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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寄邱员外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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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后遗1

  早上我正睡着,让金培元扭起来,让我陪他去吃早饭。我困死了不想去,闭着眼听他说一句:“你今天不是有考试?”

  我把眼睛睁开,看清他表情了才松口气,金培元明显捉弄我,知道我昨天是糊弄他的。这下也睡不成了,我只能爬起来,金培元已经洗漱好了,还没换衣服,我去洗手间了刷了牙擦了遍脸出来,金培元已经穿戴齐整了,我套上昨天一晚上堆出褶子的破衣裳,灰头土脸跟在他后面。金培元大手挥过来,揽着我的肩把我勾到前面去,和他并排走。

  金培元吃的早餐就是那种特老土的早餐,但味道可以,我吃掉一个韭菜盒子,就着酱菜喝粥,金培元吃得快,坐那看着我,看了一会,问:“什么时候考完?”

  “后天吧。考完我就回家了。”

  “怎么走?”

  “飞机,票买好了。”我说,生怕金培元押着我。金培元说:“好,那什么时候回来?”

  “学校开学吧,九月份?”这中间差不多六十天,凑合凑合也能让金培元忘了我。我倒是感谢放暑假,能把这边烂摊子全丢在这,躲两个月回来,说不定什么事也都没了。

  金培元抽了张纸给我擦嘴,就说了句:“走的时候给我说一声。”

  我搞不清他什么意思,含混应了一下。吃完了出来,金培元在早餐馆子门口突然冒了句:“还是头一次和你在早上吃饭。”

  我挺诧异看了他一眼,金培元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时脸上倒没有什么新鲜神色,我就当他是突发奇想来了这么一句,我说:“你大忙人呀。”

  金培元拍了一下我后脑勺,上车进了副驾驶座。

  我坐进车里,“你不去上班?”

  金培元点开导航让我照着走,已经九点了,太阳慢慢变大,我打了个哈欠,到了地方看只有个什么大门,牌子也看不清楚,楼都隐在后头,金培元下车前跟我说让我回去睡会,我掌心合一起对他拜了拜,送走了他这尊大佛。

  回了家想睡也睡不着,书还照昨晚的原样摆在桌子上,却提不起什么心气看了,在床上赖了一会,拿手机把回家的票订了。

  真想下秒就离开这个地方,上大学以来头一次这么想家。家里虽然不是那么自由,气氛也不好,但怎么也比在这呆着强。

  岳嵩文怎么就这么狠呢,能不把人当人看。我俩之间一直是我一头热一担挑,从前还有点自我牺牲的快乐,现在热情冷却,嫌黏腻。

  千盼万盼,最后一门考试终于来了。

  说也巧呢,这场考试又是岳嵩文监考,我特意观察了下他的脸,没什么痕迹,有点庆幸当时打得轻,也有点悔自己为什么没下重手,岳嵩文这么爱面子,就该打得他脸上一个大巴掌印,见不了人。

  他看我观察他,也来打量我。开考半个小时我就把卷子做完了,剩下时间就跟岳嵩文在眼神上耗了。考试肯定是能及格的,但名词解释只写了前面几道,因为后面的我见都没见过,编也编不出来。我看表就看了叁次,岳嵩文早不看我了,我自己低着头盖了卷子,收拾了笔要站起来走,岳嵩文走过来,把我按回去。

  我说:“老师,不让交卷吗?”

  岳嵩文说:“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才可以交卷。”

  行吧,我把卷子再翻开,但没拿笔,趴桌子上支着脑袋看卷子发呆。岳嵩文就在我旁边站着,把我卷子拿起来看,我上面空白特别多,岳嵩文把卷子还给我,倒没什么表情。

  我换了一边手,脸朝另一面,不看他。岳嵩文在这边走了一遭,又回讲台上了。

  岳嵩文其实在平时对我特别“优待”的太多,考场上总翻我的卷子看,这场考试他也就看了我一个人的卷子。岳嵩文和我说话时前面有几个人往这里扭头瞅,不过是随便看看热闹,岳嵩文的艳名只在学校行政系统里面传传,没有学生真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老师偏爱学生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我咬着笔扫了眼在讲台桌后面坐着看手机的岳嵩文,在教室里,我和岳嵩文的关系只有我们两个人知晓,这种心照不宣和隐秘的快感,一直很具有吸引力。

  性关系没情感做基础,靠得就是视觉美感和身份上的刺激,和老师搞在一起的确刺激,也难怪我迷老岳。

  坐到屁股发麻,好容易有个人交了卷,我立刻站起来,脚不沾地的溜出教室。

  我往楼底下走,想着回出租屋把行李收拾收拾,顺手把刚考完的这科资料扔进垃圾桶。我正扔完,就又遇到李振华,他叫我“程霜。”

  我转身,他还是来扔他身上藏的小抄的,我说:“你挺能啊,科科都靠这?”

  李振华耸耸肩,“这学期忙别的事,实在没时间看书。”他把身上小条都摘掉,拍掉手上的屑子,“你考完了?”

  我说“嗯。”,李振华说:“我们还有两门呢,每学期都是我们院留到最后,隔着周六周天还不让安排考试,考务处可真够有意思的。”他抱怨着,和我一道走,完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也就这两天了吧,他说好,回家好。这里头的语气让人很难不觉得他意有所指,我看了他一眼,他垂着眼看路,金培元告诉过他让他别老缠着我,李振华是听他这个舅舅的话的,他是个比较成熟的人,没什么反叛心思,有也不在正事上,他要靠金培元的还不少呢!
  我在李振华身边走着,心里想这都什么事,和李振华原来那样胡闹着玩也就算了,又和他舅舅。难为李振华没看低我,就算看低了也没表现出来。之前他挺爱幸灾乐祸的,现在倒蔫了。我一直爱和他较劲,现在较劲的心早没了,他应该也能从金培元那知道我有多怂,换了没金培元、连带岳嵩文这些事之前,我能特别羞愤干脆和李振华断了联系,因为觉得面上过不去丢脸,但现在脸丢尽了,反倒觉得没所谓了。李振华是挺好的人,没当面奚落我这个。

  他也知道我现在是真倒霉吧。

  李振华现在新交了个女朋友,我在上一层看到二楼平台有个女孩在那站着,挺漂亮挺洋气的,我猜就是这个了,果然走近了李振华给她笑了笑,给我介绍了她,女孩清秀样貌,但穿衣服挺别致,涂个深色嘴唇。我觉着挺好。如果没岳嵩文,我也是像李振华这样,谁都知道怎么着有意思,我偏得自讨苦吃。

  我手里接着一个电话,就没和他们这对小情侣继续走,摆手道了别,转头到二楼平台,靠在栏杆上掏出了手机,来电显示那俩字让我心跟着一拽。楼下李振华已经和他女朋友走到大厅中央了,我握着震动的手机,像按捺着个动物一样,那嗡嗡的声响也挠得我心底躁。

  岳嵩文打电话能说什么?算上次打他那一巴掌的账?还是老生常谈让我回去,还是准备揍我一顿?怎么我都是不情愿的,我都不想再见到他,刚刚在考场上我看他那么久,一半是为接下来暑假做准备,我觉得一个暑假的时间,足够让我疗养疗养情伤,也足够让岳嵩文再找几个新目标,下学期我不见也就不想了。这次我都做好心理建设,就算岳嵩文再找个什么学生要拿着“培养培养”,我也不会心里痒痒犯贱,吃醋也好争强好胜也好,也不是把自己递出去当东西给人使的。

  我没接这个电话,后头有点声响,我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是老岳,回头看见这人,还愣了一愣。

  我花了两秒多钟才叫出王艺弘的名字,对着她现在的样貌,我真难和从前那个圆滚滚,白白胖胖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对上。但也是,男朋友和闺蜜搞在一起了还不长点心,那真是傻透了。只是有一点更让我心里不舒服的,王艺弘的妆容打扮几乎是个翻模的我,要下定决定复制别人其实不是难时,我的妆又总画很浓,王艺弘好似又瘦了许多。

  我不大自然,不愿和她打招呼。我心里还有份愧疚在,但道歉的话我是说不出的,和她照常叙旧,我更做不到,那也太不是人了,我没岳嵩文那道行。

  王艺弘先开了口,和我打了招呼。

  我扯了扯嘴角,尽量自然的说:“啊,王艺弘。你怎么在这。”

  王艺弘说:“本来是等李振华的,不知道他有人等了。”

  明显她是没和李振华说好就来的,跟踪也说不定。王艺弘现在真是有点痴了。我手机又响,还是岳嵩文,王艺弘看着我:“怎么不接?”

  在面对岳嵩文和面对王艺弘之间我选岳嵩文。我没什么对不起岳嵩文的,但我特对不起王艺弘,但这对不起也是有限的,不值得我跪地向她祈求原谅,相信她比我更会厌恶我的道歉,这种尴尬说不明白。我接电话前对王艺弘说了声,然后接起电话来向楼上走。岳嵩文的声音在那头,他说:“现在在哪?”

  “教学楼。”我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他,同时在楼梯拐角瞥王艺弘,王艺弘就站在二楼的平台上,仰头目送着我,她的眼睛是极黑的,颊边的软肉减了肥也难消下去,在她无表情的时候,像鱼鳃一样冰冷,嘴角还是垂坠着。看着挺可怕的,再加上我自己心虚。

  岳嵩文问:“走到哪了?”

  “出教学楼了。”我撒了谎。岳嵩文说:“中午去我那一趟。”

  “干什么?”

  岳嵩文说:“你昨晚发了短信给我。我能当这是你服软的意思吗?”

  我在二叁楼之间,踏了一节台阶站定,低落的说:“你就当没看见吧。”

  岳嵩文说:“还有别的事。备用钥匙在门卫那里,我可能会迟一点,坐家里等,我带饭回去。”

  岳嵩文真是深谙驯养之道,平时都是命令教育的话,到末尾再添上点温情调调,他轻声说话的时候我都能流出泪来。因为和我说话的是老岳啊,我他妈苦恋的人,没心的老东西,明明不把我当回事,却能这么温柔的和我说话,好像很爱护我似的。这些话明明也没什么特别的,我真是猪油蒙心,菜叶盖眼了。

  我低头注视台阶,注视我的鞋子,“我要是去了,也太没面子了点。”

  那边没回应,我把手机放下来,看看屏幕是不是还在通话着,楼上有人叫我,“小程。”

  也只他这么叫。我仰起头来,岳嵩文拿着手机,在叁楼的地方低眼看着我,温和的神情,温柔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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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后遗2

  岳嵩文在楼梯上和我说了两句,我一直是低着头的,他拂了下我的肩膀,那里好像有个什么线头之类,这种小动作他做得很熟练,几乎是使用招数的那种熟练。我看了眼墙角监控器,还正是在楼道正口,这种小动作已经很逾矩了。岳嵩文从前在公众场合里连话都不愿与我多说。

  我最后还是去了他家。门卫给我钥匙,他还记得我脸,或者是岳嵩文给他交代了。总之我坐到岳嵩文家里的沙发上,环顾四周发现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也没离开多久。

  岳嵩文一个多小时后才回来,我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地上甩出去他的一双拖鞋,岳嵩文进门时没有拖鞋穿,拿了双鞋柜里的公共的。他真带了饭回来,摆好在餐厅。我动了动想去厨房里摆碗筷,后来还是坐住了,没有去。

  菜的口味没有吃过,不知道岳嵩文是从哪里带回来的。我默默吃着,岳嵩文也没有讲话,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吃完了我要收拾碗筷,因为还是白吃了他的。岳嵩文说:“放着吧,不要管。”

  我点了一记头,然后说:“我要去洗澡吗?”

  岳嵩文嘴边挂了点笑,他说:“白天洗什么澡。”

  我知道他笑话我,我靠在椅背上,对面就是他,他吃得不多,胃口好像不大好,但我吃的也没有比他多多少,我怕一会节目太激烈了吐出来。岳嵩文一直不开口,我也在那里干坐着。我不舍得打破这平静,太怕是暴风雨前的。

  还是岳嵩文说:“你要愿意洗,就去洗一洗吧。”

  我站起来,用心压着步子,才不让自己显得很情急的要离开的样子。

  架子上还有我的东西,我关停水后没有多久,听到岳嵩文脚步停在浴室外的,我打开门,他手里有块大大的雪白的毛巾,一下把我罩住了。他抓毛巾两端的手在我身前合住,也正正好好圈住我,我靠在他的胸前,他微微低下头,拿下巴蹭了一下我的头发。

  岳嵩文把我放到床上,我以为他是先做再算账。因为怕着后面的节目,我就没大投入,岳嵩文也做得心不在焉,但还算细致温柔。我怕他现在看起来越是平静,后面翻起账来就越凶残,我抓着他衣角不让他起身,他也顺势没有起来。我们一起躺了一会。我转头看他,他正阖着眼睛。

  “岳嵩文?”

  我叫了他一声,他好一会“嗯”了一下,然后说:“睡一会吧,下午学校还有事情。”

  我抓着被子,看了好一大阵子天花板,然后悄悄的想起来。

  岳嵩文伸出只手扣住我的肩膀,“陪我躺一会。”

  我没再动,乖乖躺好了。岳嵩文家的天花板干干净净一片,像看进一朵云里。岳嵩文能去帮我警告金培元吗?他应该能懂我的意思,我今天来时就是想着,哪怕在他这里受点苦头呢,也好过再在金培元那手下没轻重的家伙那提心吊胆的。

  岳嵩文什么都不缺,我的青春美貌在他这也没多珍惜,他看不上也无所谓,我也没吃什么亏。目前为止岳嵩文都挺平和的,没来得及鬼畜起来,这段间隔就足够了,我感觉满足。

  金培元也像个借口,没有金培元的残酷,我能一直和岳嵩文对峙着,怎么也不会先低头的。有了金培元,我是迫不得已才回来的,姿态上属于被逼无奈走投无路,这样就不会暴露出我那么喜欢老岳,真离不了他了。

  我想着醒着撑到等岳嵩文睡午觉起来,却没撑住,眼渐渐合上,歪头睡过去。

  醒来窗帘拉着,还以为是傍晚,屋子里很静,没有岳嵩文。我觉得这事没有完,披了衣服起身。拉开窗帘才发现天光还盛,看手机也只是叁四点钟。披的衣服是老岳睡前在床边脱下的,一件米色细条纹的衬衫,扣子精精巧巧,翻出来商标,真是个时髦牌子,我是想象不出岳嵩文自己去店里头买衣服的样子,近来几次见,他穿得衣服和从前有点不一样了,我偷翻了他的衣柜,翻出来同系列的另几件。老岳这样的老直男,再老来俏也不至于天天研究时装,八成是他哪个女孩子给买的。

  岳嵩文还真是会享福。

  我到厨房看,中午吃的碗碟都被清理了,冰箱里满满当当新鲜的蔬果蛋奶。我翻了翻想拿出盒酸奶喝,发现酸奶后面靠着冰箱内壁的地方卡着瓶苏打水。我老往冰箱里藏苏打水,老岳却不让我喝凉的,还说过我。

  我拿出这瓶苏打水,把冰箱门关上。回身坐到餐桌旁边,慢慢的喝苏打水。

  冰冰凉凉。老岳这空调开得还不够足,喝凉的身上都不觉得爽快。

  苏打水喝到一半,老岳回来了。

  他进门后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我,换了鞋子向卧室走着,注意到我凝在他背后的视线了回头,看我好好的坐在椅子上,他折过来,扫见我手里的苏打水,“醒了?”

  我说:“嗯。”

  他说:“多穿件衣服,我去把空调调低一点。”

  他说什么话我都听,我去套了他一条居家裤子,腰间系带的,直扎到肚脐上面,下头还挽了两圈裤脚。岳嵩文见我吊儿郎当的打扮,在客厅按了空调后去卧室里,拿了一件吊带裙子给我,上面还有吊牌,“穿这个吧,新的。”他说。

  他一点也不想藏匿这些痕迹,那个出差行李里用了大半的避孕套盒子也好,这件睡裙也好。他从不避讳。

  吊带很细很紧,裙子很薄很软,但一直垂到脚踝上一寸。身材单薄点的女孩穿会很好看,我穿还挺滑稽的,效果大概会像洗头房老板娘。我扯了扯紧绷的地方,岳嵩文抬起手,为我搭上了他那件衬衫。

  他的裤子还在我腰间扎着晃荡,他捏了捏衣料,说:“怎么想的穿它。”

  我说:“也没想到你会有裙子啊。”

  岳嵩文笑了笑,没说话。

  又把话说死了,我在沙发上坐着,有点无所事事的,手指抠抠靠背,腿晃来晃去,拿拖鞋底搓地板。老岳在我旁边坐着,我又不敢靠着他,他自己坐着在看手机,我真想知道他手机里有什么好看的。我现在都不大看手机了,看腻了。

  岳嵩文一坐就是一个小时,我发现他根本是当屋里还只他一个人,我在旁边都要无聊死了,又不想站起来也拿手机玩,气氛一直胶着着,总感觉老岳下一秒就会给我搭话,我就更不敢动了,但一直等着,老岳也没开口,他真能坐的住,中间也就换了个手在手机上打字。

  我最后心一横,趴他膝盖上了,仰面朝着他。

  岳嵩文垂下手摸摸我的脸,“怎么,饿了?”

  我没觉得饿,也没想吃饭的事,岳嵩文一提我还挺懵的,我说:“不饿啊。”

  岳嵩文一看时间:“也到时间了。”他拍拍我让我起来,自己去了厨房。我想跟着他进去,他在冰箱前挑蔬菜,回头说:“衣服上会沾了油烟。”不让我跟着他,我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守着他,他又让我去看会电视,别在这傻坐着。

  最后厨房门都给关上了,我只好回了客厅,现在电视上播的都是地方新闻,尤其是一些鸡毛蒜皮事,还勉强能看得进去。我想岳嵩文晾我是什么意思,他当然可以敌不动我不动,我不行,我是有求于他。

  等饭菜上了桌,我挽住衬衫袖子坐在桌边,岳嵩文就差把筷子塞我手里。好久没吃岳嵩文做的菜,我眼角微微发酸,岳嵩文做菜这么好吃,吃他一顿可真够难的,要让他看不起,要让他随便给出去,要让他掌握你掌握的尽了兴。岳嵩文像养个宠物一样,擅长把自己的小东西喂得饱饱的,也许也算是满足他支配欲的一种。他说:“粥在锅里,自己盛。”

  我看他手边空空,我问:“你吃多少,我也给你盛了。”

  岳嵩文说:“盛你自己的,剩下的给我。”

  粥锅里只两人份,我把它对半分到碗里端出来,两个碗都不大满。岳嵩文吃着菜,我又去拿勺子过来,然后才坐下。

  又只这样坐着,老岳手艺好我知道,一边吃一边还得想着他现在在想什么,又因为实在想不出来,心里堵着,自然吃得不大有兴致。老岳也看出来了,问我:“不合胃口?”

  我摇头,“没有,特别好吃。”

  潦草吃完,我看着光了的碗碟有点可惜,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吃老岳一顿,能也是吃一次少一次。老岳很自然的就站起来收拾餐具,我也收拾,手碰到一起,岳嵩文说:“小程,我来就好。”

  岳嵩文这么客气干嘛,瘆得我不行。我想说也说不出口,我和老岳不像从前了,那时候还能亲近点,现在不行了。

  岳嵩文刷洗又用掉十几分钟,他把厨房打理的很整洁,所有的东西都规整在它们该在的地方,一眼看过去像样板房,可能是酱醋瓶罐都收在柜子里,流理台上什么都没有。老岳从厨房出来前拿了块厨用毛巾,投洗得很干净的白色,擦过去干净宽大的流里台,手指尖陷在绵软的布料里,最后带了一笔,我顿时有点心猿意马了。老岳的家具都是有棱有角,冰冷刻板,结实耐用,不捎带一点出格的设计美感。中午那次并没有多爽,如果换做这里,把他那些收拾整洁的东西都搅乱,肯定是比较带劲的。

  我想得出神,让老岳看见我望着流理台发呆,他笑了我一下,我不大好意思的看着他,他笑意带点了然的意思,我猜他看出我在想什么了。

  老岳做情人真是好的。我也是不争气,怎么喜欢上最适合打.炮的那个人了呢,一下子两头都丢没了,狗熊掰棒子一样。但我要不是狗熊,也不至于还舔着脸来找他,和他断不了。老岳往沙发那里走,我也去,他未坐下来时就欠着身子去书架上拿了本书,这还得了,再看个两个小时吧。我把手压他书上,老岳抬眼,我蹲下来,在沙发边与他平视了,甚至他是高一些于我的。

  老岳还是不说话,我明白了,他今天就是要我开这个口。

  我想过要为那天那个巴掌道个歉的,可是心里实在不甘。就只提了金培元这事,我说:“老岳,咱们俩之前那是有点误会。我有错的。”

  老岳只看着我,但神情是在鼓励我说下去。

  我把眼垂到他手里那本书上去,“我该告诉你我见过金培元一面的,那也是巧合,我们基本上没说话,所以印象也不深,没把这事放心上,所以就一直忘了。”老岳看一本日文书,哦,他是在日本留过学的,我继续说:“在那之前我就和他见过一面,我那时就不觉得他好,他给我名片我也没打过,要不也不会丢衣服口袋里那么久。”

  “金培元有没有跟你说我为什么让你去找他?”岳嵩文突然问。

  我顿了许久,找不出话来说,金培元是告诉我了,岳嵩文这样问也证明了金培元所言非虚,他就是把我当他随便一个情妇给出去的,说情妇还不恰当,从前看电视剧小说,都是把捧的戏子,养的外妾给出去卖人情,李振华他们那帮小兔崽子也总爱把身边的外围、小姐换出去玩。我在岳嵩文这里就是这样,但我又能指责他什么?做妓女也是我上赶着去做的,老岳也真心实意,教我念书,辅导我学习,真够尽心尽责的了。我没话说也得说,等到组织好语言要开口,岳嵩文捧住我的下颌,拇指按在我嘴唇上,他说:“这件事我也有错,我当时太急了,只顾着生气,没先听听你怎么解释。”

  我把刚刚想好的话都堵回去,最后点了点头。

  岳嵩文捧着我下颌的手上移,为我撩开额前的碎发。我期期艾艾的看着他,他皮肤当然不是紧致的,但面薄,没有赘肉挂着,年岁在他面上最大的表现也就是眼窝更深鼻梁更挺,他的五官都像岛一样在雾里凸显出来,我一直怀疑他有点外国血统,或是不是汉族,这种私密点也无聊的事我也不会问他,就一直猜测着,抱着神秘的幻想。他眼皮上松松刻出两道褶来,瞳孔又浅又淡,客厅的灯照进他眼里化成河流出来。我要迷死了,还勉强维持点冷静。

  岳嵩文问:“暑假回家吧?”

  “嗯。”

  “什么时候?”

  “后天上午。”我不看他了,垂头玩着沙发罩子上的流苏,老岳的裤腿在旁边,我有点想去拽拽。

  “晚上要留这里吗?”

  我闲不住的手停了,“都行……”

  “开了学要搬回来吗?”

  “不了吧……”

  “为什么?”

  “……”我又花时间遣词造句,最后说:“我住这里……太麻烦了,我怕碍你的事。”

  岳嵩文低了点身子,“前段时间不是住得好好的?”

  “住得好好的后来不就有事了吗?”我又没忍住,但看岳嵩文也没生气。我说:“我觉着吧,老岳,咱们俩不大合适在一起住着。”

  “那适合怎么着?”岳嵩文又低了一些,离我非常近,说话的声音都带点震。

  我说:“保持点距离吧。”

  “把我当李振华吗?”岳嵩文问。

  我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岳嵩文笑了,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他说:“小程,你心里还在生我的气。”

  我没否认,他拍了拍沙发,让我坐,我蹲了有一会了,腿脚的确发麻,缓了一缓才起来。正打直了身子,岳嵩文的手冷不丁就放在了我的腰上,并一点一点收着衣料,裙子下摆随着他动作升上来,渐渐露出整双腿,岳嵩文用左手抓着那把衣料,右手贴到了我的皮肤上,他顺着往上走,正好划过一道淡灰色的疤。岳嵩文说:“他手太重了。”

  我脑子里想的是流理台上,岳嵩文按着一块毛巾擦过去的样子,流理台泛着冷硬的光。

  岳嵩文的手把圈着向他那里带,他的视线与我的肚脐平行了,上身也有一些痕迹,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好了。我之前还没担心过,我现在担心了,要真是留了疤,我将来结婚怎么和丈夫解释?
  岳嵩文把持着我的后腰,裙子摆从他手里漏出来,回坠到脚踝上面,他丈量着我的胯骨,说:“这件是不大合身。”

  我不想听他说这些,也拿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

  岳嵩文嘴唇也是温中带凉,我碰上去才想到,我们好像不经常接吻,回想来次数连五个手指都凑不齐,还都算不上热吻,我怀疑老岳吻技是不大行的,他不爱接吻,就少人练习,自然没什么技巧。当然,我和他这种关系,接吻感觉怪怪的,我把手伸回来,摩擦自己的嘴唇,同时看着岳嵩文。

  岳嵩文把我放到他腿上,手掐着我的后颈,给我了个施舍般的吻。果然只是贴在一起,没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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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连桥

  岳嵩文说:“你是我的人,他伤着你不能没个交代。”

  我没细想他这句话,也不信他真会去找金培元算账,他们俩一直有利益往来,犯不上为我浅薄了关系。

  第二天我才走,说要回去收拾行李,老岳放我走了,我在家把东西收拾清楚了,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放空。午饭的点竟然又接到金培元电话,他还是叫我出去吃饭,跟他倒没饿过。我爱答不理的态度金培元听出来了,说:“程霜,你出来这一趟也少不了你一块肉,今天周末,我正好没什么事,你也要走了,这顿饭你不给面子可说不过去。”

  “怎么就是不给你面子了?”我说:“大周天的您不和您老婆孩子一块过啊?”

  金培元懒得和我使脾气,“少废话了,我车在你楼下停着,十分钟内给我下来。”

  我不用五分钟就下来了,脚上一双拖拉板,一条短裤一件长T,短裤还是居家服,反正在里面看不见。金培元在车里就把眉毛皱住了,见我上车后还抓了把头发,从胳膊上捋下根头绳随便绑了个揪,金培元笑了,“您腕儿可真够大的。”

  我说:“去哪吃啊?”

  金培元保持着脸上的笑,把油门猛踩下去。

  特别偏僻特别静的地方,两个包间中间还隔着假山假水的布景,造作十足,金培元手里提着个包下了车,进到里面一落座冷碟就开始上,差不多摆满一桌,服务员彻底销声匿迹。金培元用块温湿巾缓缓擦干净手,盯着对面的我看。

  我扫了眼菜色,挑着开吃了,金培元也举起筷子,却不是夹菜,一准头把我的筷子夹走了,并扔飞在地上。我虎口出被他震得痛,脑子还没转过来,金培元说:“别光着急吃,还有别的事呢。”

  桌上还有备用筷子,我收回手叉在胸前。金培元是真带着脾气的,把他带来的那个包甩给我,我没接住,掉到地上捡起来,沉甸甸的。

  我拉开包的拉链,里面一堆子钱,码的齐齐整整。金培元在那说:“你能不能有点骨气,还真去找他了。”

  我没反驳,我说:“喜欢他呗,离不了他。”

  金培元哼了一声,说:“贱骨头。”我笑眯眯的合上包,“这都给我啊?”

  金培元说:“是。”他看我眼神往深了带点怜悯,好像看我一场爱情悲剧:我真喜欢岳嵩文,岳嵩文还是照样拿钱打发我。

  金培元说:“晚上去他那?”

  我说:“哪能,他不缺我这一个。”金培元说:“正好,和我去吃顿饭。”

  特地这样说,肯定吃得不是简单的饭,我说:“怎么,您还想使唤我呢。”

  金培元睥睨着我怀里那兜子钱,他说:“这还请不动你吗?”

  我看着那兜钱,心里有气也像金培元一样自行平复了,我能再气什么?岳嵩文是铁着心要用钱打发我。我气得七窍生烟了他还是那个吊样,我不气了。

  金培元还坐着等我答复,我抬头:“去就去呗,岳嵩文可真够抠的,给我的都是从你这拿的,你也算我半个金主了。”

  金培元过来,替我拎着那沉甸甸的包,他说:“我和岳嵩文可不一样。人一块呆久了总有点感情,他一点心肝也没得。”

  “你对我有感情啊?”我回头调笑他,金培元呼来一掌拍在我背上,把我推出门去了,“自己找个银行把钱存上。”

  “存什么啊。”我说:“我得摆屋子里看着,这靠我自己挣的血汗钱。”

  金培元听见“血汗钱”叁个字时眼神就比较玩味了。上车后我把钱一迭一迭拿出来,金培元瞥了我一眼,我把钱拿他眼前晃,挡着他开车,他说你见钱高兴疯了?我问他这些有多少,金培元说二十几万吧,也可能差了点。我问老岳还让你赔了什么,他说他和老岳现在合伙做的那事,也让了老岳一些。

  我听罢说:金培元,这世上也挺公平,你打我不是白打的,我伺候老岳不是白伺候的,你说是不是?

  金培元开着车,说,是。岳嵩文就讲个公平,要不谁都找他做生意呢。

  我搂着那包钱,金培元把我送回家属楼,下车前给我说:劳烦你晚上打扮打扮,别跟流浪汉似的。

  我回去照镜子,的确朴素过头,不过不像流浪汉,像弃妇。是得意过头。

  晚上我自己打车去了,金培元还是到得比别人早,我俩坐沙发上嘀咕,他给我说了今晚的情况,让我一会挣点气,要么帮他拦着点,要么醒着到最后把他捞出门去。

  酒局开了,来的差不多是熟人,打头的就是之前那位王局长,他多看了我几眼,好像把我想起来了。他身边跟着的人我熟,最近总在电视上见的,连带剩下几个,身边带的也是些明星模特。金培元和我坐下,菜没吃上一口酒就传空两瓶。这还是没进主题,王局长嘴巴只劝酒,别的什么也不肯说。

  热菜上来才消停一会,王局这才聊了点事,眼睛看到我这,问我:“小程是吧,我记得你。”

  金培元说:“让我重新介绍下吧,程霜,G大上学,岳老师的学生。”

  金培元这句话似乎还有别的作用,王局听了看我时就多了层意味,态度也变了,和金培元谈事松了不少口。我算明白金培元怎么非叫我来,他能跟岳嵩文玩一个女人,一眼连桥的交情,可不让人高看一眼。真是仰仗老岳的,他到底做什么事,谁都认识他,谁都给他脸。

  王局也骗我的酒,我站起来喝了好几次,白的红的混着喝。在场女同志都只有红酒,我喝到最后拿高脚杯盛白的,金培元觉得我挺够意思,手在底下拍了拍我的腿,我瞪他一眼,金培元还笑了。

  一直喝到十二点多,我今天恰是酒量不错的时候,也就醉个八分,要站起来走了,那边呜哇一声吐晕个人,地上都是秽物,走得脚步更得快了。我看那些明星喝的也不少,但都有点神志,跟着带自己来的人走出去。我跟着金培元,金培元慢慢穿上外套,迈出一步子,稳健极了,我看他不像是醉的,就没扶着他。金培元走得审慎,落在了后面,同时走得慢的还有王局,渐渐两人凑到一起,王局身边那明星识相拉开半步,我也要往后退,让王局一根手指头点住了,同时手臂在半空中伸出来,要够我似的,我还在金培元这边,叫了声王局长。

  王局指着我说:“小程好啊,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我跟着笑了笑,金培元搭手搂着我的肩膀,“王局,小程可是岳老师得意门生。”

  王局盯着我,像盯着块蜜糖,“小程多大了?”

  “二十。”

  “才二十!”王局说:“我和金主任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算来能有近叁十年了。”

  我这次是真心实意笑,他比金培元能大上二十岁,他的叁十年前,金培元刚脱开裆裤没几年呢。

  金培元扣着我的肩,也笑。他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把我送出去了,他不敢。我撩了眼王局长,王局长眼要烘化我似的,他身边跟着那位明星可能不会像我这么轻易和他玩虐恋游戏,现在戏子多挣钱,大部分人都捧不起了,再多要求就得再加钱,可人家拍集电视剧也就抵上了,为什么还来糟你这份罪?近几年经济形势不好,谁有钱不是攥着花。瞧王局身后那位也是个混出头脸的,不像小明星似的拿命拼出位。

  “一会是去秋山吧。”王局长问。

  金培元说:“是,都准备好了,就咱们几个,说话也方便。”

  王局长看看我,颇意味深长,然后往前走了一步,他后面那明星跟上去,把他搀扶住了。

  秋山是个度假别墅群,距市里不远,地方也就没那么大了,有小单栋别墅,也有大点的。E区里是栋主楼和几栋零散小楼在旁边,代驾把车停到主楼前,旁边有叁辆车也停这,纷纷下来人。夜色里认出来是刚刚酒桌上说话比较多的几位,都带着伴。

  在主楼旋转门前汇聚了,有人说再搓局麻将,王局带头说不了,今晚喝的实在多。就去大厅的圆桌上喝茶,也就第一道茶沾了嘴,他们说什么事我就当没听着。金培元根本插不进去话,但我看出来桌上有两位是向着他的,言语里总带上他,金培元握着茶杯只管听,间或管一下谁杯子里没茶了,悄无声息的站起来倒上,服务生都没他细致。

  该下一道茶的时候,金培元忽然对我说:“程霜,你们去看看房子,不满意了就换。”

  我哪清楚什么房子?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秋山,金培元说话时没看着我,眼朝下,好像我趴在地上似的。我应了一声起来,看大厅那边一个西装男朝我们这里走,那几位的伴跟在我后面。我们从旋转门出来,西装男自称经理,带我们挨个看了房子,让每个人都满意了。

  金培元这栋离主楼最近。我坐在房间里等,等了半天没音,我就去洗澡出来,身上一股子烟酒味,酒精闹的头疼还比不上二手烟熏的,肺癌就该这些人得,其他人哪够资格。

  洗完了披着浴袍倒在床上,衣服叫来客服洗了,正签着单子金培元转了门把进来,我让服务生离开,半道又叫来,对着一进门就倒沙发里的金培元问:“你要不要把你衣服洗一洗。”

  金培元没说话,只摆了摆手,我就让服务生走了。金培元死沉摊在靠椅里,我还没见过他这样呢,刚想叫叫他,他起身来推开我,去了卫生间,听声音是抱着马桶吐。

  我有点幸灾乐祸,想过去嘲讽一下。金培元却踢上了门,过一会淋浴头打下水的声音起来,我没了嘲讽对象,又窝到床上眯眼了。

  今晚我喝了不少,金培元喝的能有我两倍多。等金培元也穿着浴袍出来,我半睁了眼,“不容易啊,金主任。”

  金培元坐在床边,头上湿漉漉的水。他还拿着手机打字,真是一刻也忙不停,我转了个面准备睡了,金培元忽然俯下身抵着我,伸手把我翻过来,“睡了?”

  “废话。”他说话带着牙膏味和酒味。我说:“你也睡吧,喝得跟个狗似的。”

  金培元说:“可不是跟狗似的。”他抬腿上了床,我睁开眼,“你怎么回事,看你也挺厉害的,怎么老给人当孙子。你级别不行?”

  金培元说:“被伺候的也不一定不是主子。”他说,王局可又向我要了你一回。

  我说:“他是得要我,没点东西助兴他都硬不起来。”我卡着一枕头在脸下面,懒懒和金培元讲八卦:“他也够惨的,五十来岁升也升不上去了,儿子也不争气,头也秃了,那方面也不行……”我说着,金培元嗤嗤笑起来,“程霜,你这张嘴真够损的。”

  我不以为然,金培元靠在床头,被子盖了一半,上身浴袍襟子敞开,漏出大半胸膛,他说:“想要吗?”

  我说:“这样了你还能行,你五十的时候肯定比王局长好点。”

  金培元说:“喝这么多酒,我是不行了,看你兴致可以,伺候伺候你。”金培元手在被子上拍拍,“来,过来。”

  我还真不那么困,膝盖分在他腿边,脚撇着棉床单,金培元把我抱个满怀,手去够床头柜的保险套,拿出来一个,我给他用嘴套到他手指上,就两个指头,保险套末卡着他的手指根,我像吃糖似的把他手指头含进去吐出来。他另一手从我浴袍底下伸进去,我也就穿了件浴室备的一次性内裤,金培元一手就扯开了,布料在腿根擦得火辣辣的,金培元一面吻着我,一面在底下探索。

  金培元吻技是真好的,他是个接吻达人,我记得好像我们第一次他就亲了我,把舌头也堵进来。他嘴里还是有酒味和牙膏味,我想到他刚吐过,有点恶心,把他推开了。

  金培元没强求,去吮我的耳垂和耳后的地方,然后顺着亲到下巴,只是亲着,没湿哒哒的口水,很利落的亲昵。我让他亲的气喘,同时下面感觉也来了,金培元慢慢捻磨着,另一只手在浴袍底下抓住我的左胸揉按。

  他动作就像真插.入我似的,我也像正做骑乘位那样拼力,身子不自觉上下起伏。金培元也有点硬了,但酒喝多了不会容易射.精,硬得也有限,做起来只会磨人不会爽,而且他又累了。

  我最后喘息着倒在他身上,他还要来,我求饶了,“算了算了,我不要了。”

  金培元说:“累不累?”

  我点头,下巴胡乱蹭着他的浴袍,他说:“累了就睡,闭上你那张好嘴。”

  我嘿嘿一笑,从他身上下来,金培元剥掉了手上的安全套,扔到垃圾桶里去,并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我彻底把精神散出去了,倒在床上就不想动一下,金培元又拿手机排兵布阵指挥山河。我觉得无趣,转身睡觉。

  我梦到岳嵩文,我抱着金培元给我那个装钱的包袋,捏着角倒出来,钱撒了一地,岳嵩文弯下腰,一张一张一张一张的捡起来。

  半夜被捏着鼻子捞起来,金培元明显精神不好,他说:“你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滚别屋去。”

  我被他踹下床,穿过走廊去到别屋,黑漆漆冷清一片,我折回来,金培元在床上眯着眼要再睡过去,我说:“那屋太黑了,你去。”

  金培元再次被我吵醒,随手捞着床边一件东西就扔过来,霹雳啪擦的声响同时把我们俩睡意都震没了,金培元说:“什么东西?”

  我说:“台灯。”

  金培元骂了一句,起身下床,抓了手机往外走,经过我还剜了我一记眼刀,我说:“我睡觉怎么不老实啊,怎么岳嵩文能受得了你受不了?”

  金培元立时把眉锁住,眼神也变了,他是一听岳嵩文就激动。我在他发作前把门在他脸上一摔了,飞快挂了锁。

  听脚步他走开了,我爬回床上,展开手臂占了一整张床,金培元睡过的那半特别热,他是体温偏高的那类。台灯在地上碎了,灯泡还明着,透过支离的碎片在天花板上营造一个波光粼粼的黄昏,真好的一个童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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