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浦东,9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的龙头。
据《新民晚报》报道:截止1996年8月,外商在浦东的总投资额169亿美元,协议外资达108亿美元。外商投资企业达4000家。
浦东的外资企业有几个第一:
位于浦东陆家嘴滨江大道的上海联合毛纺织有限公司,是上海第一家外商投资企业,自然也是浦东第一。15年前,它领到的工商执照是上海外企001号。15年过去了,港商唐翔千从“联毛”获取的利润又滚出了五个实体。
浦东产值最高的外资企业是上海贝尔电话设备制造有限公司。12年前注册资金102亿美元的贝尔公司,仅1995年上缴利税达10亿元。
第一家落户浦东的外资银行是富士银行上海分行。
第一家投资的跨国集团是“杜邦”。
第一家土地成块开发企业是“富都世界”。
八佰伴国际集团是第一家将总部落户浦东的跨国集团。
将成为世界第一高楼的是上海环球金融中心。
全国第一批获环境管理体系1SOI4001认证的是高桥巴斯夫公司。
浦东的良好投资环境是全体浦东人努力工作的结果,其中有公安干警不可或缺的一份功劳。
浦东的梅园小区是治安样板小区。
1995年5月4日清早,梅园小区栖霞路300弄8号201室的门没有打开,住在里边的吕钰和赵吕臻母子俩也没像往常那样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一场特大上门杀人抢劫案在无人知晓时发生了……
这是浦东新区建区以来第一起杀死两个人的恶性案件,其严重性不言自明。
众目睽睽之下组建两年的新区公安局。
接手此案的专案组长,任新区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队副队长还不到一个月,不管他有没有准备好硬朗的肩膀、顽强的意志,和破大案恶案的办案经验,这副担子已经从天而降,落到他和他战友肩头。
现场没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被害人家的邻居听到一句不甚清晰的对话;
重大嫌疑人住所一件有着三滴微量血迹的衬衫;
六天六夜的突审,又一天一夜的强攻;
在最热的日子里,浦东新区干警苦熬苦斗了70天,终于在一个雨后初晴阳光灿烂的清早,将案子拿了下来。
可以告慰无辜被害的母子。
死者的丈夫和父亲赵智平却一直没有露面。他的老岳父说,赵智平可以算做杀害自己女儿和外孙女的间接凶手。
一、母亲的哭声
1995年5月4日,清早6点,七十多岁的赵仁梯老太就起来了。在街心花园锻炼了十二分钟,又到奶站取奶,回到家简单吃点早点,又赶往前一排楼的儿媳家。赵老太每早给儿媳家取奶送奶,送孙女赵吕臻上学,好让她妈妈按时到江那边提蓝桥工商行储蓄所上班。
全怪自己的儿子不成器,老婆孩子顾不上管,一分铜钿也没有给家里丢下。儿媳妇吕钰就算贤惠的,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孩子皮,还要夜夜辅导功课,老辛苦的。看得出来,儿媳心里有苦,也不同邻居瞎三话四,下了班,哪里也不去,除了自己这边吃吃饭。当婆婆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也算替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吧。
赵老太到了栖霞路300弄8号201室门前,奇怪,铁门打开着,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黑漆漆的没有动静。赵老太以为儿媳带着孙女到前楼找自己去了,放下奶瓶关上房门又往前楼走。前楼没有她母女俩。这两人,一清早捉什么迷藏?赵老太又返身朝回走,走到201室前已经有些气喘。她边开门边叫着孙女的名字,问她吃早点没有,上学是不是迟了?
没有动静。没有孩子的回答,没有儿媳的忙碌,窗帘没有拉开,房间里像是没有人,应了说书人的一句话:像死一样安静。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这辰光她们能上哪里去?就是去也该知会我一声……赵老太被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心口,她拉开窗帘。眼前的景象让她傻在地上——孙女手脚被捆住,身上有血,脸已是青白色。里屋床上睡着儿媳,也是脚被捆着,满身是血,看样子早死硬了……
赵老太哭了,被满眼的血迹吓哭了,被亲人的突然凶死惊哭了……哭声引来街坊四邻,有明白人拨响110报警电话,有里委干部组织人保护现场。和平生活的人们遇到此事时都会不约而同想到一点:找警察。
二、忙碌与焦灼——特殊的青年节
5月4日,五四青年节。这个节意味着年轻人有半天假,半天假大多用开会、看电影填满。
如果说这个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国家双休日从本月开始实施。本周六就可以不上班了,加上星期日一共休息两天。不少家庭盘算两天的假日怎么过,也有脑筋快的旅行社推出双休日周边旅游计划。
这一变化的诱惑力对梅园小区栖霞路300弄8号201室的那家人已不复存在。对接踵而来忙得四脚朝天的浦东刑警也不复存在。
新区公安局110接报后,刑侦支队副支队钱嘉霖、唐惠民立即带值班干警、痕迹员、法医赶赴现场,负责凶杀案件的刑一队侦查员们迅速从住处赶往现场,陆家嘴警署刑警大队和管片的梅园派出所也组织力量,赶赴现场协同工作。
新区公安局局长邹传纪、副局长王自强亲临现场指挥。这是新区建区以来第一起杀死两人的特大命案,在场警员和领导都感觉到本案的份量。
侦察破案从宏观上讲是情报第一,从个案上讲是现场第一。
痕迹员和法医经过现场勘察和尸检,获取了同犯罪有关的信息:
门窗完好,无损坏痕迹。分析凶手从门进,作案后从门出,带上房门,敞着铁门。
卧室中被害人吕钰上身横卧床上,两脚下垂床沿。手脚分别被白色和红色绸带捆绑。吕钰嘴里塞着电视机套子,上身共有20多处锐器刺伤。小女孩赵吕臻横卧外间三人沙发,双手双脚被一根180公分长的绿色圆纱绳捆绑,颈部有掐痕及三处锐器刺伤。被害母女俩衣着完整,无遭强暴迹象。大衣柜和五斗橱被翻动。吕钰钱包内三四百元钱未动。
尸体解剖死亡时间为3日晚饭后两个小时左右。
现场经过仔细揩拭,房间、地面、窗户、门上没留下作案人任何痕迹。
因女主人被害,家里财产损失情况一时难以查清,只知道吕钰手上的两枚戒指没有了。后来又得知,吕钰有八万元的存折放在银行办公处。
现场只提供各种纷繁复杂甚至自相矛盾的现象,这现象可以带你走向正确,也可能引你误入歧途。
譬如:吕钰上衣朝上撩,裤腰朝下褪,又无遭强暴痕迹——说明什么?
衣柜五斗橱被翻,钱包里的钱却没动——说明什么?
吕钰手脚上的绸带捆得很松,也没有挣扎迹象,身上却挨了二十几刀——说明什么?
真理永远不现成。
让现场人员感到震惊的是,外屋桌上摊开着孩子的作业,翻开那页正做的那行是造句,用“就是”造句,这是一个开放的词汇,就是什么?可及物:花草、小鸟、狗熊,妈妈爸爸奶奶,可表达程度,就是好就是坏就是……还没有造出来,显然母亲正辅导孩子做作业,骤降的黑手把一幅家居生活画面撕碎,句子永远造不出来了。
4日上午8点多钟,下第一节课,新村小学一年级三班赵老师发现班里少了一个学生,赵吕臻。不记得她昨天请过假,今早也没接到她母亲打来的请假电话,会是生病了么?病得重不重?会不会耽误功课?赵老师不放心,找出赵家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啥人?那边接电话的人声音好硬。
我是赵吕臻的班主任,想问她今天为什么不来上学?
请假了。还是那个男声。
请假?请什么假?事假还是病假?赵老师打破砂锅问到底。小孩子刚上学,不好三天两头请假。
请两三天假。对方所答非所问。
赵老师感觉这个声音很陌生,追问一句:怎么请那么多天?请问你是谁?是她的父亲么?
我是公安局的。挂机。
赵吕臻出事了!身为学生老师、也是孩子母亲的赵老师心头一沉。
往后的日子,学校飘着乌云,在老师脸上,在学生眼眸。
调查访问一路得到的信息:
赵仁娣老太太说,昨晚7点半钟,儿媳吕钰和孙女赵吕臻在她家吃过晚饭,走回自己家,并没提起当晚有什么人来访,只是讲要给小囡辅导功课。
与8号楼对面的15号楼304室住户,在3日晚9点多钟听见有吵架和哭声,好像是对面楼上发出来的。
大约晚8点钟,202住户听见有人敲201的房门,也就是外边的铁门。房里有人间:啥人?外边人讲:我是老调外甥的朋友,我到你家来过,你不记得了?片刻,铁门被打开。当时202室人正在卫生间,而卫生间与201室铁门只有一墙之隔。
几处信息综合,案发时间在5月3日晚8点一9点之间。倾向两人作案,被害人是两人,手脚都被捆住,一人同时做这些事情不是不可能,但现场解释两个人更合情理。分析作案动机为财为仇兼而有之,以财为主。分析凶手是关系人,而非流窜人员。从现场处理情况上看,凶手应是有前科劣迹的。
既然是关系人作案,排查工作沿着关系的网络东西经南北纬一路路走下去。
有人说,90年代中国就是一个大的关系社会,一个关系作案的初步定性,意味着极大的工作量。
被害人吕钰的亲朋好友、街坊四邻、同事同学、熟人、半生不熟的人,知道她家情况的人……
丈夫赵智平的亲朋好友、熟人、半生不熟的人,特别是与他有生意往来的人……多来西。
相信在资讯发达的今天,每个现代都市人坐在那里想一想:我认识谁?谁又认识我?排不出一两百,也得有三五十。一旦发案,这一两百、三五十就全是警察的活儿。先查有无作案条件:一是时间,二是动机。两个条件具备,可列入嫌疑人。不是嫌疑人,但是否知情人?总之要去调查了解,认定,或者排除。要是被调查者讲假活或废话呢?调查警员得会问会听,从他(她)嘴里掏出你需要的东西。
一路警员去工商行提蓝桥储蓄所,了解吕钰平时的工作情况,和什么人来往较多,接到过哪些方面的电话,最近一段时间有什么异常表现?
单位同事讲,吕钰早来晚走工作蛮勤恳,不爱讲话,家里事也不见她对旁人讲。这也可以理解,摊上这么个老公,还有什么可夸耀的?前两年,她丈夫刚进去时,她情绪波动,讲家里来讨债的人蛮多。最近听讲少了(又是讨债)。电话嘛,电话老少的,有时见她光拿着话筒嗯嗯,听不见讲什么。她与单位什么人闹意见?没有。她一天到晚不响,闹什么意见,自己家里意见够她闹的了……
街坊四邻多数的看法:侬拉老本分,每天终归两点一线,班上家里,家里班上。平时里门嘛锁得老紧,敲也敲勿开。也有个别邻居讲,见她有时做做头发,出去跳跳舞,家里偶尔有小青年来做做生活,也见过她同陌生人在弄堂口讲话。
又一路人专门调查吕钰和赵智平的亲戚,特别能搭上“外甥”关系的。不光亲外甥,还有过房娘、过房爹的干外甥,有的有外甥,但够不上老,有的能叫上老,又没有外甥。干的湿的近的远的外甥一共排出三十几个,一个个调查过去,没有动机,没有时间,一个个否定。
有人专门到杨浦检察院了解赵智平的案情。据检察官介绍:赵智平此次被判刑是因为在经济活动中产生纠纷(经济纠纷!),非法纠集他人在某饭店扣押债务人达20多个小时,构成非法拘禁罪。杨浦的检察官还讲到,那次我们为了办案到她家,怎样也敲不开她的门,她在里边开了房门,却不肯开铁门,直到我们从铁门缝里把工作证递过去,她看了老半天,才让我们进来。能是什么人敲开她家的门,又要了她一家的命呢?
到看守所提审赵智平,让他介绍妻子的工作活动情况。两点一线,这是他对结婚十年的妻子的评价,侬蛮老实,外面没多的朋友,也没什么社交活动。
让他谈谈什么人会到他家来,而妻子吕钰也肯把门打开。
赵智平想了半天,说,在我刚做生意时,因为没有地方,不少事情就是上家里来谈的,来过的人老多,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全,他们近两年多半不来往了。
朋友呢,有多少上你家来过?
我们商界的朋友——口气大得怕人——来过的也有一些,你得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外甥呢?
外甥就那么几个。
又有一路人员沿着现场捆绑小女孩的绳子调查,三四天下来,发现此路很难走通。
5月4日那天,英国某广播电视公司来上海拍片,听说浦东有发案现场,很兴奋地赶到现场。这边刑警忙着现场勘察、调查取证,与办案无关的闲人都不能随便进入,更何况是外国人。
经请示上海市公安局领导,局领导说:刑事案件特别是凶杀案件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都有,不涉及国家安全,也不存在暴露侦破手段等问题,同意让他们拍摄。
这就是开放,开放带来的新现象新问题,要以阔大的胸襟包容,更要有出色的工作应对。
机子咋咋转动,英国人很满意地拍了,拍完连声OK。走时他们向上海警方表示,案子破了他们还来拍。
得,破案还没有眉目,张扬得英吉利那边都知道了。
三、又一个母亲的哭声
不是清明,墓地却有哭声。
哭得很悲,哭得很伤,哭得寒鸦惊飞,巨草折腰,墓园里碑林肃然,半天上灰云疾走。那哭声来自一个母亲摧心折骨的痛苦,骤然间失去两位亲人的悲哀。
站在女儿和外孙女的墓碑前,母亲想到了十年前的女儿,楚楚动人多好的一个女儿,还有7岁大活泼可爱的外孙女,怎么就成了一座冰冷的石碑……
十年前吕钰25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使人愁。每逢此时,当母亲的总是操心、担心多于开心。女儿长相一般,所以不能找太漂亮的男人;女儿性子绵软,得找一个有主心骨的男人;女儿太善良,所以找的男人第一心眼要好,要对妻子好,将来有了孩子要对孩子好,要对家庭有责任心。当然为了养家,这个男人要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当女儿吕钰把一个叫赵智平的小伙子带到母亲面前时,母亲第一感觉是,小伙子长得比她女儿白净漂亮,虽说女儿打扮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但女人一旦结婚、生孩子,老面得快。再一打听,小伙子刚刚辞去房管所职工的正式工作,要自己做生意,多多地挣“铜钿”,让吕钰穿戴漂亮,也给伯母买好大好粗的金项链子。等钞票挣得多来西,吕钰就可以不上班,在家带小囡、白相,享清福。
不能说赵智平十年前是为了骗婚才讲这一番话的。改革开放初期,不少人把砸烂铁饭碗当做人生的一次解放,以为只要不受本单位领导管了,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下海,海水里边都是钱。当时飞扬踢踏近乎幼稚的一厢情愿,并没有得到睿智者的提醒。
砸烂铁饭碗,你究竟会做什么?能做什么?你有何本事能另外端起一只养家糊口的饭碗?失败了怎么办?挣不到钱又怎么办?
没有智者的警醒,只有想发财想得焦渴的心。之后我们的经济生活、社会生活变得不安定起来,说赵智平们“有心发财无能挣钱”是原因之一当不为过吧?
吕钰母亲已从女儿满脸幸福中看到事情的不可逆转。往后日子终归依两个人过,侬感觉好就好,往后要多留心,把牢侬——母亲只怕白脸女婿日后花心,搞上别的女人,倒没多往别处想。
终于结婚了。新娘子白色婚纱拖地,手捧一把花——但愿不是纸或绢做的花;新郎官西服、领结,白手套,挺拔调傀。新人脸上心满意足的笑容定格于新婚照,新婚照又照亮整座新房。
往后听女儿讲,女婿承包了一家服装厂,能挣不少钱,比国家工资多得多;再往后听说女婿又不在服装厂做了,嫌挣钱太慢太少,与别人合伙成立了公司,他当经理……
看侬夹着皮包跑东跑西,怕是旁人讲的皮包公司吧?母亲不放心问女儿。
哪能呢?吕在一味护着赵智平。
话不投机,母亲便不再问,讲一些母女间的私房话:有小囡了没有?只见女儿羞红着脸点点头……往后,母亲没见女儿吕钰穿金戴银在家白相,有了小囡她又要上班又要带小囡忙嘛忙得来一踏糊涂,也没见那个公司赵经理搭把手,要么多给些铜钿请人做家务。
一次到女儿家串门,晚上要看电视,发现女儿家结婚时买的彩电不见了。哪里去了?母亲问。坏了,拿去修了。下一次来,还不见修好。母亲追问得急,女儿才讲,赵智平做生意欠了别人的钱,拿去顶债了。女儿是个爱面子人,不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不会向旁人哪怕是自己的母亲说丈夫的不是。母亲叹了口气,嘴边的话又转了回去。婚姻不是父母包办,都是侬眼睁睁挑来拣去搞定的。自己退休后,工资不高,靠替别人打针补贴家用。经济上帮不了女儿的忙。这两年,难得到女儿家住上一夜两天,几乎每夜都让电话吵醒。问女儿哪里来的电话,女儿讲,是向赵智平讨债的。母亲对女儿讲,让姓赵的收手好了,不要惹祸上身——下边的话她咽了下去。
不要害你们母子不太平……
母亲记得女儿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脸色比窗外的天还灰,说,只怕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母亲抬头看墙上的结婚相片,低头看拍着孩子睡觉的女儿,眼见女儿这几年老得介快。
往后母亲听说女婿为了生意上的事被检察院抓了去了,还判了刑,再往后她往栖霞路女儿家来,那铁门紧锁,好难喊开。5月3日晚上终于被莫名其妙的人敲开后,莫名其妙的人竟要了吕钰母子的性命。
母亲在墓地大放悲声,女儿婚后没过过舒心日子,死还是凶死,外孙女招谁惹谁了,怎么也一道命归黄泉?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的命老苦的……那哭声被风撕得一丝一缕,又被裹挟得很远……
四、老调外甥的朋友
第一轮次工作做下来,没有重点嫌疑人跳出来,看样子,此案不是一时半刻能破掉的。
5月9日,95.5.3专案组成立。由上任不到一月的刑一队副队长张洁担任专案组长,由预审、陆家嘴刑警大队和派出所抽出11人组成。
小伙子张洁深知担子的沉重,在专案组成立当天的会议上他说:这个案子破不掉,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王自强副局长主持了专案组的第一次会议,大家总结了几天来的工作,肯定现场勘察和调查访问的成绩,至少了解到被害人吕钰生前生活作风正派,并无招致杀身之祸的外遇和仇人,仇杀和情杀的成分基本可以排除。为财?哪一方面人可能为钱财找上门来,吕钰又会开门让他们进来?最终取了母女俩人的性命?往下的工作还得从那句话——唯一同凶杀有直接关系的那句话:我是老调外甥的朋友,我到你家来过,你不记得了——往下进行。
破案行家把可以将案件推进的一句关键的话、一件重要物证、一处细节叫做“抓手”,很形象的一个譬喻。抓住它,向上攀登;或扯拽着它,往下深入……先找这句话中的老X,再找老调外甥,再找外甥的朋友,所谓“顺藤摸瓜”、“剥皮见芯”是也。
为了这句话,重新询问202室的住户。
证实这句话是真实的,没有误差,再仔细琢磨:为什么别的字词都听清了,唯独没听清老——什么?这个“什么”发音一定不很响亮,不像张王赵是开口型的,也不像李谢常等念起来有咬头有韵味容易留下听觉记忆。这个字的发音一定很平,平常,平庸,平淡,这个该死的老X!
这不是音韵课,也不是百家姓猜谜,何况中国人的姓不止百家,还得从破案出发。
赵智平的母亲讲到,前两年上门讨债的多,这两年儿子不在家,来的人少了。春节期间还有人来过。讨债的人敲门,吕钰认识的,她会开门的。
又一次审讯赵智平。问他如果讨债的人敲门,吕钰会开门么?
赵智平说:如果人来过,会开门的。生人一般不会。
邻居也讲,白天若有讨债的上门,吕钰一般开门让进来,讲清楚赵智平不在,泡杯水给你,你愿意坐就坐,不愿意坐,就好走,吕钰也不想得罪这些人。前两年还害怕些,这两年也疲了。晚上生人一般不会开门。
让赵智平回忆近年来同他有债务纠纷的人名单,再让他分出其中为公家讨债的和为私人讨债的。估计为公家讨债不会要人性命,而为了私人债务却有可能。凭记忆,他分开了。眼下主要讨债的大约四笔:老韩是替部队的一个公司讨债。赵智平欠部队公司40万元,公司已上法院立案,估计不会因此杀人。还有一笔欠某兄弟家具款1万多元,为1万多元杀不相干的母女俩?情理上也说不太通。其余还有一些零星债主。私人讨债者有一个老一一何。何字发音不响亮,很平。老调是否就是他?
5月5日第一次摸排名单中就有他。老何名何岳定,浙江人,长期在上海做生意,也做过服装生意,与赵智平有来往。但他是个跛子,不像杀人凶手,再查他儿子、侄子都没有作案时间。又去南通查他的外甥,也没有作案可能。
直接讯间何岳定:你与赵智平有什么债务纠纷?
老何说,几年前,赵智平做保,替别人借了7万2千元,早就到还钱的日子,借钱的人跑了,我找赵智平好几次,他都推三托四没个爽快交待。钱是我从老家借来的,老家的债主已经将我的房子做了抵押,我现在回家连房子都没的住了。
侦察员不动声色,接着问,你带人到赵家讨过债么?
去过的。
去过几次。
三年里好有十几次吧。
详细讲讲。
原先赵智平在家,我去的次数多些,这两年我知道他进去了,去的次数也就少了。
去的时候,见过赵智平的爱人吕钰么?
见过的。她爱人蛮好的,一次,我听见她对赵智平讲,老何腿脚不好,一次次上门来挺不容易,你要有钱,就还给人家。
去讨债还带着什么人?
有时就我一个人,有时带着儿子、侄子,还有厂子旁边的上海人。
最近一次讨债是什么时候。
春节前,要过年了,用钱的地方多。
你一个人来的么?
还带了三个人。
为什么带这么多人?
还不是怕他不肯还钱。
带了三个什么人?
我也不太认识。
不认识的人能帮你讨债?
讲好这家人欠我7万多,讨回来给这三个人1万元做报酬。
讲讲当天情况。
那天我带着三个人到了赵家门口,铁门拴着,叫了半天,里边门打开,吕钰出来,隔着铁门问我做什么?我讲,找赵智平。她讲,赵智平被关起来了,不在家。我讲,进去说几句话就走。她问我跟着的都是什么人,我介绍其中一人是我外甥(外甥!),其余两人是外甥的朋友(外甥的朋友!)。
吕钰把门打开了?
打开了。把我们四个人都让进去了。
往后呢?你们在她家做了些什么?
也没做些什么,我是怕赵智平在家说不在,进门看看果真不在,她一个妇道人家带个孩子,逼她也没用。我对她说,去看你丈夫时,就说老何找过他,让他快些想办法还钱,哪怕先还一部分。吕钰讲,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清爽,他快出来了,出来你们有事直接找他。
后来呢?
后来我们没多停,就走了。
讲讲你带的这三个人。
江湖上的人也是今天认识,明天就忘。
春节的事情不会忘得这么快吧,好好想想,一个个讲清楚。
人是阿康介绍来的。一个叫阿蔡。
你怎么向吕钰介绍他的?
阿蔡是我外甥。
另两个人怎么介绍?
就讲是阿蔡的朋友。
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一个是阿蔡介绍来的,听人叫他小扁头,可能是绰号。
另一个呢?
另一个也是阿蔡找来的,叫什么,没打听。那次去没有见到赵智平,也没有要到钱,出了门就分手,谁也不认识谁,也没再见过面。
问到此,案情可是大大地深入了,既找到老X又找到老调外甥,连外甥的朋友也有了眉目。往下是调查阿蔡、小扁头和那个不知姓名的人。
这些人一般居无定所,人户分离,家里人、管片民警都很难讲清楚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小费周章,阿蔡带到。他交待说,是和老何去过浦东讨债,另外两个人,他只知道小扁头叫郑刚,还有一个人不清楚。
警员去带郑刚,郑刚闻讯和女朋友一起躲起来了。托人带话给他,让他到公安局来,带着女朋友一起来,没大事的,只是问一些情况。
小扁头郑刚来了,经过审讯调查,他和阿蔡一样没有作案时间。而他讲述上赵家讨债情形与何岳定、阿蔡讲的基本吻合。他也不认识另一个讨债的人。
还找另一个“外甥的朋友”么?判断他应该是个不重要的小角色,跟着别人跑腿的马仔。
案子进入胶着状态。该做的工作都做了,摸排人数达200多人次。没有突破,没有实质性进展,案子张着口,梅园小区居民默默观望,吕钰的母亲和婆婆眼里的泪水不干,新区管委会不停询问案子的最新情况……拿什么回答他们,拿什么揩干她们眼中的泪,拿什么抚慰他们焦的的心,
也有人怀疑是否搞错了,把不该抓的抓来了,把该抓的忽略了。
案子没破。什么可能都会有,谁也不敢讲百分之百拥有真理,甚至不敢讲离真理还有多远。
采访本案时,张洁对记者说,我当时在队里讲过,谁帮我破掉这个案子,我剁一根指头给他。情急之语,可掂出他的压力。
压力又何止在他一人肩头?
主管本案的王自强副局长主持召开会议,肯定成绩,肯定沿着那句话做工作是不错的,打井要见底,到底还不出水,再放弃。不要东挖挖西挖挖,一事无成。当然别的工作也要做,重点找到另一个上赵家讨债的“外甥的朋友”,哪怕查清不是他,排掉呢。王局长说:我们不敢保证一定破案,但我们要把所有的关系找到,该做的工作都做到。
再审阿蔡,阿蔡讲,只知道他外号叫“小路王”,大名不清楚。
你怎么认识“小路王”的?
通过杨浦李强介绍的。
李强现在哪里?
白茅岭。
白茅岭听上去像是一处旅游景点,其实是安徽的一所监狱,专门关押上海的犯人,被人戏称为上海的“租界”。
果真是一帮有前科劣迹的人伉洼一气。
派员去白茅岭农场找李强,李强讲,“小路王”大名叫丁希员,同他一起服过刑,放出来才两年。家住杨浦区长白三村一带。警员又到杨浦区延吉派出所查找,片警说,丁希员的户口所在地是长白三村118弄101室,可是从不见他回家。
又是那个人口管理的新问题。这些从监狱出来的人,没有正式工作,家里又不愿接纳,他们这里住住,那里睡睡,缺衣少食了,随手干一票,全不在公安局掌握之中。一旦发案,人都找不到在哪里,工作量凭空多出许多。
如果不急,可以在他家守候。总归要回来的。
能不急么,万一是他,这期间有人透风惊了他,跑到天边地角更难寻觅。派出所的人说,丁希员好像同杨浦刑警队有什么关系,不妨到那里打听一下,还真没白跑。杨浦刑队的人说,早同他没关系了。但是前两天有一个电话来,说他被隆昌派出所带走了,能否帮帮他。我找找看,可能还有那边留下的电话。
好悬!电话号码在黑板边上还没被擦掉。
再查,号码是徐汇一家私人家的,赶到徐汇再打听,电话主人说住隔壁的阿龙时常用这个电话。
阿龙?没人提起过这个名字。调查阿龙有过前科,缺钱,年纪与现场判断作案人年纪接近,又为了希员的事找过杨浦刑队,不能放过。
阿龙和什么人住在一起?
有一个女的,好像是徐州人,八成是姘头,还有一个男人。
叫什么?
听那女的叫他老丁老丁,什么名字不清楚。
老丁?他们在家么?这两天不在。
你清楚他们确实不在?
怎么不清楚,我每天在那片街上摆摊,有时卖不掉的东西临时寄放在阿龙家。这两天门都锁着的。
专案组派员会阿龙家察看,确实没人在家,遂安排人守候。
张洁事后说,这像是赌博,万一阿龙和姓丁的不回来呢?万一他们受了惊满世界跑着呢?侦破工作做到这一步,应该说,未知世界比已知世界多,多很多,也不排除此种可能:即使抓住这两个人,也同本案无关,但至少要证明同本案无关,再沿着别的侦破思路开始工作,已知100个线索,99个查清了,那一个没有查清,同哪一个都没查清的效果是一样的。这就是侦破工作,不为人知但量最大的侦察破案工作。
5月16日,得知阿龙和丁希员回到王家。专案组派4名干警去了阿龙的住地嘉善路62弄17号。上午10点半钟,从邻居处打听到房里人都在睡觉,干警遂敲门。睡眼惺松的阿龙起来开门,警员进门,看见他的女朋友睡在床上,另一个老丁——丁希员睡在地上,没等明白怎么回事,两人已被扭上警车。
车子开上杨浦大桥,直奔浦东方向,丁希员的脸沉了下来,变得铁青。
可惜侦察员没留心这个细节,让它轻轻地滑了过去,以至于后来要用加倍的工作来补偿。
侦察破案过程正像毛泽东同志总结的那几句话:
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由此及彼……
你能有更好的归纳吗?
五、嫌疑人在于不等于胜券在握
本案的两个嫌疑人阿龙和丁希员已在警方掌握之中。
但请别忘了,没有任何能证明这两个人到过发案现场的证据,别说直接,连间接证据也没有。
这是一场智商与心理的较量。审讯者一句话问出去,不能让对方猜出你的虚实,还得从对方口中得到你想要的;对方一句话答过来,你要分辨得出真假虚实,分辨得出几分虚假几分真实,同时把下一句话准备好,既要防卫,也要进攻。
因为没有证据,审讯无法真奔主题,先从外围包剿。
审讯阿龙,问他5月3日一整天做些什么?
阿龙说,那天我在朋友家做装磺。
做了一整天?
一整天。
晚上也做?
晚上也加班。
加班到几点?
九十点吧。
到底九点还是十点?讲清楚!
可能是9点三刻。我朋友说,不做了,吃饭。然后出去吃饭,还喝了点酒。
没问你喝没喝酒。吃完饭做些什么?
吃完饭就回家困觉了。
回到家几点?
11点。
那天丁希员也住在你家里。
老早就住在我家里。
从什么时间住进你家?
过春节的时候。
天天住?
差不多每天都住。他不喜欢自己的家。
可能家里也不喜欢他。
就是就是。
5月3日晚上他做些什么?
不知道。那天我帮朋友做装璜回到家11点钟,他已经困觉了。
你没问他那晚上做了些什么。
没有。
听说过那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吗?
听讲过。
回去好好想想,做过哪些亏心事,一件一件向政府但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吃过官司,受过政府特殊教育,这些政策你应该都懂。讲不清爽不好走噢。
审丁希员。
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来?
勿清楚。
这里一不是博物馆,二不是电影院,没做违法犯罪事情的人,是不会到这里来,也不会坐到你这个位置上的。
(不响。)
去过浦东梅园小区么?
(不响,但在想。)
问你话你必须回答:去过浦东梅园小区么?
浦东大了,新房子盖了介多,勿清爽叫什么区。
这么说,你还是去过浦东,否则怎么知道盖了介多新房子。什么时候去过浦东?
(不响。)
是不是去的次数大多了,想不起来了。
不,不多。
不多,一定记得清楚,一次次讲出来。
有一次,陪外地朋友上东方明珠电视塔。
还有呢?
好像还上过一次电视塔。
丁希员,你不要瞎讲,上电视塔我们会请你到这里来么?老实交待。就按你讲的,一次一次上电视塔,门票多少钱?
五十元吧。
五十元登上第一层,要上第二层,还得五十。你一次次陪朋友上电视塔,钱从哪来?
钱,钱是朋友出的。朋友也知道我没多少收入,朋友掏钱买的票,连我的票也是朋友买的,真不好意思。
丁希员你态度不老实。我们问你有没有去浦东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响。想。)
有一次——
什么时候,讲清楚。
大约——
不能大约,到底是什么时候?
春节前吧?
春节前吗?
春节前。
春节前去浦东什么地方?.搞不清爽什么地方。
怎么叫搞不清爽,春节前并不太久的事情,就搞不清爽。老实讲。
确实搞不清爽。房子嘛老多的,外边看上去都差不多。
外边差不多,里边差得多不多?
我是别人叫去的,走哪里,什么样子,就没往心里去。
有钱挣也没往心里去?
公安,我交待。是跟上一个姓何的老头去浦东讨债。老何讲,要到钱给我们几个分分。
钱要到了?
那家男人不在没要到。
后来你又做了什么?
要不到钱还做什么?回家。
就去过这一回?
就这一回,还是姓何的老头叫上去的。早知道要不来半分铜钿,一回也不去了。
再想想看,还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不响。)
丁希员,但白从宽的道理依清爽勿清爽?
(点头。)
回去好好想想,想清爽了,向政府但白,别忘了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头一轮次审讯力度不大,因为手中没有过硬的证据,对被审嫌疑人也缺乏足够了解。丁希员看上去相貌较恶,很难想象吕钰的门会被他叫开……
又一轮审讯。
阿龙……
丁希员在此次审讯中态度出奇的好。
坐到位置上,他沉默了片刻,说,这几天我好好反省了自己,我是吃过官司的人,我也读过法律,我知道公安厉害,谁做了违法的事一定逃不脱的,今天我交待——
预审员不露声色,听他如何往下讲,讲真话,还是又要远兜远转绕弯子、探虚实。
我知道政府不许私藏枪支,可是我还是藏了一把枪——
讲下去。
那次在浙江小商品市场,天都黑了,我瞎逛,也没想买什么。一个人走跟前来,问我要不要枪?我知道枪不好要的,就没理他。那个人好难缠,说死说活要卖我,说他急等钱用,回去给生病孩子抓药,让我做做好事。我问他多少钱,他讲卖100元。我讲,大贵了,我没有那么多钱。五十块卖不卖?他说,你再让点80元就出手,讨了半天价,最后我花68元把那支枪买下了。不是真枪,是南边造的那种电珠枪,我想,总在外边跑,带上它防身,关键时候也可以吓吓旁人。还藏了一副手铐。
你讲的可都是真话?
到了这里哪还敢讲假话。你们去搜好了。就在阿龙家壁橱里。
丁希员,你的左手腕怎么伤的?侦察员话题一转。
丁希员小惊,片刻一一嗅,那是5月10日,隆昌派出所找我有事,我走得急了,胳膊挂在铁丝上,挂破的。
这一堂先过到这里。
专案组派侦察员小刘和小傅迅速赶往嘉善路阿龙家,在壁橱里果真翻出电珠枪和手铐。两位侦察员没有搜到目标就走,既然来了,再多看看,看能否找出对破案有用的东西和线索。
阿龙家的肮脏和零乱,充分展露了吃过官司有今朝没明朝社会边缘人的生态和心态。这里虽有居室,但不是家,不光没有正当合理的家庭结构,而且缺少家庭生活的温暖和维系家庭生存的伦理和责任。
小刘和小傅除了厌恶,顾不上多想眼前的情景。他们仔细翻找着,对床边那一堆脏衣服发生兴趣。
显然是换下来没洗的衣服。一股汗味和霉气,小傅一件件抖开,前襟后片寻找——并无明确目标,出于职业本能,他们要找找看。一件沤黄了的白衬衫被抖开,小傅发现两袖口上有血样痕迹。带回去!
一路警员到隆昌派出所,询问那天因为何事找丁希员。
派出所的民警说,是因为他原先的女朋友,偷了人家的项链跑了,找丁来是问问他女朋友的情况。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专案组的警员让派出所的人仔细回忆找丁希员那天的情景。
那天,我们为一件小案子找他,也就是把他当做知情人问问情况,我们去了四个人,这边一敲门,好,他那边从窗子跳出来就逃。我们一直迫,追了好远,人不见了,前边是一片菜场,菜场又接着一条弄堂,我们穿过菜场,进了弄堂,看到他没地方躲了,上去把他扭起来。扭起来之前,他揪住身上的BP机,一把掼到地上,那玩艺摔碎了。我们把他押回阿龙家门口,车子停在那边,他拍拍阿龙的肩膀,很悲壮的样子说,“侬保重,我跑了!”当时我们觉得可笑,这件小事何至于生离死别的样子,一定还有其它问题。
又一路警员找到当年阿龙和丁希员的管片民警,查他们以前的案底——为了审讯多一些心中有数。
据延吉新村的民警介绍,丁希员1980年因抢劫。盗窃罪被判刑7年,服满刑期出来,两年后,也就是1989年他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夺一妇女颈上的项链被当场抓住,人证物证俱在,丁希员硬是不承认,没口供,最后法院依证据判他有期徒刑4年。1993年才刑满释放。
这么一个抗审心理极强的人,却主动交待警方并不掌握的违法事实,岂不有点怪?
莫非他企图掩盖犯下的重罪、命案?丁希员的疑点上升。
五月底,浦东又发命案,抽人上去,三天破掉。
六月,浦东又发三起命案,专案组又抽人上去,破掉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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