声道,“莫、莫非……我……我当初……”
  南宫星将她抱紧,点头道:“如此看来,当初他们可不是只准备了玉捕头这一把凶器。阿青,你这容貌气质,本就是容易撩动男人欲念的类型,若是玉捕头不到,这帮人将浑浑噩噩的你进献给世子,让你死在床笫之间,毒杀世子,想必……也有几分可行吧?”
  “我……我……”唐青不住战栗,短短一句话,竟夹杂了数下牙关相叩之声,“我好像……的确听谁提过,那时我……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跟你有过、有过肌肤之亲,可我……就是不太愿意……后来,都说玉捕头要来,就……没人再说了。原来……我那时……已经是个毒人了么?”
  “是唐行济么?”
  唐青左右摇了摇头,“不是,我想不起来……可……可记得应该是个女子,她说话很好听,很温柔,我睡不着的时候,只要一听她说话……就可以睡过去,还不会做梦,不会头痛……她是谁?我……我怎么想不起她是谁了?”
  她脸上一片茫然,突然转头直勾勾望着南宫星,喃喃道:“星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其实……我压根就没有醒来,我是做了一个好梦,梦到你来找我,来救我了?其实……其实……我是不是还在坏人手里,我只要醒来的话,是不是……就又要受……折磨了……嗯……嗯啊啊……星哥……哥……我的头……好痛……”
  南宫星急忙抬手从两侧按住她的太阳穴,顺势冲开她双肩经脉禁制,“阿青,心神澄明,摒除杂念,不要再想这些了,这不是做梦,我在这儿,在你身边。不会再有事了。”
  足足一盏茶功夫,唐青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软软往南宫星身上一靠,半闭水眸,怔怔也不知在想什么。
  “亥末还要出去,你先躺下歇会儿吧。”左右无事,南宫星将她抱起,绕过屏风,放在榻上,本还想亲昵一番,结果多出这么一场,只好暂且忍耐,“我在旁守着,不必担心。”
  唐青却睁大了眼,水汪汪盯着他,身子一挪,让出了靠外一侧,轻声道:“星哥哥,你也上来休息一下吧。”
  “我若上来,你可就休息不成了。”南宫星奔波一天,又偷窥了唐蕊傅灵舟一场好戏,要说心里不痒痒,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可看起来,唐青似乎比他还要心痒,小手一伸,轻轻拉住他一根指头,用指尖缓缓挠着他的掌心,咬了下红嫩唇瓣,低声说:“你跟我讲了这么多咱们的事儿,可偏偏……我心里最在意的,你却一带而过。你……不如也躺上来,跟我说说,那些被你跳过的事儿,好么?”



第九章 云雨
  南宫星往床边一靠,大掌抚过唐青耳根,将那细嫩脖颈轻柔半握,贴在鬓边,轻笑道:“那些事情,讲出来便成了淫词艳曲,我可说不出口。”
  唐青往他掌心这边偏过头来,星眸迷蒙如醉,“那星哥哥,就用别的法子告诉我呗。你当初是怎么摆弄人家的……人家这会儿不就在这儿么。”
  她将发烫的脸扭了几寸,鼻尖贴着他的拇指轻轻嗅了两下,腻声道:“星哥哥,这么被你摸着……我好像,脑子都清醒些了,我以前……是不是也总被你这么摸啊?摸的……不止是脸吧?”
  “没那么多次,确实摸过。”对唐青,南宫星还不到过于急色的地步,只是上山后千头万绪搅在一起让他十分烦躁。
  而年轻女子那柔软光滑、紧致弹手的娇躯,正是男人安定情绪的绝妙良药。
  他看得出,唐青正在寻求依靠,像个落水后急着去抓浮木的人。
  那么,就抓过来吧。
  他微微一笑,不再等她含羞带怯搜肠刮肚找更多的撩拨情话,俯身一探,便吻住了她微凉樱唇。
  她缓缓闭上眼睛,软软哼了一声,展开双臂,抱住了他的头,便成了一副任君摆布惹人怜爱的样子。
  若是此刻还没恢复当初湖林城中的记忆,对唐青来说,这便等于是又一次初献身。
  南宫星记得清清楚楚,唐青的破瓜之日成了两边角力互使计中计的牺牲品,绝谈不上美好,甚至才被穿破了处子贞操,就要担心假作中毒的他一命呜呼。
  那今晚,便趁着她记忆未复,心头又是白纸一张,将那销魂噬骨的愉悦之色,重新涂抹上去吧。
  心知正值多事之秋,行云布雨最好莫要沉溺太深,口中品尝着唐青柔婉丁香,南宫星手掌一伸,便将她衣带拉开,五指缓缓爬入衣摆之内,钻开贴身小衣,将丝丝缕缕的酸痒,从腰侧嫩肉渗入,漾开到她肌理骨肉之中。
  唐青娇哼两声,酥白水滑的身子又软了几分,恍若无骨之蛇,随着他掌心抚弄柔媚扭动。
  南宫星逐寸试探,唯恐那幕后主使还在她身上留着什么机关心劫,毕竟相比玉捕头,曾落在他们手中的唐青有充分的时间下手。
  顺着凝脂柳腰攀爬而上,抹胸的绳结一扯拉开,那两团柔弹乳瓜登时圆扁扁贴在他身上,少了一层绸缎之后,他都能觉察到,一布之隔的乳头,已然发硬。
  “星哥哥,直到这会儿,我才千真万确地信了,我真早就是你的人了。”唐青呢喃着伸出小手,摸索在他的胯下,鼻息短促,双颊嫣红,“我脑子忘了,可我身上记得,我记得你的手……还记得……记得你的这个……物事……”
  汗津津的掌心在裤子外轻轻旋转,她娇喘道:“你这……这东西,又硬……又长,还有点弯,对吧?”
  南宫星略感欣慰,心道要是多来点巫山云雨就能帮她一点点想起来,可正中他的下怀。若泄身一次能找回一个时辰记忆,他抖擞精神拿出真本事,迟早能叫唐青连穿开裆裤时候的事儿都想起来。
  “我能……直接摸摸么?”她小手拨弄着裤带,斜斜抬眼望他,小小的舌尖已经按捺不住似的,在唇缝中微微颤动。
  “随你高兴,当初,你可不止是摸过。”南宫星低沉一笑,将她上衣彻底解开,三指捏合,将她嫣红乳蒂捻住,运上一层薄薄真气在指尖,轻柔搓动。
  串串酥麻流向心窝,缭绕搔弄,牵扯着玉宫之内都是阵阵酸痒,唐青秀眉内收,当即便轻吟出口:“哼嗯……星哥哥……好痒……”
  “痒上片刻,就快活了。”南宫星将她抱紧,口唇含住耳珠,手指继续动个不休,将那乳头硬是又搓涨了几分。
  “嗯嗯……呜唔……”唐青的鼻音越发甜美,一双妙目也眯成一线,口中丁香主动送入南宫星唇内,任狂蜂浪蝶百般采撷,若不如此,便解不去乳尖传来的酸胀焦灼,胸口愈发憋涨,直想让他低下头来,咬住一颗乳珠,也似此刻拨弄耳垂一样来回舔吮。
  她的手更加着急,忙中出错,竟不小心将南宫星的裤带拉成了一个死结,急忙将另一手也派过去,不愿意舍开樱唇外的美美亲吻,就那么摸索着想要解开。
  酥胸雪白丰润,略略侧身,就自然而然垂坠相贴,弯出一道新月沟壑,南宫星张开拇、中二指,略一比划,就同时压在了两颗乳头上面,一边将真气阴阳调和,一边活动手腕,带着双乳转圜摇移。
  “嗯、嗯、嗯嗯……”唐青的哼声顿时又密了几分,腰胯不自觉拱向南宫星的身侧,颇为心焦地上下磨蹭。
  内息时阴时阳,那两个指肚便也忽凉忽热,他轻柔把玩双乳,直到看她眼湿耳热,舌尖都微微发凉,才突然一压,将一股寒热交错的细细真气打入到挺立乳蕾中央。
  唐青好不容易才解开他的裤带,正要往下扯去,胸口突然传来两股钻心的快美,浑身骨节都随之一麻,呜咽一声,长腿分开紧紧夹住南宫星的膝盖,哆嗦两下,下体蜜壶中一阵暖意,就此晕染开来。
  “星哥哥……人家好快活……”唐青恍然如醉,连裤子也顾不上扯开,小手一伸,索性钻了进去,掏进胯下握住那根微弯阳物,套弄两下,呻吟道,“我、我摸到了……星哥哥,这个……这个就是要送进来的,对么?我……我当真容得下它?”
  南宫星欲火如炽,心知唐青方才已经在小山头上走了一遭,正是阴阳交泰的绝好时机,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包臀兜手,轻轻一抹,把她裙腰褪至腿窝,俯身一挺,那弯翘巨物便已抵住她湿润入口。
  女子交欢之乐一样分着三六九等,事前亲吻抚摸,令她浑身发烫泛红,花房如雾沾蕊心,不过是起步;耐心寻到痒处,几番刺激,令她腿夹腰扭,蜜径露滴海棠红,才算到了直探花心的好时候;可若是能在痒处稳住心火,持续一段,令她婉转娇啼,雪股战战,臀瓣内收带着玉门鱼口般咬紧,便是春潮初泄,蜜浆四溢,此时进入,罅隙之中无处不是腴膏嫩滑,又无处不在密密裹吸,最令男子阳具受用。
  明白这种时机稍纵即逝,南宫星将唐青带着裙服的腿儿往肩头一架,硬邦邦的灵龟顺着湿滑肉裂向上一挺,压在相思豆外磨了几磨。
  即便寻常男子这么碾磨过来都颇能挑高情欲,南宫星早早就琢磨出内功心法在男欢女爱中的帮助,自然更是效力惊人。
  那一串恍若刺痛的极乐麻痹打过最敏锐的嫩芽顶端,让唐青哎呀一声便叫了出来,一双厚底绣鞋贴在他脖子两侧,禁不住就往下勾了一勾,娇喘道:“好哥哥……你莫要再磨了,人家的小妹子,酸得要……要漏出来咯……”
  他微微一笑,捧臀沉腰,阳物稍稍挤入,转了几圈,叫那肉菇头上沾满唐青的淫汁浪液,旋即猛地一顶,整条棒儿连点声音都没发出,便顺着油滑嫩穴一捅到底,直杀花心。
  “哎、哎哎……哎呀啊啊……”唐青一口凉气抽到嘴里,樱唇半张,蹙眉闭目,竟美到吁了三五下气,才将一声娇吟喊出口来,禁不住抬腰挺臀,贴向南宫星下腹,软软道,“星哥哥……你……你弄死我吧……这么快活……的事……我怎么就能忘了呢……”
  南宫星款款抽送,抬手摘下她鞋子,扯去罗袜,扭头捏住她秀美脚掌,用面颊一贴,柔声道:“不打紧,今后,你记住眼下的滋味便是。”
  “嗯……嗯嗯……”她一边摇晃着俏生生的雪臀,让嫩红蛤口饿极般吞咬着埋在里头的肉柱,一边点头道,“再……再不会忘了,我宁可死了……也……也不愿再忘记你了……星哥哥……呜……你……嗯嗯……你重些……狠些……人家不痛,一点都不痛,舒服得很,你只管来吧……”
  她并非撒娇使媚,南宫星感觉得清清楚楚,龟首每次探入深处,都会被那贪婪花心轻轻吻上一口,玉门关卡更是一阵勒紧,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吸入花房之中,正是女子情欲高潮绵绵起伏不绝的征兆。
  但胃口就是要吊一吊,饱腹才能更加满足,他双手下探,轻轻捏住唐青丰硕酥乳,配合着腰胯动作捻尖拉扯,上下三股真气随着媾和律动穿过颤抖玉体,在丹田汇聚一处,再将阵阵甜美滋味崩开,散入奇经八脉。
  “星哥哥……星哥哥……呜呜……星哥……哥……”身体终于回想起曾享受过的酣畅快乐,她弓背探身,一边婉转承欢,一边用满是香汗的掌心颤巍巍捧住南宫星的面颊,水汪汪的眸子中,迷茫惶恐终于还是被欢愉喜悦代替,曾有诸多疑虑的情意,总算表露无遗。
  南宫星被她纤嫩花径包裹得颇为快活,一日积累下的亢奋郁燥化解不少,他慢条斯理把玩着翘在肩头来回轻摇的玲珑脚掌,只比先前动得稍快一些,却向外后撤存余,带着淡淡清凉真气轻轻搔弄嫩户浅处痒肉。
  唐青急促娇喘几声,将双腿一分,挪开肩头,主动抛开裙裳,盘缠在他腰际,腻声道:“人家……人家总练轻功,脚底都……都磨硬了……不好看……”
  “哪里,还软得很。”他轻笑一声,双手沿着纤滑玉腿向上摸去,顺势重重往里一顶,一股火热钻入蕊芯,熨得她一个激灵,雪臀上浮,弓腰小泄了一股。
  “你……你当真……要弄死我了……”唐青筋骨皮肉仿佛都浸入一滩温暖春水之中,毛孔阵阵舒张,光是哼哼哎哎的淫声都不足以宣泄身上流窜的欲火,一道道麻痹、甜美、酸痒盘绕在下体被磨弄的嫩褶子间,聚起一大团令她心慌意乱的滋味。
  火候已到,南宫星顺着她双腿摸上腰肢,用力一卡握住,突然拉开架势,狂抽猛送了几十下。
  “啊、啊……啊啊……”唐青双脚顿时在他背后勾住,十跟脚趾弯翘张开,足心那一道道纹路仿佛阴户中的内壁般,牵扯展平。她红唇颤动,声音都快活得略略发哑,断断续续。
  但这仍不是南宫星想要的,他要让唐青彻底心醉神迷,陷入到灵识成空的状态,那种刺激太过强烈,他寻常也不愿施展,可为了尝试挖出那片心劫,他又不懂别的法子。
  “星哥……哥……为何……为何还是……还是……差了一点……啊……”绵延不绝的小小山峰翻过不知多少,唐青已经玉体酥红,香汗津津,可那团极美滋味仍在下腹盘绕增殖,花心早已酥烂如泥,却就是迎不来大泄特泄,一泄如注,舒服到死而无憾的那一刻。
  南宫星当然不会明说自己动用真气强行锁着她的阴关,只是微笑俯身,低头将她冰凉舌尖吮住,双手一搂将她身子从开敞衣衫中抱起,与他正面相拥,盘坐一处。
  唐青身躯轻盈柔软,他并不费多少力气,托住她雪弹臀肉,上下起伏,一时间淫蜜倒浇,汩汩流下,被一条活龙般的阳物翻搅得滋波有声,唧唧不绝。
  她环抱南宫星颈下肩背,一下下花心碰撞,只觉魂儿都飘上了屋顶,偏偏还有一条无形细线拽着扽着,不许升天,急得她咬他耳朵,抓他皮肉,明明心中不舍,可若不如此,怎么也抵消不掉那股没着没落的苦闷焦急。
  南宫星抱着她上下套弄一阵,看她乳蒂充血勃涨,都已红中透紫,穴心子中更是汁液横流,此时心中怕是已除了那根小兄弟,再念不起其他事物。
  他调匀真气,定了定神,双手一扶她腰,自己后仰躺下,笑道:“既然这么着急,那你自己来吧。”
  唐青早已被情欲支配,当即提膝蹲稳,垂手扶住南宫星的胸膛,拿出马步蹲桩的练功本事,提口真气在胸,咬排银牙在唇,凝股劲道在腰,翘着力气在臀,上下起伏,前后摇摆,左右晃动,恨不得让销魂洞中每一处都被坚硬火热的龟头碾上一遍。
  南宫星收摄心神,凝视着她的狂乱姿态,略一思忖,伸出一手,伸指拨弄着她咬紧的下唇。
  她媚眼如丝,张口就将他手指含了进去,舌尖与上腭两面夹击,啧啧吮吻。
  “阿青,”南宫星将心一横,赌下了这一把,“准备好了么?”
  唐青哪里知道要准备什么,她嗯嗯啊啊随便点了点头,就继续专注地在体内的棒儿上做水磨功夫。
  南宫星深吸口气,伸在她唇间的手指突然一压,按住了她湿滑的小舌,另一手转去湿淋淋的胯下,带着一股玄阴真气用力捏住她早已勃发涨痛的阴核,同时向上一挺,阳物带着与先前互斥的真气迅猛无比地冲抵花心。
  刹那之间,唐青积蓄已久的快活轰然爆发,一线极乐自舌根向下,宫口向上,贯通了她红潮密布的娇躯。
  从阳根周围恨不得将它勒断的力道也知道,她此刻魂飞天外,脑中必定是一片空白,南宫星毫不犹豫沉声喝道:“阿青,蜘蛛!”
  话音出口同时,他压紧唐青舌面,捏着阴核的手顺势上滑,一掌贴在丹田外,压制住所有真气涌动,又是几声蜘蛛喊出了口。
  唐青身躯僵直,双眼先是一片空茫,接着又被猛烈至极的情欲快感拽回,旋即再被蜘蛛口令带走,又被一身极乐扯住,短短几个弹指之间,心神就如经历了一场大战,欲仙欲死的快活,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将那生无可恋的绝望,一寸寸打压下去。
  南宫星控住她挣扎娇躯,仍一声声说着蜘蛛。
  他不懂这些邪法,他只知道,心神上的奇门异术,再怎么厉害,总不可能将人间原欲的极致喜乐也消磨殆尽。
  他运功一浪浪催向唐青的花心,在她阴关不破的前提下,将她男欢女爱中得到的快感几乎压榨到了极致,连骨髓之中,都流淌着美妙的滋味。
  终于,在一浪又一浪的追击中,唐青的眼神渐渐没了变化,仅剩下陶醉无比的快乐,她的红唇重新吮紧,含住他的手指舔吻,她的腰肢又开始本能地摆动,恣意享受着淫蜜狂泄的淋漓酣畅。
  这一刻,唐青被变成了情欲支配的母兽。
  那些八腿的虫子,仿佛失去了那股摄人心魄的魔力。
  但南宫星依旧不敢大意,看唐青几乎昂头昏厥,他稍稍收功,用玉杵缓缓磨着肿胀蕊心,将被咬了几口的手指撤回,点在她乳根,将一股清凉真气缓缓送了过去。
  等她缓过劲儿来,嘤嘤呻吟,他双手一伸,握住她纤细双腕,盯着她的神情,一边往仍在痉挛的蜜道中轻轻戳刺,一边柔声道:“阿青,你听到我说的了么,我在说,蜘蛛。”
  唐青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但她晃了晃头,软绵绵道:“我听到了,星哥哥,我……还是觉得心里好难受,可……可你在,我就……不怕死了。”
  她泪眼婆娑,俯下身,吻住他的嘴,舔他的唇,哽咽着说:“我还是很难过,觉得……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可怕。”
  “不要紧,我在。”他抱住她,坐起,侧躺下去,花芯里的尘柄险些滑脱,慌得她急忙将臀儿一摆,贴了上来。
  但南宫星还是抽了出去,让她俯身趴在床上,双腿并拢直卧,以蝉附之姿,重又进入。如此方式,他可以轻松将她全部压制在身下,手足皆在掌握,“阿青,你自己说说看,蜘蛛你是否说得出口。”
  唐青穴中前庭最快活的地方正被小榔头一下下敲着,敲得她浑身酸软,自然言听计从,一扭脸侧目望着他,轻声道:“那……那我试试,蜘……蜘蛛。”
  她身子一紧,果然邪术余威犹在。
  南宫星双掌压在她后心,一边继续用真气冲撞她绵软不堪的腔肉,一边沉声道:“继续,阿青,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什么人也伤不到你。”
  “嗯……星哥哥,我知道了……蜘蛛!”她咬了咬牙,蹙眉喊了出来。
  能感觉到,那残余的寻死之念仍会随着这词的出现而上涌,南宫星轻抚着她的后颈,每次她说出蜘蛛,就运起寒热交错的真气在她丰美蜜丘从里到外过上一遍,宫口阴核连成一线,在这情潮泛滥的当口,无疑便是一次泄身之美。
  这也算是以毒攻毒的手法,他没本事直接消掉那心劫,但他可以试试,让蜘蛛这个词从此以后在唐青心中与男欢女爱的极致快乐联系更紧。
  等到她一听蜘蛛二字就花唇含蜜樱苞俏立,起码,寻短见的念头就该转为寻男人了吧?
  唐青喘了几口,轻声又说了一句蜘蛛,南宫星如法炮制,当即便让她快活得闭目咬牙,两股战战。
  她吃到甜头,又非处子之躯不懂风情,当即轻声慢语,隔上一会儿便轻轻说一句蜘蛛,不知不觉,越说越快,到最后蜘蛛蜘蛛连成一句,说得结结巴巴咬字不清,连那双乌溜溜的眼,都翻的白多黑少,到最后一声尖叫,两条白腿猛蹬两下,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知道这一番折腾虽然身上快活,对唐青心神却是不小的一番损耗,南宫星略一思忖,放松精关,撤掉真气,在她温暖紧缩的阴户中轻抽满送,躯体厮磨,温存到她悠悠醒转,恰好将热乎乎的阳精喷入,灌了她一个满沟满谷。
  他翻身躺倒一边,屈肘撑头,轻柔抚摸着仍在微微战栗的唐青裸躯,指尖描绘着腰后那小小的蜘蛛刺青。方才他骑在唐青臀上冲刺之时,低头垂目,一片白皙晶莹的肌肤上,唯有这块图案极为醒目,且散发着一种残酷的魅力,注视着它随交媾动作颤动摇晃,心中竟会泛起一丝细微的杀意。
  唐青深吸口气,长长吐出,喉咙里一串婉转呻吟,娇声道:“星哥哥,那刺青丑得很么?你一直在摸。”
  “不丑,但怪得很。”南宫星拥住她吻了一下,“过后我若不忙,带你去找我姨娘一趟,和我夫人手臂上那道疤,都一并设法去了。”
  唐青心中暗喜,抿唇一笑,靠在他怀中扯过枕畔帕子,将股心擦了一擦,软软道:“约莫什么时辰了?不会耽误去见姑姑吧?”
  南宫星摇摇头,“还早。”
  她媚眼半眯略一思忖,反手轻轻摸着他半软不硬的那话儿,羞答答道:“星哥哥,那……你再帮人家治治可好?”
  南宫星顺着她纤腰摸下去,掌心盖住阴户顶上的芽苞头儿,轻轻触了触余津犹在滑不留手的膣口,笑道:“你这儿可还肿着呢,暂且歇歇吧。”
  唐青略显失落,不情不愿嗯了一声,跟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道:“星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还用别处服侍过你啊?”
  他往她颈窝细汗津津之处搁稳下巴,掌心运气盘绕着她阴核周遭,道:“为何有此一问?”
  她哼唧两声,用臀尖在他下腹蹭了几蹭,“就是……最快活那会儿,模模糊糊想起点什么,觉得……后头空落落的,光想夹着。”
  “这个你就慢慢想吧。想起来了,再说。”南宫星盘算一下,真要再让他起了兴头,唐青怕是要被弄到下不来床,晚上还要去见他娘,还是别误事的好。
  他掌心功力渐加,真气抚弄远比实际摩擦更加轻柔,力度却更加精准深入。他老于此道,对付唐青这样身心俱醉的年轻姑娘,实在是易如反掌,稍稍压实,力透外皮,如一条条细线,钻入内里,将那芽头埋在体内的一段嫩茎,也环环套住。
  情丝缠绵手的运力之法能令落叶起舞如蝶,盘绕着阴核内柱,轻而易举便做出了连绵吸吮之感。
  可寻常哪里有男人能吮得到皮肉之下,唐青哎呀一声,玉体巨震,双手一垂按住南宫星掌背,颤声道:“星哥……哥,你……你这又是……什么……什么古怪功夫啊……”
  “能叫你快活到再也不想寻死的功夫。”他低声笑道,将她扭颈送来的朱唇一吮,咂住微凉舌尖,功力越运越快,内息流转,连顶门都冒出了丝丝缕缕的氤氲之气。
  那娇嫩阴核本有九成埋在体内肌理之中,光是外露的芽尖儿,剥开那层薄皮都极为不堪怜爱,可说是情欲凝缩而成的关窍之地,而如今功力不受阻隔深抵耻骨,自根部向外环环勒上,这滋味比起寻常交欢的快活,猛烈迅疾何止十倍。
  寻常南宫星并不愿用这一手,只因如此泄上一遭下来,女子玉户大都会偃旗息鼓,少说也要歇上大半日,才能再起兴致。
  但用在此刻一边除去心魔一边帮唐青尽兴,却是再合适不过。
  几下眨眼的功夫,唐青就嗯呜一声闷哼,扭头抱紧南宫星的身子,一双长腿想夹不夹,欲开难开,微曲绷紧,好似拉满弓弦,娇嫩雪肤之下,肌肉的印痕清晰地浮现出来。
  “嗯……嗯嗯……嗯嗯嗯……”她紧紧吸住南宫星口唇,浑身上下一齐用力,若有什么物事在她此刻的膣口之内,怕是要有被夹断之虞。
  “嗯嗯——!”
  美到极处,便连昏过去也做不到,唐青双目上翻,突然撒开南宫星的嘴巴,张口倒吸凉气,连吸三次,却吐不出半点声音,接着,一股震颤自足尖出现,沿着足踝、小腿一路上行,叫她身子猛地一挺,再挺,又挺一下,才从后头挤出一丝细弱蚊鸣的呻吟:“美……死了……”
  等南宫星罢手,盘腿坐起,轻轻抚摸她舒展四肢,揉弄坟起乳丘,为她缓缓退潮之时,她已经目光发直,宛如又被催破了一次神智,软瘫如泥,双眸无神盯着顶上纱帐,连唇角亮闪闪垂下的一丝津唾都不愿去动。
  他抽过帕子,将她臀部一抬,垫在下面,免得浸着一泡淫浆,再凉了身子。
  仅是这么一动,唐青都哼哼唉唉叫了两声,仿佛此时此刻,那花房周遭,最好莫要再有顶点变化,仅仅是皮肉牵扯,都叫她又多泄了一股清汁出来。
  估摸着时辰,南宫星哄着唐青先行睡去,她心神几乎被快乐榨干,哪里还撑得住,哼了两声,想要摇头都没摇完,螓首一偏,就此入梦。
  南宫星将被单安置妥当,微微一笑,闭目运功打坐,权作小憩。
  差不多到了时候,他穿戴整齐,在木盆井水里弄湿一条帕子,抱起唐青,一边柔声唤她名字,一边为她擦洗颜面。
  她迷迷糊糊醒来,撒娇一样哼了两声意义不明的呻吟,双手接过帕子自己擦了起来。
  南宫星握住她的手腕,轻声说了句:“阿青,蜘蛛。”
  唐青轻颤一下,拿下帕子,用力晃了晃头,软软靠在南宫星的肩上,沉默半晌,缓缓吐了口气,道:“星哥哥,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呢。”
  这才确信那要命的口令已经彻底失去了魔力,南宫星抱她起来,催她穿戴一番,看她要去铜镜那边简单梳妆一下,干脆将她一拉,拽出门去,笑道:“月黑风高,省省吧。”
  “可……可要见的是你娘啊。”唐青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就是叫我当个媵妾,也得给婆婆留个好印象呀。”
  “她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唐门山头的地方夜长梦多,不能让我娘等着。”南宫星屈指在她脸上一刮,笑道,“再说,你也够标致了。将来好不好,可不在这些皮囊之相。”
  “是是是,我要到了南宫家,一定谨守本分,相夫教子,不骄不妒,事事都听家中大妇的,这可好?”唐青吃吃笑道,满心甜蜜漾入眼中,波光粼粼,“你家白氏夫人,好相处么?”
  南宫星打量一下四周,先让唐青站定,自己纵身展开轻功将周围匆匆验探一边,确认没有尾巴在身后,才带着她一起离开山路,钻进林中,快步赶路,口中道:“兰儿她小性子是有一些,毕竟是白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可他们白家父母的教导,江湖气反而不像你们唐门这么重,她拿了南宫夫人的名分,满脑子惦记的就是怎么持家生养,剑法都不练了。冰儿跟着她照料前后,没受什么为难。我这趟过来,她还叮嘱我千万找到你和唐昕。”
  唐青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噙着笑道:“那还好,有这么个盼头,这唐门,我可不愿再待了。等你办完这儿的事,我就跟你走。”
  “你不是挺喜欢这儿的么?”
  唐青微勾唇角,神色略显寂寥:“以前,我又哪儿来的资格不喜欢这儿呢?从前的事儿我都记得,行简哥哥里里外外帮衬着,才让我们娘俩安稳立足下来,不至于沦落到唐醉晚那层院子里去。我一直拿他当亲哥哥一样尊敬……结果,这次断了一截记忆,他的人也离了世,听说,还是你娘下的手,我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反而……偷偷觉得死得其所。星哥哥,我兴许……从想不起你的时候就盼着你来了吧。”
  说到这儿,她的脸色忽然变了,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
  南宫星唯恐她身上还有敌人的后手,急忙先用掌心按住她前胸后背,稳住心脉,问道:“阿青,怎么了?”
  唐青咬唇不语,额上竟已有冷汗涔涔落下。
  南宫星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一宽,柔声道:“你是想到你娘的可疑之处了,对么?”
  唐青瑟缩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在清冷月光中略一颔首,“是,我娘……应该知道湖林发生的事。旁人不提醒我也就是了,我娘她……再说,当初那用来害你的落红杀,想必也和她脱不了干系,那种女子专用的防身猛毒,行简哥哥……犯不着亲自去拿。”
  南宫星拉住她手,淡淡道:“我不会去找她麻烦的,我心里清楚,她和阿昕的娘,不过是这诺大的唐门中,一对儿苦命姐妹而已。她人微言轻,纵然助纣为虐,能力有限也做不了什么大恶,看在你的份上,就让她继续安稳度日吧。”
  可惜女生外向,唐青又是自小跟唐昕争抢惯了的性子,此刻芳心全落在南宫星的身上,理所当然就起了在他面前立功示好的念头,一扯他衣袖,轻声说:“你不跟我娘计较,是她的福气。可她都知道些什么,咱们是不是该抽个空去问问?我娘这人嘴巴不严,吓唬一下,保不准就把知道的全说了。”
  “她嘴巴不严,那就知道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南宫星摇了摇头,“再者说,随便找上她,我担心……会有人灭口。阿青,真若如此,你不伤心后悔么?”
  唐青一怔,这才领悟南宫星从未提过往她身边亲人身上查探,原来还存着这份心思。
  “可……万一她真知道什么,咱们不去问,最后中了什么陷阱,我也会后悔的啊。”她可怜巴巴捏住他一根指头,细声细气地说。
  “我已经见识不少陷阱了,这次唐门里情形特别诡异,我总觉得,就算有天道在捣鬼,来的……可能也不止一路人。我先前一直在思考,为何线头会又多又繁杂,方才你小睡片刻,我打坐静心冥思,想起唐远明对我说的那句,分清主次先后。我当时觉得他是想说唐欢的事无关紧要,可以延后再管。可这次再细细思忖,才发现他似乎是在暗示我,唐门的事端,恐怕远不止是两三股势力在勾心斗角这么简单。只有每一条线都独立来看,不要彼此牵扯,才有希望厘清。”
  “至少这些和心劫口令有关的,必定是同一人所为。”唐青恼恨道。
  “对,所以这才是主,才是最要紧的事。”南宫星沉声道,“与此事无关的,暂且都先放下不管。唐远明对我娘有什么谋划,唐欢背后有谁在捣乱,天道对唐门有何打算,都要搁置。”
  唐青不敢多言,只是柔声道:“你只管决定,我都听你的。”
  先一步到了约定的半山林地之中,南宫星四周探索一番,确认没有埋伏,放心回来,安静等待。
  不多时,山岚渐起,夜风徐来,南宫星瞄了一眼唐青,将外袍解下,裹在她身上,将她抱在怀中,以背抵挡吹来寒意。
  唐青踮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嗅着他颈间男子体味,心中闪过许多隐隐约约的影子,似乎将要想起什么,可临到关头,又被一个巨大的破洞吸入,空空落落,什么也没剩下。她心头一酸,禁不住便落了几滴泪下来。
  “怎么了?”南宫星用掌沿抚起她额前碎发,印上双唇,柔声问道,“是冷得难受么?我将中衣也脱给你吧,我练的功夫,不惧冷热,什么风也无关紧要。”
  唐青连忙将他双手一拽,摇头道:“不是,我就是……觉得难受。我要是能想起来那些事,就能帮到你,可我……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南宫星心里知道,那些经历,唐青恐怕此生也再想不起来。对方并没有耐心用什么循循善诱掩饰遮盖将那段时光埋没,而是用极其粗暴的方式,把那些破坏掉了。
  划破了伤口还能长好,砍掉了胳膊,便只有去当独臂大侠,不再惦记为妙。
  “无关紧要,”他柔声道,“那些事,值得一提的,我都已差不多讲给你听,羞于开口的,今后我也会慢慢身体力行让你重新记住,至于……那些会让你难过的,忘就忘了。我南宫星追查宵小之辈,绝不以自己女人的不快做代价。”
  这时,林间传来了颇为清晰的脚步声。
  南宫星当即转身,将唐青挡在身后,提气道:“谁?”
  “我。”传来的,是唐月依的声音,“你怎么把青儿也带来了?她记忆恢复了?”
  南宫星心中讶异,“娘,你的脚步声怎么这么重?你受伤了?”
  唐月依不答,只是步履加快,转眼就走到了南宫星他们眼前,甩手将一个堵嘴绑手的活人丢在地上,这才开口道:“知道了有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牲,我还能把她留给唐远明?”
  南宫星垂目一望,笑了出来。
  他们母子,到挺心有灵犀。
  他本就打算趁夜带着唐月依去把唐欢偷出来,不曾想,他娘已经把人弄到这儿了。
  那脸色苍白神情惶恐萎靡在地上微微颤抖不休的,正是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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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丁一
  唐月依一脚踩住唐欢脖子,瞄一眼唐青,再次问道:“小星,怎么把她带来了?”
  南宫星只好上前,先低声将唐青如今的状况讲明。
  唐月依秀眉一竖,过去拉住唐青的手,把住腕脉往她脑后一摸,转到后面,拉开衣服,晃亮火折定睛一看,怒道:“好恶的手段!终有一日,我定要带人踏平七星门!”
  南宫星心中一凛,问道:“娘,你查出什么了?”
  唐月依余怒未消,饱满胸膛起伏几次,将唐青衣襟放好,抱入怀中拍了一拍,才道:“咱们都想着,此事多半为天道欲在唐门图谋不轨而起。我今日下山去找唐欢,顺道走远些,去跟你师父安排的眼线碰了一面。小星,你之前是不是在西三堂安排了接应传递消息的暗桩?”
  “不错,唐门这边楼里没有分舵,我只能将消息暂且传递到外围存着,等我有空去看。怎么了?”
  “你到唐家堡的头一晚,西三堂被七星门扫平了四处暗桩,恐怕……有什么要转给你的消息也被拦截。”唐月依蹙眉道,“此事若和七星门有直接关系,那么,这些邪门功夫的主使,就有了眉目。”
  “哦?”南宫星略一挑眉,“是他们哪位门主?”
  “文曲。”唐月依斩钉截铁说道,“七星门七位门主流出的信息不多,但可以确定,其中至少少有两名女子,一为廉贞,一为文曲。廉贞杀人不择手段,和你沈七姑行事风格相近,而文曲,则精擅各种奇门邪术。甚至有人说,七巧童子与龙十九,都是她的万千化身之一。”
  “江湖风声以讹传讹,不可尽信。”南宫星摇头道,“同样精擅此道的高手还有不少,娘你怎么认定就是七星门了?”
  唐月依轻叹口气,道:“今天唐门派人去抓香坠,里头有我一个耳目。”
  “那边不顺么?我听说香坠好像是被富商赎走了。”
  “死了。”唐月依摇了摇头,“给香坠赎身的富商,别庄之内四十七口人,三只狗,一窝鸡,五匹马,全都死得干干净净,墙上用血,留了一幅北斗七星。”
  南宫星心头一震,忙道:“香坠呢?她也死了?”
  “死了,不过,死得颇有可疑之处。”唐月依看唐青在旁乖巧不语,只是垂首观心静静听着,赞许地摸摸她头,缓缓道,“连同香坠在内,庄内年轻女子共有二十一人,貌丑粗陋的仆妇均被干脆利落杀掉,略有姿色的均被淫辱虐杀,尸身赤裸一丝不挂,死状还都颇为凄惨,面目扭曲,难辨真容。”
  南宫星眼前顿时一亮,“所以,香坠也许就是假死脱身?”
  “没有也许,必定如此。”唐月依对自己的判断从来都是信心十足,“此女是玉捕头和世子碰面之前最后一个接触世子的人,只是简单盘问就将人放走,真是愚蠢至极的疏漏。玉捕头那边的手段兴许是旁人所为,若世子身上也被动过手脚,此女必定脱不了干系。八成,她就是那位文曲的手下。”
  “唐门不再追查下去了么?”
  “怎么可能,远明他们又不是糊涂蛋,若被这种伎俩蒙蔽过去,唐门今后还是早点收摊算了。”唐月依冷哼一声,道,“远字辈的高手已经出动下山,远秋亲自领队,人命案子昨日才出,香坠逃不多远,至多三五日,必定会将她押回山上。”
  唐门反应之速筹谋之快人力之强,的确远非暮剑阁可比,也难怪白家和峨嵋要选择联姻这条路。
  南宫星望向地上泛着眼睛瞪视他们的唐欢,轻声道:“娘,唐欢……到底是什么情况?”
  唐月依清丽容颜登时一冷,水眸半眯,杀气四溢道:“我也想知道,不然,何必大费周章冒险把她拎到这里。”
  唐月依走到唐欢身边,一脚踢在胸前乳中,那一团绵软吃痛颇狠,当即就叫唐欢闷哼一声蜷缩起来,额上泌出一层汗油。
  “唐欢,你娘俩在唐门遭人白眼多年,这是南宫熙造的孽,我有心替他弥补你们,结果,你和你娘当时的喜出望外,原来都是演给我看的么?”唐月依厉声质问,脚尖一勾,挑开了唐欢嘴里的脏布团,“你对我说一套,对唐远明说一套,对我儿子又是一套,你年纪轻轻,好奸猾的心肠!”
  唐欢哼哼笑了两声,眼珠上翻,盯着唐月依道:“月依姑姑,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我这些事……哪一桩不是揣摩你的心意办的?我被唐掌事抓了,就把你交代的话一招,他果然找人代我通传去了。你不喜欢心机深沉的姑娘进你南宫家的门,我知道有地方能让她死,我可是连自己逃跑的机会都不要了,想帮你害死她呢。”
  啪,唐月依拂袖一挥,真气外放,在唐欢面上打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看着她红肿脸颊,冷冷道:“我要杀谁,还有必要劳你动手?青儿性子不好,还能差得过那雍素锦?只要是我家的女人,好坏也轮不到旁人置喙!”
  南宫星在旁道:“更何况,这也不是你想不想杀阿青的问题。唐欢,你是怎么知道,阿青会在那种地方遇到生命危险的呢?”
  唐欢望着唐青,眼中浮现出一股怨毒之色,忽然笑道:“因为那边有很多蜘蛛啊,大的小的,结网的乱跳的,要多少有多少,要是青妹子被蜘蛛咬一口,兴许就毒死了。”
  她连说了两个蜘蛛,每说一个,眼底的兴奋光芒就增添几分。
  因为唐青这会儿远远站在几步外,没有挨着南宫星。
  可旋即,她的神情就转为了惊恐与愕然的混合,“这……这是……”
  南宫星摇了摇头,“我已帮她解去了你们设下的口令。唐欢,你毕竟是我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们,是谁将阿青害成这样的。你将功补过,此间事毕,我保证将你们母女两个带离唐门,去找我父亲要个交代。”
  “这不可能!”唐欢的声调陡然拔高了几分,嘶哑尖锐好似寒鸦哀啼,“那……那根本没有法子解开的,没有法子!你骗我!那不是唐青,那是有人易容!易容的!是不是她来了?你们是不是都是她的手下易容成的!是不是来测试我的?我……我没有出卖你,我没有!别杀我……别杀我……”
  唐月依眼见唐欢双眼发直神情有些不对,蹲下摸出一根细针,皓腕翻转径直刺进她的耳根,捻动转了两圈,向外一拔,站起单掌按住她顶门百会,冷冷道:“你既然这么怕死,还咬着不说?是觉得我看在亲戚情分上不会杀你么?”
  “亦或是,他们可能会杀了你娘,而你觉得,我不会?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你年纪小,看来是没听你娘讲过,我修罗仙子名号中的修罗,是怎么来的。”她语速减缓,一字字渐渐放轻,嗓音中的杀气,却分明浓烈到让唐青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唐欢面如土色,却还是先颤声问:“南宫星,你……你到底是怎么解开唐青身上心劫的?”
  南宫星淡淡道:“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唐青身上有心劫的。”
  没想到,唐欢左右张望一下,似乎在担心什么一样,看了又看,竟哆哆嗦嗦地说:“你……你的法子……对谁都可以用么?”
  南宫星眉心一皱,道:“也不是对谁都可以用,只有我想救的,才行。”
  唐青未雨绸缪,在后面轻声补充道:“他那救人的法子,你这亲姐姐反正是不成的。”
  “阿青,不要多话。”南宫星急忙向后打个手势,呵斥道。
  唐青心中一惊,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唐欢抬起眼睛看看唐月依,看看南宫星,左右转了几遭,哑声道:“那……可以救我娘么?”
  南宫星心中暗道,这事儿还是交给自己亲爹去做比较好,口中却只是说:“我不是说了,你得先告诉我,阿青身上的蜘蛛,你是如何知道的?”
  唐欢面颊渐渐紧绷,看上去已经有所动摇。
  唐月依冷冷一瞥,道:“唐欢,我没那么好耐性与你在此磨蹭。我数到三,你若说,一切都好商量,你若不说,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唐门的狠毒手段,你这么个不受待见的弟子,知道的顶多十之二三。你听好了,一、二……”
  唐欢终于崩溃般向后一仰,一脸阴郁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唐青刚回来那阵子,给她种下心劫的人,就是我指路带去的。”
  唐青脸色顿时一变,朱唇颤动,看一眼南宫星,才硬是把那口气忍了下去,没有骂出声来。
  “那人是谁?”
  唐欢冷笑道:“我怎么知道,那人千变万化,时男时女,有次做成我娘的样子,我都险些没认出来。唐门戒备森严,高手眼力过人不假,可谁有那心思一个个记住诺大山头上仆妇下人的样子?那人变脸速度快得你们根本想象不到,进一个院子的时候还是伙房大丫头,从另一个门出来,就成了满脸油烟的胖厨子。我带他去看过唐青三次,三次都要靠暗号才认得出他。”
  南宫星大感意外,他本以为唐青在回来之前就遭了暗算,没想到……竟是回到唐门之后才被对手趁虚而入。如此看来,给唐青破掉心智的,和给她种下心劫的,并非同一个人。
  在唐门中游走自如的这位高手,显然才是暗算了玉若嫣,一手导致世子毙命的罪魁祸首。
  “暗号是什么?”他定了定神,心中微感寒意,将唐青拉到身边,沉声问道。
  “丁一。”唐欢面上一片灰败,颓丧道,“还有一个手势,你放开我,我来给你比划一下。”
  南宫星看一眼母亲,见她点头,才蹲下将绳索运力扯断,起身道:“你比划吧。”
  唐欢抬起双手,将纤长食指伸出,左手在上先搭了一个不带弯勾的丁字,跟着双手食指相对,连成一个长长的“一”字,口中道:“便是这个丁一。”
  南宫星正想再问,就觉臂弯中的唐青胳膊突然绷紧僵直,他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回身抬手,死死捏住她的下颌两侧。
  果然不出所料,一见这手势,唐青就双目一片茫然,行尸走肉般张开小口,吐出舌头就冲着根部咬下。
  那力量奇大无比,南宫星单手竟拿捏不住,不得已二指一探,塞进唐青嘴里按住舌根,真气催动,喀的一声,卸脱了她的下巴。
  唐青面不改色,一掌就拍向自己心口。
  不过她武功低微,唐月依在旁起手后发先至,切在她颈后,将她劈晕过去。
  唐欢也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双手连摆,惶恐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次的我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唐月依眼中寒光一闪,弯腰伸手捏住唐欢喉头,另一掌一晃,将一根蓝汪汪的细针刺入到唐欢腰侧,运力一摁,针身尽根没入。
  转眼间,一股暗青色就顺着唐欢的皮肤爬满了她的脖颈面颊,仿佛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一样,她的双眼瞪圆微凸,鼻中清液垂下,脖子上数根血管一起跳动,四肢都跟着抽搐起来,蠕动的唇角,丝丝缕缕白沫渗出。
  南宫星隐隐觉得有些不忍,但知道娘亲性子,此时开口帮忙劝说,只会适得其反,保不准要让唐欢另一边再挨上一针。
  半盏茶的功夫,唐欢已经通体大汗,双眼翻白,喉咙咔咔不住细响,无奈惨叫皆被唐月依内力压住,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嘴巴,一股淡淡骚臭随风漾开,显然,身子已经在强烈的痛楚折磨中失去了控制。
  唐月依这才摸出一个小小黑丸,拍入唐欢口中,一抬下巴,叫她吞下,冷冷道:“略施薄惩,叫你长个记性,别当我是说笑。”
  唐欢满脸涕泪纵横,俯身在地,颤声道:“我……这次……真不知道……这个心劫……丁一没对我说过……”
  “她知道的,应该就这么多了。”唐月依站起退到儿子身边,轻声道,“此人心思阴沉歹毒,留下是个祸害。不过,她毕竟是你南宫家的人,小星,你说,怎么办?”
  “娘的意思呢?”
  “附近荒地,埋了就是。”
  唐欢哆嗦一下,抽噎道:“别……我……我知错了……”
  “她娘,当真是个可怜人么?”
  唐月依略一犹豫,神情缓和几分,“其实,唐门女弟子行走江湖,除了防身手段,自然也有后备的法子,茹芳妹妹若不想生这个孩子,就决不会有唐欢这个人。我这次来,能看得出,茹芳她……还是记挂着你爹的,宁愿为此独自养育女儿,在唐门受着白眼,终生未嫁。”
  南宫星顺水推舟,道:“娘,那这样,反正你已经制住了唐欢,她娘想必你也说得动,你把她们娘俩一并带走吧,听唐欢方才的意思,她娘可能也被卷进来了,真要有什么心劫之类的暗算,可得让我爹设法来解才行。”
  唐月依蹙眉道:“还是你带着她们走吧。唐门你不熟,我不能让你在这儿斗那种妖魔鬼怪。”
  “娘你把人送走,还可以再回来啊。”南宫星笑道,“情势这么凶险,我也不会乱逞英雄,明天傅灵舟上山,我多个帮手,再去联络一下冯破,玉捕头的案子,他必定尽心尽力。现下线索其实已经不少,那个香坠,恐怕就是丁一的人,我将暗号记住,说不定还能诈她一诈。还是劳烦娘先跑一趟,把这娘俩的隐患解决掉吧。”
  唐欢萎靡在地上,瑟瑟发抖说不出话,只是抱着腰腹不住喘息。
  唐月依略一沉吟,颔首道:“也好,这两天远字辈的高手像是在找我,我藏身也越发不便。那我今晚就连夜走一趟。明晚,咱们还在这里见面。”
  只要娘不在唐门的地界落脚,危险就少了几分,南宫星暗暗松一口气,道:“好,就这么办。”
  唐月依瞄了一眼唐青,又道:“青儿我要带走。她娘那边,你愿意给个交代就去,你不愿意,我再回来就去说一声。”
  “啊?”南宫星一怔,“阿青你也要送走?”
  “废话,”唐月依斥道,“你也不看看她被暗算成了什么样子,还要她跟在你身边当向导么?哪天死了,你这情种岂不是追悔莫及?带路的事儿唐门是个本家就能干,你随便找谁吧。我要把青儿也送去如意楼,让你师父的人去找你华姨娘,这邪术她要是破不掉,我也想不出别人了。”
  南宫星知道这才是此刻最佳的处理方式,虽然略有不舍,还是道:“那,我送你下山吧,不然带着这么多人,恐怕不大方便。”
  唐月依摇头道:“你我不要在一处行动,免得唐门高手一网打尽。青儿只是昏厥,她现在一心巴结为娘这个婆婆,不会不听话的,你回去好好休息,一切多加小心。就不要再管这些事了。”
  唐欢颤巍巍抬起头,尽管劫后余生,却看不出几分喜色,脸色铁青道:“好弟弟,你不如干脆跟我们一块走吧,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丁一有多可怕。”
  “再可怕,那也就是个人。”南宫星淡淡道,“是人,我就能将他揪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到的唐门,我只知道,他悄悄种下心劫的,绝对不只是这几个。”唐欢神情木然,缓缓道,“高手心志坚定,不容易受其影响,可唐门……终究还是寻常弟子更多。群蚁噬象,你当真不懂?玉若嫣纵横西南何等威风,不一样着了道儿?”
  “偏巧,我是驴一样的人,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想好好会会他。”南宫星眼中杀气四溢,“阿青与阿昕的帐,我迟早要跟他算清楚。”
  “哼哼……哼哼哼……”唐欢发出一串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伏在地上,双手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口中喃喃道,“为什么……爹从没来找过我娘呢?他若不喜欢,当初……又为何要糟践她,生出了我?他一走了之……可知道这些年,我们母女两个过的是什么日子?”
  唐月依冷冷道:“你不必在这里装神弄鬼讨同情,这些年有手有脚,为何只知道等?”
  “呵呵……月依姑姑……我娘过得苦,我犯的错……我一人担……我爹要不要她,只求你带她见我爹一面,就算断了她的念想,也好过……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唐欢缓缓抬起头,左手扶在太阳穴外,面如死灰,“南宫星,好弟弟,你也别觉得……姐姐我性情偏激,咎由自取。换成是你,要武功没武功,要人脉没人脉,被丁一这样的怪物盯上,你就一定逃得掉么?哼哼哼……你命好,命好……告诉爹,他没我这个女儿,从来都没有。”
  说着,她左掌突然按了下去。
  南宫星一凛,急忙抢上前去,拉开她手,但已经晚了一步,她已将从自己腰侧抠挖出来的那根细长毒针,斜斜贯入了太阳穴中。
  她带着怨毒的眼神凝视着南宫星,在最后这一刻,露出了一个充满讥诮的微笑。
  唐月依不为所动,过去扶起唐青,架在肩头,淡淡道:“小星,找个僻静山崖,将她尸体丢下去吧。我带青儿去找茹芳,今晚就送她们下山离开。”
  南宫星望着唐欢犹有余温的僵坐尸身,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唐月依带着唐青匆匆离去,南宫星仍在看着唐欢。
  他爹总说有后不易,可架不住撒网太广,风流足迹遍及江湖,如今,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如唐欢一样的苦命儿女,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艰辛度日。
  他始终,还是做不到如他娘那么洒脱。
  还是寻个地方,将她安葬了吧,来日若有机会,带楼里人手上山,将她尸骨掘出,再送去南宫家子嗣应在之处。
  轻轻叹了口气,南宫星伸手拉起唐欢尸体,抗在肩头,想找个荒凉僻静的软泥地。
  不料,没走出几步,耳边就听到唐远明平淡无波的声音,“唐欢终究姓唐,南宫星,她的尸身,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这人还真够小心眼的,”南宫星放下尸身,笑道,“我头一回把你诈了出来,你就次次都要看我是不是能听到么?”
  “凝息匿形,是我毕生精研的功夫,你理应发觉不了。”唐远明淡淡道,“我暂且无意对你娘不利,否则,今晚我就能将她带走。希望今后你我之间,能多些甥舅起码的信赖。”
  “你大半夜盯梢我到这种地方,我要怎么信你?”
  “巧合而已。”唐远明微微一笑,道,“做媒的人已经带到,我只是急着请你过去,哪知道你温柔乡不享,悄悄溜了出来,若不盯你一程,这山头诸事,我也不必再打理了。”
  南宫星也不客气,甩手将唐欢尸体丢了过去。
  唐远明并不避讳,张开双臂一抱,反手将她背在身后,目光闪动,“月依离开这么久,身上倒是还带着本家的独门暗器。”
  “我娘从来都还当自己是唐门的人。不过,你们当她是叛徒。”不愿多谈此事,南宫星问道,“那做媒的人可有什么疑点?”
  “暂时还没问出来,不过我跟着一起派去的人,倒是查出范霖儿的一些奇异之处。”唐远明丝毫没有戒备,就这么背着尸身走在前面,将诺大空门亮给了南宫星,“她出嫁后,她娘就因病暴毙了。她爹办完丧事,整个人就浑浑噩噩,家里的事都交给正房夫人打理,足不出户。”
  “这么说,范霖儿也是庶出?”
  “兴许不止如此。”唐远明带着一丝笑意道,“我已差人在查,说不定能挖出些有用的东西。”
  “香坠那边呢?”南宫星略一思忖,明知故问了一句。
  “你娘既然有眼线在我的人中,必定会告知你详情,你又何必装模作样再问。”唐远明叹了口气,“那富商也是可怜,不过是见色起意,买一个美娇娘铺被暖床,结果,倒是害的家中,鸡犬不留。”
  南宫星沉声道:“既然这些疑点都已经被挖出来,玉若嫣的案子,结论应该有待商榷了吧?”
  “玉捕头的案子结论如何,你我人微言轻,说了没用。”唐远明又叹了口气,道,“此事,还要看镇南王如何定夺。我听说,王爷的二公子与五公子已经在路上了。玉捕头送不出去,他们便代父过来,在此地将事情了结。”
  南宫星心中一惊,“在此地?”
  唐远明缓缓道:“镇南王死了世子,二公子与五公子就是最有希望拿下世子之位的。他们二人赶来督办玉捕头一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依我看,只怕不过多久,另外两位公子也要过来了。”
  南宫星笑道:“不是都说镇南王另外四个儿子不成大器么?来了又有什么用?”
  “不成大器,那是因为他们之前有个好哥哥。如今哥哥没了,世子之位虚悬,韬光养晦的,装模作样的,自然也都该摇身一变,证明自己能当好这个世子了。病可以好,愚钝可以开窍,至于顽劣,更是容易洗心革面,大彻大悟。”唐远明说话间已走到山道旁边,将唐欢尸体交给一个黑衣劲装等候在此的弟子,轻声叮嘱两句,便向山上走去,“若这出大戏没有选在唐门上演,我兴许还有隔岸观火的兴致。可惜啊……可惜。”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唐掌事,关于那个丁一的说法,你有什么打算?”
  “这次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就是揪出她来。”唐远明肃然道,“明日起,我将在三山所有弟子之中展开暗查,有唐欢这个口供,多少能揪出一些已经中了招的叛徒。”
  “唐欢招得这么轻易,其中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南宫星实在是被连环套搞得有些头晕脑胀,忍不住便小声提醒道。
  “有没有阴谋,总要去查。”唐远明沉声道,“我倒是觉得,对方不一定有什么针对唐门的大阴谋,只不过是把我唐门弟子,当成了合手的工具,用过就丢。七星门如此羞辱,唐门记下,他日,必将加倍奉还。”
  “原来如此……”南宫星恍然大悟,难怪他心中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以唐门的稳健架构,一个个去暗算下层弟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机会掌握大权,可如果,对方压根没兴趣谋求唐门的大权呢?
  如果这些擅长暗器下毒,轻功颇好来去自如的弟子都不过是文曲方便下手的凶器,背后的链条,顿时就清晰了许多。
  他随之一震,道:“若是如此,其他公子到唐门来,岂不又要遇到生命危险?”
  唐远明停下脚步,默然片刻,道:“我明知你是如意楼少主,明知你娘就是唐门窃宝的叛徒,还将你带上山来帮忙,对傅灵舟都委以重任,你当是为何?”
  他转过头来,双目冷若寒星,“若是再有哪位公子死在唐门地界,唐家上下,就要迎来王府震天一怒了。”
  “此事就不能呈报镇南王府么?”
  唐远明叹道:“自然说过。无奈官府中人,行事做派与咱们江湖草莽毕竟不同,他们还当唐门是为了推卸责任拖延时间,大哥修书不下十封,王府那边才说,让几位想来的公子延后一段时日。南宫星,这段时间,就是解决此事的最后期限了。那些公子一旦到了,为了抢功,玉捕头又供认不讳,只怕……活不过三天。”
  南宫星瞄他一眼,道:“唐掌事……就没想过索性把玉捕头当作真凶,填了这个大坑,免去唐门许多麻烦么?”
  他心知肚明,所谓王府中人要亲手报仇,都是借口,那些王侯贵胄,杀人又岂会脏了自己的手,想来,这不过是唐门斡旋拖延,想查清真相的手段而已。恰好那些意欲劫走玉若嫣的邪道高手们布下天罗地网,给了唐门天赐良机。六扇门中几乎尽是玉捕头的拥护者,配合演这么一出戏,轻而易举。
  唐远明嗤笑一声,道:“唐门立足武林数百年,暗器毒药机关旁门左道无一不精,却从无一刻被认定为邪派外道,于名门正派中屹立不倒,你当靠的是什么?人多势众么?”
  他拂袖负手,朗声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白、正邪、浊清,均要分分明明。玉若嫣杀夫之案就连三岁娃娃也能看出其中有异,唐门若为自保将其匆匆制裁冤杀,今后有何面目见于天下英豪?与下五门的鼠辈,还有何差别?”
  南宫星长吸口气,笑道:“唐掌事,那位做媒的人,今晚可方便叫我一见?”
  “夜已深,你不需休息么?”
  “晚辈精神正佳,不必休息。”
  “好。”唐远明颔首道,“那么,你随我来。”
  将南宫星带至一处幽静小院,唐远明对看守弟子交待一番,便道:“明日还有晨课,你自行询问,我就先少陪了。明早养性园,你再向我报告情况便是。”
  “有劳唐掌事。”
  开了三道锁,关闭一处串铃机关,看守弟子退开,南宫星推门入内,随手点亮了桌上油灯。
  破木床上委顿着一个中年女子,面带风尘市井之色,刚被开门声惊醒,一双绿豆小眼就滴溜溜在南宫星身上打转,想来并非村镇中的长辈,而是专行此事从中渔利的六婆。
  买卖人丁的牙婆,说婚谈亲的媒婆,请神问命的师婆,混草贩方的药婆,打理妓院的虔婆,验尸接生的稳婆,此六婆往往与尼、道、卦三姑合称,严格说来,也算是走江湖的女子。
  只不过,和车船店脚牙的下五门相若,三姑六婆,历来就是江湖层级中的最下,被视为纳污集秽的行当。
  南宫星拉过凳子坐下,一眼就看出,这媒婆并没什么武功,被唐门突然抓来,显见已吓破了胆,缩头缩脑望着他,不敢说话,像只畏畏缩缩的大耗子。
  但越是对这种人,越是不可掉以轻心。
  南宫星清清嗓子,沉声道:“你便是当初给范霖儿说媒,撮合她与唐行济的媒婆?”
  那女子点了点头,赔笑道:“我也没想到,唐家大门大院的,隔大半年,竟又把我请了回来,你说……你说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范氏只要不是包藏祸心毒杀亲夫,那怎么也不该怪到我这媒婆头上吧?”
  来的路上唐远明已经说起过询问记录,南宫星大致心里有数,沉吟道:“我们也不是怪你,就是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范霖儿家道殷实,就算是个庶出的女儿,她容姿秀丽,恪守妇道,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总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何会把她说给了江湖门派的孩子?”
  那媒婆缩着脖子,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范家女儿虽好,可当娘的心气儿甚高,寻常小户人家,她看不上眼,大户做妾,她又不肯,唯恐女儿跟她一样遭罪。我为了那点谢媒礼,十里八乡跑了一圈,全说不通,这才把主意打到唐家。虽说这是江湖人士,可怎么说,也是占了一方田产山头的豪富之家,我当时寻思着,不求在本家谋个夫婿,找个尚未婚娶的外门弟子总该十拿九稳。哪知道我带着画像绣工说了一圈,却被唐行济唐公子一眼看中,还叫我牵线,给他俩远远隔着窗子互看了一眼。之后就简单了不是,郎情妾意,我这银子也赚得安心。这……这我哪儿能想到好好的一个男人,糊里糊涂就自尽了呢。”
  果然撇得干干净净。
  “范霖儿此人,你都有何了解?不妨说来听听。”
  “相貌是一等一的美,性情还好得没话说,温柔贤淑,在家侍奉高堂,到了唐家,侍奉公婆也决计不成问题,不是我自夸,婆子经手的新人小几百号,范氏当真是数一数二的好女子啊。”
  南宫星自己都觉得这话算是白问,媒婆做的就是两头吃的买卖,哪里能听到什么不好。
  如果说,丁一就是文曲,那么,种种迹象来看,针对镇南王世子的这场刺杀,恐怕早在至少大半年以前,就已经悄悄布局展开,就连针对白家的那场阴谋,都不过是其中一环。
  范霖儿未必是刺杀中的关键。
  从目前了解的做事风格来看,七星门根本不是那种环环相扣丝丝合缝的刺客。就如昔日在湖林城门,席卷而来的人潮中,出手的也许只有几个,可那一片拥挤而来的百姓,其中谁知道有多少七星门人?
  所以此次唐门大案,刺杀世子的是玉若嫣,可被悄悄把控住作为后手的,谁知有几个?
  南宫星总觉得,范霖儿必定脱不开干系。
  可眼前的媒婆问不出什么,范霖儿如今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寡妇,唐远明怕是都不好去明查暗访。想到此处,南宫星不禁微皱眉头,心道难怪唐掌事将这个包袱,毫不犹豫踢给了他。
  他去调查,万一惹出什么败坏门风的祸事,到时候身份揭穿,原来是南宫熙的儿子,可就成了虎父无犬子,跳进山对面的江里也洗不清。而他唐远明,可就择了个干干净净。
  沉吟片刻,南宫星心想,从唐欢临终前交代的话推断,文曲次次都带着伪装出现,只凭暗号指挥这些被胁迫的弟子,这其中,自然就有个天大的漏洞?
  拿去诈香坠之前,对这媒婆,不妨一赌。
  他微微一笑,朗声道:“很好,你的嘴很严,我很满意。”
  那媒婆果然一愣,干笑道:“公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呐?”
  南宫星神情一肃,冷冷道:“丁一。”
  说着,他双手食指,按照唐欢的说法,在胸前摆出了丁一二字。
  那媒婆的脸上,登时就变了颜色。







第十一章 无破
  看到那媒婆神态的变化,南宫星知道,自己押对了宝。
  他沉声道:“好了,你不必再装模作样,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我来,是设法把你救出去。”
  那媒婆抱着双膝,缩在床上瞪着南宫星,一双小眼不住眨动,过了一会儿,忽而咧嘴一笑,道:“公子,你这是说撒子呐,婆子我为啥听不懂咧?”
  南宫星心中暗道,莫非唐欢死到临头还撒了个谎?还是说,对不同人暗号其实并不一样?
  但他面上决计不肯露怯,镇定自若道:“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我搞到了唐门掌事的腰牌,现在就能把你救走。只不过,需要你配合。”
  不料,那媒婆一伸脖子,扯嗓子大叫起来:“来人呐!唐家的!快来啊,这里有奸细!他亲口承认的!”
  这一嗓子喊得南宫星狼狈无比,急忙一个箭步过去一掌拍出,按住了她的嘴巴。
  他顺便运出真气,捏她颈侧,将奇经八脉转眼走了一遭,并无什么异样之处,这女人一身经络空空荡荡,屁点内息没有。
  莫非……猜错了?
  “要命的话,就乖乖闭嘴。”南宫星缓缓撒手,嫌恶地擦了擦掌心蹭上的口水。
  那媒婆缩回床里,瞪着绿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恐惧貌似也不怎么恐惧,反而仿佛带着微妙的戏谑得意。
  显然,唐欢的暗号,在这媒婆身上并不好用。
  南宫星不信这婆子和这次的案子无关,可就连审问,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突然发现了文曲的厉害之处。
  她用的人,兴许大部分都是这样没有丝毫武功的贩夫走卒寻常百姓,遇上邪魔外道自然讨不了好去,可在名门正派,和他们如意楼眼前,就仿佛多了一道免死金牌。
  再加上这里头可能还有并非情愿,而是遭到心劫控制的可怜人,就更加无从下手。
  唐远明辛辛苦苦把这婆子请回来,最后怕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好吃好喝供着。
  沉吟半晌,南宫星望着那婆子,突然笑了起来。
  “我倒是忘了,我们不屑、不能、不愿去做的事,有的是人肯做。”
  那媒婆不言不语,只是缩成一团,直勾勾盯着他。
  “玉若嫣在六扇门里威名远扬,你既然是她点名提醒有嫌疑的,等到明日,我从中堂的山头请几位捕快过来,让他们来问你吧。那班人平日捉拿作奸犯科的恶贼,应该不会在乎对方有没有武功,是什么身份。”南宫星起身一拂袍袖,笑道,“我冒充丁一不成,今日认栽。希望你明日骨头够硬,扛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公门衙役。少陪了。后会有期。”
  “等等!”那媒婆的脸上总算又浮现出恐惧之色,嘴唇颤动,犹豫片刻,轻声道,“你们把婆子带到这儿,问的话……我都老实交代了啊。我……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所谓的老实交代,只怕没有几句是真的吧。”南宫星扶着门框,冷冷道,“那范霖儿,当真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吗?”
  “这话还能有假,公子,你是没见范氏的教养品行,书画女红,这种闺女,要不是出身略差母亲心气太高,可轮不到江湖门派的弟子娶回家去。”
  “那她母亲暴毙,父亲痴傻,是因为所托非人,气出的心病咯?”
  媒婆眼珠一转,嘿嘿笑道:“这婆子我就不知道咯,新人进洞房,媒人丢过墙,小两口子日子平顺,蜜里调油的时候没人想得起我们,这也就是出了事儿,才都来怨我们做媒的。你看,这范霖儿当寡妇,其实,嫁给江湖武夫,本就是常有的事儿,结果到头来,怎么反倒怪到婆子我头上了。”
  南宫星越发狐疑,这媒婆伶牙俐齿,油滑狡黠,怎么看也像是个真的媒婆,唐远明从此人的过往中也没查出什么疑点,至少近两年多,的的确确在附近村镇撮合了不少新人。
  难不成这文曲,专门收敛了一批市井门徒,只为此类情形的时候派上用场不成?
  可这猜测未免有些太过诛心,没有实证之前,不能如此看待一个不懂武功的寻常百姓。
  他只好转身出去,今晚暂且败退。
  经此一事,他对香坠捉到后的情况顿时少了几分期待。
  若是这么一个敲边鼓的小角色,嘴巴都密不透风,香坠作为招待世子的艳姬,若有问题必定是文曲更加心腹的部下,只靠这不灵光的手势和暗号,当真能诈出消息么?
  时辰不早,离开之后,南宫星索性放空心思,回房躺下,闭目行功,决心等到明日与傅灵舟见面,去找冯破碰头,见见当初世子丢了性命的地方,再做打算。
  枕畔还残留着唐青香囊的淡淡味道,想必她此时,已经被唐月依带去安全的地方,找可靠的人送往最近的分舵去了吧。
  自暮剑阁一事起,如意楼西三堂屡屡出现可疑状况,这次七星门突然袭击,恰好端掉了南宫星留作传讯的几处据点,要说是巧合,只怕三岁娃娃都不会信。
  此前他就修书给师父,叮嘱她莫要再姑息西三堂的隐患,从上到下,自总管岳玲起,必须要细细查办,不能被那选出些人畏罪自尽的手段欺瞒过去。
  他动身之前,内三堂的神君堂,外三堂的镇世堂就都已派出好手,副堂主亲自率众,要将西三堂的问题一一纠察清楚。他还当有此威慑,那些潜伏的叛徒多少能收敛几分。
  没想到,他们还是冒着暴露的风险动手了。
  由此可见,天道对唐门中的阴谋,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
  可世子已经死了,他们之后还想做什么?文曲的目标若只是世子,得手之后大可一走了之,她还需要杀谁?
  千头万绪纷杂不堪,南宫星足足荒废了半个多时辰,才渐渐进入心头澄明的境界,敛神冥思,行功休息。
  不觉五鼓鸡鸣,晨光微漏,他散功醒转,托唐青走前缠绵的福,阴阳隔心诀还算安分。简单擦洗一番,他盘算一下,决定出门先去养性园,见见唐远明那条老狐狸。
  才开门出来,廊下一个懒腰都没伸展,南宫星就不禁愣住。
  院中一抹倩影扶树而立,发丝沾着夜露,面色苍白,楚楚可怜,竟是范霖儿。
  那俏寡妇一身缟素,一见南宫星出来,双眼珠泪半垂,走近几步,俯身便跪,哽咽道:“孟少侠,外子……外子绝不是会轻生自尽的人。他身故之后,家中已有流言,说他……犯了大错,畏罪自戕。这绝无可能!掌事称您年少有为,未亡人在这里给您叩首,求您为外子主持公道,还他一个清白!”
  南宫星急忙上前托住手臂,扶她站起,薄薄衣衫下,竟能隔着布料感觉到她肌肤的滑嫩细腻。
  他是久经花丛的老手,单单这么触手一碰,也知道这楚楚可怜的范霖儿,衣衫罗裙之下包裹的,是副颇为勾魂摄魄的好身子。
  心中不觉一荡,他急忙定神松手,抱拳道:“弟妹何出此言,在下既然是掌事亲自请来帮忙,自当尽心尽力,只要行济兄弟行得正坐得直,这清白于他,不过是迟早的事。”
  他略一思忖,续道:“只是……并不能怪唐门中有针对他的流言蜚语,弟妹可知道,行济兄弟此次回来,是唐青身边唯一的陪同者,而唐青,回来之后就成了那副样子,至今不见好转,唐行简他们又都死在了外差之中,大家怀疑你夫君与天道有所牵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范霖儿抽嗒嗒道:“行济在同辈中年纪较小,以往,总是对行简大哥言听计从,大哥说东,他绝不往西,如今……明明是唐行简被戳破当了叛徒,他余威犹在,大家不敢说三道四,就、就把脏水都扣到我家夫君身上了么?”
  “既然你笃定,唐行济清白无辜,那,不如这样,我问你些事,你好好想想,咱们若是能找出害死唐行济的真凶,自然就能将真相公诸于众。”南宫星沉声道,“关于唐青的事,就我所知,唐门上上下下都明里暗里问过,想必,唐行济理应和你也提起过吧?”
  范霖儿低头以袖拭泪,哀戚戚颔首道:“嗯,行济提过,我也问过。毕竟……是跟着他的时候出了事,就算青儿妹子家里父母不追究,我心里也还是过意不去。”
  “他怎么说?”南宫星缓缓道,“若是疾病那套虚头八脑的谎言,你就不必再提了,我也只当你今日没来找过我。弟妹,你若真心有求于我,那就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帮不到你。”
  范霖儿细白手指轻轻捻住衣衫上被夜露打湿之处,沉吟片刻,轻声道:“其实……行济中间把唐青弄丢了一次。”
  “哦?”南宫星微微皱眉,心道范霖儿这一招,用得可不甚高明,莫非又有所图谋?
  “他搪塞家中那些话,我虽是一介女流不通武学,可也一样不信。青儿妹子并非厢房里的待嫁闺女,身强体壮怎会那么容易一病不起,还病到神智不清。我就问行济,青儿是不是遭了奸人所害。”
  “他怎么说?”
  “他这才告诉我,原来回家的路上,唐昕不知为何追了过来,疯了一样和他大打出手。唐昕武功地位皆在行济之上,在西堂行博哥哥手下坐着第三把交椅,行济哪里是她的对手,就……被她把青儿劫走了。等行济百般寻觅,耽搁好久,才追着线索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青儿,当时身边还守着一个牙婆,若是行济晚到片刻,只怕……青儿还不知要被卖到何处去。”
  南宫星心中一凛,这谎言当真是恶毒无比,其中当事三人,一个没了记忆,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死无对证,这祸水东引之计,真令人后背阵阵寒意上涌。
  他装作较为吃惊的样子,沉声道:“这话你还对谁说过?”
  范霖儿微微抬头,泪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无助,“我原本对谁都不敢讲,到时被人以为我在污蔑唐昕,我一个未亡人,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非议。可……可我一夜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心中实在不愿看行济被人如此冤枉,于是我早早起来,就先去拜会了几位长辈,包括掌事伯伯在内,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就是掌事,特地指点我来等你的。”
  这若不是在唐门,南宫星估计要忍不住将这小寡妇抓进房里百棍拷打。
  此时此刻,范霖儿别说是有所关联,就是说她正是幕后主使,南宫星也愿意相信。
  可以他目前孟凡的身份,却分毫不能发作,只有微笑道:“如此重要的情报,在下必定铭记于心,那,弟妹,这么要紧的事,为何唐行济回家之后,不第一时间向长辈通报呢?”
  “唐昕为人伶俐精明,算是他们那条线上的女弟子中最受器重的。我起先自然不敢说。不过,她家嫡长子唐行杰,已经在白家的事里证明了已被天道策反投靠,图谋不轨。行简大哥也九成九已经做了叛徒,当时同去的三人,莫非就只有她唐昕出淤泥而不染么?”
  好毒的牙,南宫星一阵心悸,若他并非亲历者之一,这范霖儿的话,绝对极有说服力。唐青和唐昕不睦,是唐家上下几乎人人皆知的事实,连动机都不必费心去找。
  “我要去养性园与唐掌事碰面,说说昨夜的事。弟妹不妨先回去休息,再想到什么其他的事,还请及时告知。有劳了。”他一拱手,匆匆离去。
  范霖儿泪花闪动,垂目道:“孟少侠,外子的事全仰仗您,我心乱如麻,哪里还能休息得下,你去跟掌事见面,妾身便在此间等着,盼你能早日找到线索,还我夫君清白。”
  南宫星一拂衣袖,淡淡道:“那你就等着吧。”
  先一步赶到养性园,南宫星四顾无人,坐下等了片刻,凝神细听,想要捕捉唐远明到来的蛛丝马迹。
  全神贯注提前有所准备的情形下,他总算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风声,他扭头一望,果然,唐远明正施展轻功飞鸟般轻轻落下。
  “唐掌事倒真不吝内息,自家的地盘,还要用身法出入上下。”
  “比起时间,真气本就不值钱。”唐远明站定,微笑道,“看你样子,范霖儿等到你了。”
  “没错,这上门挑衅的法子,可真够有恃无恐。唐掌事,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至少与阿青和阿昕的事情有关,你介意我将她拷问一番么?”
  唐远明淡淡道:“那是唐门的媳妇,文君新寡,孤苦无依,唐门是正道大派,不能如此落人口实。”
  “若是不落口实呢?”
  “你愿意做些不落口实的事,那还与我们唐门何干?没有牵扯,至少我是不会派人向你兴师问罪的。”
  老狐狸。南宫星磨了磨牙,长话短说,先将昨晚那媒婆的情形提起,跟着问道:“由此可见,文曲的手下要么是根本不知道她真身的,要么,是问不出半点讯息的。玉捕头指点的两条路,真的好用么?”
  “好不好用我不清楚。”唐远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倒是被你提醒了一个法子。咱们对付不了那媒婆,总有其他人能对付得了。”
  南宫星皱眉道:“你当真要把中间山头的捕快们招过来?那帮衙役逼问起寻常百姓来,恐怕咱们最后也难以分清到底是真话,还是屈打成招了。”
  唐远明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咱们手上,不是有个现成的一代名捕么。玉捕头的直觉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灵,在这媒婆身上,咱们也正好验证一下。”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可却谁也做不到。
  只因,那媒婆已经死了。
  依旧是那严加看守的院子,门、机关与看守都在,可昨晚还伶牙俐齿对南宫星应付自如的女人,如今已是一具尸体。
  她躺在床上,端端正正,双手摆在下腹,交叠互握,神情无比平静。
  平静得令人心悸。
  “怎么死的?”唐远明带着隐隐的愠怒,沉声问道。
  负责看守的弟子赶忙解释道:“禀掌事,属下昨晚送孟少侠出去后还看,她那时人还活着,我们也是这会儿开门才发现人死了的。”
  南宫星身负农皇珠,不太畏惧尸身上的陷阱后手,信步走去,弯腰查验。
  最后,在她交握双手中,找到了一根牛毛般的细针。
  “应该是藏在耳坠子里的。”南宫星捡起旁边地上掉的饰物,略一观察,发现连接处断开,内里中空,恰好能藏下一根细针,“这果然不是个真正的媒婆。”
  唐远明面色沉重,到床边突然出手,刷拉一声撕破了那媒婆尸体上衣。
  两个看守弟子都是一惊,狐疑地互望一眼。
  南宫星当然知道唐远明不会是失心疯要对尸体做什么苟且之事,而是跟着望向媒婆的胸腹。
  软软耷拉着的奶子下方,腹部赘肉堆叠,松松坦坦,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唐远明竟俯下身去,细细观察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并指为剑,刺入到媒婆尸体的小腹之中,几乎没入一段指节。旋即,二指勾起,运力一晃,整片小腹竟都跟着动了一动,贴近乳根处,浮现出不正常的褶纹。
  南宫星眼前一亮,立刻上前帮忙,不多时,便从那尸体上取下了足足数尺长寸许厚的一大块伪装,不仅小腹被那东西裹着,连双乳也是作伪,伪物全部除去后,再露出来的,已是一具紧凑结实,没有丝毫赘肉的年轻女子尸身。
  而真正的尸体小腹上,烙印着缺了一颗的北斗七星。
  少了的那颗,正是第四星,天权宫文曲!
  顺着脖颈抠摸一阵,南宫星在锁骨附近终于寻到破绽,撕撕扯扯一番之后,露出的面孔也陡然年轻了许多,还略有几分姿色。
  “这是文曲的直属部下。难怪……我用丁一这名字诈不住她。”南宫星长叹一声,“我猜,你派人去打听的这个媒婆,应该早已经死了。寻常百姓没那么好的眼力,分辨不出真假。”
  唐远明看起来倒并未有几分气馁,沉声道:“不过你给的丁一和手势,倒是帮了我不小的忙。”
  “哦?”
  “昨夜我选了些可靠心腹,整宿未眠,将目前可能危及西堂的下层弟子,逐个以此暗号虚张声势了一番。”唐远明眼中寒光闪动,“仅仅是这么粗粗筛查一番,便捉出了心里有鬼的弟子共十三名。今日上午,便要对全部三个山头的弟子连同仆役丫鬟帮工一样过上一遍。此事延误不得,这媒婆的事,先不管了。”
  七星门御下甚严,直属弟子一旦失手,大多宁愿一死,而外围的爪牙,则掌握不到什么有用情报,这媒婆身上,已经得不到任何线索,只是帮他们确认了一件事,七星门,正是此次真凶。
  可七星门自身并没有任何仇家,只要拿的出大笔银两,目标对他们胃口,就是皇亲国戚,他们也敢列上血榜谋划出手。
  那此刻最关键疑问,便成了两个。
  到底是谁雇佣了七星门,雇佣七星门,到底都要杀谁。
  “请动一位门主出手,就已经是千金花红,如今布局谋划超过半年,已有武曲、文曲两位门主牵涉其中,直属部下和副手恐怕也早就在暗中行动,唐掌事,按你推测,这需要花多少银子?”离开院落后,走在微凉山风横贯拂面的石阶上,南宫星轻声问道。
  “倾城之数。”唐远明深思熟虑一番,缓缓答道,“兴许,还不止。”
  “西南边陲一带,可有哪位豪富,出得起这种价?”
  唐远明沉吟良久,苦笑道:“怕是只有镇南王亲自出手了,七星门只收现银,龙头票都不认,一下拿出这么银子还能不引人注目的,至少也是皇亲贵胄。”
  镇南王花钱请人杀自己的世子,必定是无稽之谈,南宫星垂目沉思,道:“若是其他几位公子呢?”
  “凭他们的私产,拼拼凑凑拿出这笔钱自然可以,可,要如何避过王爷耳目呢?以唐门历年来对七星门的刺探,若真是你我估计的这种谋划布局,少说也要十万两银子,就是把暮剑阁白家的商号掏空,也只能凑出一半。”
  南宫星心中一动,道:“可白家商号的银子,的确已被掏空了。”
  “被天道?”
  “被天道。”
  “可天道一个武林势力,为何要大费周章阴谋残害镇南王的世子?”
  南宫星沉吟道:“天璧朝祖皇起事,就仰仗了不少江湖豪强的支援,征战多年,不乏有功高手拿到勋爵厚禄,从此自江湖去了庙堂。如千竹庄、霹雳堂、赤云山霍家和连江红冉氏兄弟,就合力制造火器,立功无算,如今子孙依旧在军中为官,荣宠加身。”
  唐远明淡淡道:“唐门为朝廷立过大功,此事岂会不知。唐家历年来,也不乏官居高品的武将亲戚。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只有边疆蛮夷偶尔来袭,六方王侯也皆能御敌关外。天道若想兴风作浪,怕是选错了时机。”
  “有些人,信奉的是时势造英雄,可有些人,却想得恰好相反。”南宫星面色愈发凝重,皱眉道,“若是偏巧就有这么一个有志枭雄,接管了天道的人马网络,欲图兴风作浪呢?镇南王世子已死,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对方并未就此停手。你不也在担心,镇南王之后几位公子的性命么。”
  唐远明默然良久,一直与南宫星走到演武场畔,才叹息般道:“看来,此事我需要与几位兄弟商议一番了。傅灵舟应该就快上山,你要查什么,就自己行动吧。香坠捉到之后,我会找人去叫你。”
  “阿青不在,我是不是可以再找个带路的?”
  “唐蕊必定会寸步不离傅灵舟左右,你若不愿用她,唐醉晚,亦或是干脆去找范霖儿,都是不错的选择。”唐远明走出几步,回头淡淡道,“唐门的山头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有一两个明路的,尽够你用。如今事态紧急,你就莫要再去逛着挑选我唐门女子哪个合眼了。”
  南宫星面皮微热,拱手道:“晚辈知道了。”
  等唐远明离去,南宫星静下心来思忖片刻,才发现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又被这老狐狸牵住了鼻子。
  唐门如今需要调查的事,除了范霖儿,其他的都被唐远明安排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南宫星若要找个突破口调查下去,不外乎两个选择,去找范霖儿陪同,顺便探探底细,或者去找唐醉晚陪同,以范霖儿为目标调查。
  照说,这种重要角色如果真是文曲的手下,那么胸腹之上必定会有六星标识。
  可那么一个年轻寡妇的小肚子,还真是不好找由头去看。请唐门女弟子帮忙倒是个法子,但唐青身上被下了太多禁制,不可再用,唐醉晚还不知是否可靠,就算信得过,范霖儿只要在腹部蒙上一层和那媒婆一样的伪装,别说唐醉晚看不出来,就是唐行济每晚在她身上欲仙欲死,也未必能发现什么异常。
  难不成,要冒充采花大盗夜探闺房,将她一个弱质女流摁在床上强行验身么?
  这的确是条路子,可问题是,他担心范霖儿等的就是这个。
  若是验出什么还好,若验不出,范霖儿闹起来,南宫星就是换上十七、八个身份,在唐门怕是也难有容身之所了。
  心里转了几个主意,南宫星暗道,不能再这么毫无自主,唐远明城府极深,心中想的又都是唐门利益,至今连唐昕的生死都没有过多挂怀,可不能一时不查,成了他手中一把快刀。
  念及此处,他快步赶回自己暂住的院子,果不其然,范霖儿扶着廊柱,依旧等在门外。
  “公子,你可回来了。”范霖儿白净的面颊泛起一丝红晕,似是站立太久有些不支,双手拎起裙裾,将一双娇小玲珑的莲足顿了几顿,轻声道,“可有什么好消息么?”
  南宫星笑道:“有。”
  范霖儿双目一亮,颇为期待道:“是什么?”
  “你夫君的死,和玉捕头的杀人案子有关。”
  “什么?”范霖儿显得惊愕无比,“孟公子,你……你怕不是搞错了吧,行济武功不是一流,在家中地位也远不如许多兄长,这等惊天大案,岂会牵扯到他?”
  “详情如何,还待勘察。弟妹,不知方不方便随我跑一趟中堂,与冯捕头他们碰面,仔细谈谈呢?”
  话问出口,南宫星就紧紧盯住了范霖儿的五官神情,不肯放过一点细微的变化。
  可范霖儿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只略略颔首,道:“好,此事与外子声名有关,妾身必当全力以赴。还请公子稍待,我这就回家,换一身轻便些的装束,免得耽搁公子四方调查。”
  “好,那你换好后就在你家庄外等着,我去接上另一个帮手,就来找你。”
  “承蒙公子相助,妾身感激不尽。”她盈盈一福,快步离开。
  看着那藏了不知多少秘密的纤细背影,南宫星暗暗一叹,心道若是唐昕在此,至少查起这女人要方便得多。
  难不成,文曲就是为此而特地先将唐昕阻挡在唐门之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么?
  越想心中越是刺痛,南宫星摇了摇头,离开客居小院,找来了两个弟子,请他们去问问山腰门防,傅灵舟是不是已经到了。
  等待的当口,见到许多西堂已被初步验过的弟子匆匆往另外两堂赶去,想必今日靠着丁一暗号的突然袭击,就此将全面铺开。
  即便这些人无法将丁一的动向踪迹供出来,但哪怕只是将他们暂时圈禁,帮不到文曲的忙,便是大功一件。
  南宫星不信,诺大一个唐门,会被七星门一位门主搅得天翻地覆。
  等了约莫一刻功夫,傅灵舟与唐蕊携手而来。
  看唐蕊眉眼之间流转的丝丝娇媚,多半临上山前还贪欢了一场。
  想必是因此拖延了时辰,傅灵舟神情微赧,先抱拳道:“孟兄,耽搁片刻,来得迟了。”
  唐蕊颇不愿帮他隐瞒身份似的,别别扭扭喊了一声孟公子,接着才道:“说吧,咱们该去哪儿,查什么?”
  对这二人,南宫星并不能完全放心,就只是简略说起,唐行济的死和玉若嫣的案子有隐秘的联系,今日唐家上下要进行一场大清查,在西堂也查不到什么,便打算去中堂见见负责此案的冯破,若有机会,到世子遇害的厢房,看一眼当初出事的场景。
  傅灵舟默默听完,扶着腰间黑沉沉的刀柄,问:“孟兄,我不擅此类深谋远虑之事,不知要我帮什么忙。”
  唐蕊冷哼道:“还能是什么,看你刀法好,借你当个打手。”
  南宫星坦然笑道:“话糙理不糙,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唐门混乱,诸事繁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一个人势单力孤,自然想找个助拳的。这地方我人生地不熟,只好捉到谁用谁。”
  “我若是那个暗箭呢?”傅灵舟黑眸微抬,沉声说道。
  “多防你一个不多,但若是你诚心想娶唐蕊,你这帮手就有大用。互利互惠的事,何乐不为。”
  傅灵舟微微一笑,道:“那,咱们为何还不动身?”
  南宫星颔首领路,先往唐行济一家所在的庄子去了。
  远远看到是范霖儿在那儿等着,唐蕊忍不住蹙眉道:“南宫星,行济尸骨未寒,你带着他的未亡人要做什么?唐门的地头,你不管去哪儿,难道我还不能给你带了这个路么?”
  “我要带她,自然有我的用处。”南宫星故意不说明白,悠然一笑,脚下紧赶几步,迎向范霖儿,朗声道,“弟妹,你可准备好了?”
  范霖儿依旧是神情凄楚,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过身上换了方便行动的束袖立褂扎脚裤,乍一望,倒像个实打实的唐门女弟子。
  她折腰一拜,娇怯怯道:“孟公子,我准备好了。为走山路,我还特地换了短靴,咱们这就去吧。”
  唐蕊轻轻挣开傅灵舟的手,大步过来拉住范霖儿,就往一边走去。
  南宫星急忙扬声提醒:“唐蕊,你可不要胡乱讲话,不然小心唐掌事生气,坏了你和傅灵舟的鸳鸯梦。”
  唐蕊一怔,愤愤回瞪一眼,但看神情,总不至于再把南宫星的真实身份拿出来说嘴。
  南宫星退后半步,微笑道:“傅兄,唐门虽然不比百花阁天女门万凰宫那样的地方,可家中适婚女子也不在少数,习武的不习武的,大几十位都是往少了算。你就当真认准这唐蕊了?”
  这话其实说得颇为冒犯,但南宫星觉得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反常之处,不寻摸一下根底,岂能安心。
  “我初出江湖,能蒙唐姑娘青眼有加,已是颇大的福分。”傅灵舟面上微红,语气都添了几分温柔,道,“我还没露过刀法的时候,她就与我一见如故,知道我要来挑战唐门高手,与我纠缠了些时日,起先是担心我对唐门不利,后来,就变成担心我被唐门高手打伤,一直从中拦阻,甚至……不惜为此献身,与我海誓山盟。那不管唐门再有什么绝色佳人,我也决不负她。”
  南宫星暗暗赞叹一声,心道这唐蕊的眼光果真不差。
  “南宫兄,”不需要忌惮旁人,傅灵舟低声换了称呼,颇为诚恳道,“我知道,蕊儿领了唐伯伯的命,骗了你一回,惹来你诸多狐疑。可我敢以我的刀保证,蕊儿并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女子,她喜欢我,便悄悄与我私会,她担心我,便变着法子拖延我上山挑战,她不喜欢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便连让我帮你也极不情愿。论理,你就是怀疑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刀客,也不该怀疑到她身上。她对唐门一片忠心,对我也从无隐瞒。”
  南宫星看唐蕊嘀嘀咕咕越说越长,索性先将此刻唐门中隐藏的祸患简略讲了一讲,跟着沉声道:“唐蕊也是下层弟子,平日和外门学徒、仆役丫鬟接触极多,所以我怀疑不怀疑她,不在她是怎么样的人,而是丁一有没有找上过她。阿青中了对方的手段,就成了那副样子。前车之鉴,岂能不加倍小心。”
  “蕊儿身上并无什么明显特异之处。”傅灵舟略一沉吟,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过后得空,我仔细问问蕊儿,看她近几个月在唐门中是否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又等了一盏茶功夫,眼见日上三竿,唐蕊才颇为沮丧地甩开范霖儿快步走了回来,挽住傅灵舟的胳膊,愤愤道:“这寡妇……简直不知好歹。这要出了什么事,看她有什么脸面去见行济!”
  傅灵舟已经听说了范霖儿身上的疑点,自然柔声劝道:“蕊儿,孟兄目前所做,都是为了唐门。与你的目的并无二致,你不必如此针对他。”
  “可他好色下流,和他爹一样,我怎么放心让唐家的漂亮寡妇跟着他跑。”
  傅灵舟看范霖儿已经款款走来,在背后暗暗扯了一下唐蕊的衣襟,肃容对她哼了一声。
  唐蕊一愣,眼珠左右晃了一晃,乖乖闭嘴,不再多说。
  小事使性子撒娇,大事听话乖巧,还算有些脑子。南宫星心下稍宽,让唐蕊领路,经山脊近道,往中堂所在山头赶去。
  两边路途着实不近,范霖儿又不通半点武学,为了不耽搁时间,等到险峻之处,南宫星看傅灵舟抱起唐蕊纵身而过,索性也道声冒犯,将范霖儿一扛搭在肩头,靠轻功赶路。
  两男负着两女紧赶慢赶,等到了那边,已是午后时分,唐蕊拍了拍裙裤上的浮尘,蹙眉道:“饭都赶不上口热的。”
  南宫星将腰牌解下拿在手上,上前请人通传,说要见冯破一面。
  不料,那弟子面色铁青,反问道:“你要见的冯破,可是那位三等紫衣卫,六郡总捕头?”
  南宫星拱手道:“不错。”
  那弟子长叹道:“那你见不着了。”
  “怎么?出了何事?”
  那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冯捕头昨晚死了,门主和各掌事他们,正跟公门高手一起验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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