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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子目前犯
  临近白节,整个蒙古高原一片白色,滴水成冰。人们都躲进了蒙古包,连平时繁华的大都街上都少见人影。只有苦逼的城防兵不得不把自己裹成了球,躲在避风处探头探脑。
  突然远远地,雪地里传来了一阵犬吠声。
  “注意有雪橇过来了,都打起精神!”经验丰富的队长竖耳听了听,吩咐手下。
  等城防兵咒骂着在城门口勉强站好,雪地里果然飞快地驶来了几辆雪橇——狗拉雪橇。
  雪橇当然马和鹿都能拉,但如果是长途的话,首选的还是狗。因为雪橇的装载量有限,而狗是杂食的,能吃肉,肉相比草料能节省很多空间。
  几只雪橇停在了城门口,队长一眼就认出这支雪橇队来自外地。拉车的狗不是本地的细犬、獒犬,它们的毛更长,体型更大,应该来自更北的区域。
  不等城防兵上前,为首的一个汉子就掏出了一块狼卫令牌。队长立刻吆喝着手下让开道路,雪橇疾驶而入。
  来到万安宫北门,雪橇队停了下来,一行人纷纷下车,恭敬地看着其中的大殿下贵由。
  “各位幸苦了……赏!”贵由淡然地叫亲随打赏。
  随手脱下厚厚的大氅扔给手下,整理了一下华贵的质孙服,单身进了万安宫。
  他是个身材瘦弱的青年,相貌倒还可以,但看着总让人感到几分别扭。脑袋奇大,好像喝了三鹿奶粉的大头娃娃;胸口怪异地向前凸起,双肩上耸……这些就是佝偻病的特征了。
  进了万安宫,贵由激动地向昭慈宫走去,他也参加了“长子西征”,一直在外面打仗,已经有三四年没有见过额吉了。
  半路却被一个面生的宫女拦下了。
  “大殿下,前面一个连廊被大雪压塌了,匠人们正在抢修……如果殿下想去昭慈宫,可能需要绕下路。”
  贵由也没多计较,“带路!”
  宫女带着他绕到了昭慈宫的后面,一路上的守卫都认识贵由,也没人拦他们。
  “殿下,这个小门进去就是昭慈宫的后花园……我还要去盯着匠人们,就不陪殿下进去了。”宫女低头行礼。
  贵由点了点头,径直一摇一摆地走进了后花园。
  身后的宫女抬起了头,脸上竟然带着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非常诡异。
  说是后花园,大冬天的又哪里有花,只有一些光秃秃的灌木和石头。白雪堆积在上面,形成了一个个雪蘑菇,倒也别有特色。
  贵由沿着宫女们清扫出来的便道向里面走去。想到马上就能看见敬爱的额吉,不由地就加快了脚步。也没留意到不对的地方,一路上竟然一个宫女也没碰到。
  马上就是白节,宫中理应是最忙的时候。
  穿过幽深、宁静的花园,看到了寝宫的后墙,那里有一排雕花的木窗。几算窗户虚掩着,可能里面地龙太热,需要透透气。
  贵由面露笑容,几乎小跑起来,绕过那排后窗就是侧门了。这时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屋子里透过窗户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贵由不由地停下了脚步,作为一个已经有了小孩的父亲,他当然听出来那是什么声音,脸色不自觉地红了起来,稍后又变得雪白。
  额吉这是在会情人?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对的,她一定在用角先生……贵由自我安慰着。
  心里乱想着,等他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窗下。
  看了看四周确实一个人也没有,咽了口口水,贵由鬼使神差地把头探了过去。
  额吉的呻吟声更清晰了,低吟漫唱,娇媚入骨,竟然远胜于自己碰过的所有女人。贵由只觉一股热气在自己的小腹中升起。
  屋子里的家具贵由很熟悉,有几件还是他亲自送的。但是看不到额吉的身影,额吉床前的红玛瑙帘子太过密实。
  就在他莫名地感到几分遗憾时,突然一只雪白肉感的玉足从床帘里伸了出来,一下子稍显昏暗的房间里顿时显得光亮起来。那只玉足牢牢地吸引住了贵由的视线。
  这是一只多么漂亮的脚啊!小巧、匀称、丰满,白白净净,肥瘦适度,美妙天成。雪白的脚趾头像嫩藕芽儿似的在不断张合……他从来没有看过额吉的裸足,想不到这么漂亮,就像天山的雪莲。
  脚已经这么漂亮了,那么额吉的身体呢?贵由感觉有魔鬼上了自己的身,他怎么能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心里自责着,脚却死死钉在了原地,一步也能移开。
  突然,帘子后面响起了乃马真的一声娇呼,“蛇,你想干嘛?”
  贵由头嗡的一声开始巨响,心就像被捅了一刀,难过、愤怒,眼泪不自觉地冒了出来,他感觉自己要死掉了。就算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也没有这么难过!
  额吉不是一个人,她是在会情人!她怎么能这样?乃马真慈祥的面容在贵由的心中一片片地碎落了。
  床帘哗的一下分了开来,两具搂抱在一起的肉体从床上下到了地板上——一个精壮的男人正抱着他的额吉,两人一丝不挂。分合间,可以看到两人的下体连在一起。
  这男人的个子真高啊,个子不算矮的额吉就像一个白娃娃被这奸夫轻松地抱着。他的脸看不见,因为正埋在额吉高耸的怀里,他在吃着额吉的奶子!而额吉嘻笑着,还主动握住另一只肥奶在挑逗男子。
  身上纹着一条黑蛇的奸夫没有放开额吉的奶子,抱着她在房中乱走……一边走,一边推着额吉的屁股,使她像秋千一样上下起伏着。
  额吉显然很喜欢这个新游戏,双手搂着男子的脖子,大呼小叫起来:“宝,你真有力气,我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太棒了……啊,啊,舒服!”
  屋外贵由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又嫉妒又自卑,他是做不到这样的,自己的小身板根本举不起额吉这样的丰满身子。而且奸夫的玩意好大啊,像公马一样,难怪额吉要这样大呼小叫。
  赵淳松开了嘴,吐出了被吮吸的红肿乳头,“我跟拜火教的欢喜嬷嬷学的……殿下,喜欢吗?这招叫什么‘怀中抱子’。”
  “瞎说,什么‘怀中抱子’?我都可以当你额吉了。”乃马真打了赵淳一下,眼睛一转,咬着嘴唇娇笑道:“宝,你这么喜欢吃我的奶子。要不,我收你当干儿子吧。”
  说完,她就感到了肉穴中的变化,小男人竟然更加兴奋了。
  “宝,你就是个灰狗日的。”乃马真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本来是想调笑下小男人。
  “额吉,母亲,干妈!”赵淳却已经不知羞耻地叫了起来,同时肏的更猛烈了。
  乃马真也感到了此处的情趣和刺激,配合着小情郎,小声叫着:“儿子,我的儿子,真猛!”然后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浪:“大鸡巴儿子,用力!肏烂你额吉的大屄。”对此,赵淳也见怪不怪了,乃马真一到临界点就会这样,胡言浪语地乱叫,把皇后的端庄完全抛去,变成一个由性欲支配大脑的荡妇。
  果然,她叫着叫着,人突然开始抽搐,显然是高潮了。赵淳停止动作,抱着她,让她细细体会余韵。
  贵由猛打了几个摆子,也射了。片刻后醒悟过来,又羞又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心下发狠,当下就想拉开窗户跳进去。
  但是啪的一声,窗户里面竟然被栓住了,无法拉开。
  “有人?”赵淳一惊,就想放下皇后。
  皇后两支肥腿却死死夹住了他,就是不肯下来。
  “放心,肯定是风……和平时一样,人都给我赶走了。前面又有法蒂玛守着……”
  “殿下,我还是去看看吧。”赵淳还是有点不放心。
  皇后的大腿却夹得更紧了,双手死命搂着脖子,就是不放开。
  “叫我呼来额吉……宝,别怕!现在帝国我最大,我在摄政,没人能管我。”
  看着赵淳,眼睛里有几分希翼,“就算我和你的关系公开了,他们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反而要讨好你。你信不信?”
  赵淳可不想公开关系,他还要点脸,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就怕你的儿子们知道了,害你为难。”
  乃马真有点不高兴,但又喜欢小情郎的不贪婪,狠狠吻了他一下,“嘻嘻,我儿子、孙子有好几个,知心知意的宝贝却只有你一个……他们不敢得罪你,毕竟都想当大汗呢,还不是要看我的心情。”
  贵由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额吉的最后一句话点醒了他。他现在不能冲进去,一旦和额吉翻了脸,他就别想继承汗位了。二弟、四弟和侄子们可都在盯着那张宝座。
  贵由的手松开了自己的刀把,屈辱地闭上了眼睛,耳朵里满是额吉淫荡的叫声,他们又开始了。
  不知何时,他又趴在窗户那偷看起来。
  这奸夫好俊啊,还很年轻,怪不得把额吉迷的团团转。不仅相貌英俊,身材亦是极好,全身就像铁铸的一样。
  贵由对赵淳的相貌并不羡慕,在权力面前,美色一无是处。但是他的身材、肌肉使贵由感到了自卑,眼热不已。
  虽然表面若无其事,但有点畸形的身材是贵由内心最深的痛。他在军营里,不管天有多热,身上的衣服从来是工工整整的。只有用华贵的衣服才能掩盖他内心的自卑。
  如果自己也有那光头年青人的身材该有多好啊……也能把丰满的额吉随意摆弄吧,肏得她大呼小叫、哭爹喊娘。
  贵由痴迷地偷看着室内火热的场景,裤裆里的货竟然又勃起了……他完全把自己代入了赵淳。
  房间里,赵淳仗着自己身高、力气大,玩起了高难度动作。在乃马真的惊叫中,赵淳把她倒提了起来,两手搂住她的腰肢,丰满白皙的大屁股放在面前,然后头就低了下去,对着毛茸茸湿哒哒的黑森林就啃了下去。没有丝毫嫌弃,一般人还真做不到,最多事前舔一下。
  乃马真又笑又叫,两只手害怕地抱住了赵淳的大腿,两条大白腿徒劳地在空中乱蹬。窗外的贵由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眼睛布满血丝,他想象着是自己把额吉摆出了这种羞耻的样子。
  乃马真又是一声尖叫,双腿不再摆动,反而紧紧夹住了赵淳的脑袋,“儿子,你的舌头……捅进花心了……啊,好舒服!”她发觉情郎喜欢这个称呼,那就这么叫吧。
  果然,耳边的肉棒又硬了几分。皇后嘤咛一声,头一扭,嘴一张就吞了进去。
  两人摆出了一个站立式69,互相疯狂地舔食着对方,房间里又是稀里哗啦的声音。
  乃马真毕竟是普通人,没过多久就感觉脑袋充血,吐出肉棒求饶,“宝,我不行了,我头昏。”
  赵淳这时已经确定窗外有人在偷看了,恶趣味上头。他把乃马真摆弄了几下,摆成了小儿把尿式,又顺手拿了件棉袄反披在皇后胸前,下身还是光着。
  乃马真好奇地瞪大眼睛随便情郎摆弄,直到赵淳把她搬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就这么放到了窗台上。
  “蛇,不要调皮,大白天的。”皇后惊呼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呼来额吉,不觉得刺激吗?不是你说不怕人看见的吗?”
  乃马真想想也是,要是有宫女撞见,回头处理了就行,谁叫她违令进园子的。
  “可是,人家冷嘛。”皇后开始撒娇,两条光腿真的顶不住外面的寒冷。
  “等等。”赵淳观想符文,一个淡淡的红色结界围住了两人。
  “这是‘火焰屏障’?法蒂玛教你的?”乃马真认出了这个火系法术。法蒂玛不止一次对她释放过。
  “嗯,学了几招。”火焰屏障没什么用,唯一的用处就是像现在这样给别人取暖。
  贵由缩在窗下,没有想要溜走,虽然知道这样危险,但额吉的两条大白腿就在他的头上啊。好像摸一摸啊!
  “蛇……我问你,如果我不是皇后,你还会不会这么卖力讨好我?”皇后一边受着鞭笞一边问道,毕竟已经泄了一次,不是那么敏感了。两人的节奏比较缓慢。
  “当然会了,殿下除去皇后的身份,额吉本身就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这么白的皮肤,这么大的奶子,一身好肉,我是肏也肏不够的。”顺手用力捏了一下那对肥腻,引的皇后低声娇嗔。
  “你骗我……我比你大了这么多,老实说,最小的孩子都比你大……大汗一次酒醉后说过,他跟我敦伦没有感觉,我下面太松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同过房。”她紧张地看着赵淳,原来表面强势的皇后,内心也有自卑的一面。
  赵淳低头一个狼吻,又是几下深入浅出,水声肆起,“那是他的太小了,我们不是正好?只有殿下那里才能完全容纳我,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海王模式上线,甜言蜜语不断。
  “大胆,竟然这么说大汗,就不怕掉脑袋?”皇后十分满意情郎的答复,嘴上却恐吓着。
  “胆小的话,我就不敢这么干额吉了……书上说,女子性欲的最高峰是在四十左右,男子性欲最高峰是在二十岁前……所以额吉和我才是最合适的一对。”
  “你看的什么邪书啊,不正经。”皇后抬头看着赵淳,脸色开始变红,眼波如水,“吻我!”
  赵淳知道她这是又来感觉了,于是上面吻着,下面开始加速。
  两人调笑着,肆无忌惮地交合着。皇后靠在赵淳怀里,双手高举,摸着他的脸,糯糯地说道:“你是真神赐给我的宝贝……你让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只恨没在年轻时遇到你。”
  赵淳也感动了,温柔地叫道:“呼来额吉!”
  乃马真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但话又说回来,即使年轻时遇到你,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说?”
  “那时的我没有足够的势力,保护不了你……你知道吗?大汗并不是我的第一任丈夫。成吉思汗打下乃蛮族时,我刚成婚没多久……为了加强对我族的统治,成吉思汗下令处死了我丈夫,把我嫁给了窝阔台……我和他结婚七个月就生下了贵由,所以大汗一直怀疑贵由不是他的血脉。”
  “那贵由殿下到底是不是?”赵淳也有点好奇。
  “我哪知道,我那时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根本不清楚什么时候怀上的……不管贵由的阿爸是谁,他反正是我的儿子。”
  窗台下的贵由脸色惨白,怪不得大汗这么不喜欢自己,原以为只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
  窗台上的两人聊完闲话,又投入到了猛烈的交合中。劈里啪啦,一些微腥的液体甚至溅落到了贵由的脸上。
  “嗯……儿子,用力肏我……我感觉来了,要到了……”
  赵淳领命,奋力冲刺起来。同时开始舔弄皇后的耳垂,舌头变细直接伸进了耳道里。
  窗台上的啪啪声响成一片……上下同时侵袭,加上光天化日之下的刺激,一下子就把皇后带到了欲望的顶点。
  可能因为对情郎袒露了心事,加深了感情,这次的快感格外猛烈,她哭喊起来,“不行,不行了……我,我要尿了!”
  话没说完,金色的尿液哗哗哗地朝窗外喷了出去……
  赵淳把瘫软的皇后抱进了屋外,嘴角带着笑意关上了窗户。他当然不知道偷窥者是贵由,只以为是哪个思春、好奇的宫女。所以也没想着向皇后揭发,只是略作小惩,但没料到皇后会尿失禁,大冬天的也够受的了。
  直到房间里没了声音,贵由才从窗台下站了起来。华贵的毡帽、质孙服上湿了一大片,还有些尿液直接淋在了他的脸上。
  但贵由并没感到羞愤,反而有一种兴奋感。他伸手在脸上抹了把,然后狠狠地闻了闻,意犹未尽……叉着大腿,晃晃悠悠地向来路走去,没办法,裤子里的精液已经冻结了,又冷又硬,两次的量当然不少。
  贵由回到府上,洗了个澡,在浴室里就把一个伺候他的丫鬟暴奸了。今天状态竟然格外地好,差点没把那个未经人事的丫头肏死。贵由对自己的表现异常满意。
  休息了一会儿,到了晚上又进了宫。母子两人凑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贵由,你瘦了,外面不好过吧。”气色绝佳、娇艳迷人的乃马真这时满脸慈祥,看着她最喜欢的儿子。
  贵由的眼神有点躲闪,看到额吉,就想到那两条晃动的大白腿。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你脸色不对啊。”乃马真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贵由低头躲了开去,“可能路上赶了点,我太想早点见到额吉了。”
  乃马真很欣慰,说起了正事,“我决定扶持你继任汗位。”
  “真的?谢额吉!”贵由赶紧离席下跪。
  “可大汗不是中意失烈门吗?”
  乃马真放下食物,很骄傲地说道:“一个这么大帝国,不是他一个人说想给谁就给谁的。也要问一下我们乃蛮人的想法。”
  又低声对贵由说道:“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大汗这次是突然发病,没有写什么书面的遗嘱。这就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了……我叫你回来,也不用你做什么事,你就给我守在大汗床前,不要让别人接近他……我已经写了信给你的几个舅舅,邀请他们来大都‘巡猎’。”
  第二天贵由就搬到了窝阔台的寝宫,守在了他的床前。也不知是为了表现,还是真的对窝阔台有感情,他亲自接过了照顾窝阔台的事务。
  喂药喂食、按摩全身、擦身洗脸,甚至端屎把尿都守在身边。一时贵由殿下的孝心传遍了整个帝国。
  在贵由的细心照顾下,奇迹发生了,昏迷不醒的窝阔台竟然渐渐好转了。
  这天,贵由临时回府处理点事,等他从家里赶回宫中,却发现失烈门出现在了寝宫中。他正搀扶着窝阔台在慢慢散步,爷孙俩说笑着,窝阔台完全看不出是个刚生过重病的。
  “阿巴嘎,他赛音百努。”还未成年的失烈门看到贵由,赶紧问好,右手贴胸,弯腰鞠躬。
  “他赛音百努。”贵由看着这个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高的侄子,五味杂陈。现在想想自己的兄弟、侄子身材都很高大,只有自己……也许自己真的不是黄金家族的血脉。
  “贵由,你也照顾了我这么多天了,幸苦了。接下来就由失烈门陪我吧,回去做你自己的事吧。”窝阔台看都不想看大儿子,异常冷漠地开口道。
  “是,大汗。”贵由咬着牙,只能无奈地告退。
  贵由心灰意冷,一步一拖茫然地走着,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
  父亲一直把自己当个怪物,从来没正眼看过自己,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地做事,多么英勇地作战,取得了多少胜利……得到的只有父亲厌弃的眼神。
  一向疼爱自己的额吉也有了心爱的情人,明显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自己了。
  等失烈门继承了汗位,背后耻笑自己的人会更多吧。
  自己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眼泪模糊了贵由的视线,他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殿下,大殿下?”突然感觉有人在叫自己,贵由第一时间就转过了背,不能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蒙古人不需要眼泪。
  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贵由才拿出大王子的威严,背着身,淡淡问道:“何事?”
  “听说殿下回都了,我一直在找殿下,有要事相商。”来人热切地回答。
  贵由这才转过来看向来人。这人贵由认识,是额吉手下的忠狗,财政大臣奥都剌合蛮。
  “是剌合蛮啊,找我何事?”
  “打扰殿下了。是这样的,有个教派仰慕殿下的威仪,想投靠殿下,托人求到了我这里。”
  贵由轻蔑地笑了,“你又拿了多少好处?你不是拜火教徒嘛,怎么想到给其他教派出力?”
  剌合蛮故作被冤枉的样子,“这次真没拿好处。这教派虽说是外来的,但是真有本事……殿下也知道我身有顽疾,没人看的好,但就是被他们治好了……如果不是皇后殿下身边有了拜火教,我还真会把他们推荐给皇后殿下。”
  贵由也知道剌合蛮是个病秧子,因为同病相恋,两人平时关系还不错。现在看看剌合蛮,发现他除了脸白了点,精气神都不错,身上也没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换了个人。顿时对那个外来教派发生了兴趣。
  “是什么教派?有掌控者吗?”
  “是印度来的阎摩教,当然有掌控者……要不殿下抽空见见他们,也许能在什么地方帮到殿下。”
  剌合蛮说的委婉,但贵由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这阎摩教也许能治好他的佝偻病。
  “可以,你安排一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见他们一下。”贵由压制住自己的激动,淡然地对剌合蛮说道。
  第二十九章:摄政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又到了春猎时节。窝阔台汗憋了一个冬天,早已按捺不住,纠集了几个狐朋狗友就出去打猎了。寻猎到谔特古呼兰山时,因追捕一头孤狼而与大部队失散,结果遭遇到了狼群……等随行的怯薛军找到他时,已经身受重伤。
  这次长生天没有再眷顾他,接回行殿后不久就伤重不治而亡了,没有留下任何一句遗言。时年56岁,共在位13年。
  从此,蒙古帝国正式进入乃马真后摄政时代。
  乃马真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护卫不利”的罪名罢免了牙老瓦赤,给小情郎腾出了位置。但赵淳资历实在太浅,只能以千夫长暂代怯薛军大统领一职。
  到这时,聪明人也都看出来了,这小白脸就是皇后的面首。大家反应各异,小部分人不屑一顾;大部分人则开始对赵淳溜须拍马,甚至还有官员想跟赵淳结亲,也不知怎么想的。
  果然不久后,提出结亲的官员就被乃马真后寻了个过错罢免了。大家才明白新任大统领不光是皇后的面首更是她的禁脔。
  赵淳就以这样一个身份开始进入帝国的权力舞台。
  这天,乃马真后在昭慈宫宴请法蒂玛、剌合蛮和赵淳三个心腹,大殿下贵由作陪。
  一方面是庆祝自己成功上位,另一方面就是想把赵淳正式介绍给贵由。
  “贵由吾儿,这是我收的干儿子——大蛇,是个文武全才,暂领怯薛军大统领一职……大蛇,这是你大哥贵由……你们兄弟互敬一杯,从此要互相扶持!”
  贵由、赵淳各自按捺住情绪,强忍尴尬,皮笑肉不笑地互敬了一杯,各叫了一声“安达”。
  上方的乃马真后很是欣慰,甚至红了眼眶,这是世上自己最爱的两个男人啊!
  酒至微醺,在剌合蛮的示意下,贵由站了起来对乃马真说道:“额吉,牙老瓦赤和田镇海跑到二弟阔端的兀鲁斯后,一直在四处散布谣言,说大汗颁有遗诏,属意失烈门即位。”
  “哼,根本就没有遗诏,大汗身边一直有法蒂玛的人……再说帝国实行的是‘忽里勒台’制,由诸王推举大汗,就算有遗诏也没什么用的。我已经和大部分诸王达成盟约,今年夏季的忽里勒台就推举你上位。”
  贵由激动地埋首就拜,把剌合蛮交代的话忘在了一边。
  剌合蛮只能自己站了起来,“皇后殿下,虽然牙老瓦赤两人已经是丧家之犬,但一直让他们狺狺作吠,恐会损害您和贵由殿下的声誉。不如杀之敬猴……”手掌下劈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忠心耿耿的法蒂玛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小姐,我可以派人前往!”
  赵淳也站了出来,刺杀任务他可是很有信心的。但两人都被乃马真否决了。
  乃马真想着剌合蛮是早晚要做掉的人,不如再废物利用下。
  “剌合蛮,法蒂玛的人不擅长刺杀,大蛇又必须守着怯薛军,此事不如由你负责。你可愿意?”
  剌合蛮没想到计划出了意外,但毕竟老奸巨猾,眼睛一眨,又有了主意。
  “敢不承命!只是殿下,我手下虽有几名死士,但战力不高,为防出意外,恳请圣女能赐两颗‘鬼火弹’,以壮声势。”
  法蒂玛看了看乃马真,后者点了点头,于是她告辞离开了宫殿。
  过了不久,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离得乃马真远远地,叫剌合蛮靠近,把木盒递给了他。
  “千万小心,这东西一旦沾身燃烧,不死不灭!”法蒂玛警告道。
  “是的,圣女,我知道。”剌合蛮压制住兴奋,鱼儿上钩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赵淳也看过去,里面垫着绒布,绒布上放着两颗拳头大的黑色圆球。圆球表面刻画着符文,镶嵌着红色的火晶,一看就不是凡品。
  法蒂玛向赵淳解释了一下“鬼火弹”的来历。
  原来拜火教竟然懂得土法制白磷,鬼火弹其实就是白磷弹、燃烧弹。当它接触到人的身体后,表面的火晶会引爆,点燃球体内的白磷,燃起无法扑灭的火焰。
  中弹者的皮肉会被烧透,直接深入骨头,不是重伤而亡,就是当场被烧死,可谓是这个时代罕见的化学武器。
  鬼火弹一直是拜火教的镇教之宝,凶名在外,而且普通人就可以使用。幸好白磷非常难制,储存、运输都需要严苛的环境条件,且炼制时有剧毒,所以无法量产,数量有限。否则拜火教早已成为天下第一教了。
  剌合蛮急于回去安置这两颗“鬼火弹”,宴席也就提前结束了。
  送走贵由和剌合蛮,乃马真眼波含春,问赵淳:“大蛇,今晚有事吗?”明显是想留他下来过夜。
  赵淳苦笑了下,“大汗毕竟刚走,我们还是要注意点影响的。我白天过来陪你。”
  “好吧,说定了,明天等你。”皇后一脸幽怨。
  法蒂玛这时开口道:“大蛇,你到外面等我下,我有几句话和小姐说。”
  等赵淳离开,法蒂玛一脸严肃地来到乃马真身边,低声说道:“小姐,我去查了下,大汗的死的确可疑。”
  乃马真敛去笑容,粉面含霜,“你说。”
  “首先,谔特古呼兰山从未听过有大规模的狼群出现。更可疑的是当侍卫们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了鲜血淋漓大汗和死去的战马,以及满地的狼脚印,可是没有看到任何一头狼或者是狼的尸体。”
  “小姐你想,野狼们饿了一个冬天,现在有那么一大块肉,它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舍弃离开?最后,事后怯薛军对谔特古呼兰山展开了扫荡,但只找到了几头孤狼,那群野狼不知所踪,痕迹全无。”
  乃马真也是很聪明的,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其实不是真狼,而是兽人伪装?是阎摩教动的手?”
  法蒂玛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但是,那阎摩教为什么会对大汗动手?有什么好处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法蒂玛犹豫起来,乃马真生气了。
  “老实说,你查到了什么!”
  法蒂玛往地上一跪,不敢抬头。
  “最近贵由殿下和剌合蛮、阎摩教走的比较近……而大汗好几次酒后失言,说贵由殿下不是他的血脉,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把汗位传给贵由殿下。”
  乃马真的脸顿时变得雪白,煞气逼人,“他怎么敢这样?”也不知道她是说窝阔台还是贵由。
  “所以你觉得是贵由委托阎摩教动的手?”
  法蒂玛低头不语。
  “这事除了你没人知道了吧?”
  法蒂玛点点头。
  乃马真轻抚前额,思索了片刻,还是偏向了自己的儿子:“唉,贵由这傻孩子也是给逼急了……这样,我会以给大汗治丧的名义把贵由圈在宫中。等剌合蛮动手后,不管结果如何,你和大蛇以‘谋杀大臣、崇拜邪神’的名义正式清剿剌合蛮和阎摩教。也算他上台后的一个功绩。”
  殊不知,你在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你。
  再说牙老瓦赤跑到阔端的领地后不甘心失败,纠集了几个同样在政治斗争中失势的权贵组建了一个小联盟,公开支持失烈门,反对贵由。
  背后得到了其他黄金家族成员的支持,如贵由的二弟阔端、在外西征的堂兄拔都等。
  这些亲王当然不是真心支持失烈门,只是看哪方势弱就支持哪个,存心要把水搅浑了。
  从成吉思汗去世后,伟大的黄金家族就在一步步分裂。以武治国就是这样,能打天下却不能长治久安。
  这天晚上阔端又在他豪华的蒙古包内召开晚宴,款待新投靠过来的失势贵族。
  几杯马尿下肚,失势贵族们又开始哭的哭、骂的骂。
  正在热闹中,大帐外突然响起一片嘈杂,有刀剑交击之声。众权贵不由地停下酒杯,面面相觑。
  片刻后,身上带血的侍卫长进帐禀报:“殿下,有几个刺客潜入……现已被围,请殿下指示。”
  本来无聊地在看贵族们笑话的阔端来了兴趣,“走,一起出去看看!”
  众人拥着肥胖的二殿下出了大帐。
  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阔端的亲兵,他们围成了一个大圈,刀枪出鞘对着圈内的几个黑衣刺客。
  “这几个刺客也是愚蠢,在军营里刺杀,不穿戎服,穿什么黑衣服。这不是明打明告诉士兵他们是刺客嘛。”阔端讥笑道。
  “殿下高见!”权贵们纷纷附和。
  说话间,几个黑衣刺客看到目标出现,彼此看了看,也不说话就向士兵们冲了过去……片刻间就被剁成了肉泥。
  牙老瓦赤感觉有点不对,这几个刺客好像是专门来送死的。他分开士兵走到刺客们的尸体旁开始亲自检查。
  不一会儿就有了发现,他高举着一个铜牌,大声叫道:“是狼卫,是法蒂玛那婊子派的刺客!”
  众人一片哗然,正在此时,黑暗处突然抛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落点不是圈子里的牙老瓦赤,而是大胖子阔端。
  人们都在看牙老瓦赤,天色又黑,没人注意到异常,这两个东西先后落在了阔端的头上和身上。
  啪啪,两声闷响,一股极难闻的味道散发开来,同时一股白烟升起并很快变为火焰,附着在阔端的身上燃烧起来,并迅速漫延开去。
  阔端惨叫着,周围的亲卫赶紧脱下衣服去拍打,但是没用,火越拍越大,乱溅的火花落到了其他人身上也点燃了他们的衣服。
  “是鬼火弹!拍是没用的,赶紧脱衣服!”有识货的认出了鬼火弹,叫了起来。
  都知道鬼火弹的恶名,人群一下散了开来,沾到火焰的人赶紧脱衣服。
  这时肥胖的阔端已经全身引燃,火焰点着了他身上的脂肪,越烧越大,发出滋滋的声音,肉香四溢……二殿下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但还是没用,很快就没了声息,成了一大坨篝火,越烧越旺。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见任务完成,满意地消失了。
  “杀死黄金家族成员,违反天条,必受绝罚!妖后乃马真、野种贵由、女巫法蒂玛必须受死!”牙老瓦赤疯狂地叫了起来。
  “必须受死!必须受死!”贵族、士兵们跟着叫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人越来越多!
  蒙古帝国变天了!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沉睡的赵淳。他披衣而起推开了门,门外是法蒂玛。
  她递给了赵淳一个封印的竹筒,“这是一份密函,需要立即送到虎牙思交给察合台汗。因为你和察合台汗认识,所以我决定由你来送这份非常重要的密函。”
  “哦。”赵淳应诺下来,他刚醒,头脑还不清醒,习惯性地听从法蒂玛。
  屋子里的娜仁和隔壁的满枝、香农也走了出来。
  “这密函十分重要,你们三人也一起去送吧。”法蒂玛又说道。
  “没事,我一个人就行。”赵淳说了句。
  “听话!”
  “好吧。”
  “你们现在就走,补给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城门口,法蒂玛不顾别人的眼光,紧紧地抱了抱赵淳,“路上小心,自己照顾好自己。”
  “行……你那也抓紧点,尽早把圣女一职传给帕尔旺娜,退下来当我的新娘。”
  赵淳嬉笑着提醒法蒂玛。
  圣女笑了,“行,早去早回,回来我就嫁给你。”
  这下轮到赵淳惊讶了,“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骗我!”
  “不骗你。天色亮了,快出发吧。”法蒂玛拍了一下赵淳的坐骑,把他赶了出去。
  四人跑出了一段,赵淳在马上回首,红衣的法蒂玛还站在城门口,对着他挥手。
  他突然感到一阵难过,心里空落落的,这感觉就像当年在机场送别母亲一样。
  莫名其妙,他自嘲地笑了笑也许自己真把法蒂玛当母亲了。
  四匹伊犁马在大道上向西疾驶。
  伊犁马是大宛马和蒙古马的混血后代,比蒙古马高大,速度也更快,深受蒙古贵族的喜爱。大宛马就是汗血宝马。
  马上的赵淳不知怎么的,离开大都以后,就老觉得心慌,右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坏事要发生。一路上也不考虑马力,就是快马加鞭,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心头的不安。
  四人来到一个岔路口,这两条路最终都通往虎牙思,只不过一条是官道更加平整,一条是小路路程更短。
  赵淳的意思当然是想走小路,但满枝建议走官道。
  “走官道我们不会错过察合台汗。”
  “?”赵淳不大明白,让她说清楚点。
  “我们出来前几天,圣女姐姐奉乃马真后的命令已经派人去虎牙思报信让察合台汗来大都参加大汗的葬礼了……所以我估算着察合台汗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人多肯定会走官道。”
  赵淳一个激灵,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装密函的竹筒,在三个同伴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撕开封皮,取出了密函。
  果然是这样,密函上空无一字,赵淳的脸一片惨白。
  满枝还没弄懂情况,“咦,这密函上怎么没字?”
  娜仁看到空白的密函和赵淳的脸色就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她首先考虑的是爱人的安危,“圣女用假密函把我们调出大都,肯定是因为事情太大了,加上我们四个也帮不了她……大蛇,我希望你不要冲动。”
  赵淳没有多想就做出了决定,“我先驾驭傀儡飞回去,你们护送我的身体慢慢回来。放心,我会小心的。”
  此时的哈拉和林早已经是一片混乱,在牙老瓦赤等“反后派”的串联下,反对乃马真后摄政,要求彻查阔端被刺案的呼声越来越大。听说有几个部落已经在召集士兵。
  “什么?你再说一遍。”昭慈宫内,乃马真大声呵斥着,手臂一扫把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贵由第一次看到额吉生这么大的气,咽了口口水,“剌合蛮失踪了,家眷也不见了人影。”
  “那你说,现在谁去顶罪?你吗?”乃马真越想越气,她没想到这儿子不光身体弱,连脑子也不行,就给剌合蛮当傻子一样戏弄。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确,贵由是否有能力继承汗位,推他上台是不是强人所难。
  “不是,不是还有法蒂玛吗?牙老瓦赤他们现在都认为刺客是法蒂玛指派的。”
  贵由低着头弱弱地说道。
  “你给我滚!”乃马真没想到最喜爱的儿子还这么没担当,还是草原的汉子吗?她像个泼妇一样骂了起来,吐沫飞溅到了贵由的脸上。
  贵由离开后,殿内只剩下了乃马真和法蒂玛。皇后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忠仆。她现在也没办法了。
  法蒂玛神色不变,平静地走上前来,跪在了乃马真后的面前。她对刺杀事件早已经有了预判并作出了决定,才会第一时间把赵淳骗出了大都。
  “小姐,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在火神前发下过神誓,将以我的生命来偿还你……现在时候到了!”
  乃马真蹲了下来,用力抱住了她,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对不起,是我没用。对不起……想不到到了现在,我还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她想起了丈夫被弓弦绞死,自己被迫嫁给仇人儿子的屈辱往事。
  法蒂玛强笑道:“小姐,没事的,真神会护佑我,我死后会进入圣殿,常伴祂左右……我只是有两个请求。”
  “你说!”
  “请继续扶持帕尔旺娜和拜火教,让神圣的火焰在帝国永不凋零。”
  “我答应你,时机合适时,我会立拜火教为帝国的国教。我发誓!”
  法蒂玛脸上露出了一个殉道者圣洁的笑容,她端端正正地给皇后磕了三个头。
  “最后就是大蛇,请代我好好照顾他!”
  乃马真神色复杂地看着圣女,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忠仆竟然深爱着自己的情郎,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嗯,我会给他一块牧草肥沃的属地,让他和他的子孙拥有自己的兀鲁斯。”
  第二天一份份加急公文从万安宫发往了各处,上面是法蒂玛的自白书。
  法蒂玛承认是因为信仰问题,穆斯林牙老瓦赤亵渎了火神,才决定对他进行绝罚。结果误杀了阔端殿下。此事是她一人所为,乃马真后与贵由殿下对此一无所知!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后懿旨:军官每根底、军人每根底、管城子达鲁花赤官人每根底,往来行的使臣每根底宣谕的懿旨。成吉思皇帝、窝阔台皇帝圣旨里。
  女巫法蒂玛违背《大札撒》,行事无端,至阔端殿下薨。刁奴犯主,罪大恶极。
  违旨者须惧国法,特判其火刑,以儆效尤!”
  断事官高声读完懿旨,也不管围观的人有没有听懂,大手一挥,五花大绑的法蒂玛被两个怯薛军推上了火刑台,绑在了木柱上。不高的火刑台下早已堆满了木柴,还淋了火油。
  前圣女神色坦然,脸带微笑,眼睛望着西方,嘴里喃喃自语。
  以帕尔旺娜为首的红衣教徒一个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护场的怯薛军们不由地紧张起来。
  但拜火教徒并没有冲击刑场,只是一个个围着火刑台盘膝坐了下来,开始念诵往生经,送她们的圣女前往圣殿。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
  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
  断事官皱了皱眉头,从手下手中接过火把扔到了柴堆上。大火很快燃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拜火教徒的念诵声越来越大,加入她们的信众越来越多。以燃烧的火刑台为中心,人们黑压压地跪满了地面。他们虔诚的信念吸引来了大量的火元素,现场的光线诡异地变为了暗红色,甚至连天空也布满了火烧云……世界被一层红色所覆盖。
  火刑台上的法蒂玛也开始大声念诵往生经,试图使自己忘却火焰噬体的痛苦……
  昏昏沉沉中,好像圣殿的大门在面前打开了,里面满是盛开的鲜花,到处流淌着蜂蜜和牛奶,就在鲜花和蜜奶之间那个光头的英俊青年正对着她微笑。
  第三十章:离去(上)
  黑洞洞的山体里迷漫着使人窒息的二氧化碳,间或闪过的红光照耀出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岩壁。岩壁上或深或浅的红说明这里的岩石富含铁元素,而明亮的黄则是二氧化硅的体现。
  这个色彩魔幻、景物奇异多姿的地下洞穴对人类来说,却是一个注定到不了的绝地。不光是洞内浓密的二氧化碳,以及可以把人烤熟的高温,最可怕的还是那条红黑相间,在山体底部流淌着的、沸腾着的,犹如铁水般的熔岩河。
  没错,这里正是某座火山的内部——岩浆房。
  这是个颇为宽广的地下溶洞,地势复杂,石柱、暗河应有尽有,大的地方犹如大厅,小的地方只能容一人爬行。
  色彩各异、奇形怪状的乱石间,安静地流淌着红色的岩浆,不时地有气泡在表面炸开,散发出炙热的高温和毒气。
  高温、毒气、怪石和熔岩,也许这就是地狱景象的来源吧。
  在最为宽广的“大厅”里,熔岩河在此形成了一个小型湖泊,湖泊的中央有一块平整的礁石凸出湖面。礁石呈圆形,四周高而中间低,宛如一个巨碗。
  一股不知来源的热风突然生成,浓密的水雾被吹散开来,于是巨碗中间一头正在酣睡的巨兽显露了出来。
  它整体像一头巨大的蜥蜴,连头带尾长达五六米,大如牦牛的身体上密布着细密的鳞片。鳞片在熔岩的照射下,反射出宝石般的光芒,美丽而又危险。
  一对肉翅如被子一样覆盖着它的身子,怪异的是竟然一半红一半白,红的如燃烧的火焰,白的如圣洁的水银。
  红白分明的躯体在前端突然分叉,然后各自形成了一颗脖子修长、带有犄角的脑袋,一红一白。
  正如读者所料,这头双头蜥蜴正是被赵淳放养在阿尔山火山的琉璃水晶。
  在岩浆房中沉睡了一年多,吸收了海量的火元素,她们的身体从婴儿期快速成长到了少年期。
  如果赵淳在这里,他一定会吓一跳,因为琉璃水晶现在的样子哪里是一头蜥蜴啊,分明是一头典型的西方龙。
  说话间,猛然,睡梦中的琉璃水晶全身一抖连着打了几个颤栗,就像做了一个恶梦。
  脾气暴躁的琉璃醒了过来,眼睛一睁就吓了一跳,身边怎么躺了个怪兽,妹妹呢?怒吼一声,就向水晶咬了过去。
  水晶也醒了过来,懵懂间只知道有人在咬自己,当下就反击了。
  两个头乱咬着,翅膀乱扇。由于各控制着两只爪子,一旦没了配合哪里站的稳,在礁石上滚了几滚,噗通一声就掉进了岩浆里。
  两龙又在岩浆里扭打了片刻,才感觉不对……稍后片刻,两只头颅从岩浆里冒了出来,互相看了看,又彼此嗅了嗅,终于确认了对方。
  琉璃顿时像二哈一样,谄媚地去舔妹妹。水晶嫌弃地四处躲避,可哪里又躲的掉?
  突然,水晶不躲了,她瞪大了金色的竖瞳,向姐姐问道:“Mama?”琉璃也想起了刚才的恶梦,她们的母亲正被一群坏人绑在火中焚烧。
  “Mama!”
  红白双头一齐昂起开始怒吼。巨大的龙吼声在洞中回荡,洞壁微微震动,碎石落下。岩浆开始沸腾激荡……古怪的声音透过岩层间的间隙传到了地上,好似有远古的巨人正在醒来。林间闲荡着的小兽猛然一惊,灵敏地感知到了地底高等生物的威压,胆小的直接瘫痪在了地上,胆大的则开始疯狂地逃离此地。
  又一次猛烈的心悸,琉璃水晶不再犹豫,巨大的翅膀挥动,流线型的身躯向顶上狭窄的缝隙冲去。
  这些缝隙是当初她们从地表进来的通道,哪里容纳的下她们此时庞大的身躯。
  焦急中的琉璃水晶根本没有尝试寻找其他路径,仰仗着自己坚固的鳞片、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向着顶上的岩石冲了过去,就像冲向风车的唐吉可德。
  头上新长出来的犄角像羊角锄一样狠狠刺进了坚硬的岩石,把它们一块块撕下。
  岩石一块块地落入岩浆之中,山体被庞大的身躯撞击的开裂、摇晃。岩浆房中密集的火元素被唤醒,在琉璃的驱动下,岩浆开始沸腾、咆哮,一股股地向上冲去,整个液面开始飞速抬升。
  地表的温泉开始沸腾,间隙泉高高喷起,白色的水蒸气四处弥漫。地面开裂、跳动,石块乱飞……终于,火山爆发了,一声巨响,山口的巨石被远远冲开,高高抛起四散落下。一股黑烟夹杂着暗红色的岩浆喷涌而出,直冲天际。
  在灰蒙蒙的火山灰中,伴着一声高昂的龙吟,一头双头龙冲出了浓烟,红白色的肉翼快速扇动,巨大的身躯如一支利箭向西边疾驶而去。
  在鄂尔浑河畔的火刑还在继续,火中的法蒂玛早已没了声息……随着麻绳的断裂,漆黑僵硬的身影噗通一声倒在了火堆中,激起一股黑灰。
  几个年轻女孩的经文再也念不下去了,开始嘤嘤地哭泣起来……经文声越来越小,哭泣声越来越大。
  只有帕尔旺娜强忍悲痛,坚持着大声念诵经文。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兽鸣……这兽鸣很是古怪,似禽非禽,似兽非兽,低沉威严,使人听了心惊肉跳。
  地上的众人抬头向上看去,就见一个黑点从白云间蹿了出来,向火刑台飞速扑来。
  转眼间,在人们的眼中黑点就变成了一头怪兽,头角狰狞,一对巨大的肉翅一红一白,最可怕的是它竟然有两个头!
  地上的人们四下奔散开来,胆子小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手脚动弹不得。
  只有几个怯薛老兵,咬破舌尖,鼓起勇气,拉开弓箭对着怪兽进行射击。
  琉璃水晶丝毫没有躲避,愤怒地扑向火刑台,她俩感知到了,火焰中烧焦的人影正是她们的母亲。
  监刑的断事官和几个怯薛军也不知道是被龙威吓呆了,还是责任心比较大,好死不死地挡在了线路上。
  暴躁的琉璃巨口一张,一束长长的龙焰喷射而出,挡在前面的断事官几人直接被烧成了焦炭,轰然倒地,四分五裂。
  这下,剩余的老兵也不敢逞能了,反正女巫已被烧死,还是去大都搬救兵吧。
  整个刑场跑的跑,昏的昏,只有帕尔旺娜试图驱动四肢向刑台爬去,她不能让怪兽损坏师父的尸体。
  琉璃水晶飞到火焰之中,翅膀一扇,燃烧的木柴被刮了出去,大火熄灭了,露出中间烧成一团的法蒂玛。
  双头龙嗅了嗅母亲,又用头推了推她,嘤嘤叫着,试图唤醒她,但是法蒂玛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琉璃水晶仰头哀嚎起来,声音响彻原野……愤怒的琉璃抬起了头,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她要报仇,她要杀光附近的所有人类,毁灭不远处的那座人类城市,肯定是这些人杀害了她的母亲。
  水晶还是把头伏在法蒂玛的身体上大声哭泣,黄金色的竖瞳中满是哀愁……突然她好像发觉了哪里不对,疑惑地抬起了头,嗅了几下母亲的身体。
  但她不是火系巨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琉璃还在边上咆哮,催促水晶配合她一起去屠杀人类。
  水晶不耐烦起来,一个头槌砸在了姐姐的头上,阻止了她的肆意怒吼,然后一串龙语喷了过去。
  听到了妹妹的话语,琉璃不敢相信,她欣喜若狂地检查起法蒂玛的尸体来。
  稍后,琉璃抬起头肯定地对着水晶点了点头。
  双头龙小心翼翼地抓起法蒂玛的尸体,挥动翅膀向西方飞了过去。
  等琉璃水晶飞出了好远,被龙威震慑住的众人才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一个个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帕尔旺娜疯狂地追了上去,对着天上的黑点大叫:“不要啊,不要把我师父带着。求你了,把她留下来啊……”
  帕尔旺娜在地上拼命地磕头,但骄傲的双头龙哪会留意这只蝼蚁,翅膀挥动,像箭一样很快消失在了天际。
  深夜,狼卫府衙,小木楼。
  帕尔旺娜拿着师父的遗书,呆呆地坐在大厅里,好像在等着某人。
  终于她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翅膀的拍打声,着急地站了起来。
  一个银色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帕尔旺娜认识这是特使的傀儡。
  “你师父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脑海中听到了特使的声音。
  帕尔旺娜一头扑进了傀儡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你别哭啊,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赵淳急了,摇晃着她,大声呵斥。
  帕尔旺娜哽咽着一时说不了话,只能把手里的遗书递给了赵淳。
  “大蛇吾爱……”正是法蒂玛的字迹。
  信件一开始,都是满满的回忆,回忆两人的相遇、相识、相爱。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赵淳的眷恋。
  然后才简单地说到了这次的刺杀事件。
  “不要去埋怨小姐,权力斗争就是这样残酷,一不留心就是身死人亡……这次是我们对剌合蛮太大意了,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们计划,提前布置了个陷阱……我是自愿去死的,小姐不能丧失权力,拜火教不能衰败。只是不能陪你了,很遗憾没有把自己真正交给你……请原谅我,和小姐好好生活下去吧,我会在天上为你们祈福。”
  读完法蒂玛的遗书,赵淳呆立了片刻,才小心地把遗书折叠了起来,塞进了嘴里。赵淳的声音响起:“有剌合蛮的消息吗?”
  “没有确实的消息,但如果他在大都,很大可能躲在帐篷区,那里是阎摩教的秘密基地。”
  傀儡幻化出赵淳的样子,“我会以怯薛军大统领的身份率领怯薛军清剿帐篷区。但这具身体不会说话,只能和人心神沟通。你陪我一起去,帮我传达命令。”
  帕尔旺娜点点头,“能让拜火教参与吗?乃马真后已经命令我们必须销毁所有的鬼火弹,我想把它们都用在阎摩教身上。”她狠狠地说道。
  “当然可以。”
  赵淳发现帕尔旺娜似乎还有话要说,“还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清剿完阎摩教我会离开高原。还有什么事要我做的吗?”
  帕尔旺娜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对不起,特使,我没守护好师父的身体,其实本来师父是有可能复活的。”
  “你说什么?”赵淳激动地蹲了下来。
  “师父主动选择了‘火刑’,是想尝试一个古老的法术——涅槃……整个火刑就是一个仪式……通过这个仪式,拜火教徒是有一定几率能复活的。体内火元素越多,这个法术的成功率就越大。”
  “但师父的身体给一头双头怪兽给抢走了。法术中断了!”帕尔旺娜又自责地哭了起来。
  “双头怪兽?是不是一个脑袋白,一个脑袋红?长的像一只蜥蜴?”
  “蜥蜴?”帕尔旺娜仔细回忆了下,“是有点像蜥蜴,只是个头大多了……还有翅膀,也是一红一白,红色的脑袋还会喷火……我从没听说过这种怪兽,狼卫秘录里全无记载。”
  赵淳心定了下,“那是琉璃水晶,你师父召唤出来的元素生物,让我送到阿尔山火山去放养的。这次恰好回来了。”
  帕尔旺娜又回忆起来,她一把抓住了赵淳的手,“的确,它对师父很尊重,看到师父的尸体很悲伤,带走师父时也是小心翼翼的。”
  “那就没错了,你师父可能还活着……你和我说下她往哪个方向飞的。处理完阎摩教后,我就出发去找琉璃水晶,一定会找到你师父的。我发誓!”
  转眼就来到了第三天,今天是个杀人的好天气,万里无云,春风吹拂在脸上异常熏暖。
  赵淳和帕尔旺娜站在拜火教总坛的山崖上,看着山脚下的帐篷区。
  “你确定里面没有无辜的牧民了?”赵淳问帕尔旺娜。
  “嗯,现在是初春,留在里面的牧民都冻死了,而新一批的破产牧民还没到来。所以现在里面的活人都是阎魔教教徒。”
  赵淳挥挥手,帕尔旺娜回头对巴图说道:“吹号吧。”
  敦厚的巴图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响了牛角号,低沉的声音在原野上回荡。
  围住帐篷区的怯薛军在拜火教的协助下,开始在上风处放起了火。很快,外围的破旧帐篷全被点燃,大火快速漫延开去,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随着火势向下风处漫延,帐篷区里开始出现了骚乱,有人在里面叫喊起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跪下者不杀!”外围早就布满了怯薛军。
  这头一批冲出来的只是阎摩教的小喽啰,都是普通人。当他们冲出火场发现面对的是全副武装的怯薛军时,顿时慌了。
  稍微一犹豫,凶残的怯薛军就狞笑着射出了箭矢,前面几个教众顿时被射成了刺猬。后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丢了武器高举双手,齐齐跪倒在地。
  百夫长挥了挥手,几个士兵放下盾牌,解下背负的绳索,嘻嘻哈哈地上来一一捆缚。
  这几个士兵正在漫不经心地收拾俘虏,远处的大部队突然喧哗起来,“快回来!有敌人!”
  毕竟是精锐士兵,几人不算太慌张,纷纷拔刀躲在了俘虏的身后。然后才向后面看去……嘴巴大张,脸上露出了惊愕和绝望的表情。
  帐篷区里冲出来了一大批怪人,他们全都不着片缕,明明是人却又像野兽,厚重的毛发、畸形的脸部、变异的肢体……
  兽人们不声不响地趴地猛冲,几个速度快的狼人、豹人眨眼之间就冲到了俘虏那。灵敏地躲过弯刀的劈砍,把几个士兵扑到在地,泛着恶臭的大嘴直接咬了下去……惊呼声、惨叫声、怒吼声交杂在了一起。
  兽人不光袭击了士兵,连跪在地上的教众也没放过,互相推搡着、争抢着肉食,鲜血四溅、碎肉乱飞。
  这下连久经沙场的怯薛军也有点惊慌起来,战线一阵波动。
  “别慌,就当他们野兽打!你们是帝国最勇猛的士兵,还怕几头狼吗?”百夫长适时地开口了。士兵们平静下来,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目光。
  涌出来的兽人密密麻麻,少部分加入了争抢肉食的队列,更多的兽人则向远处的军队冲了过来。
  “盾牌合围!长枪平架!弓箭轮射!”
  附近的军队向这里支援过来,一支支箭矢如蝗虫一样向兽人覆盖了过去……
  由于草原的铁器太昂贵了,阎摩教并没有弄到很多兵器,这些兽人都是肉身上阵。虽然悍不畏死,但还是一个个倒在了箭下。
  但兽人们的神智已经被破坏,比真正的野兽还要悍勇。只要不死,就要战斗。
  很快,两支队伍撞到了一起,兽人们狂野的力量,硬是撞翻了几面盾牌,在阵线上撕出了几个缺口。他们的冲击力量太大了,怯薛军的阵线开始摇摇欲晃。
  还好,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颗颗鬼火弹从队列中被抛了出来,砸在了兽人中间。
  不知躲避的兽人挤在一起,蓝幽幽的鬼火快速漫延,一股恶心的烤肉味在战场上四溢开来。
  “架枪,把敌人推开!不要沾染到鬼火!”传令官大声嘶吼,豆大的汗水冒了出来。
  还好,战前早有准备,盾牌加大加厚,盾牌兵披上了厚厚的兽皮。一旦染到鬼火,就被拉到后面剥衣浇沙。拜火教徒带了大量的烧伤药。
  如果是一对一单挑,这些兽人连掌控者都不惧,可是两军对垒,散沙式的兽人就不够看了。何况怯薛军的数量又远多于兽人,装备精良,且有鬼火弹这样的大杀器。
  赵淳在山崖上看的很清楚,冲出来的兽人被军队死死挡住了,在利刃和鬼火弹的夹击下被快速地消灭。全歼只是时间问题。
  他握了握拳头,“小怪被清的差不多了,Boss该上场了吧。”
  话音刚落,战场上异变突起。北面点火的地方,某个地道被打开了,一队阎摩教徒冲了出来。
  由于先前的战斗集中在南面的下风处,大部队都赶来支援了。现在北面只有一支小部队在巡游。
  而这队阎摩教徒明显是精锐,兽人们都披甲持刃,保护着几个手持阿姐鼓的剥皮萨满。
  赵淳看到在几个怨灵的冲击下,挡路的怯薛军纷纷倒下,阎摩教徒所向披靡,向北急进。
  “就是他们了。”赵淳暗道,当下也不再隐藏自己,就在亲卫们面前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银色风蛇向着北面飞了过去。
  这条撤退线路应该是阎摩教早就布置好的,突围后没多久,前面就出现了宽阔的鄂尔浑河。掀开伪装,河边竟然系着两条小船。等人上满,几个印度籍的萨满就开始划船离开岸边。
  追过来的蒙古兵站在河边破口大骂,他们可全都是旱鸭子。只能把被抛弃在岸边的几个兽人围了起来,准备厮杀。
  大祭司看着几个徒弟和兽人上了岸,不觉悲从中来,幸幸苦苦谋划了这么久,一朝回到解放前。
  “大祭司不用悲伤,我教的根基还在……蒙古汗庭缺的就是人才,我换张脸换个身份很快就能重新掌权……阎摩教必能很快复起。”剌合蛮安慰大祭司,他可是还想拉着阎摩教的人当打手。只是他娇声安慰人的样子显得有点怪异。
  哈日八日怪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总觉着这个好友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突然天空中有一道亮光闪了一下他的眼,“什么东西?”
  银色的风蛇落在众人前方,挡住了阎魔教徒的去路,下一秒风蛇变化为银色人型。
  赵淳没有化出具体面貌,他没时间没心情和这些人废话。
  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大祭司和剌合蛮。这就很好,杀光他们就能去找琉璃水晶了。
  赵淳没有理会大祭司的询问,唰唰唰唰一只只利刃从身体上冒了出来,拳头、手肘、膝盖……
  他压低身体向敌人冲了过去。
  一头身披简陋皮甲的熊罴在主人的命令下,高举狼牙棒冲了上来。
  咣,一声闷响,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赵淳一个伏身冲锋,一头撞进了熊人的怀中;而熊人高举狼牙棒也狠狠砸在了他的背部。
  阎摩教徒轰然叫好,要知道熊人这一棒,就是岩石也能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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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离去(下)
  两人各自倒退了几步,狼狈地分开。剥皮萨满们鄙夷地看向银人,就见他摇头晃脑的,这是被撞昏了。
  但马上发现有点不对,这怪物脑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独角?这么卑鄙?
  独角上面鲜血淋淋,大量的鲜血沿着脑袋流到了没有五官的面目上,狰狞异常。
  哪里来的血?萨满们的脑袋齐展展地扭了过去,看向熊人。就见他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圆洞,血在连续不断地飙出,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噗通,熊人重重地砸倒在地,激起一地尘土。
  萨满们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战力最强的兽人就这么一个回合就被解决了。
  “怕什么,他吃了熊罴一棒,肯定也受了重伤。”大祭司大叫着,鼓励手下。
  奇怪的是,银人听到大祭司的话后,干脆转过了身体,让敌人查看自己的伤口。
  就见他的后背明显凹陷了一块,正好是脊椎的位置,如果是正常人类早就瘫痪了吧。
  没等萨满们欢呼,异变出现了。银人的后背开始像水银一样流动起来,眨眼之间凹陷处就重新鼓起,恢复成了原样。
  萨满们的士气一下降到了谷底。大祭司恼羞成怒,“呆着干嘛?叫兽兵们一起上,还有你们的怨灵也放出去。我就不信,他的灵魂像身体一样这么耐打!”
  然后剩余的兽人和五个灰色的怨灵一起向赵淳扑了过去。
  其实傀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它的活动、战斗、复原都需要消耗赵淳的精神力。另外傀儡还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附身者的精神力无法恢复。
  一般说来,只要休息一晚,人们白天损耗的精神力就能恢复;而赵淳这次在傀儡中已经待了三天,相当于三天没睡。也幸亏他的灵魂强度极高,精神力特足,换个人来驾驭傀儡三天,估计连走路都困难了。
  本来他故意挨熊人一棒,然后当着敌人们的面复原,是想打击萨满们的士气,让他们无心恋战,急于逃跑,然后可以在后面一一追杀。现在看来有点失算了,只要大祭司还在,其他人就不敢逃跑。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浪费了不少的精神力。
  接下来的战斗赵淳不敢大意了,这次主动放出了阿蟒让它对付五个怨灵。怨灵可是“吸蓝怪”,特损耗精神力,可不敢让它们近身。
  剥皮祭司们看到银人周围凭空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风蛇灵体,盘成蛇盘牢牢护住了银色怪物,纷纷叫了起来,“式神!黑萨满!”
  大祭司想起黑萨满和宗门的血仇,眼睛都红了,对着徒弟们大吼,“我不管它是什么怪物,今天必须让它死在这里,否则你们就不要走了!”
  几个剥皮萨满心中一凛,他们师父可是说到做到的,当下使出全力,操控各自的怨灵冲向黑色巨蟒。
  但是赵淳对阿蟒的成长加成太大了,它现在和这些怨灵相比已经不是一个级别了。
  怨灵对上阿蟒,不说蚍蜉撼大树,也最多是老鼠怼猫,不知死活。
  就见阿蟒巨大的头颅往下一探,咬住了一具怨灵,往空中一甩,然后一个蛇突,奇准无比地把怨灵的上半身吞进了嘴里,最后一点点吞噬了进去。
  噗,就见一个剥皮萨满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人颓然地跌坐在地。
  剩余四个萨满倒吸了一口冷气,彼此暗暗做了个眼色,不约而同地改变了作战的方式。余下的四具怨灵不再猛攻,而是开始拉扯,保命为上。它们就像孩子一样,找准机会,上来咬阿蟒一口,就赶紧跑开。
  可是别忘了阿蟒还有两只大翅膀,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拦拦路还是可以的……
  没过一会儿,又有两具怨灵落入了蛇腹。
  “都是废物!”大祭司愤怒不已,取下自己的神鼓,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鼓面上,然后才开始急速地敲打起来。
  鼓面上的符文开始一一发亮,过了一会儿,一股浓厚的灰色烟雾从神鼓中慢慢冒了出来,像阿拉丁神灯一样在地上凝结成了一个怪物。
  和式神、怨灵一样同样是魂体,但这怪物的颜色更深,犹如铅色的乌云。身高近三米,宽约两米,是个臃肿的大胖子。光头无发,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腿是正常的两条,粗如象腿;胳膊却足足有六支,两正四畸。除了左右两条正肢,背上毫无规律地分布着三条,肚子上挂着一条。这四条畸肢,有的粗如大腿,有的又干瘦如柴,非常不协调,就像是胡乱嫁接上去的。
  但这不是最可怖的,最可怖的是它身上长满了肉瘤般的头颅,让人看了就浑身难受,犹如得了密集恐惧症。相对于面无表情的本体头颅,这些小头颅却个个神情丰富,有大哭的、哀嚎的、咬牙切齿的……反正各种负面表情应有尽有。
  这具怪物,剥皮萨满们尊称它为“祖灵”。由于历史上的动荡,祖灵的来历已经不可考,反正驾驭它的神鼓一直由一代代大祭司继承。
  一旦成为剥皮萨满们的怨灵,就意味着永世不得解脱,即使主人死了,怨灵们也会被献祭给祖灵,成为它身上的一颗头颅。
  祖灵一落地,身上所有的头颅就死死盯住了阿蟒,就像饿死鬼看到了美味大餐。
  阿蟒感到了强烈的威胁,它从来没有见过死气、怨气如此强烈的魂体。不由得身体盘紧,头部后仰,摆出了战斗姿态。同时翅膀一扇,把两只纠缠不清的怨灵扇飞了出去。
  两只怨灵不幸跌落在了祖灵的附近,它们的主人顿时脸色大变,手脚慌乱地催动阿姐鼓,想收回它们,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祖灵背上的两只胳膊突然伸长,奇准无比地抓住了两只怨灵,不顾它们的挣扎,硬生生地拖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小头颅们就像看到了食物的鲤鱼,一个个拼命伸长脖子,张开嘴巴,争相凑过来撕咬怨灵……没过一会儿,怨灵就只剩下了两颗脑袋,被胳膊随手按在了身上,成为了祖灵的一部分。
  至此,五具怨灵全灭,阿蟒吞了三个,祖灵吞了两个。只剩下了五个萎靡不振的剥皮萨满,龟缩在一角。
  为了让危险的祖灵远离主人,阿蟒放弃了蛇盘式防御,选择了主动攻击。它扇动翅膀一头扑向了铅灰色的敌人,长长的身体缠绕住了祖灵,大嘴一张就撕咬下几个头颅。
  祖灵疼的全身颤抖,它自诞生以来,还没吃过这种大亏,当下暴怒起来,手撕、嘴咬,也开始疯狂反扑阿蟒。一黑一灰两个怪物乱斗在了一起。
  另一边,赵淳却是吃了个大亏。
  他的对手是七八个兽人,都是披甲持械的精锐兽人。赵淳现在的状态,能克制那种锋锐的轻质武器,如刀剑、匕首之类的。它们对傀儡造成的伤害有限。
  但对锤子、斧子、大棒之类的击打型武器就要小心点了。一旦被砸中,傀儡就会凹陷一大块,必须消耗不少的精神力去恢复。
  赵淳当然选择游斗,为了节省精神力,他连灵魂锁链都不舍的用。
  但是包围圈还是在不断缩小,主要原因就是兽人们悍不畏死。他们就像不知疼痛的,只要不死,就会战斗下去。
  而为了不被兽人们抓住,赵淳也没有机会给对手致死打击,最多削断一只胳膊,开个大口子之类的。
  两边似乎陷入了消耗战,就看精神力和体内的鲜血哪个先耗光了。
  但赵淳还是给地上一个濒死的兽人抱住了腿,一个迟缓,兽人们就扑了上来。
  咣,头上挨了一斧头,虽然不疼,但很晕,熬夜后的疲惫感出来了,真想睡一会儿啊!
  但是不行!
  赵淳也不躲了,还好双手没被限制,右手一拳轰在了使斧兽人的面门上。拳刃给力,一阵阻塞感后,成功刺入了兽人的脑部。这下,找到了要害,高大的兽人晃了晃,像木头一样倒了下去,还撞开了一个同伙。
  赵淳如醍醐灌顶,就是这样……一群人撞在了一起,鲜血伴着脑浆乱飞,武器乱抡,没有招式,没有躲避,更没有声音,沉默的可怕。
  几个剥皮萨满瑟瑟发抖躲在一边,他们既不敢参与兽人和赵淳的血腥乱斗,更不敢接近撕咬在一起的黑灰双灵。
  哈日八日躲在最后面,眼珠乱转,已经在考虑退路了。他抬头四顾却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们被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包围了。
  “这是什么东西?”哈日八日尖叫起来,惊醒了另几个观战中的剥皮萨满。
  几人惊愕地放眼望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四周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就像多了层黑色的毯子。黄色的土、绿色的草都被覆盖成了黑色。再看向远处,黑色的毯子还在扩大,漫山遍野。
  一个胆大的萨满拔出弯刀,小心翼翼地蹲下,用刀尖挑起了一块。
  几人凑了过去,一眼就认出了刀尖上的小东西,“这是蚂蚁?”
  的确是黑色的普普通通的蚂蚁,但怎么这么多?
  哈日八日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莫非是剌合蛮的天赋?”
  向几个同伙解释道,“剌合蛮融合的是一只蚁后,听师父说过,他好像觉醒了一个天赋——召唤蚁群,还是什么的,反正就是能控制蚂蚁……你们看他现在的样子!”
  几个萨满向剌合蛮看去,就见他趴在大祭司身后不远处,身上爬满了蚂蚁,屁股撅着,还真有点像一只黑色的大蚂蚁。
  其实还有个秘密只要大祭司和剌合蛮知道,融合蚁后的灵魂后,剌合蛮不仅觉醒了天赋,还“雌化”了……他的性格和身体开始女性化,不仅阳具开始萎缩,性取向也变了。
  也不知是为了伟大事业的献身精神,还是大祭司的隐藏属性爆发,在一次测试中大祭司毅然而然地爬到了剌合蛮的身上,把他的菊花开了。
  事后两人都感觉不错,于是秘密地走到了一起。
  被蚂蚁团团围住,想跑也跑不掉了,萨满们只能留了下来,安心地等着厮杀的结果,向阎摩神祈祷己方的胜利。
  但这次,阎摩似乎没有显灵。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先出结果的是肉搏的一组。赵淳和几个兽人横七竖八地倒在了一起,都没了动静。
  慢慢地,一只血淋淋的胳膊伸了出来,推开了身上的尸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萨满们失望了,站起来的是那个银色的怪物。但好在银色怪物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
  头上有一道深深的斧迹,使得脑袋变形,看起来就像个奇怪的桃子;左肩膀严重塌陷,关节无法活动,左胳膊废了;肚子上还被一支铁矛刺了个对穿。其他的小伤就不提了,要多惨有多惨。
  几个萨满面面相觑,现在兽人全灭,大祭司又要操纵祖灵,能战斗的只有他们几个了。
  “还在看什么,还不快上?没看出这怪物不行了吗?他铁矛都拔不出来了。”
  大祭司对着徒弟们大骂。
  萨满们咽了口口水,没了怨灵的他们战斗力就是个渣,难道真要拿着小弯刀上去和这个怪物战斗?
  还是哈日八日脑瓜子灵活,笑着建议道:“要不让剌合蛮试试?蚂蚁聚集了这么多了,不能浪费了,是不?”其他几个萨满也赶紧附和。
  “我来吧!”剌合蛮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他也想在爱人面前表现一番。
  大祭司想了想,点了点头。知道重点还是在祖灵和那式神的战斗上,那银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去!”剌合蛮一声令下,安静的黑色毯子突然狂躁起来,潮水一样地涌向了赵淳。
  赵淳看着密密麻麻浪涌过来的蚂蚁,头皮一阵发麻。可是他实在动不了了,只能站在那看着蚂蚁飞快地爬上了身体。右手是拍了几巴掌,留下了几个血手印,但蚂蚁太多了,很快全身都被覆盖了。
  但是,等等,怎么没有感觉?对嘛,这傀儡全身都是金属,怕什么蚂蚁啊!
  正好可以休息下……赵淳身体颤抖起来,假模假样地摆出了被蚂蚁袭击,痛苦不堪的姿态。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哥,我来了!”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
  赵淳抬头看去,就见满枝站在小青背上,就像御剑飞行一样从西边飞了过来。
  看到亲爱的哥哥被蚁群层层覆盖,痛苦不堪,满枝可爱的圆脸难得严肃起来。
  催促着小青飞近,满枝纵身一跳,像片羽毛般地飘落了下来。人在空中,一个观想,身体周围就冒出了一阵细密的电网。
  一落地,脚下沾到电网的蚂蚁就纷纷烧焦了。
  看到妹妹双手搓出一个电球向自己按过来,赵淳莫名其妙地觉得心惊肉跳。
  “别。”刚和满枝心神沟通地说了一个字,她的双手就按到了。
  “哥,放心,这电流很小的。”满枝还解释了下。
  唰,细密的电流在傀儡身上扩散开来,蚂蚁像一层黑纱一样掉落下来,露出了银色的本体。
  还没等满枝得意起来,就见哥哥浑身乱颤,几秒过后,就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傀儡就像一具机甲保护着赵淳的灵魂,它可以抵抗物理伤害以及大部分元素伤害,但就是两种伤害无法抵御。
  一是能穿透物理物质的魂元素,能直接伤害到赵淳的灵魂;二就是电伤害,金属直接把电流导入到了傀儡内部,伤害到了躲藏在里面的宿主灵魂。
  还好,赵淳的灵魂比较抗揍,满枝的电流也比较弱小。
  在妹妹哭喊声中,赵淳总算发出了一个信息:“我没事,就是太累了……蚂蚁伤害不了我……你去对付大祭司,毁了他的阿姐鼓。”
  满枝慌乱的心情安定下来,抹了抹眼泪,风之优雅图腾一甩,拔出蓝白双斧,闪电一般地向大祭司冲了过去。
  大祭司有点心慌,但还是强忍着没动。
  就在满枝靠近他,扬起小斧头时,凭空一条粗壮的尾巴甩了过来。
  太突然了,满枝来不及躲闪,挨了个正着,被一尾巴抽出了五米开外。
  满枝狼狈地爬了起来,看着挡在大祭司身前的模糊身影,“变色龙?”紧接着哇的一声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变色龙古日伯乐由于隐身需要,不能携带刀剑之类的外物,所以专练体术,擅长赤手空拳袭杀敌人。尤其是那条大尾巴,属于独门绝学,能碎石断木,威力非凡,远胜于一条铁鞭。这不,突然的一击,就使满枝受了不小的内伤。
  “小满枝,我是阿蟒,你把那蜥蜴引过来,我来对付他……注意,不要离这灰色怪物太近,它能吸取人的灵魂。”满枝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阿蟒的声音,这还是第一次阿蟒和她沟通。
  阿蟒和祖灵打的很憋屈。它的伤害主要就是那张大嘴,祖灵吃了几次亏后,变聪明了,六条胳膊死死掐住了阿蟒的脑袋,阻断了它的撕咬。
  翅膀又没什么伤害力,而身体的缠绕只是方便了那些小嘴的撕咬。
  和祖灵的战斗,阿蟒完全被克制了。还好阿蟒身体的质量比较高,那些小嘴对它的伤害有限。两灵陷入了消耗战,如果这样下去祖灵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阿蟒一直在想办法,这时它就看到了突然出现的蜥蜴人,灵魂深处顿时涌现出了一种强烈的饥饿感。它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面对风蛇王灵魂的时候,莫非……
  于是它对满枝使用了心神沟通。
  满枝虽然不太明白阿蟒的目的,但还是去做了。她召唤来小青,对着古日伯乐就喷出了一道道风刃。
  哈日八日很有眼色,把自己的小盾牌和弯刀一起丢给了古日伯乐。
  蜥蜴人只捡起了盾牌,相比弯刀,他更相信自己的肉体。他顶着盾牌就向满枝冲了过来。满枝拉着小青一步步后退。
  作为大祭司的心腹,古日伯乐当然知道祖灵的厉害。他看到少女一步步向祖灵退去,暗暗笑了。
  于是两人异常默契地都向祖灵退去。
  阎摩显灵了,退到安全线附近时,那条风蛇好像魔力耗尽,竟然发不出风刃了。少女无奈地放飞了风蛇,站在那摆出双斧,等着自己过去。
  只要再退一步,那女人就会受到祖灵的攻击了。
  古日伯乐狂吼着冲了上去,气势无双地冲锋,他要把少女推入死地。
  可是他低估了风系萨满的敏捷。就在两人要相撞时,对手就这么微微蹲身一跃,没影了。
  旁观者看的很清楚,小个女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跳到了空中,直接落到了风蛇的背上。风蛇一个俯冲,来到了蜥蜴人的身后,女人当仁不让一脚狠狠踹在了古日伯乐的背上。这阴险的一脚把古日伯乐踹进了死地。
  阿蟒早就等在那了,抢在祖灵之前,身体完全展开,一口就吞掉了蜥蜴人的灵魂。
  然后就在萨满们不解的眼神中,阿蟒双翅一展就把自己包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球型,悬浮在了空中。任凭祖灵撕咬,完全没了反应。
  满枝是看不见阿蟒的,就见那只恶心的怨灵在疯狂攻击空气。她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种怪物是自己对付不了的。于是开始寻找其他目标。
  本来想找大祭司的麻烦,可是大祭司和剌合蛮被祖灵隔在了另一边。视线一转,哟,这边还有五个剥皮萨满,那就顺手宰了。
  右手颠了颠蓝色小斧头,刷的一下就扔了出去。斧头在空中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噗的一下,奇准无比地就砍在了某个萨满的脑门上。
  “别跑,跑不掉。我们一起对付她!”哈日八日捡起死去萨满的武器,鼓励另外三个萨满,“别怕,她就一把小斧头了,我们能对付她。”
  满枝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就见一道耀眼的电光从白斧头上冒了出来,直冲萨满们而来。
  剥皮萨满们下意识地往地上一蹲,就见闪电落在了蓝色斧头上。然后,闪电拉扯着蓝斧飞了回去,被满枝一把抓住。
  ……这还怎么打?
  “跑啊!”哈日八日扔了武器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蚂蚁群里。士气降到最低点,萨满们一哄而散,四处逃命。
  “剌合蛮,快让蚂蚁攻击那女孩!”大祭司还想护下几个徒弟。
  但剌合蛮迟迟没有反应。
  “剌合蛮?”大祭司一边控制祖灵继续攻击阿蟒,一边回头向剌合蛮看去。
  就见他在地上翻来滚去,四肢胡乱摆动,动作怪异扭曲。
  “大祭司,我好像控制不了身体了。”剌合蛮的声音响起,非常惊慌。
  “你,你们都不许欺负她!”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剌合蛮的求救。
  “不好,身体原来的灵魂苏醒了……剌合蛮,坚持住,我马上就来!”
  大祭司看了看还是巍然不动悬浮在那里的式神,咬了咬牙,命令祖灵变换目标攻击女孩,自己则打算腾出手去救治剌合蛮。
  满枝没有追击萨满,绕了一圈也过来了。一眼就注意到了明显出了问题的剌合蛮,考虑要不要趁他病要他命。她看了眼剌合蛮,突然愣住了。
  由于在地上挣扎扭动,剌合蛮的脸皮被蹭脱了一半,露出了下面的另一张脸。
  虽然只露出了一部分,却还是被满枝认了出来。
  “蛮牛哥?”满枝惊叫起来。
  “不,我不是!”蛮牛看到满枝很激动,却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
  他的灵魂原先一直被囚禁着,旁观着自己身体的所有遭遇。
  看着别人霸占了自己的身体,看着身体的“雌化”,看着自己被人鸡奸……他已经无法面对满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所以,都毁灭吧!
  蛮牛怨毒地看着跑过来的大祭司,发出了一声怒吼。
  “啊!都死吧!”
  随着这声怒吼,蚁群突然静止了一秒,然后就开始疯狂攻击场上所有的活物,除了满枝。
  最先遭殃的是在蚁群中奔跑的四个萨满。黑色的蚁群像潮水一样涌上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惨叫着,拍打着……但没用,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一阵如蚕啃食桑叶的声音,沙沙沙,令人头皮发麻。不久蚁群散去,地上只剩下了四具白骨。
  蚁群也袭击了大祭司。他急忙取出驱虫药,驱散蚁群,同时召回祖灵守护自己。只要是活物祖灵就能对付,不管是一只还是无数只。
  祖灵收到主人的新指示,急忙放弃目标,向大祭司赶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黑色的巨大爪子从后面牢牢地抓住了它。
  什么东西?唰的一下,身上数十个头颅扭头看去。
  那条讨厌的黑蛇竟然苏醒了,它哪里来的爪子?
  祖灵还在缓慢地思考,阿蟒却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主人可还倒在地上呢。
  两只粗壮的后爪紧紧抓着祖灵,两只前爪开始撕扯,只一下就扯下了祖灵背上的一条胳膊,塞进了嘴里。
  祖灵疼的全身乱颤,开始疯狂回击。
  在蛮牛的强制命令下,蚁群不顾大祭司身上的难闻气味,重新开始袭击他。
  没有了祖灵的救援,恶贯满盈的大祭司很快倒了下去。他一边惨叫一边向蛮牛爬去,但终究死在了半路,在蚁群中化为白骨。
  看到仇人都死了,蛮牛满意地笑了,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满枝,对蚁群下了最后一个命令。
  密密麻麻的蚂蚁涌了上来。
  ……
  蚁群很快散去,这次是完全散去,散入到了广袤的野地里。
  贵由急冲冲来到昭慈宫,额吉这几天为了大蛇的出走一直在大发雷霆。
  宫女们都被赶了出来,在外面瑟瑟发抖,已经有好几个宫女因为犯了小错被乃马真后处死了。
  宫殿里一片狼藉,灯台倒了、桌子翻了……看来额吉这次真的很生气,贵由一边向里走,一边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笑容,萎缩的身材都彷佛挺拔了几分。
  来到书房,帕尔旺娜正跪在地上接受乃马真后的问话。
  “有大蛇的新消息吗?”“狼卫追踪到了虎牙思,特使在黑狱堡和他的师父见了一面,然后继续西去了……接下来,就没了线索。我们只知道他是去追寻法蒂玛的尸体了。”听到法蒂玛的名字,乃马真又生气又后悔。他还是喜欢法蒂玛更甚于自己啊,如果,如果我没让法蒂玛出来顶罪,大蛇是不是就不会离开自己?
  乃马真后像漏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满是疲惫,一下苍老了很多。
  这时,贵由上来劝慰母亲,“额吉,大蛇这是犯下了叛国罪。我们应该颁布海捕文书,全国通缉他……”话没说完,一只镇纸飞了过来,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乃马真歇斯底里的叫声,“你给我滚出去!都是你这个废物、蠢货!”
  贵由捂着额头,狼狈不堪地跑了出去。
  乃马真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静下来,对帕尔旺娜说道:“继续加派人手秘密寻找大蛇,不计人力物力……我乏了,你退下吧!”
  “是,殿下。”
  第三十二章:加兹温
  同样是高原,但波斯高原和蒙古高原的地貌相差很大,简单来说波斯高原更为贫瘠。
  波斯高原北临里海,南接阿拉伯海,西眺地中海,按理来说这里是不缺水的。
  但是不幸的是高原外围密布着一圈巍峨的山脉,如北面的厄尔布尔士山脉、西南的扎格罗斯山脉、南面的莫克兰海岸山脉,以及东面的科佩特、兴都库什山脉等。
  这一圈山脉牢牢挡住了周围海域吹来的海风,使雨水留在了这些高山上而不能进入内陆。
  只有少量雪水融化后夹带着矿物质流进了内陆,而强烈的光照蒸发了水份,只留下了水中的矿物质,越积越多。最终波斯高原的内陆就成了一片盐漠。
  如果说还有什么地貌能比沙漠更恶劣,那就是盐漠了。沙漠只要种植上适合的树木,经常浇灌,保留住水分,还是有希望被治理的。
  而盐漠,顾名思义就是被盐水浸渍的泥漠,仅能生长少数盐生植物,连牧草都长不了,是所有地貌中土壤最贫瘠的地区。
  所以波斯的大部分城市都集中在外围的高山中,内陆只有一些小村庄。
  巍峨坦荡的波斯高原北面就是环流涌动、烟波浩淼的里海,如果说高原是一个是粗犷坦率的牛郎,那么里海就是丰腴多情的织女。本来郎情妾意地想缠绵在一起,结果中间出现了个冷峻无情、难以逾越的西王母——横亘在波斯高原最北的厄尔布尔士山脉。
  海拔高达5000米的厄尔布尔士山脉把北面里海吹来的湿润海风遮了个严严实实,吝啬地一丝风也不肯放入内陆,最终如愿以偿地使自己成为了波斯高原最有经济价值的地带。
  东西走向的厄尔布尔士山脉是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节点,无数的商队在此通行而过。在山脉左起的三分之一处有一条由河水冲刷而成的狭长峡谷——阿拉穆特峡谷,更是商人们的必经之地。
  北出阿拉穆特峡谷就是阿塞拜疆大草原、里海西岸走廊,再向北就是罗斯的广袤大地。蒙古第一次西征,速不台、哲别的偏军就是走的这条路,越过大高加索进入了钦察草原。他们绕着里海兜了一圈,从而得知了钦察人、罗斯人的虚实,为十几年后蒙古人的第二次西征埋下了伏笔。
  从阿塞拜疆向西翻越小高加索,可到黑海、小亚细亚半岛,最终通过拜占庭抵达欧罗巴大陆。
  而从阿拉穆特峡谷南端进入波斯高原,沿厄尔布尔士山脉一路向东,途径波斯的几座大城市,卡拉季、拉伊(德黑兰)、内沙布尔、马什哈德,可以抵达西域、中国或印度。
  这种类似于“一线天”的通商要道,一向是匪徒们的必争之地。几番血腥拼杀,最后阿萨辛开派祖师,“山中老人”哈桑·萨巴赫占领了这里。
  他在峡谷中设下关卡,收取过路费。很快积累了大量的资金,在峡谷的顶端修建了一座险峻的城堡——阿拉穆特堡。城堡远看就像一座巨大的鹰巢屹立在山岭之巅,监视着阿萨辛的第一块地盘。
  因为“阿拉穆特”在波斯语中意思是“鹰的巢穴”,所以外邦人多以“鹰堡”来指代阿拉穆特堡。
  埃及民族英雄萨拉丁发动政变推翻了信奉什叶派的法蒂玛王朝(绿衣大食),建立了信奉逊尼派的阿尤布王朝。法蒂玛王朝中的什叶派纷纷外逃,其中就有哈桑·萨巴赫。
  哈桑回到故乡拉伊(德黑兰)后,深刻认识到了武力对于传教的重要性,于是创建了非常极端、非常暴力的尼查里派。后来由于这派的穆斯林喜欢吸食大麻(HASCHISCH),于是尼查里派慢慢被叫成了阿萨辛。
  阿萨辛派的正式名称为,伊斯兰教什叶派分支伊斯玛仪派下的尼查里派。
  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阿萨辛在波斯高原的崇山峻岭中修建了百余座堡垒,占领了波斯最有经济价值的地块。并且以刺杀为手段,对波斯各城主进行武力威胁,收取保护费,强迫当地的穆斯林改信尼查里派。
  阿萨辛以一种监督者的姿态把控了波斯高原北方的大多数城市,形成了蒙古人口中的“木剌夷国”,并最终引来了蒙古人的第三次西征。
  前文说过,为了消灭札兰丁,窝阔台派大将绰儿马罕带了三万军马进入波斯高原。在追击札兰丁军队时,绰儿马罕顺便打下了波斯、阿塞拜疆、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
  在剿灭了札兰丁势力后,绰儿马罕留在了波斯,成为了“泛波斯总督”。波斯高原名义上也归属了蒙古,但阿萨辛并不认可蒙古人的统治。
  三万蒙古铁骑在正面战场上所向无敌,但对上阿萨辛这种“游击队”却一筹莫展。大部队过去,阿萨辛就往山里一躲;小部队过去又打不过这帮武艺高强的刺客。
  阿萨辛潜入城市,化妆成各式各样的人,对蒙古官员不断地刺杀,把绰儿马罕弄的灰头土脸、威信全无。
  再加上高原的盐漠地貌,缺乏大规模牧马的条件,军队的补给跟不上。最后绰儿马罕的三万骑兵只能龟缩在了阿塞拜疆的大草原上,事实上放弃了对波斯的统治。
  加兹温位于厄尔布尔士山南麓,是从阿拉穆特峡谷进入波斯高原的第一站。
  天气好的时候站在城中的街道上可以隐约看到远处山头上的鹰堡。
  在蒙古第一次西征时,加兹温受到了速不台、哲别的洗劫,据说被屠杀了近四万人,还好城市建筑损毁不大。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加兹温又被南来北往的行商挤满,街上的店铺一家接一家,恢复了繁华的景象。
  由于伊斯兰教义禁酒、禁赌、禁嫖,所以城里没有酒馆、赌场和妓院,少了几分红尘的喧嚣。取代这三大娱乐场所的是水房、澡堂和健身房。
  澡堂没什么好说的,波斯男人喜欢在里面聊天、讲经、喝茶,当然绝对不会有坦拉克。至于健身房,Zurkhane力量之屋,相当于波斯的武馆。除了练武,师傅们还要给学员们传经布道,传教无处不在。
  最后是水房,也就是茶馆、咖啡馆。波斯水房提供的茶饮种类很多,几乎涵盖了所有不含酒精的饮料,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来自东方的红茶和北非的咖啡。
  对了,水房还提供各种风味的水烟。如果你想忘却生活的烦恼,自然有来自印度的高级大麻,加一点在水烟里,可以使你飘飘欲仙,聆听到真主的声音。
  离城中心著名的贾姆清真寺不远,在一条相对偏僻的巷子里,有一家规模颇大的水房。它的招牌很奇怪,是一对交叉的弯刀,进出者也与众不同,都携枪带剑,气质剽悍。这里便是加兹温的“战士水房”,暨加兹温佣兵公会。
  当工商业发展到一定水平,商人和工匠的流动比较频繁时,公会就必然会出现。最早的目的是商人们抱团取暖,一起对抗各地领主的盘剥。慢慢地公会作用越来越大,制定行业规则,协调报价,分享情报等等。
  商人公会出现了,伴生职业佣兵公会紧随其后,然后其他各种职业的公会越来越多,石匠公会、画家公会、教师公会等等。
  而各个公会颁发的纹章则成了职业证明。中世纪的农民是不能迁移的,相当于各领主的农奴。一个旅人如果不能提供相对应的职业纹章,将被视为流民遭到当地领主的驱逐或逮捕。
  春天到了,这几天加兹温一直下着小雨,行商们减少,所以空闲下来的佣兵特别多。战士水房的一楼被挤得满满的,各个族裔、各种肤色的佣兵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吹牛。没钱的捧着杯最便宜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有钱的则是加了料的水烟,抽的五迷三道。
  砰,水房的大门被人推开,细雨刮了进来,淋到了门口的几个佣兵,纷纷怒骂起来。
  进来的四个人都穿着小羊皮做成的防雨斗篷,佩戴着武器,显然也是佣兵。
  为首的是个大高个,手里提着一个包裹。雨水顺着包裹慢慢地滴落在地,红色的、有腥味……几个骂人的佣兵马上不开口了,背转身装着没事发生一样,他们只是专门跑腿的木级佣兵,是不敢接见血的任务的。
  “你们找个地方坐坐,喝点热茶去去寒。我一个人上去交任务就行了。”大个对同伴们说了句,就抬步走向楼梯。
  二楼分隔成了几个小房间,估计是为了保密。可别高估了佣兵们的节操,任务外泄,说不定就给你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大个随意挑了间门开着的房间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里面一个年轻的波斯人正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头也没抬,“坐,有什么事?”
  “交任务。”大个把滴着血水的包裹放在了宽大的桌子上。
  强烈的血腥气终于使青年停下了笔,有点厌恶地看了看包裹又看了看脸藏在兜帽里的大个,“什么任务?”别又是一包人头。
  “死亡蠕虫。”
  “什么?”青年这下绷不住了,一下跳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
  “是卡维尔盐漠的那条死亡蠕虫?”青年咽了口口水。
  “是的。”大个伸手想掀开包裹。
  “等等,放那边笼子里。”青年指了指墙边的一只铁笼子,那里一般是用来关押活物的。
  大个二话不说,抓着包裹来到笼子边上,打开盖板,抖动包裹,一个重物滚落到了笼子里。
  “来,验下货。”
  “把笼子关上。”
  大个叹了口气,砰的一下盖好盖板,锁上。“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它已经死了。”
  “这种怪物还是要小心点的,谁知道是不是装死。”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靠近铁笼,仔细端详起来。
  笼子里是一个狰狞的头颅,光光一个头颅就有巨型南瓜那么大。表皮是角质的,一节一节,血红色。
  死亡蠕虫喜欢生活在地下,所以头颅上没有眼睛和鼻子,都退化了,只有一张长满獠牙的口器,像花朵一样张开着,十分恶心可怖。
  “从外表看,的确是死亡蠕虫,和记载的一模一样。”青年确定恐怖的怪物已经死了,竟然大着胆子想去摸摸它。
  “别乱动。”大个拍开青年的手臂,在后者不满的眼神中,抽出自己的武器碰了碰蠕虫的口器。
  唰地一下,大张的口器就合了起来,交错的獠牙像铡刀一样令人头皮发麻。
  青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它,它没死?!”
  “别紧张,只是神经反应……嗯,就像蛇,被砍下脑袋后一段时间内还能咬人……把它扔在笼子里就行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心,它的口水是强酸,我的一个同伴一不小心就丢了五个手指。”
  大个这样一说,青年更不敢靠近笼子了,于是两人回到了桌前。
  波斯青年这次热情多了,“死亡蠕虫的任务可挂了很长时间了,我来公会之前就在任务单上了。听说已经折了很多佣兵,连阿萨辛去都对付不了,号称是波斯最凶猛的怪物……”
  他还想问问是怎么完成任务的。大个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凶狠的相貌总算打断了青年的废话。
  “鞑靼,鞑靼人?”青年看着脸上刺青的男人,抖抖索索地问了句。
  在波斯鞑靼人的凶名更甚于阿萨辛,阿萨辛只是刺杀几个官员,鞑靼可是屠了几座城。
  光头鞑靼好像笑了笑,左脸上的黑色刺青抽搐了几下,“有问题吗?”
  “没。”波斯青年低下头赶紧开始工作,不敢再看对方。
  “任务是结算在个人下面还是团队下面?”
  “完成者,黑蛇佣兵团,铜级。”说话间,鞑靼拿出一个铜制的纹章丢在了桌上。
  “谢谢,谢谢。”青年比较着纹章上的花纹,飞快地按流程走了下去。
  ……
  “大人,这是你的赏金,10个金币,请拿好。”青年谄媚地站起来把赏金递给鞑靼。
  鞑靼接过钱袋,也没点,就颠了下,然后收进腰包就打算出门。
  “大人,等等。”青年突然惊慌地叫了起来。
  鞑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耐烦。青年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住了,汗如雨出。
  “大人,对,对不起,我刚发现,根据你的任务完成记录,你的佣兵团可以升级为银级了……还请留下你的纹章,我们需要给你换新的。”青年都要哭了,光头鞑靼身上的煞气实在惊人。
  啪,铜质纹章被远远地抛了过来,“我要在城里休整几天,出发前来拿!另外再帮我收集些怪兽相关的任务,我要看一下。”
  赵淳已经习惯了波斯人对蒙古人既害怕又厌恶的态度,就像他们习惯把蒙古人叫作鞑靼一样。
  鞑靼是个突厥词语,本意是凶狠而野蛮的牧民。在历史上曾有好几个强大的游牧民族被外邦人称为鞑靼。而在这个时期,能被称为鞑靼的当然只能是从亚洲杀到欧洲的蒙古人了。鞑靼,一个令人敬畏的称呼。
  为了寻找琉璃水晶,赵淳四人已经在波斯高原流浪了近一年,这是双头龙最后出现的地方。
  为了出行方便,他们注册了“黑蛇佣兵团”,四处打探怪兽的消息。现在佣兵团等级已经从最初的木级升到了银级,琉璃水晶的消息却还是没有。赵淳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差。
  他走到楼梯口,却发现大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佣兵也没有了,而娜仁三人也不见了踪影。赵淳的心里顿时一急。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赵淳一扶栏杆直接从楼梯口跳到了一楼,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战士水房的外面有一块空地,此时挤满了佣兵。赵淳很快找到了娜仁三人,挤了过去。
  “怎么了?”
  满枝赶紧告状,“一个家伙估计抽多了,摸了下香农的屁股,被香农折断了胳膊……现在按公会规则,两个佣兵团以决斗解决纠纷。”
  “哦。”那没事,因为鞑靼人的身份,各种截杀、挑战他们也经历多了。就当这些人是给黑蛇佣兵团送补给的呗。现在四人的衣服都是高档的布料,马是八匹最好的大食马,各种钱币太多,只能寄放在小八的体内。
  想当初刚进波斯高原时,一男三女都是相貌俊美之辈,看起来人畜无害,各种心怀不轨的人像臭虫一样围了过来,杀之不净。有凭权势刁难的、凭武力截杀的、暗地里下药的……赵淳这才让阿蟒重新缠满了全身,故作凶恶状,来吓退心怀恶意者,减少麻烦。
  赵淳抬头看了看天,雨停了,于是解下短斗篷,露出真身……周边的喧闹声立刻低了下来,周围的佣兵们下意识地向外挤了挤,尽可能远离这个凶恶的鞑靼。
  赵淳还是穿着无袖的质孙服,他们四人也试过其他服装,如波斯和大食人的长袍,比较下来还是质孙服最适合打斗。意外的是娜仁的女红不错,他们的戎服都是娜仁裁剪和改良的。
  在路人眼里,赵淳身高健壮,行动敏捷。只要露在外面的部位,就有吓人的刺青,胳膊上、脖子上、脸颊上,乃至头顶都有。
  就是看不出纹的是什么,头顶上分明是个狰狞的蛇头,胳膊上却是翅膀和兽爪……这个鞑靼一看就是个亡命之徒,还是不惹为好。
  一个公会人员走到了场中充当决斗裁判,众人安静下来。
  “今天的决斗双方是黑蛇佣兵团和疾风佣兵团,请各派一人上场。”
  香农拉住了赵淳,“我来吧。”
  “你的手刚好,还是我上吧。”在和死亡蠕虫的战斗中,香农的左手不幸被蠕虫咬住,五个手指被腐蚀掉了,刚刚重生完成,还缠着绑带。
  “没事,我正好需要新鲜血液……肢体元素掌控者很难死亡的。”
  这倒也是,香农手指的重生给同伴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哥,不是说好的,大家轮流上。不能总是你冲在前面。”满枝说话了。
  “好吧。”赵淳无奈地让出了位置。
  香农微微笑了下,脱下斗篷递给满枝,又解下背上沉重的鬼头刀,把刀鞘递给了娜仁。在同伴们的祝福声中上了场。
  香农一露面,场上就骚动起来,口哨声、怪叫声四起。也不能怪这些佣兵孟浪,主要是伊斯兰教义,穆斯林妇女出门必须穿戴黑袍、头巾、面纱,只露出眼睛。这些佣兵们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女人了。
  香农又是个美女,麻花辫一甩就钩走了大半佣兵们的灵魂。
  “女人,我支持你,打死对面的。”
  “女人,要不要代打?我不要你钱。”
  香农没理这些佣兵,淡定地走到场中,看了看对手,摘下腰间的黑铁面具戴在了脸上,一股浓郁的杀气冒了出来,场上渐渐安静下来。
  疾风佣兵团出战的是他们的团长,一个三十几岁的大食人。感觉到香农身上浓郁的杀气,也收敛了笑容,认真起来。
  他拔出弯刀,随手一劈,一道模糊的风刃飞了出来,在地上斩出了一道刀痕。
  “退后,让出地方,小心被我的风刃误伤。”他警告众人。
  “是‘风语者’,散开,有盾牌的到第一排。”决斗裁判第一个躲到了盾牌后面,还对香农问道:“对面是掌控者,你要不要认输?”
  香农当然摇头拒绝。
  “那好,开始吧。”
  风语者,穆斯林主流派别风系掌控者的职业名称,类似于萨满、圣骑士。
  第三十三章:染血的轮刃
  香农的打法与赵淳不同,走的刚猛路线,大开大合、硬桥硬马,最喜欢以伤换伤。虽然没和风语者交过手,但香农和满枝经常对练,能大概猜出风语者的战斗路数。
  裁判一喊开始,香农毫不犹豫,高举大刀就向前猛冲。赵淳觉得有点“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的既视感。
  风语者一呆,还没见过这么猛的女人。他站着没动,试探性地劈出一道风刃。
  香农这虎妞估算了下,竟然豪不避让,缠着绑带的左臂微微一挡,不顾风刃在手臂上斩出一道长长的伤痕,继续向前冲。
  这点皮肉伤害洒洒水啦,她几个大步就来到了风语者的面前。
  风语者也是位资深佣兵,立刻感觉到了危机,一边后撤一边大吼出声:“风墙!”一道强风在两人之间出现,似乎要把两人推开……借着强劲的风力,单薄的弯刀才架住了鬼头刀。风语者只觉双手一麻,这女人这么大的力量?
  香农也不好受,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只觉砍在了空处,完全没有着力点。
  风语者借着香农劈出的力量,飘到了空中,然后一点某位观战者的脑袋,就上了屋顶。
  既然力量比我大,就不和你近战,用风刃削死你——风筝战术。
  在佣兵们的起哄声中,风语者毫无荣誉感地站在屋顶上,对着地上的香农劈出一道道风刃。他才不在乎佣兵们的起哄,这就是他的战斗风格,无赖却有效!
  香农这下被动了,鬼头刀左右抵挡,但还是有风刃不断击中她的身体。幸好有“厚皮”护身,伤口不深。
  但看起来很凄惨,身上的衣服成了碎布,露出了大片的肌肤,一道道血痕就像被鞭打一样。
  前一脚还在支持香农的佣兵们又开始给风语者加油了,恨不得他能把香农的衣服都削光。人性不外如此。
  裁判是个虔诚而老派的穆斯林,看不得这种场面,冲香农嚷道:“女人,你还有办法反击吗?如果没有,我就裁定你输了。”
  佣兵们大声反对,说裁判没权力终止神圣的决斗。“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这才是决斗。
  赵淳在人群中突然大叫道:“香农,查克拉!”
  印度的铁矿资源非常丰富,品质优良。加上当地天气炎热,武士们皆不着甲。
  所以印度的武器发展非常昌盛,种类繁多,各种奇思妙想,超出外邦人的想象。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查克拉。
  查克拉,这个单词源自于梵文,可以翻译为脉轮、轮、或圆。一种圆形的金属环,外缘开刃,锋锐无比。最著名的使用人物就是金轮法王,凭金银铜铁铅五轮,独霸武林,成为一代大Boss。
  据说印度人从小就玩查克拉,就跟蒙古人从小玩箭一样。有次在旅途中和香农聊到了这种神秘武器,赵淳非常好奇,这种抓都没法抓的武器是怎么玩的。
  按香农的示意当场用磁力做了只查克拉,巴掌大小,外缘开刃,内缘包金。
  然后香农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查克拉,像玩飞盘一样,把查克拉甩了出去。轮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地插在了几十米开外的树干上。
  但也就这样了,至于想象中的像回旋镖一样自己飞回来,香农明确告诉赵淳那是不可能的。
  赵淳很快对查克拉失去了兴趣,主要伤害太小了,标枪、斧头、飞刀要比查克拉实用很多。
  这只查克拉被香农留了下来,平时拿来打打野鸡、鸟雀之类的,倒是用的非常顺手。
  在赵淳的提醒下,香农的左手从武装带上拔出了查克拉,以一个略微别扭的姿势对着房顶上的风语者甩了出去。可能因为用的是左手,可能因为左手受了伤,反正查克拉这次的准度很差。
  大食人看到对手抛出暗器,倒紧张了一下,结果那个圈子一样的东西偏出好多从身旁飞了过去。
  他还想开口讽刺女人几句,底下的佣兵们就惊叫起来。几个疾风团的更是大叫道:“团长,小心后面!”
  风语者只觉后面有一道微风袭来,赶紧躲避……最终脸颊上被回旋的查克拉划出了一道伤口,见了血。
  看到风语者受伤,赵淳三人心中一定,胜负已分。
  完成任务的查克拉晃悠悠地飞了回来,被香农的手指夹住,收了起来。
  她的左手高高举起,手掌张开,好像在向风语者敬礼……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突然握拳,往下一拉。
  房顶上的风语者突兀地惨叫起来,佣兵们连忙扭头看去。
  就见他脸上的小伤口不可思议地在哗哗哗地飙血。那明明只是一个皮毛小伤啊,怎么就像大动脉被割断一样?!
  除非,那女人也是个掌控者,掌握着某种超凡力量。
  香农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在她叛出湿婆教后,很快被赵淳发展进了归一教,并成为了一个很虔诚的教徒。
  她修习了8字符文后,也领悟出了一个肢体系法术“血液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能控制血液的流动。
  而且这个法术还能操纵查克拉。查克拉是个很轻很薄的金属片,当它上面沾染鲜血后,香农就能通过操纵鲜血来改变查克拉飞行的方向。
  刚刚她特意用受伤的左手来拿查克拉,就是让左手上的血液沾染在上面,然后操纵轮刃出人意料的回斩风语者。
  最后再用“血液控制”压迫风语者的血液冲出伤口,造成对手的大出血。
  风语者大叫着,丢了弯刀,双手紧压伤口……但血还在不断地流出。心慌意乱之下,他一脚踩空,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几个疾风团的人想扑上去抢救,赵淳三人抢先一步跳了出来拔出武器警告他们。
  “回去!你们疾风佣兵团想被公会除名吗?”裁判走了出来,大声斥责。
  公会之所以有决斗的规定,就是想通过一对一的死斗,来解决纷争,避免群斗,最终减少佣兵们的内耗。
  其他佣兵也警告疾风团的人不能乱了规矩,他们只能愤愤地退了回去。
  香农并没有怜悯地放过重伤的风语者,她冷漠地走过去把鬼头刀蛮狠地插进了风语者的前胸。
  风语者体内的鲜血开始漫延到了整个刀身,场上充满了浓郁的血腥气,而香农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愈合……
  很快风语者就成了一具干尸。有见识的佣兵们明白了,这女人肯定是个掌控者,修习的应该是类似于印度一带的肢体法术。
  在佣兵们的各种眼神中,羡慕、害怕、厌恶,香农拔出了鬼头刀,刀身上竟然一滴鲜血也看不到了。满枝走上来把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赵淳几人护着她就想退场。
  “站住,邪恶的女巫,我要净化你!”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突然响起。
  人群散开,三个身披银色锁甲的人走了出来,拦住了四人的去路。
  结果,还没等赵淳几人开口,佣兵们就开始愤怒了,大叫道:“十字军!”
  从西亚过来的佣兵们纷纷拔出了弯刀,他们大部分都和十字军有血仇。
  锁甲三人赶紧解释,“我们不是十字军,我们是从格鲁吉亚过来的‘屠龙骑士团’。”
  “你们看,我们罩衣上的纹章不是十字,而是‘被屠杀的龙’——格鲁吉亚出来的佣兵都是这个纹章。”
  “我们信奉的是东正教,十字军信奉的是天主教……十字军同样占领了我们的圣城君士坦丁堡,格鲁吉亚人和十字军势不两立!”
  三人解释了半天,并发下了神誓,众佣兵才相信了他们,平息了怒火。
  为首的格鲁吉亚骑士企图祸水东引:“相比十字军,鞑靼人更可恶,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家园,屠杀了我们的人民……”
  赵淳赶紧打断他的发言:“别乱扯政治,佣兵公会是跨越国家和种族的,不是鞑靼人的公会也不是格鲁吉亚的公会……想决斗就说,不要哔哔。”
  大部分佣兵都觉得赵淳说的有理,“对,要打就打,别废话!”他们恨不得骑士和鞑靼两败俱伤,反正都是异教徒。
  格鲁吉亚骑士不善言辞,被赵淳堵住了话语,脸色通红,只能对着裁判道:“屠龙骑士团请求与黑蛇佣兵团决斗!”
  裁判还没开口,突然一声嗤笑声,“你们那个是龙吗?分明是一条风蛇嘛。”
  说话的是满枝,讽刺的是格鲁吉亚人的纹章。上面的龙没爪没角,只有一对翅膀,在她看来分明是一条风蛇。
  “女巫住口,这是从最古老的石刻上拓印下来的圣乔治所屠杀的龙!”三个格鲁吉亚骑士勃然大怒。
  在中世纪,格鲁吉亚是欧亚大陆最东面的基督教国家,尊屠龙的圣乔治为主保圣人,连国名都直接是Georgia。
  圣乔治虽然在基督教内部不是最为显赫的圣徒,但他是唯一以武功出名的。
  在传教时,他的故事无疑最吸引人,所以在民众中的声望远胜于其他圣徒,地位相当于中国的关公。
  他是最多国家或地区的主保圣人,叫Georgia的地区也有好几个。后世为了区分,故意把Georgia国翻译成了格鲁吉亚。
  现在竟然有异教徒当面污蔑圣人杀的不是龙。是可忍,孰不可忍!
  面对三把出鞘的寒光闪闪的手半剑,满枝面不改色,手指抵住舌尖,吹出了一个响亮的流氓哨。躲在屋顶上晒太阳的小青扑啦啦地就飞了下来。
  可能也受到了赵淳的影响,小青不仅长的很快,而且智商也高了很多。它落在满枝身边,五米长的身体立了起来,翅膀像手一样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热情地去舔主人。
  “小青,别闹,你看看这画的是不是你?”满枝指着格鲁吉亚人的纹章问小青。
  小青一看,兴奋地点起了头,最后还往地上一倒,摆出了和纹章上一模一样的姿态。
  佣兵们开始起哄,他们可不会给基督徒面子。
  “女巫,受死!”一个骑士高喊着,举着手半剑就砍了过来。
  噌,喀拉,一道刀光闪过,锃亮的手半剑竟然被一刀劈断,前半部分落在了地上。
  赵淳的直刀在手中翻了个漂亮的剑花才被插回了黑蛇杖。
  “是大马士革刀!”还是有眼尖的佣兵看到了直刀上的花纹。
  人群出现了波动,佣兵们的眼睛发红了,一把大马士革刀可以换一座小城啊。
  “别急,今天你们都可以挑战我,我不会跑的。”赵淳淡定地说道。按规矩,决斗中的战胜者可以拥有战败者的装备和马匹。
  裁判感觉今天事态可能会失控,把公会的所有人员都叫了出来,排成人墙把决斗者和其他人分了开来。
  第二场决斗,黑蛇佣兵团对屠龙骑士团。
  赵淳通过和满枝猜硬币赢得了首发资格,上了场。
  对面派出来的是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骑士。满脸风霜、眼神明亮,也是位久历战阵的人士。
  裁判把佣兵们往后赶了赶扩大了一下场地,让疾风团抬走了风语者的尸体,最后宣布决斗开始。
  戴着头盔的大胡子骑士满脸肃穆,左手一面银光闪闪的鸢盾,右手却是拿了一枚双头连枷。这是他的副武器,连枷的前端是软锁,不受力,能规避黑蛇刀的劈砍。
  他走到场中,手中的连枷向天一举,大喊一声,“圣光祝福!”
  一道白色的光线从空中突然出现,笼罩住了骑士的全身……几秒后,光线消失,彷佛是被骑士吸收了……而大胡子给人的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身材更挺拔了,而且充满了力量感。
  “祝福术!”“圣骑士!”
  佣兵们又喧闹起来,他们今天大开眼界,平时难得一见的掌控者,今天竟然见到了两种职业——风语者、圣骑士!
  不对,应该是三种,刚才那个鞑靼女人能杀死风语者,把他的血液诡异地抽干,肯定也是掌控者。见过世面的佣兵就开始普及知识了,鞑靼的掌控者叫“萨满”。
  而这次出战的纹身大汉既然是黑蛇团的团长,那他肯定也是位萨满。
  这一场,就是圣骑士对萨满!佣兵们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怕错过什么。
  圣骑士很忌惮赵淳手中的宝器——黑蛇刀,在以前的经历中他见过被锋利的大马士革刀一刀断首的圣骑士。
  所有他决定速战速决!
  场上两人开始慢慢靠近,兜起了圈寻找对手的破绽。
  天上的雨云散了,太阳出来了,有点刺眼。当圣骑士来到逆光处,被太阳刺得微微闭眼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动了。
  赵淳一个右前踏步,黑蛇杖抵住鸢盾,黑蛇刀想从盾牌边缘直刺骑士,试试锁甲的坚固度。他的面容正对银色的鸢盾。
  这时,随着骑士一声吟唱,像面镜子似的盾面突然爆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就像前世赵淳玩过的强光手电,正正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全无防备的赵淳只觉眼睛一疼,就睁不开了……一边流泪,一边往后急退。
  但他并不是很慌乱,交叉双手护住面门,就想施展“银鳞圣甲”……但又马上停了,因为他感到阿蟒已经扑了出去。
  受到圣骑士“闪光术”的影响,面对他的佣兵们顿时也陷入了目盲状态,但是另一边的佣兵们视力没受影响,于是他们看到了萨满邪恶的巫术。
  他们就见圣骑士释放闪光术致盲了萨满后,立刻大步向前,高举连枷想击杀对手。
  但是,突然,一条雾气状的怪物从萨满的身上扑了出来,一头撞上了圣骑士。
  一般来说,魂体是惧怕光、火元素的,如果是普通怨灵,早被闪光术重伤了,后续的攻击也伤害不到有祝福术加身的骑士。
  但阿蟒是不一样的,首先他是躲在赵淳体内的,免疫了大部分圣光伤害。
  其次,元素之间的斗法,其实比的就是强度,哪个强度高哪个就伤害大。打个比方,水能灭火,但当火势巨大时,火反过来能把水蒸干。
  凭阿蟒的强度,它轻易地就破开了祝福术的护佑,直接接触到了圣骑士的灵魂。
  同样也是因为魂元素和光元素相克,所以阿蟒被闪光术刺激后直接冲了出来,没有再等赵淳的命令。
  那一半佣兵就见巨大的雾状怪物一头冲进了圣骑士的身体里,叼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形。而圣骑士直接倒在了地上,没了反应。
  一些年纪大的佣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怨灵噬魂,恶鬼上身……主啊!我求你护佑,免遭判决的恶果、薄福的深渊、敌人的幸灾乐祸、苦难的煎熬……”
  竟然开始祈祷起来。
  祈祷的佣兵越来越多,黑压压跪满了场地。
  只有赵淳屹立在场中,双眼紧闭,一条张牙舞爪、巨翅翱翔的雾龙在他的头顶盘旋……
  自从阿蟒吞噬掉了祖灵后,就变成了雾状的怨灵体,可能是体内有了杂质,被祖灵污染了。赵淳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是坏。
  晚上,客栈。
  满枝拉着香农走进赵淳和娜仁的房间。房间里烛火通明,娜仁和小八正在处理一片片红色的皮革,这些是死亡蠕虫的外皮。
  四人发现蠕虫的皮又轻又结实是做皮甲的好材料,于是只上交了个头颅,而把身体其他部分保留了下来,决定给满枝做身皮甲。
  “哥,你眼睛好了没有?”满枝看到赵淳脸上搭着一条湿毛巾躺在床上。
  赵淳听到妹妹的声音拿掉毛巾,坐了起来,“没事了,就是还有点红肿、重影。想不到闪光术这么厉害……我得想个办法。”他的眼睛微微红肿,就像大哭了一场。
  看到后面关心地看着他的香农,赵淳冲她招了招手,从床上拿起一件黑色的锁甲,“香农,你每次战斗都弄的衣服破损,我看这锁甲挺适合你,帮你改了下,你试试。”
  之所以没给香农板甲,是因为锁甲能渗透液体,方便香农吸血自愈。
  “哥,干嘛把锁甲弄成黑色,银色不漂亮吗?”满枝对锁甲的颜色不满意。
  赵淳摸摸光头,“我就是觉得银色太高调了,在战场上要成为靶子的,所以让小八改了下颜色。”
  “黑色挺好的,和我的面具配。”香农低声说了句,然后就开始脱起了衣服,落落大方……里面还有件束胸。
  皮肤倒挺白的,胸也算有一点,只是不能想到她下体那坨东西。赵淳又自我警告,既然香农把自己当女人,那就要把她当女人。要向满枝、娜仁学习,自然点。
  锁甲正确的穿法是要在里面加一件棉甲的,香农却直接贴身穿了,反正她的皮厚,不怕锁甲磨损皮肤。
  穿好后武装带一束,一点也没有臃肿之感。下摆一直到了膝盖上方一寸处,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多了一种飘逸感。
  娜仁也走了过来,帮香农整理了下,“不错,但肩部和颈部好像单薄了点……小八过来,我们给香农加套护肩和护脖。”
  最后群策群力下,弄出一对既好看又实用的獠牙护肩。既可以作为武器冲撞敌人,防御时又可以锁住砍在肩上的刀剑,也算一个小陷阱。
  护脖主要是赵淳的主意,做成了立领款式,非常帅气,还能有效地保护脖子。
  头盔几人没弄,毕竟不上战场,小规模的械斗,头盔只会限制视线和听觉。
  试穿完锁甲,满枝才想起来她和香农还有件事要麻烦哥哥。
  “香农不喜欢这把鬼头刀,太丑了,想改成骑士手半剑的式样。”满枝替香农说道。
  “也不是丑,就是鬼头刀只能劈砍,对锁甲伤害有限,所以我想用剑。”香农赶紧解释了句。
  这把湿婆教高层使用的鬼头刀也不是凡品,除了材质好,它的刀身上还有个独特的设计——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洞。这些小洞暗藏在宽厚的刀身里,连通刀把。当鬼头刀饮血之时,类似于“毛细管原理”,血液会渗透到刀把上,最后被湿婆教徒纳入体内。
  白天和风语者的决斗,香农就是这样把他吸干的。
  赵淳想了下,叫过小八,“小八,你知道汉代的八面剑吗?”小八两个脑袋一起点头。
  最初的古剑是青铜剑,青铜硬而脆,局限了剑身的长度。古人的解决方法就是加宽剑身,同时增加剑身的棱面以增强强度,这样了八面剑就出现了,所谓一脊四棱八面。
  赵淳向小八展示鬼头刀和手半剑,“剑柄和护手就按这种十字形来……剑身为八面剑,中间的剑脊和鬼头刀一样存有细管连通剑柄……明白没有?”
  小八点点头,然后张大了嘴,赵淳把刀、剑放了进去……过了约半小时,一柄中西合璧的长剑就展现在了几人面前。
  剑柄、护手、配重是手半剑的十字式样,但剑身比寻常的手半剑更宽更厚,中间突出的剑脊上一个个黑点正是毛细管。
  小八自作主张地把材质改成了大马士革钢,于是又一柄美丽而危险的宝器出世了。
  香农欣喜地接过剑舞动了几下,非常满意地连着点头,表示重量、重心都非常合适。满枝凑趣地把鸢盾也拿了过来硬塞给香农。
  几人纷纷称赞,眼前不是一位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女骑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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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台伯岛
  与女娲的一番谈话,使赵淳确信了这是个平行位面。本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中世纪时期的地球上,至于无法理解的法术、元素之类的,他猜想这些神秘的东西和古武一样,历史上存在过,但最终失传了。
  但现在听了女神的一番话,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历史文化和地球中世纪几乎一模一样,却有着神灵、法术、异能、魔兽等魔幻元素的平行位面。
  为了和地球区分,赵淳私下把这颗星球称为“霸星”。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星球上有神族、人族、虫族,这不就是妥妥的《星际争霸》吗?
  台伯河是意大利半岛的第三长河,源出半岛中部的富默奥洛山,向南穿过一系列山谷,流经罗马后最终注入地中海。
  意大利半岛的地貌和浙江差不多,多为丘陵、山地,耕地并不多。所以意大利人和浙江人一样外出经商者据多,这都是让土地给逼得。
  中世纪的贵族说到底就是些大大小小的地主,因为耕地少,所以意大利的贵族相对于欧洲其他地方要少很多,影响力甚至不如各城邦的商会。
  再加上教会暗中捣鬼,意大利的王权、贵族势力一向很弱,从来没有统一过,很长时间内意大利只是一个地理名词,而不是一个国家。这也是意大利人打仗很弱的原因,他们没有国家观念,为国捐躯的想法少之又少。
  言归正题,罗马之所以能成为一个繁华的大都市,大半功劳要归于台伯河提供的运输便利。
  台伯河抵达罗马时,由于河面变宽,上游带来的泥沙在此沉积,日积月累在河中间形成了一座船形小岛——台伯岛,据说它是整座罗马城的发源地。
  傍晚时分,迎着太阳的余晖,一辆黑色马车从东面的四头桥上驶上了台伯岛。
  四头桥的桥头由一些身披布袍却手拿锤、盾的武装修士把守,这些武装修士就是教会的第三大战斗职业——神官。
  三大职业中数量最少的是牧师,只有光元素亲合者才能成为牧师,他们精通神术。
  其次是圣骑士,一般都出身高贵,从小就接受马术、枪术、剑术的练习,战斗时喜欢以战技为主、神术为辅。
  数量最多的就是神官,从平民中选拔,略通神术,喜欢挥舞技能简单的锤类武器,相当于精锐步兵。神官都是狂信徒,战斗时不畏生死,永不后退,一般作为牧师的护卫出现在战场上,在牧师神术的加持下,成为高效的杀人机器。
  把守桥头的神官并没有拦下马车检查,反而是恭敬地行了个礼。
  这辆外观朴素的黑色马车,车门上画着一个特殊的十字,十字架下面多了一个字母M。这叫玛利亚十字,代表圣母玛丽亚。
  现在只有一个教派在使用这种十字——道明会,他们以圣母为主保圣人,主修《玫瑰经》。
  道明会是托钵修会的第二大团体,他们自称为“主的看守犬”,立志走遍欧罗巴去扑灭异端与无知。1231年教皇格列高利九世发布决意,由道明会主持宗教裁判所,负责侦查、审判和裁决天主教会认为的异端。
  从此玛利亚十字也成为了宗教裁判所的标志,所到之处可以令小儿止哭。
  台伯岛只是一座小岛,岛上唯一的建筑物就是圣巴尔托洛梅奥教堂,现在被教会赐给了道明会,成为了宗教裁判所在罗马的一个重要据点。
  马车在教堂门口停下,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从车内走了下来,一前一后走进了守卫森严的圣巴尔托洛梅奥教堂。
  “莫莱阁下,你确定要成为一个守夜人?”其中一人摘下兜帽,是个留着圣彼得发型的年轻修士,“要知道转化的风险很大,并且成为守夜人后,您的真实身份将被抹去,再也不能与自己家人或朋友接触……”
  “执事大人,我现在只是一个希望赎罪的罪人,叫我莫莱就行……不,莫莱已死,叫我岩石吧。是您给了我这个机会,只有成为守夜人,我才能给我的儿子报仇。”另一个人也摘下兜帽,正是岩石莫莱,短短几天不见人却是苍老了很多,不再是那个意气奋发的支团长了。
  “岩石,也是因为你的土元素亲和力卓越,才被我们选中,拥有成为守夜人的的资格……”黑衣执事说着打开了一道暗门,两人通过一条狭窄的楼梯向地下走去。
  “在一代代基督徒的努力下,我教基本统一了欧罗巴,但剩下的异教徒们越来越谨慎,他们躲藏在光明照不到的黑暗处,难以对付。他们和东方的异教徒们勾结在一起在欧罗巴四处破坏,挑衅神权……守夜人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入异教徒内部,收集情报、刺杀首脑、把异教徒连根拔起……守夜人是在黑暗中守护光明的人!”
  随着两人的脚步,昏暗的甬道逐渐亮起,岩石看到两边的墙上镶嵌着一盏盏由光晶制成的魔法灯具,这么奢侈的手笔也只有教会才做得到了。
  甬道的尽头是一道铁门,虽然没有守卫,但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符文,不时闪过一阵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这门上镌刻了‘放逐’法阵,一旦打开的方式不对,法阵就会发动把门前的所有人放逐至无底深渊。”
  黑衣执事用胸口十字架的M端小心翼翼地插入了大门中心的锁孔,按一定规律转动,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竟然还有一道符文门。
  确认第一道门锁好后,执事才打开了第二道门,门一开一股又臭又腥的味道就冲了出来,就像里面放着几具腐烂的尸体。
  岩石用手捂住口鼻,环顾四周,出人意料,室内却是十分干净。这里像是那些炼金师的试验室,装满了光晶灯,亮如白昼,大木台上摆放着各种古怪的器械,书架上堆满了书籍、瓶瓶罐罐……
  炼金师早期也属于宗教裁判所裁定的“异端”,后来因为炼金物品越来越受欢迎,如春药、致幻药剂等,不仅大贵族们需要,一些高级修士们也在偷偷服用,据说有助于冥想。甚至教堂也开始大量使用炼金制品——彩色玻璃来装点窗户……
  慢慢地,炼金师就成了一种灰色职业,教会不再通缉他们,但也拒绝承认他们的存在。
  当然也是因为炼金师的数量太少了,多为身体羸弱的学者,对教会构不成威胁。
  “是不是托马斯?”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间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铁链的摩擦声……一个戴着脚镣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应该是在这里关了很久,皱纹密布的脸上苍白不见血色,顶着一款和爱因斯坦同款的白色乱发。身上是一件绿色的亚麻长袍,破旧而干净,胸口处绣着一个熟悉的图案——一条8字形衔尾蛇。与归一教标志不同的是,8字蛇形是横放的,这是炼金师公会的纹章,意思是“无尽的循环”,只有真正的炼金师才能佩戴。
  白发老头看到岩石就笑了起来,“岩石莫莱,又见面了。”
  “掘墓者亚瑟?!”岩石看到熟悉的笑脸,马上认出了来人,手快速向腰间摸去,可惜摸了个空。
  白发老头亚瑟看着和蔼可亲,人畜无害,却是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炼金师。
  亚瑟曾经是炼金师生论派的最杰出代表,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博士称号。可是当动物和植物再也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时,他把研究的目光投向了人类,这是被教会明令禁止的行为。
  他的研究工作需要大量的尸体,于是亚瑟开始偷偷盗墓偷取尸体,而埋葬尸体的墓园多在教会的监控下。
  很快他盗墓的行为被教会发现,被通缉了。炼金师公会为了自保开除了他,亚瑟开始在欧罗巴四处逃亡。为了报复教会,他开始有意盗取修士的尸体,“掘墓者亚瑟”成为了裁判所通缉名单上的第一人。
  几年后,亚瑟最终被莫莱捕获,成为了莫莱晋升的垫脚石。
  “他怎么在这?”岩石退开一步,戒备地看着托马斯和亚瑟。
  托马斯看了看亚瑟,后者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却根本不想解释,只能他说话了。
  “你知道,所有关于异端的东西,如法器、书籍都是由裁判所管理的,由大法官阁下检查后决定是销毁还是封存。我的老师,大法官阿尔伯特阁下无意间在禁库中看到了亚瑟缮写的《论光元素的‘无相性’》,深受启发,于是把他找了过来。”
  岩石突然明白过来,“大法官是根据亚瑟的理论才创建了守夜人?”
  托马斯点了点头。
  听到两人说到自己的得意之作,亚瑟来了精神,开始在自己的仇敌面前显摆起来。
  “我也是解剖了那么多的修士尸体,才发现了光的‘无相性’……知道什么是无相性吗?”
  岩石满脸怒气,他就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发现很多修士的尸体上凝结出了其他属性的晶体……这些修士生前都是修习的光元素,按道理死后应该凝结出光晶啊,但事实相反,很多尸体凝结出了土晶、火晶、水晶,反而很少凝结出光晶。”
  “这是为什么?哈哈,你们这些莽夫肯定想不到……我经过反复比较找到了原因,那就是环境,墓地周围的环境决定了尸体会结出什么属性的晶体。比如,火山附近的墓地往往会结出火晶,而湖泊附近的墓地会结出水晶……”
  “所以我大胆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光元素是无相的,它能转化为其他元素……可惜我进行到关键一步时就被你抓住了,本以为今生再也不能继续这个课题了,想不到大法官会找到我,说什么要研究在不改变信仰的前提下如何把修士们转变为其他属性的掌控者。”
  “在大法官的支持下,我的研究进展很快,成功地培育出了第一代守夜人……但随之研究碰到了瓶颈,由于转化会消耗大量的光元素,守夜人只能成为低级掌控者,并且由于信仰的关系,成长十分缓慢。”
  “为了突破难关,大法官向我开放了禁库,让我参阅其他教派的书籍,希望能找到突破的方法……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禁库中找到了拜蛇教的《五行五脏说》,大受启发……”
  “好了,时间不早了,让我们开始吧。”托马斯突然开口打断了亚瑟的话语。
  岩石被剃掉了全身毛发,一丝不挂地躺在了大木台上,为了能给儿子报仇这些屈辱算不了什么。
  亚瑟和托马斯开始用熟牛皮桎梏他的手脚,岩石感到了几分不安,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别动,这是为你好。第一步要在你的身体上刻画法阵,你知道秘银是有腐蚀性的,疼痛难忍,你也不想转化失败吧?”亚瑟严肃地说道。
  岩石颓然安静下来,托马斯最后给他戴上了眼罩。
  “需要服用点致幻剂,让你昏睡吗?”亚瑟问道。
  “不用。”岩石深知致幻剂的害处,一口拒绝。
  亚瑟笑眯眯地对托马斯耸了耸肩,托马斯回了他一个白眼,他知道亚瑟是故意的,就是想让岩石吃点苦头。要知道刻画法阵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步骤更为痛苦、危险。
  准备工作做好后,亚瑟和托马斯神情严肃起来,像岩石这么符合转化要求的人可不好找。托马斯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祈求圣母玛丽亚保佑这次手术成功。
  亚瑟先是在岩石的身上勾勒出密密麻麻的辅助线,随后两人戴上了长长的鸭嘴面具,拿好工具彼此点了点头,正式动手了。
  只见亚瑟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沿着画好的辅助线熟练地划了下去,这点疼痛对于老战士岩石来说不算什么。但没等他放松下来,一股剧烈的疼痛就传了过来,他忍不住开始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嚎叫。
  幸好早有准备,岩石被牢牢地桎梏住了,亚瑟和托马斯没有停顿继续手里的工作。
  托马斯举着一个茶壶一样的器皿,沿着亚瑟划开的血痕,把壶里的秘银小心翼翼地浇灌了下去。岩石的皮肤发出呲呲的炙烤声,淡淡的白烟升起。
  “好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亚瑟的提醒下,托马斯才意识到第一步工作完成了。他放下大茶壶,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伸手检查了一下岩石的鼻息。
  “昏过去了。”
  “哈,又是我赢了,这就是你们最坚强的战士?”亚瑟嘲讽道。
  “这样也好,我们赶紧进行下一步吧!”托马斯果断改变话题,“你这次有把握转化出贤者级的守夜人?”
  欧罗巴人习惯把掌控者分为眷者、行者、使徒、贤者、大贤者五个阶段。以前改造的守夜人最高只能达到使徒级,即部分肢体元素化。
  “应该吧,我觉得前几次失败还是转化者的亲和性不够。”
  “你最好希望这次能成功,莫莱可是个贤者级的圣骑士,大法官把他弄来,费了很多功夫。你也不希望我老师生气吧?”
  亚瑟想到阿尔伯特的那些手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犹豫了下,走到里间拿出了一个木盒子。
  “我们这次直接用拜蛇教的圣物植入吧,可能其他教派的圣物不适合‘五行五脏植入法’。”
  托马斯接过木盒打开,里面是一颗散发着微光的黄色珠子,“这是什么?”
  “好像叫什么珠,反正是一颗土属性的圣物。”
  托马斯感受到了珠子里面澎湃的土元素,小眼睛眨了眨问道:“还有其他珠子吗?”
  “没了,拜蛇教的遗物里就发现了这一件圣物。”亚瑟斩钉截铁地回答。
  岩石现在全身画满了符文,只有腰部处有着一块空白,那里是脾脏的位置。
  “圣水准备好了没?”亚瑟又拿起了手术刀。
  “嗯,光系圣水和水系圣水都准备好了,都是最纯正的。”托马斯指了指手边的两只壶状器皿。
  “那我开始了。”这次不信教的亚瑟竟然也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喃喃自语了几声,然后用力一插小刀就深深地刺了进去,剥开了莫莱结实的肌肉。
  嗷的一声,昏迷中的岩石被疼醒了,他感到腰部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剧痛,比刚才的疼痛强烈百倍,他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桎梏他身体的牛皮绳发处发出嗤嗤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皮绳没有断裂,但脸上的眼罩发生了偏移。从下方的缝隙里,岩石正好看到亚瑟从他体内掏出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啊……”岩石不断发出惨叫,托马斯不得不用涂有致幻剂的巾帕捂住他的口鼻才使他安静下来。
  “继续!”
  托马斯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他顾不得换衣服急冲冲来到楼上老师的书房里。
  宗教裁判所的第一把手,大法官阿尔伯特正举着一盏光晶灯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幅人体经脉图。
  “老师!”托马斯毕恭毕敬地向他问好。
  “绝不能小看这些异教徒,想不到拜蛇教对人体结构了解的这样清楚。托马斯,我们不能固步自封啊!”阿尔伯特感叹了一句,才转过身示意托马斯坐下来。
  “不了,老师,我身上有点脏。”
  “哦,手术做完了吗?情况怎么样?”
  “目前为止情况一切正常,亚瑟正监控着莫莱的情况。”
  向阿尔伯特交待了手术的情况后,托马斯并没有离开,支支吾吾地好像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就说,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老师我有点不明白,你怎么舍得用莫莱去做试验……他可是贤者级的圣骑士,不说转化的风险有多大,即使转化成功了,也最多成为同级的守夜人……”
  阿尔伯特站起来打开了窗户,猛烈的海风吹了进来,“知道我为什么一再坚持要进行守夜人计划吗?”
  不等托马斯开口,阿尔伯特自己说了下去,“原来光系修士和水系修士在教会中的势力是差不多的,可是你看现在还在修习《玫瑰经》的水系修士就只有我们道明会了……教皇冕下以各种名义把一批批的水系修士送往了黎凡特那个绞肉场。”
  “老师,我明白了。”不亏是大法官看中的人,“您是想通过培养更多的非光系修士,最终消弱光系一派在教中的地位。”
  哗,窗外闪过一道无声的闪电,阴云密布,看来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岩石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被一条巨大的黑蛇咬住了腰部拖进了深海里,他拼命挣扎然后就被呛醒了。
  “咳咳。”他从一个大水槽里猛然坐了起来大声咳嗽,一股股不明液体从嘴里喷了出来。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旁边传来亚瑟兴奋的声音。
  “亚瑟,你竟然敢暗算我!”岩石看到仇人分外眼红,一用力就想扑过去。
  两个穿着兜帽修士服的修士冲了过来拦住了他,一个双手冒着火焰,一个身体周围刮起了一道旋风。
  “岩石,别冲动。你看看你的身体。”托马斯一边提醒岩石一边往后退去,他只是个行者,安全第一。
  在托马斯的提醒下,岩石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块块岩石样的东西布满了他的全身,就好像穿了一层石盔甲。
  “你们对我干了什么?”岩石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沙哑粗糙,像是石块在摩擦。
  “恭喜你,传化成功了,你现在是一位贤者级的土系掌控者了。”亚瑟分开两个守夜人走了上来。
  “所以……”岩石明白过来,他突然摸向腰部,那里同样覆盖着厚厚的岩甲,看不出异样。
  “我用一个土系圣物替换了你的脾脏,它会自动吸附土元素,慢慢改造你的身体,加快你的修炼进度,并且能帮你打破极限,使你有望成为一位大贤者。”
  亚瑟如是说道。
  岩石平静下来,他仔细体会了下,果然身体好像回复到了年轻的时候,浑身充满了力量,而且他似乎可以感到周围的土元素在不断地向自己涌来。感觉是如此之好!
  托马斯带着岩石和两个守夜人离开了地下室,双重符文门被紧紧锁上,地下室里又只剩下了亚瑟一个人。
  寂静的地下室突然响起了一阵癫狂的笑声,亚瑟像个疯子一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边笑着一边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没有点亮卧室里的光晶灯,亚瑟知道这些光晶灯有监视的作用,他从床底下拿出了一罐尸油,像油灯一样把它点燃了。
  尸油灯惨绿的火苗照亮了房间,一张狭小的单人床,一个简陋的衣柜,除此外就是一具等人高的立式铜镜。
  站在铜镜前,亚瑟一把脱掉了自己的长袍,一具干瘪的苍老男体出现在了镜子里,苍白的身体上密密麻麻早就刻满了银白色的符文。
  随后他又撕开自己的枕头,从里面掏出了一颗绿色的珠子,这珠子比莫莱的那颗要小,但光芒却更加耀眼。
  由于没有圣水,亚瑟只能在自己的嘴里塞了块破布,拿着手术刀,咬了咬牙,对着镜子向着自己的肝脏部位划了下去……鲜血飙出染红了铮亮的镜面。
  几天后,罗马又下了一场暴雨,台伯河的河水暴涨几乎淹没了整座台伯岛,阿尔伯特和托马斯不得不暂时搬到了城里居住。
  雨停的当天,托马斯就得到了一个噩耗,圣巴尔托洛梅奥教堂被水冲垮了。
  “不可能,教堂的基座是符文加固过的,怎么可能垮塌?”一边训斥手下,一边快马向台伯岛跑去。
  岛上一片狼藉,一条不知来源的巨大树根从地下延伸了过来,正好扎在了符文阵的节点上,不仅破坏了符文阵,还穿透了教堂的地基。
  地下室出现了一个大洞,河水冲了进去。托马斯不顾自己的形象,趟着河水就从洞口爬了进去。地下室当然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副镣铐孤零零地被扔在了浑浊的河水里。
  第四十九章:幼发拉底河的芦苇荡
  三月的里海气温开始回暖,虽然岸边的积雪还未融化,但辛勤的渔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出海了。歇了一冬的鱼群又多又肥,渔民们干得不亦乐乎,一边喝着烈酒一边对唱着小调!
  远处的海面和天空连成了一片,同样是瓦蓝瓦蓝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天空有云而大海有船。
  这时一声嘹亮的鹰唳吸引了渔民们的注意,他们抬头望去,在白云之间有一个黑点在快速移动。
  黑点越来越近,竟然是一头烟灰色的巨鹰。渔民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鸟类,张开的翅膀遮天蔽日,在海面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身体带出的风压甚至在海面上压出了一道波浪。
  渔民们想起了阿萨辛的警告,最近出海时不要离海岸太远,海中的某座岛屿上存在着吃人的猛兽,说的肯定就是这头怪鸟了!躲也没地方躲,渔民们不顾海水的冰冷纷纷跳下了水躲到了船底,不断祈祷,请求真主保佑!
  也许祈祷起了作用,怪鸟对这些羸弱的人类不屑一顾,径直从天空飞了过去,消失在了南岸的密林里。
  一头烟灰色的高头大马从密林里走了出来,马上坐在一位俏丽的外乡姑娘,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裹。同时还有一个披着白色毛斗篷的大汉在前面开路,时不时挥动手里的利剑劈开挡路的树枝。
  “师兄,想不到阿蟒这么快,以前从黑狱堡到加兹温少说要走几个月,这次坐在阿蟒背上就用了两三天。阿蟒真是太棒了!”
  听到女主人的夸奖灰色大马高兴地响了一下鼻,同时低头蹭了一下男主人,动作活灵活现,好像它真得是一匹如假包换的战马。
  这对男女就是赵淳和娜仁了,年前他们收到了黑狱堡通过佣兵公会寄来的信件,说是卓玛给娜仁生了个小弟弟。
  看出娜仁很思念母亲,赵淳想出了个办法,让阿蟒化作巨鹰载着他俩回了一趟黑狱堡。之所以没坐琉璃水晶,当然是因为双头龙太惊世骇俗了一点。
  今天他俩算探亲回来。
  过了不久,两人就回到了里海南岸某个村子里,他们这个冬天在这里暂住。
  推开院门蕾拉正在晾衣服。
  “先生、夫人你们回来了啊!”蕾拉惊喜地迎了上来,胸前一颤颤的。
  赵淳毫不避讳地抱了抱她,拍了拍大屁股,“她们几个人呢?”
  “今天加兹温有个集市,大夫人带着她俩一起去赶集了。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吧。”
  赵淳打开行囊把蕾拉的礼物递给她。蕾拉高兴坏了,捧着赵淳就是一顿热吻。
  娜仁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进屋了。
  “大蛇,乘她们没回来,要不先肏我下?我想你想的发慌,你摸摸都是水了。”
  朴实的坦拉克拉着男人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裙子,里面除了热得发烫的肉体一样东西也没有,毛茸茸的胯间果然已是一片沼泽。
  赵淳没有拒绝,当下把蕾拉按在井台上,撩起裙子露出丰满的大屁股就开始解裤子。
  随后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什么动静,无奈地停下了动作。“宝贝,乖,她们好像回来了,我听到马蹄声了。”
  蕾拉当然相信他,依依不舍地放下裙子,“晚上一定要来找我,不管多晚。
  否则我就闯进去找你。”蕾拉一边撒娇一边威胁。
  “我保证来,你给我留着门……快,我听到满枝的笑声了。”
  “那我先进去帮二夫人整理东西。”蕾拉匆匆扯着裙子跑进了屋子。
  这边蕾拉刚走,那边满枝就冲进了院子,“哥,我听到你的声音了。”看见赵淳,尖叫一声就像只小鸟扑到了哥哥的身上。
  一边抱着妹妹一边和进来的香农、法蒂玛打招呼,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人。
  “艾伯特,你怎么来了?”放下满枝和艾伯特抱在了一起。
  乘赵淳无暇他顾,白衣服的法蒂玛偷偷溜进了屋子,不一会儿换了身红衣服喜笑颜开地出来了。
  “听说你结婚了?也不叫我。”艾伯特坐下来第一句就是埋怨。
  “对不住,对不住,不是一时联系不上你嘛……来,我给你介绍下。”赵淳叫过来了法蒂玛和娜仁,“娜仁你认识,这是我另一个夫人法蒂玛。”
  “你能娶两个老婆?”一边和法蒂玛打着招呼,一边惊讶地问道,“我们即使皇帝也只能娶一个啊!”
  “我们东方人不一样,只要你有能力,想娶几个就能娶几个。”赵淳大言不惭,“是不是很羡慕?”
  “对……不对。”艾伯特马上醒悟过来,看了看一身女装的香农,响亮地回答道:“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这辈子只会娶一个女人。”
  “切,你就是个修士,有资格娶老婆吗?”
  “我只是在历练,最终还是要退役还俗的。到时就娶个心爱的姑娘,弄块小封地,生几个小孩,好好过日子。”艾伯特眼光灼灼地看着香农,大声宣誓般说道。
  这下众人都看出来了,满枝凑到香农耳边,“香农,艾伯特原来看上了你啊!
  他长得不错,大贵族出身,还是个圣骑士。好好考虑下啊!”
  香农脸红了,推了一把满枝,“别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满枝大眼睛一转,不甘心地劝道:“也许他能接受你呢?要不接触下试试?”
  “你再说,我生气啦。”看见赵淳也在呵呵傻笑,香农不高兴起来。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儿,艾伯特才说到来这里的原因。
  “你上次不是说想到欧罗巴去看看嘛,这次机会来了。教廷的一位红衣主教来了黎凡特,发布了圣战召集令要对阿勒颇动手。一般这样的圣战奖励会很丰厚,贵族骑士会得到大量金币,教会骑士则会得到晋升机会……你现在不是个骑士了嘛,这次行动最起码能大大提升你的声望,使你以后在欧罗巴旅行时减少很多麻烦。”
  想起女娲布置的任务,赵淳就觉得这是个混入基督教的好机会,当下答应下来。几人商量后,干脆决定举家西进。赵淳、香农两人以骑士的身份跟随艾伯特去参加圣战,其他人则先去耶路撒冷,完事后汇合一起出海前往欧罗巴。
  聊着聊着艾伯特突然放下茶杯跳到了赵淳的面前。赵淳差点一拳打了上去,“干嘛?”
  圣骑士仔细看着他的脸和胳膊,嘴里发出惊叹,“我说哪儿不对,两三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化这么大?纹身不见了,头发、眉毛也长出来了,不再像个鸡蛋了。”
  果然,赵淳的头上长出了一层短短的发茬,颜色是少见的银白色。
  打掉艾伯特伸过来的手,赵淳清了一下嗓子,神色严肃地说道:“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信奉基督了。”
  “嗯?”艾伯特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咳咳,你听过顿悟没有?我有天坐在里海边看日出,突然就感受到了光的伟大,耳边响起了某种神奇的低语……”
  赵淳说了一大堆话,艾伯特还是不信,都是神棍,谁也不要忽悠谁。
  得,出大招吧,“本来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神灵在召唤我,直到一个小东西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并且随手就给我释放了个‘治疗术’。不久后我开始换皮,纹身全没了,头发也开始长出来了……这些就是神迹啊,使我确信是伟大的基督关注到了我。”说着还一本正经地划了个十字。
  虔诚的法蒂玛在边上暗暗给了他一个白眼,她就看不得伪信者。
  赵淳右手虚托,掌心上浮现出了一个六芒法阵,然后一个苹果大小的身影凭空出现了,“就是它,你认识这玩意吗?”
  艾伯特瞪大了眼睛,“这是光精灵……不,我的圣母啊,竟然是只智精灵。”
  “智精灵?”
  “嗯,光系生物光精灵有极少的几率会突破晋升,成为力精灵或智精灵。力精灵会大幅度提升宿主的力量;而智精灵则精通全部的光系法术,号称法术百科全书……你的这只精灵手里拿的是书,所以是智精灵。”
  原来如此,赵淳暗付,我说这只光精灵怎么大变样了,不再赤身裸体,穿了件兜帽长袍,背后的翅膀也由两对变成了三对。看来这智精灵就是女娲给自己找的光系法术老师了,万幸当时没有让阿蟒生吞它。
  被召唤出来的智精灵还有点怕赵淳,直接飞到了法蒂玛的身后。胆小的样子引得几个女人大呼小叫、争相围观,她们对小可爱是没有抵抗力的。
  “我看下次谁再叫你异教徒,怀疑你的虔诚,你大可啐他一脸……智精灵可只会选择最虔诚的基督徒作为宿主。”至此,艾伯特才完全相信赵淳改信基督教了。
  小别胜新婚,晚上赵淳自然和法蒂玛又是一番抵死缠绵,到了最后赵淳想抽身出去,法蒂玛大长腿一夹不让他分开。
  “乖,宝贝,让我射外面。我们现在居无定所,不适合让你怀孕。”
  法蒂玛一边喘息一边解释,“你就放心射进来吧,只有元素当量高于等于对方,男性掌控者才能让女性掌控者受孕……按欧罗巴的说法,我现在大概是贤者级,你最多是个使徒,差着距离呢。你的精虫无法在我体内存活的,你就来吧。”
  大腿夹着男人,花穴内一阵有力的蠕动,这下赵淳再也忍不住了,低吼一声泄了。
  完事后,两人搂抱在一起温存,赵淳有点兴致不高,“这么说,我很难让你怀孕了?你重生后,火元素亲和达到了极致,修炼的速度我拍马也赶不上啊!”
  法蒂玛扑哧一笑,亲了亲可爱的小男人,“所以我要和你说件事,为了减缓元素化的进度,我打算自我封印,平时让主意识陷入沉睡。”
  赵淳一听坐了起来,“那你的身体怎么办?”
  “平时我会生成一个副意识来接管我的身体,基本和我没什么区别,就是战斗力没那么强。”
  “哦,这样做没什么副作用吧?要不,我们就不要孩子了?”
  法蒂玛感动起来,深深吻了下男人,“可是我想和你有个孩子,我想当妈妈……放心,我的主意识可以随时掌控身体的……对了,你不是答应蕾拉今晚要过去的嘛,快去吧。”
  “这你都知道?”赵淳不好意思起来,也就没有再纠缠副意识的事。
  等赵淳出了屋子,法蒂玛披着凤凰纱坐到了铜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说道。
  “娜塔莎,这样安排,你还满意吗?你其实可以以真实面目出现的啊,‘一体双魂’相信大家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的表情突然哀怨下来,声音柔弱,应该是娜塔莎上身了,“谢谢你……我不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太多羁绊……我只想回去,还有亲人在等着我!”
  “哎,好吧,只要你替我照顾好身体,我答应你,等我掌握了空间和时间的法则后,我会送你回去。”
  接下来是一段非常忙碌的日子,整理行囊不是很费时间,主要是赵淳和香农不是要正式出道了嘛,全套的骑士装备是不是要弄起来?纹章、罩衣、马衣都需要赶紧制定。
  经过大家的七嘴八舌热心的讨论,很快有了定稿。
  香农纹章的底色是黑色,图案是一朵金色的莲花。赵淳的纹章底色则是烟灰色,和阿蟒的肤色一样,罩衣、马衣都是这个颜色,图案直接用了琉璃水晶的形象,半白半红的双头龙。赵淳瞧着倒有几分像拜占庭的国徽——双头鹰,很是霸气。
  赵淳没有参与设计,他要抓紧时间学习光系法术。在艾伯特的建议下,他向智精灵学的第一个法术就是光系圣骑士最经典的“耐力光环”。
  耐力光环,在法术生效期间,能使圣骑士和附近的队友包括他们的坐骑大大节省体力消耗。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法术,才使身披重铠的骑士们成为了战场上的一道洪流,能够进行反复冲锋。
  匆匆做完准备工作,艾伯特算算快到集合时间了,三人不得不先行出发,一人双马向西而去。
  一赶路就体现出“耐力光环”的实用性来,在法术的加持下,行程几乎是以前的两倍。如果不是赵淳精神力有极限的话,他感觉自己能一口气跑到阿勒颇。
  就这样在艾伯特的带领下,三人沿着幼发拉底河一路西进。
  这天,艾伯特却是早早地停了下来,建议就地安营扎寨。
  “明天估计就可以到阿萨德湖了,集合地点就在湖边。”他看了看灰头土脸的香农,“前面是个扎营的好地方,最主要附近有片芦苇荡,河水清澈可以洗澡……明天进了军营就不方便洗澡了。”
  香农听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表示感谢,把小伙子高兴坏了。
  “你们在这里扎营,我去打点猎,晚上改善下伙食。”说完拔马而去。
  赵淳、香农很快扎好帐篷,生起火堆。看着清澈的河水,赵淳觉得身上有点痒。
  “我先下去探探底,再来换你。”
  “好。”香农大眼睛看着赵淳含笑答应。
  “你闭下眼睛。”赵淳脱了上衣,摸着腰带无奈地提醒香农。
  香农脸红了起来,乖乖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就听得噗通一声,“爽,真他妈爽!”
  睁开眼,就见芦苇荡里赵淳在欢快地游来游去,健美的身体若隐若现,好看极了。
  突然一声马嘶惊醒了香农,她转头望去,却被眼前的场景逗笑了。就见白莲围着阿蟒在转来转去,身体不断摩擦对方……显然母马发情了,毕竟春天到了。
  阿蟒身体是马,但内心是蛇,显然对母马不感兴趣,自顾自喝着河水,一副高冷的样子。
  看到对方竟然不理自己,白莲有点生气了,想了想掉转了屁股,对着阿蟒的头部就扇动起了尾巴。
  喝水的公马浑身一抖,茫然地抬起了头,呆看了母马一会儿,下一秒就兴奋起来,嘶叫着前腿趴到了黑马的背上,粗长的马屌开始乱顶。
  得意洋洋的白莲笑出了白牙,调整了一下姿势,把灰马的大家伙收纳进了体内。两头畜生当着女主人的面开始激烈交媾。
  香农又好气又好笑,突然她的表情凝固下来,自己还是不够大胆?要像白莲一样勇于追求真爱?
  主意打定,香农咬着牙站了起来,抬头四顾,没有艾伯特的身影,要抓紧时间了。她飞快地脱去了衣服,滑进了河水里,轻手轻脚地向芦苇荡里摸去。
  快近身时,香农还是被赵淳察觉了。背对着她,赵淳笑道,“香农,你这么急啊!好,好,我让你!”
  刚转过身,香农就扑进了怀里,一言不发向他吻去。
  赵淳挡住了她,“香农,怎么了?”
  “我爱你,我想要你,我忍不了了。”香农的声音沙哑,万分动情。
  “香农,你听我说,你这个情况不是特殊嘛,我们没法做啊。”赵淳慌乱地找着理由。
  “可以的,我听满枝说了,你喜欢走后面的……我一直在锻炼,你试试,不比她们差的。”
  香农背转身,拉着赵淳的肉棒就往自己的肛门里塞。
  挣扎中,赵淳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她勃起的大肉棒,顿时一阵恶寒,一用力就把香农推了出去。
  “对不起,我实在接受不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不敢看香农,赵淳慌慌张张地跑上了岸。
  被推进水里的香农一动不动,像死尸一样飘浮在了水面上。
  艾伯特带着几只野兔终于回来了,才到岸边就看到了河面上漂浮着的人体,这是溺水了?
  没有多想,艾伯特连人带马跳进了河里,双腿一蹬马鞍就向香农扑去。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香农,身体向下沉到了河里,只露出了一个头,对着艾伯特叫道:“别过来!”
  艾伯特讪讪一笑停了下来,边往岸边退边解释道:“不好意思,莽撞了,以为你溺水了。”
  “等等。”香农突然叫住了他,停顿了下,“你是不是喜欢我?”声音有点激动。
  艾伯特僵住了,挠了挠头,很坚定地回答道:“是的!”
  “为什么?喜欢我哪?”
  “说不上来,就觉得你漂亮,英姿飒爽,与众不同……看见你,我就高兴。”
  香农静了静,终于做了决定,冷静地说道:“你转过来,好好看看我。”
  等艾伯特转过身,香农当着他的面缓缓从河里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艾伯特呆呆地看着她,一眨不眨。天鹅般修长的脖子,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显得皮肤很是白皙。不久,上半身完全出了水面,香农强迫自己把手放在两侧没有遮掩,两颗小巧的玫红、雪白的胸部全部袒露在了男人眼前。虽然胸不是很大,但曲线优美,气质出尘,艾伯特就喜欢这样的,他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香农还是在向他走来,纤细的腰部也露出了水面……圣骑士不好意思了,想转身上岸,“我去给你拿衣服。”
  “别动,继续看。”随后香农向前快走了两步,比男人还要大的家伙终于露出了水面。
  “我这样,你还喜欢吗?是不是觉着我是个怪物?”香农自暴自弃地问道。
  艾伯特目瞪口呆,香农是男的?可是他的声音、举止完全是女人啊。
  看艾伯特没了反应,香农笑了笑,继续向前打算上岸。
  走到艾伯特身边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
  “不管你的外表是什么样的,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个完美女人!”说完,艾伯特抱住香农狠狠吻了上去。
  男人的行为完全出乎了香农的预料,她第一反应是推开他。但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岸上帐篷前目瞪口呆的赵淳,心里一动,手臂化推为搂,反过来紧紧抱住了艾伯特……两人站在芦苇荡里,紧紧拥吻起来。
TOP Posted: 07-24 08:58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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