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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 第二章 未雨绸缪

小盘负手立在书房向着御园的大窗前,背着门口淡淡道:“寡人想单独和上将军说几句话,其他人在门外等候。”李斯和昌平君领命退出,侍卫把房门在项少龙身后关上。项少龙没有施礼,气定神闲地来到小盘身后,低声道:“储君处理得相当明快,但有必要这么狠吗?”
  小盘叹了一口气道:“寡人是别无选择,否则现在就不是寡人杀人,而是我们两个被人杀了。”项少龙立时无言以对。若从实际的角度去看,小盘这狠辣的手段是必要且是有效的。连他项少龙也想不到再有其他更干脆的方法。
  小盘柔声道:“我相信娘亲也不会反对我这样做的。师傅现在是我在咸阳唯一的亲人,请千万不要恼我。没有上将军的支持,寡人会感到很孤独的。”他的称谓由“师父”和“我”,最后转变回“上将军”和“寡人”,有种非常戏剧性的变化味道。刹那间,项少龙似是经历了小盘由一个顽劣的小孩,转变成威凌天下的秦始皇整个过程,心中感到无与伦比的冲击。
  项少龙压下激动情绪,说出朱姬准备脱离嫪毐,逃离雍都的打算。小盘眼中立时闪现光采,旋即眉头微皱道:“如果她真的及时醒悟,寡人自然极力配合。但若是嫪毐与她串通来陷害我们的陷阱,那该如何应付?”项少龙心想,就算是陷阱也不可能成功,因为有历史证明。不过还是要想办法应对,心思一转道:“到时只要事先派人在禁宫外探查布置。如果太后召见储君时,禁宫只有太后与那位宫娥,那就按计行事。如果还有他人在附近出没,那储君只要命护卫随行,微臣率兵在外接应。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保护太后为名,先下手为强,将太后带出禁宫,顺便将嫪毐剁成八块。这叫将计就计,嫪毐怎么都玩不出我们手掌心。”
  小盘闻言,眉头舒展,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道:“好一个将计就计!天下还有比师傅更厉害的人吗?”项少龙笑道:“比我厉害的人多的是,只看储君怎么用而已。今天微臣是来向储君辞行的,待会微臣就返回牧场准备,静候大典的来临。”小盘道:“师傅不想在咸阳多待些日子吗?前些日子吕不韦引荐方士徐福,说有长生不老之法,师傅可有兴趣?”
  项少龙听到徐福这名字,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摇头苦笑道:“天下哪有长生不老药?如果真有的话,吕不韦自己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送给储君?”小盘捧腹笑道:“师傅果然了解吕不韦这老贼!其实是吕不韦重金将他聘来为自己炼丹,被寡人知道了,硬是要人,吕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他送出。”喘口气后道:“这徐福还真是有门道的人,寡人听他的吐纳呼息之法,现在每天神清气爽。他原本还要传寡人房中之术,被寡人拒绝。女人只会误事,寡人才不屑浪费精力时间在她们身上!”项少龙心里知道,小盘对于赵国韩晶与朱姬这两个误国的女人都深恶痛绝,也难怪他很少花时间在男女之事。
  小盘舒出一口气,龙目射出前所未有的异采,兴奋地道:“还有四个月,我就可以正式登位,师傅务须助我清除吕、嫪两党,再至塞北好好照顾娘亲。待我完成统一大业,天下太平,就是我回到娘亲身边之时。”
  项少龙心中恻然,历史上的秦始皇后来死于南巡途中,小盘此生将无法再见到赵妮了。忍不住叹口气道:“王剪不是回来了吗?,我该可以享享清福吧!”小盘嘴角逸出一丝充满慑人魅力的微笑,摇头道:“我把王剪召回来,是因为他正好应该回来了。一旦师傅在齐有什么三长两短,寡人就要王剪为上将军报仇。”
  项少龙笑道:“微臣回牧场,实是想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也可以多点时间陪伴妻儿。何况这次还有兰宫媛和石素芳随微臣回来,再留在咸阳的话,光是昌平君他们两兄弟就别想专心办事,就请储君放过微臣吧。”小盘哑然失笑道:“只有上将军敢叫寡人放过你,好去享受美人艳福,换了别人怎么敢说?”接着道:“师傅是否仍打算在小盘冠礼后,立即返回塞北与娘亲相聚呢?”
  项少龙疑望着小盘威棱四射的龙目,低声道:“这是微臣最大的心愿,也是你母亲最大的心愿。”小盘笑道:“师傅是我唯一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以后叫我可以找谁谈心呢?到时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该有多无趣。在这之前,寡人只有一件事。就是帮寡人除去吕不韦和嫪毐。”
  项少龙断然道:“好吧!一个月后臣会重返咸阳,与他们的决战也将会展开。”
  项少龙与荆俊、滕翼策马驰上牧场内最高的山丘,俯瞰远近暮春的美景。四周的景色犹如画卷,驼马牛羊自由自在的在广阔的草原头荡,享受着肥沃土地提供的肥美水草。在清晨缥缈的薄雾下,起伏的丘陵谷地墨绿葱苍,远山则隐约朦胧,层次无限。间有瀑布从某处飞泻而下,更平添生趣。
  滕翼仰望天际飞过的一群小鸟,叹道:“终于回来了。”项少龙却注目正在策马追逐为乐的纪嫣然、赵致、赢盈、兰宫媛、鹿丹儿、善兰诸女和项宝儿等孩儿,石素芳则在后方马车中歇息,油然道:“这次出征,最大的收获非是立下什么功业,而是学懂两件事。”
  荆俊大感兴趣地追问。项少龙道:“首先是学懂接受失败,那可以是在你自以为胜券在握、万无一失时发生的。”滕翼心有余悸道:“李牧确是用兵如神,一日有此人在,我军休想在赵境逞雄。”
  项少龙叹道:“李牧在战场上是不会输于任何人的,即使王剪也难奈何他,可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终有一天他要败于自己国中昏君奸臣之手,这是所有功高震主的名将下场!”滕翼愕然道:“少龙似乎很有感触,可否说清楚点呢?”
  项少龙道:“这正是我临淄之行学到的第二件事,政治从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为了个人和国家的利益,最好的兄弟朋友也可将你出卖。”滕翼和荆俊露出深思神色。项少龙道:“所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否则一旦大祸临头,就会在措手不及下把辛苦得来的东西全赔了去。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到时后悔就迟了。”
  纪嫣然此时正好与石素芳相偕上到山丘,刚巧听到项少龙最后两句话,赞赏道:“夫君大人这两句话发人深省,隐含至理,嫣然听到就放心了!”项少龙心中涌起无限柔情,看着来到身旁的纪嫣然与石素芳,豪情奋起道:“这最后一场仗我们必须打得漂漂亮亮,既干掉吕贼,又可功成身退,到塞外安享我们的下半辈子。”
  滕翼道:“不过假若储君起意要对付我们,这可不容易应付。”荆俊剧震道:“不会这样吧?”
  纪嫣然向项少龙道:“我看夫君大人还是坦白告诉小俊为何会有这可能的情况吧!否则小俊或会把握不到形势的险恶而搅出问题。”荆俊色变道:“这么说,谣言并非谣言了。”
  项少龙缓缓点头,把小盘的身世说了,然后道:“赵妮与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最亲近的人,照讲他应该不可能害我,也因为这样做会伤透她母亲的心,故尚未显露此意,但谁知他何时会变卦?此事必须严守秘密,小俊更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丹儿在内。”荆俊吁了一口凉气道:“只要看看那天储君怒斩钱直,便知他为了保住王位,是可能会不惜一切的。”
  项少龙沉声道:“我被人骗得多了,也担心储君会骗我,你们听过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吗?”纪嫣然虽博览群书,却当然未听过此事,一呆道:“是怎么来的?”
  项少龙暗骂自己又说了多余话,解释过:“当兔子全被宰掉,主人无猎可狩时,就把猎犬用来果腹。现在我们的情况就是那样,当吕、嫪两党伏诛后,我们便变成那已无用处更可能反噬的猎犬。”滕翼点头道:“三弟有此想法,二哥我就放心了。我们应否及早离开呢?没有我们,吕不韦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项少龙道:“若我们现在便走,保证没有半个人可活着去见大哥。”三人同时动容。项少龙极目远眺,苦笑道:“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又是名将之后,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想法。照我猜测,我们乌家的人中,定有人因受不起引诱,做了他的卧底眼线,所以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绝逃不过他的耳目。”
  荆俊双目寒光烁闪,道:“如给我找出这叛徒来,立杀无赦。”纪嫣然道:“兵不厌诈,若我们可寻出这人来,该好好利用才对。”
  项少龙道:“他收买的绝不会只有一人,这样才会有全面的消息。最好只是我多心,在我们在仍未撕破脸前,最好离开的机会,就是储君在雍都接走太后,对付叛党的良机,否则便不易全身而退。”滕翼哈哈笑道:“此言正合我意。”
  项少龙道:“储君最注意的就是我一人,所以只要一天我仍在这里,其他人要离开都没问题。我们就利用这时候,将廷芳、致致、赢盈、媛媛、素芳及宝儿等人均撤往塞外,储君也很难不同意,因为至少在表面上,他已许诺让我离开。”纪嫣然皱眉道:“但当我们要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项少龙问荆俊道:“现在我们乌家可有之兵有多少人?”荆俊道:“加上我新来依附的族人,去除出征阵亡者,共有二千一百多人,不过由于要护送妇孺往塞外去,能留下者就会很少了!”
  项少龙满意地道:“人多反而不便,只要留下三百人就足够了,但这三百人必须是最精锐的好手和在忠诚上绝对没有问题的人。此事由二哥和五弟去办吧!我们人少一点,储君会放心。”纪嫣然沉吟道:“但夫君大人有否想过,清剿叛党时,储君定会调动大军,将雍都和咸阳重重包围,那时我们人力单薄,若真有意外变故如何逃走呢?”
  项少龙笑道:“储君若真要杀我,绝不会假他人之手,难道他可命四弟、昌平君、桓齮等来对付我吗?试问他有什么藉口呢?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责任归于吕、嫪两党身上,例如通过像茅焦那种嫪党的内鬼,布下陷阱让我自己踩进去。只有到迫不得已之时,才会亲自领兵来对付我,事后再砌词掩饰。”滕翼道:“三弟这番话极有见地,但假若储君全心对付我们,而我们之中又有内奸,确是令人非常头痛的事。”
  项少龙道:“这我早已想过了、我们怎样可秘密在这里作点安排,倘有起猝变,也可躲回牧场,再从容离开呢?那既可避过大军袭击,又可使储君以为可以秘密地到这里来处决我们。”纪嫣然叹道:“逃走的最佳方法,当然是挖掘地道,问题是如何能够保密?”忽又娇躯轻颤道:“嫣然想到了。”
  三人大喜往她瞧来。纪嫣然指着东南角近郊处乌氏倮的衣冠塚道:“若我们表面重建这座衣冠塚,内里则暗建地道,用的是小俊新来的兄弟和嫣然的人,保证除鬼神之外谁都能瞒过。”项少龙苦恼道:“问题是储君知道我擅于用计,只要在攻打前派人守着各处山头,我们能逃得多远?由现在到加冕只余四个多月,绝不能建一道长达数里的地道出来。”
  荆俊献计道:“这个易办,以前尚是小孩时,我们敌不过邻村的孩子,就躲进山洞里。所以只要能从地道逸走,就要找个隐秘处躲上他娘的几天,待大军走后,才悄悄溜走好了,这事可包在我身上。”项少龙大喜道:“这些事立即着手进行。”
  当天下午,在乌应元主持下,开了个乌族的最高层会议,商讨了撤离咸阳计划的所有细节。项少龙与滕翼、荆俊等另行商议好接出朱姬的行动计划,其中当然还暗留一手,以便趁隙脱身。待将全盘计画送至咸阳后,项少龙随即抛开一切,投进欢娱的家庭生活中。想起过去两年的遭遇,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不过梦仍未醒,只要记起二十一世纪时的自己,便难以不生出浮生如梦的奇妙感觉。
  三天后,琴清来了。项少龙忍不住将她拥在怀里,以慰相思之苦。琴清脸嫩,更因有乌廷芳、赵致、赢盈、兰宫媛、石素芳、田贞、田凤和纪嫣然等在旁偷看,挣又挣不脱,羞得耳根都红了。纪嫣然等识趣离开内厅,好让两人有单独相谈的机会。项少龙放开这千娇百媚的美女,拉她到一角坐下,爱怜地道:“清姐消瘦了!”琴清垂首道:“人家今日来找你,是有要事来奉告呢。”
  项少龙一呆道:“什么要事?”琴清白了他深情的一眼,接着道:“储君将你们的计画透过茅焦之手,辗转送到太后手上。太后回了一句话,就是‘加冕之前,李代桃僵’,为了避免茅焦身分暴露,费了不少功夫。”
  项少龙笑道:“果然与我们料想的一样。不管这是真是假,我们都有应对之策。没什么好担心的。”琴清幽幽道:“太后接出来后,你打算怎么办?”
  项少龙沉重地道:“我也不知道。她应该还是当她的太后,至于储君以后怎么待她,我也没办法管了。”琴清幽幽道:“你可知太后当初跟我长谈时,还有说过一句话?”项少龙讶道:“她对你说什么话?”
  琴清探口气道:“她说再不想在待在宫里,希望能回到在邯郸的时光,让真心待她的人抱着他,倾吐所有的心事。”项少龙心情剧震,不可置信地望着琴清。
  琴清续道:“我们都是女人,我了解她的心情。她说这话时不像是说谎,反而很少有的真情流露,所以我才会帮她传达这句话给你。”项少龙尚未从震撼中回复过来,只是喃喃自语地道:“这……可能吗?”
  琴清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续道:“我有跟嫣然深谈过,如果她真的愿意悬崖勒马,放弃太后地位,随我们远赴塞外,那会是对大家最好的结果,她不会反对。但嫣然说,最麻烦的事反而不是太后本身,琴清就不明白了。”
  项少龙轻叹口气道:“储君最近待你如何?”琴清道:“他对我仍是很好,常找人家谈东谈西。不过我却感到他对你有点不同了。从前他最爱谈你的事,但自你从临淄回来后,在我面前说你的事就比较少了。唉!他不说话时,我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项少龙续问道:“他知道你来牧场找我吗?”
  琴清道:“这种事怎能瞒他,他还嘱我带了一批糕点来给你们。”项少龙苦笑道:“他送来的东西我还真有点不敢吃。”
  琴清猛地坐直娇躯,色变道:“你们怎么了吗?”项少龙抓着她香肩,柔声道:“不要紧张,这些糕点该没有问题,告诉我,若我到塞外去,你会随我去吗?”
  琴清伏人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道:“你项少龙就算到大地的尽头去,琴清也会随伴在旁,永不言悔。”紧拥着她动人的香躯,项少龙的心神飞越万水千山,到了远方那壮丽迷人的大草原去。只有在那里,他才可过苦盼了足有十年的安乐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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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24 14:52 #35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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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 第三章 咸阳风云

 琴清小住三天,才返回咸阳。现在项少龙已完全清楚小盘的心意,为了保持王位,他对杀人是绝对不去手软的。虽然仍很难说他敢否对付自己,但经过临淄的教训,项少龙再不敢掉以轻心。他保持每天天亮前起床练刀的习惯,更勤习骑射。从乌家和荆族的子弟兵中,他们挑了三百人出来,当然包括了乌言着、荆善这一类好手,配备清叔改良后铸制的钢刀强弩,又由项少龙传他们钢针之技,日夜操练。
  乌应元等则开始分批撤走,今天是轮到乌廷芳、赵致、赢盈、兰宫媛、石素芳、周薇、善兰、田氏姐姐、鹿丹儿、项宝儿等人,临别依依,自有一番离情别绪。尤其赢盈,想到要跟咸阳的兄长们分别,更是泪眼婆娑。项少龙、滕翼、荆俊和纪嫣然陪大队走了三天,才折返牧场,只觉牧场登时变得冷清清的,感觉很不自在。
  晚膳时,滕翼沉声道:“乌应恩可能就是那个叛徒。”众人均感愕然。乌应恩乃乌应元的三弟,一向不同意舍弃咸阳的荣华富贵,但仍没有人想得到他会作小盘的内奸。纪嫣然道:“我一向也很留意这个人,但二哥怎能如此肯定呢?”
  滕翼道:“因他坚持要留下来管理牧场,待到最后一刻才撤走。这与他贪生怕死的性格大相迳庭,所以我特别派人秘密监视他和手下家将的动静,发觉他曾多次遣人秘密到咸阳去。于是我通知陶公,着他差人在咸阳跟踪其家将,果然是潜到王宫去作密报。”荆俊狼狠骂道:“这个家伙我从来就不欢喜他。”
  项少龙道:“幸好我们早有防备,不过有他在这里,做起事来终是碍手碍脚。有什么法子可把他和他的人换走呢?”纪嫣然道:“他只是受人蛊惑,又贪图富贵安逸,才会作此蠢事罢了!只要我们针对他贪生怕死的性格,加以恫吓,并让他明白储君绝不会让人晓得他在暗算你的秘密,保证他会醒悟过来。”
  滕翼皱眉道:“不要弄巧反拙,假若他反向储君报告此事,储君便知我们对他有提防了。”纪嫣然秀眸芒光闪闪,娇哼道:“只要我们将他的妻妾儿女立即全部送走,他还敢有什么作为呢?这事交由嫣然去处理好了。”
  项少龙见纪嫣然亲自出马,放下心来,道:“明天我们就回咸阳去,谁留在牧场看顾一切。”纪嫣然苦笑道:“纪嫣然留下吧!否则乌果恐难制得住三爷。”
  项少龙虽然不舍得,也别无他法,时间愈来愈紧迫了,尚有三个月就是小盘登基的大日子,一切都会在那几天内解决。项少龙回到咸阳,第一件事就是入宫见小盘。小盘如常地在书房接见他,还有李斯陪在一旁。
  行过君臣之礼后,小盘道:“李卿先报告目下的形势。”李斯像有点怕接触项少龙的眼神,垂头翻看几上的文卷,沉声道:“吕不韦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咸阳,名之为监督郑国渠最后阶段的工程,事实上却是联系地方势力,好能在朝廷有变时,得到地方的支持。”
  项少龙故意试探他道:“管中邪呢?”李斯仍没有朝他瞧来,垂头道:“管中邪刚被储君调往韩境向韩人施压,除非他违令回来,否则储君加冕之日,他理该仍在远方。”
  小盘淡淡道:“这人的箭术太厉害了,有他在此,寡人会寝食难安。他身旁的人中,有寡人布下的眼线,只要他略有异举,就会有人持寡人的圣旨立即将他处决。”李斯迅快的瞥了项少龙一眼,又垂下头去,道:“现在雍都实际上已落入嫪毐手上,他的部下人数增至三万,尽占了雍都所有官职。”
  小盘微笑道:“寡人是故意让他坐大,使他不生防范之心,然后再一举将他和奸党彻底清剿。哼!就让他风流快活多一会吧!”李斯首次正眼瞧着项少龙道:“照储君的估计,吕不韦会趁储君往雍都加冕的机会,与嫪毐同时发动,控制咸阳。由于都卫军仍控制在许商的手上,而昌文君的禁卫军又随储君到雍都去,变起突然下,吕贼确有能力办到此事。”
  小盘接口道:“吕贼和嫪贼手上有太后的印玺,其他人在不明情况下,很易会被他们所愚,只要我们把太后接出来,谅他们也做不了怪!”项少龙躬身道:“微臣有几句话,想单独面禀储君。”
  小盘瞧了他半晌,转向李斯道:“李卿请暂时回避一下。”李斯看也不敢看项少龙一眼,退出房外。书房内一片静默,小盘道:“师傅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项少龙深深地凝视着他,淡淡地道:“储君打算怎样处置太后呢?”小盘一点不畏缩地与他对视着,闻言时龙目寒光大盛,沉声道:“如果她是真的离开嫪毐,以后不再理会朝政,留在宫中,我会奉养她直至终老。”
  项少龙心中情绪波动不已,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这是臣下对储君的唯一要求,救出太后后,臣会将太后带离咸阳,与臣同赴塞北,不再返回咸阳。至于太后之位,则由储君自行处理。”小盘龙目一闪,回复冷静,沉吟道:“如果她真愿意随师父离开,寡人当然不会留难。至于太后之位,就直接让那位假扮的宫娥顶替即可。”
  项少龙听他答应如此干脆,内心却隐然觉得有些违和。仔细一想,背后泛起一阵冷汗。以小盘此时的行事作风,应该会质疑太后是否愿意随项少龙离开或是太后设计陷害他们时的其他处置,但却只字不提爽快答应,必然是已有项少龙不知的完整防备。也就是说,小盘的计画是连太后这个变数都不会影响到的庞大。一个就是太后已然在他掌握之中,一个就是项少龙也在他掌握之中,到时他一声令下,太后与项少龙都逃不出他手中。
  假如项少龙是子然一身,心无牵挂,这一刻就会索性豁了出去,直斥其非。但想起滕翼、荆俊、纪嫣然等数百条人命,甚至乌族和荆族的人命都在自己身上,只能压下眼前这口闷气。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立要召来杀身和灭族之祸。这未来的秦始皇可不是易与的。
  小盘语调转柔,轻轻道:“师父不相信我吗?”项少龙满怀感触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储君对应付吕、嫪两党的事早胸有成竹,那还需要我效力呢?不若我今晚就走吧!”
  小盘剧震道:“不!”项少龙也是心中剧震。他这句话纯是试探小盘的反应,现在得出的推论自然是最可怕的那一种。小盘深吸一口气道:“师父曾答应我要目睹我登基后才离开的。师父怎都要遵守信诺。”又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想手刃吕贼吗?”
  项少龙心知肚明如再坚持,可能连宫门都走不出去。装出个心力交瘁的表情,苦笑道:“我若守信诺,储君也肯守信诺吗?”小盘不悦道:“寡人曾在什么事上不守信诺呢?”
  项少龙暗忖两年的时间变化真大,使自己和小盘间往昔的互相信任已渐消逝,还要尔虞我诈,口是心非。他当然不会蠢得去揭破小盘对付朱姬与自己的阴谋,微笑道:“储君若没有别的事,微臣想返家休息了。”离开书房,李斯正肃立门外,见到项少龙,低声道:“让我送上将军一程好吗?”
  项少龙知道他有话要说,遂与他并肩举步,那知李斯却直至到广场,长长的整段路都没有说话。荆善等见到项少龙,牵马走了过来。李斯忽地低声道:“走吧!少龙!”接着神色黯然的掉头回去。
  项少龙心中立时涌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静。李斯乃小盘现在最亲近的宠臣,凭他的才智,自能清楚把握小盘的心境。甚至从种种蛛丝马迹猜出小盘的身分,至乎他两人的真正关系,也推断出小盘不会放过他项少龙。没有了朱姬,没有了项少龙,小盘便能永远保持他嬴政的身份。其他人怎么说都不能生出影响力。
  这更是一种心理的问题,当这未来的秦始皇见到他或朱姬时,心中很自然会记起自己只是冒充的假货。李斯才智高绝,故意在小盘前与自己画清界限,暗下却冒死以这语带双关的“走吧!”两字来点醒自己。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感到不枉与李斯做了一场朋友。
  驰出宫门,有人从后呼唤。项少龙回头望去,只见昌文君单骑由宫门直追上来,道:“我们边走边说吧!”项少龙奇道:“什么事呢?你不用在宫内当值吗?”
  昌文君神色凝重道:“少龙是否真要到塞外去呢?赢盈为此还颇伤心呢。”项少龙淡淡道:“我是个不适合留在这里的人,因我最怕见到战争杀戮之事,你认识我这么久,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
  昌文君默然半晌,欲止又言的道:“储君很希望少龙留下来,共谋讨伐六国大业。”项少龙心中一软,低声道:“不要劝我了,我现在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两年前走,那我对大秦的记忆,便将会是我在大草原上驰骋时,最值得回味的。”言罢一夹马腹,加速驰走,把愕然勒马停下的昌文君远远抛在后方。乌舒等众铁卫忙加鞭赶来。
  一行十多骑,逢马过马,遇车过车,旋风般在日落西斜的咸阳大道全速奔驰。项少龙到这刻还是对小盘怀有一丝希望。现在他心底急切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如何助朱姬逃过杀身之祸。
  自来到这古战国的世界里,他每天面对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斗争,锻练得心志比任何人都要坚强,纵使对手是秦始皇,他也丝毫不惧。但他绝不会低估小盘,因为他是这时代里最能明白他可怕处的人。在历史上,秦始皇是个高压的统治者,所有人最后都要向他俯首称臣。讽刺的是这历史巨人,却是由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项少龙很想仰天大叫,以宣泄出心头的郁闷。但他当然不能这样做。他还要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冷静,更沉着。只有这样,他才有希望活着到塞外去过他幸福的新生活。如果朱姬真肯跟他走,他定会带她一起离开,以补偿骗了她多年的罪疚。
  项少龙前脚才踏入乌府,已给陶方扯着往内厅走去,不由大奇道:“什么事?”陶方神秘兮兮地微笑道:“老朋友来了!”
  这时刚步入内厅,滕翼正陪两位客人说话,赫然竟是图先和肖月潭。项少龙大喜奔了过去,拉着两人的手,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图先双目激动得红了起来,道:“我事先也不知道月潭会忽然到咸阳来,所以没能早通知各位。”肖月潭也是眼角湿润,微笑道:“老哥曾在临淄拿少龙的命去作赌注,少龙不会怪老哥吧!”
  滕翼笑道:“赌赢了自然是另一回事呢!”项少龙苦笑道:“老哥对我的信心,比我对自己的信心还要大。幸好我运气好,否则今天就不能在此和两位握手言欢了。”众人一阵哄笑。
  图先叹道:“我们刚才正在研究如何离开这风雨是非之地,少龙就回来了。”陶方笑道:“坐下再说吧!”
  到各人坐好,肖月潭道:“这趟我到咸阳,是要亲眼目睹吕贼如何塌台,不过刚才与滕兄一席话后,始知少龙处境相当不妙。”项少龙见到肖月潭,心中的愁苦一扫而空,代之是奋起的豪情,哈哈笑道:“能在逆境中屹立不倒的,才是真正的好汉子,现在有肖兄来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图先欣然道:“见到少龙信心十足,我们当然高兴,纵使形势如何险恶,我们也是斗志高昂,现在吕贼败势已成,问题只是如何能安抵塞外,好过我们的安乐日子罢了!”陶方接口道:“刚才图管家详细分析了吕贼的处境,他现在仅余的筹码,就只有仍握在手上的都卫军、管中邪的部队、一万五千名家将和与他同流合污的嫪党,至于其他一向与他勾结的内外官员,有起事来都派不上用场,所以只要我们能作好部署,定可将他迫上绝路,报却我们的深仇。”
  肖月潭肃容道:“问题只是我们如何可在手刃吕贼后,再安然离开。”项少龙微笑道:“本来我还没有什么把握,但现在老哥来了,就是另一回事哩!”
  肖月潭苦笑道:“不要那么依赖我,说不定我会教你们失望。”项少龙压低声音道:“老哥有没有把握变出另一个项少龙来呢?”众人齐感愕然。
  项少龙欣然道:“乌果此人扮神像神,装鬼似鬼,身型又与我最为相近,只要老哥有方法将他的脸孔扮成我的模样,我就有把握骗倒所有人。以暗算明的去对付敌人了。”肖月潭在众人期待下沉吟半晌,最后断然道:“这乃对我肖月潭的最大挑战,虽然难度极高,我仍可保证不会让少龙失望。”
  项少龙一掌拍在桌上,哈哈笑道:“有老哥这句话,整个形势就不同了。我们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管中邪,只要此人一去,吕不韦就像没了牙的老虎,再不能作恶。”滕翼点头同意道:“对!若让此人拿起弓矢,真不知有多少人仍能活命。”
  陶方道:“但现在我们担心的,却非吕不韦而是储君。”项少龙谈淡道:“这正是我需要有另一个项少龙的原因。”
  肖月潭嘴角飘出一丝微笑,与图先交换了个眼色后,笑叹道:“少龙确是了得,骗得我们那么苦。”就在这一刻,项少龙晓得肖月潭和图先已猜到了小盘非是真的赢政。而这正是小盘要杀自己的原因。凡是深悉内情者,均知空穴来风,非是无因。只有当项少龙不在人世,小盘才能根绝这害得他早晚不安的祸患。他和小盘的决裂,是命运早注定了的,谁都不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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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 第四章 真假难分

 接着的十来天,项少龙如常上朝,但却谢绝了一切应酬,全力训练由三百人组成堪称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他们的装备都是这时代最超卓的,原先的设计是来自他这二十一世纪的装备专家;再经过清叔为首的越国巧匠多番改良,使他们变成了类似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高手,精擅使用诸般厉害暗器、武器以及翻墙越壁,潜踪匿迹之术。这天黄昏时分,纪嫣然偕乌果从牧场来了,更带来了好消息。
  这美丽的才女道:“乌应恩在嫣然软硬兼施下,终承认了暗中向储君提供消息,但却辩称全是为乌家着想,因为储君只是要求他设法令我们打消退往塞外的念头罢了!”滕翼冷笑道:“叛徒自有叛徒的籍口!”
  纪嫣然道:“嫣然倒相信他的活,因当嫣然指出储君可能因夫君功高震主,动了杀机,他骇得脸青唇白,还把与他接触的人都供了出来。”项少龙沉声道:“是谁?”
  纪嫣然道:“那人叫姚贾,夫君认识这个人吗?”项少龙点头道:“此人是李斯的副手,专责联络各国的责任,最近刚由齐国出使回来,是个很有才智的人。”
  纪嫣然道:“乌三爷现在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答应了全面与我们合作,为了安全计,嫣然把他原本的家将和手下全体送往塞外,免得其中有人再私下被姚贾收买了。”项少龙道:“乌应恩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令储君以为我们待诸事已完成后,才会撤往塞外。”
  滕翼沉声道:“若我是这忘恩负义的小子,便会在雍都借嫪毐之手把你除掉。那时他还可藉为你复仇为名,对嫪党大事讨伐,一举两得。”项少龙笑道:“总言之我们不可让他知道我们杀了吕不韦后立即就走,便达到了惑敌的目的。”
  转向纪嫣然道:“嫣然的思虑比我两兄弟缜密得多,可否编造一些消息,逐分逐点的在冠礼前这段时间内,慢慢漏给姚贾知道。最好是要他一番推敲后,才猜得出我们须他转告储君的故事。”纪嫣然白了他一眼道:“不要捧嫣然了!人家尽力而为吧!”
  接着的一段日子内,项少龙一面全力训练手上那支三百人的劲旅,另一方面指导乌果如何扮作自己,务求要连小盘、李斯等熟人也可瞒过。唯一的破绽就是声音,幸好纪嫣然想出一计,就是由项少龙在适当时候装病,那就算声音沉哑一点都不会启人疑窦,更可不用说那么多话,一举两得。
  这晚肖月潭由牧场回来,借了一套项少龙的官服后,把乌果关在房里,众人则在外面静心侍候,看看乌果会变成什么样子。众人到现在仍不大清楚项少龙为何要找乌果乔扮自己,荆俊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问。
  项少龙答道:“我第一个要骗的人是吕不韦,储君已打定主意要吕不韦留守咸阳,以吕不韦的作风,定要趁这时机设法除去二哥和五弟,只要我……咦!”纪嫣然、滕翼和荆俊都吃了一惊,瞪着脸色微变的他。项少龙神色凝重地道:“你们说会否管中邪也用同一方法潜回咸阳来呢?否则在此离加冕只有一个月的关键时刻,他怎肯仍留在外地?”
  滕翼道:“没有肖兄的妙手,凭什么变出另一个管中邪来?”纪嫣然道:“若吕不韦早有此计,要找个与管中邪相似的人,再由旁人加以掩饰,当可鱼目混珠,所以夫君大人所猜的,该有极大的可能性。”
  项少龙向刚过来的陶方说出他的猜测后,道:“通知图总管,请他留意此事,只要我们把握到管中邪的行踪,行事时第一个杀的就是他,然后才轮到韩竭等人。”荆俊道:“刚才三哥的意思,是否想让吕不韦以为二哥是陪储君到了雍都,其实你却是留在咸阳对付他呢?”
  项少龙点头道:“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其次就是我可以不在储君的监视下放手而为。”滕翼道:“但我们须作出周详的部署,设法把乌果从雍都接走,否则恐怕这小子性命难保。”
  肖月潭的声音响起道:“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只要假少龙变回真乌果,要逃起来就方便多了。”众人心大心小的朝敞开的房门瞧去,只见肖月潭和另一个“项少龙”缓步而出,无不拍案叫绝。
  乌果扮的项少龙向各人唱了一个喏,作状摸往并不存在的百战宝刀刀柄,喝道:“吕贼你给我跪下,我项少龙等斩你这个臭头,已等了七年哩!”竟连声音语调都装得有七、八分相似。众人轰然大笑。纪嫣然娇笑道:“这是没有可能的,怎可会肖似成那样子呢?”
  乌果朝纪嫣然讶道:“娘子你竟连夫君大人都不认得,糊涂至此,小心为夫休了你。”当然又是逗得哄堂大笑,陶方更辛苦地捧腹弯腰。纪嫣然喘着气笑道:“你敢休我,我就一剑宰了你。”
  项少龙看得心生感触,乌府这两年多来可能还是首次这么洋溢着欢乐的笑声。乌果摆了个吃惊状,失声道:“娘子那么凶,为夫迁就点认错好了。”纪嫣然再没好气和他缠下去,对肖月潭道:“肖先生不愧是天下第一妙手,怎能弄得这般神奇的呢?”
  肖月潭爱不释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轻描淡写的道:“我费了五天工夫,以木材雕出少龙的头像,再以秘方配制出膜料复制出这张假脸,上色和施了一番手脚后,另一个项少龙就面世了。”荆俊赞叹道:“以后我若未验明对方的正身,再也不敢相信对方是否真的是那个人。”
  肖月潭笑道:“若没有乌果,任我三头六臂,都无计可施。这家伙的体型大致和少龙相若,只是肩头窄了点,于是我在他衣服内加了垫子,便掩饰了这破绽。”乌果仰天打个哈哈,大步踏出,学着项少龙的姿态来回走动,果然唯妙唯肖。项少龙整个人轻松起来,忽然间,他知道主动权又回到自己手里,再不是处于完全挨打的劣势里了。
  项少龙和肖月潭两人坐在亭内,同赏天上美丽星空,无限感触。肖月潭叹道:“生命真奇怪,上一刻我们似乎仍在临淄,忙于应付各式各样的人物和危机;这一刻却已置身咸阳,同样是想着如何溜走。但这一趟却有一了百了的感觉,心情好多了。”项少龙点头道:“有老哥在旁指点,我更是信心十足,有把握安然抵达塞外,去过我们渴望已久的新生活。”
  肖月潭沉吟片晌,正容道:“我们都知道嬴政绝不会让吕不韦这深悉他身分隐情的人活下去,我虽然很想看吕不韦如何黯然收场,可是那多多少少要冒上风险,那我们是否该早一步离开呢?那岂非可省去很多烦恼吗?”
  项少龙道:“我也曾想过这问题,却因两个原因打消了这个念头。首先是家族的撤退仍须一段时间才可彻底完成,其次是我怕嬴政暗中另有布置,只要我露出离开的动静,他便会在途中拦截我们,那时即使杀了我,也可对外宣称我已走了。所以我们必须等待最佳时机才离开,那该是嬴政行加冕礼的那一天,而为了自保,我们必须对吕不韦主动出击,否则就要死无葬身之地。”肖月潭点头同意道:“都是少龙想得周详。”
  顶少龙苦笑道:“我的思考怎及得上老兄,只不过没人比我更明白嬴政的厉害和狠辣,一个不小心,就会有舟覆人亡之险。”肖月潭道:“你准备怎样对付吕不韦?”
  项少龙正容道:“正要向先生请教。”肖月潭捋须微笑道:“该向图公请教才对,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明白吕不韦的虚实和手段,他静候了这么多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顶少龙欣然道:“那这事全交由两位筹谋策划,我们就当整装候命的兵将好哩。”仰头望往灿烂的夜空,心想以图先的老到,肖月潭的智谋,该很快就可瞧见塞外的星空了。
  翌晨天未亮乌府各人早已起来,聚在园中练武。项少龙耐心指导乌果使用式样与百战宝刀相同、由清叔特别打制的另一柄宝刀。此刀钢粹虽仍与百战宝刀有一段距离,但已胜于清叔的其他制品。乌果由于本身也是特级高手,无论姿态气势,都似模似样。滕翼拿着墨子剑和他对打,这家伙到百多招后,始露出败象。
  乌言着、乌舒、荆善等铁卫,都拍手叫好。项少龙把乌言着召到身旁,道:“众铁卫以你最沉着多智,这趟你们陪乌果到雍都去,记得保命要紧,若见势不对,就要借勾索之便,立即逃回来。”乌言着道:“项爷放心,陶公在两年前已派人潜住雍都,不但摸清了形势,还作了种种布置,可以在危急时接应我们。”
  旁边的纪嫣然笑道:“乌果这家伙诡计多端,从来只有他占人的便宜,想暗算他真是难比登天,少龙放心吧!”项少龙对乌果也是信心十足,否则绝不会让他去冒这个险。却特别提醒乌言着道:“储君必会等到最好时机,才会对我施展暗算手段,那当是在与嫪党正面冲突时始发生,否则怎能把责任推到嫪党身上。”
  纪嫣然插嘴道:“若有方法把那面具安到另一具身形酷肖夫君大人的尸首处,那就可暂时把储君骗过了。”乌言着精神一振道:“这事我们看着办吧!不一定是没有可能的。”
  这时乌果气喘喘的来到三人身前,得意洋洋道:“我的百战刀法如何呢?”纪嫣然笑道:“你项爷那有如你般喘得像快要断气的样子呢?”
  乌果嘻嘻笑道:“别忘了我的病仍来痊愈,喘些气才正常嘛!”纪嫣然点头道:“还是你了得,我差点忘了。”转向项少龙道:“夫君大人最好让肖先生弄点病容出来,让储君看到,那到要装病时就更有说服力了。”
  乌果道:“初时只须装出疲累的样子,然后逐分加重病容,就更万无一失。”项少龙暗忖这就叫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正要答话,陶方领着一人急步走来,众人愕然瞧去,无不喜出望外。来的竟是久违了的王剪,秦国纵横无敌的绝代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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