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川裤子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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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 生日过后的几天,纪炎每天都有抽空跟江淼发微信或打电话,小姑娘虽无明说,但字音中隐着的幽怨怎么都遮不住。 有时聊的好好的,他突然又接到出警的通知,匆匆挂上电话。 然后,他若整晚不回信息,江淼便担心的整夜睡不着,待在家里的人远比在外冲锋陷阵的人更为心伤。 时间一晃到了月中,她照例开车去外婆家陪用晚餐,丰盛的饭桌上,她心事重重,就连最爱的上海红烧肉也只浅浅尝了两口便停下筷子。 活了大半辈子的外婆一眼就瞧出不对劲来,小姑娘眼底原本闪烁的光芒彻底被浓雾覆盖,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她试探着问:“囡囡,外婆做的菜不合口味吗?” 江淼这才回过神,摇头否认,勉强扯开一丝僵硬的笑,“味道很好。” 外婆一眼就看穿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外婆说说...” 江淼垂下眼,被外婆这么一问,本就沉郁的心更是荡到谷底。 平时她总是强颜欢笑,心里难受也不对外说,就连同茉莉聊天,她都不敢随意谈论有关纪炎的事。 茉莉基本跟江母站一条水平线,那丫头现在可是恨的牙痒痒,对纪炎一万个不满意,说他除了相貌身材其它简直一无是处。 其实江淼并不在乎身边人怎么看待他,他有多好,她们又怎会知道?所以尽管她们可着劲的拼命唱衰,她依旧坚定初心,毫不动摇。 江淼思来想去,小声开口问:“外婆,以前外公在前线救援时,你会不会担心的睡不着吗?” 外婆一愣,若有所思的打量起小姑娘,心有疑惑但却没问出口,只轻描淡写的说,“常有的事,习惯就好了。” “那外公他常待在部队,陪你的时间少之又少,这么多年,您就没有委屈跟埋怨吗?” 说起这,老人唇角晃过一丝笑意,似回想起一些有趣的过往,感慨道:“年轻的时候也闹过,可又有什么法子,人是自己死乞白赖追到手的,总不能要求人家放弃自己的追求跟信仰吧。” 她眉飞色舞的摆摆手,脸上泛着幸福的红光,“何况,打从一开始我就清楚他的工作性质,如果觉得委屈,除了接受便是离开...可是,你爱一个人,不能只爱他的一部分而讨厌他的另一部分,这不叫爱,叫自私的占有欲。再说,你外公那脾气你晓得的,哪能轻易受别人左右,我是知道自己离不开他,自然只能选择接受。” 她语重心长的说:“一段感情要想圆满结正果,必须有一人先做出退让跟妥协,不然硬碰硬,迟早得散。” 江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许她年纪还小,很难在最短时间内消化这段话。 可最后那句“总有一人先做出退让跟妥协,才能圆满。” 她听进心里去了。 回家的路上,江淼将外婆说的话在心里来来去去过了好几遍,脑子一热,竟驱车来到烟城消防大队前。 车停下路边,拽着手机犹豫半响,最终还是发了条微信。 其实信息发过去她心里也没底,不知他在不在里头,更不知他是不是在忙。 好在没等多久,那头很快回拨电话过来,江淼紧张的接通,那头气喘吁吁,只说“等我一下”便挂了电话。 约莫几分钟后,宽阔的前坪隐约出现男人挺拔的身影,江淼想都没想就开门下车,男人一路小跑过来,小姑娘心急的迎上来,刹不住脚,直直的撞进他怀里。 已到深秋,男人穿着短袖训练服,好似刚在进行夜间训练,晚上风凉,冰冽的冷风轻轻扫过他裸露的胳膊,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小人搂紧他的腰,完全忽略他身上浅淡的汗气,只觉他滚烫的体温暖的要将她融化了。 两人默不作声的抱了会儿,纪队长温柔的抚摸她的头,看她的眼神又深又沉,难掩心底汹涌的欲望,但到底是在消防队,再怎么忍不住也不能做出过火的举动。 “怎么突然来了?”他低声,尾音很暖。 江淼沉浸在他的气息里,磨叽好一会才肯抬头看他,水亮的眸子黑的发光,“想你了。” 纪炎抿嘴笑,亲昵的捏她的脸,略带歉意,“抱歉,这段时间太忙了,抽不出时间去看你。” “没关系。” 江淼满足的不得了,一脸笑眯眯的,“我来看你也行,你别嫌我烦就好。” “怎么会...是我的荣幸。” 小姑娘欣喜的蹭蹭他的胸口,撒娇似的,“那我以后想你了,就来找你好不好?” 纪炎盯着那张明媚的笑脸,忍了又忍,最后只克制的亲吻她红亮的鼻尖,“随你开心,不过来之前最好给我打电话,我怕你走空。” 她乖巧点头,“好。” 两人相似一笑,默契的不说话了,珍惜每分每秒,安安静静的抱了会儿。 江淼舍不得撒手,总觉得放手了,又会有很长时间见不着他,她想他想的走火入魔,光是梦里都不知梦见过多少次,他穿着军装英姿煞爽的俊朗模样。 良久,纪炎小心翼翼的开口,“那晚……你等了我很久吧?淼淼,对不起我..唔..” 江淼踮起脚,用唇堵住他后面要说的话,亲上去的那刻,心底甜如蜜,但好歹在军事重地,她不敢太激进,偷吻了下,便脸红红的放开他,嘴上嘟囔着,“那晚已经过去了,我没放心上,你以后也不许再提了。” 纪队长这才松了口气,“你没生气就好。” 这时,后面有人在身后大声叫他,纪炎扶着她的肩,恋恋不舍的退开一寸,“我得进去了。” 江淼撅嘴不依,“这么快?” “里头一队人在等我训练,再不回去,就是玩忽职守了。” 小姑娘低眼,闷闷不乐,“哦。” 纪炎垂眼笑着,被她气鼓鼓的怨妇样勾的心痒痒的,低头飞快在她唇角印在一吻,“这样好了吗?” 小人偷乐,“还不够。” “下次给你补上。” 他安抚的摸她的头,等人儿笑了,他才火急火燎的往里头赶。 江淼呆站在原地,盯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嘴角还残留他唇上的温度,两手捂着脸,一个人傻乐了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返回车里。 自那晚成功“充电”后,江淼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彻底想通了外婆说的话,她不再纠结两人之间不算常规的热恋期相处方式。 因为她知道,纪炎已经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 每天不管多忙,他都会抽空给她打电话,有时可能只是寥寥数语,但她依旧很满足。 某天,纪炎晚上出警回来,照例给江淼打电话。 “你受伤了没?” “没有。” “每次都这么说,鬼才相信你。” 男人刚洗完澡,上身仅套了件黑色的紧身背心,小姑娘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埋怨他不该隐瞒伤势,男人忽然挂了电话,紧接着弹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那头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他坐在床边用手抚着湿发,认真打量着视频中藏在被子里的小人,露出细白的胳膊跟萌哒哒的小脑袋。 纪队长一挑眉,说不出的痞气,“藏这么严实,嗯?” 小人脸红了,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你也不早说,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男人笑了,“准备什么?” “早说我就不穿这件了。”江淼音色渐小,“穿的太少...” 纪队长一本正经得答,“我又不是没见过。” “喂。” 小人瞪他,可目光扫过他上半身起伏的肌肉线条,本就不多底气散的一干二净。 男人慢悠悠的问:“不想见我?” 她软了声,“想...” 他声线低下去,勾着几分暧昧,“你不是总怪我不说实话,你不信我,我脱光了让你检查还不行吗?” 小姑娘呼吸一下收紧,嗓子哑了,“行。” 纪炎被逗笑了,屈指弹了下屏幕,“小孩子家家,成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淼郁闷的瘪嘴,“你就知道欺负我。” 男人收起笑,被她染上潮红的小脸勾的险些丢了魂。 “嗯,我是想欺负你。” 他的眼神比以往更为炙热,干涩的喉间滚了滚。 “就现在,很想很想。”
成全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一个月,烟城入到深秋,寒风萧瑟,遍地的枯叶密密麻麻铺设整个街道,好一番凄凉美景。 纪炎的工作忙碌依旧,偶尔腾出来的时间也不够两人约会甜蜜,于江淼而言,想他的时候能短短见上一面,她就知足了,不敢有太多奢求。 她当然明白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倒不如从一开始,她便将底线压至最低,少了失落的空间,反倒增添几分令人愉悦的惊喜感。 到了12月中旬,掐指一算,两人又是小半个月没见上面了。 也不知他是不是忙的天昏地暗,跟她联系的频率逐步减少,有时到了凌晨三四点才收到他报平安的微信。 清晨醒来的江淼,盯着手机屏幕上言简意赅的几个字,说不上是心疼还是失望。 总之,那是她第一次没有选择立即回复,她呆滞的在床上坐了很长很长时间,胸腔里充斥着沉重的抑郁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心底明明告诫自己不该生气,可那些大义凌然的话在心头绕过一圈,最终仍是抵不过小姑娘家特有的别扭。 她赌气好几天不搭理他,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整的跟人间蒸发一样。 到了第5天晚上,江淼从图书馆温书回家,人刚走近搂道,便被等候多时的人的男人堵个正着,她嗅到熟悉的气息,一时呆愣住,好半天没回过神。 昏暗灯光下,男人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好似蒙了层滤镜,漆黑的眼睛像沾染了清透的露珠,水亮清澈的泛着光。 他的动作不算粗暴,大手圈着她的手腕,不动也不说话,只低头深深凝视她。 明明绅士的跟什么似的,可她的眼神一但触到他的注视,心间那点缠绕的藤曼舒缓的展开,温温热热的。 她面上过不去,装模做样的挣脱他,男人好脾气的任她闹,等人儿没力气了,便拽着她的手将人抱进怀里,炙热的气息延伸进她发间,他的指尖燃着火,轻轻抚摸她脑后的发。 他声音哑的厉害,磨砺如沙石,“我错了,别生我气。” 低沉的几个字音,仿佛刺穿小姑娘浅薄的皮肉,她不知该回什么,柔柔的“唔”了声。 男人侧头,唇刚好擦过她的耳朵,她敏感的一哆嗦,耳根红的彻底。 纪队长借着柔光见她绯红的脸颊,抿嘴笑了声,倏地低头去亲她的小嘴,有段时间没亲热,江淼反应迟缓,瑟缩的躲了下。 男人挑眉,“躲我?” 江淼害羞的推他一把,嘟囔了声:“谁让你来了?” 两人虽交往没多久,但论哄小姑娘的本事,他也勉勉强强算出师了。 他沉默的看她,等她被盯得站立不安,呼吸困难,咬着唇转身时,男人突然用力将人扯到跟前,抱着她往后退两步,避开昏沉的光线,就着墨黑的夜色,将人按在墙上,略带粗暴的吻上去。 他吻的很急,完全不给她适应空间,一手用力按着她的后颈,火热的舌尖霸道搅动,咬她的小舌,触感酥麻。 前后不过几秒,小人彻底乖顺下来,微微闭眼,配合他极具侵犯性的吻。 直到他喘着气停下,她仍晕晕乎乎的紧贴他胸口。 男人的唇蹭蹭她的鼻尖,“淼淼,我很想你。” 小姑娘低眸,哼道:“骗人。” 纪炎轻笑,“哪骗你了,刚才不够卖力吗?” 江淼脸红了,娇羞的踮脚去咬他的下巴,印上浅浅牙印才满足,“你总这样,随便两下就把我哄好了。” “谁让我家姑娘心地善良,善解人意...” 小人被哄得心花怒放,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男人声线低低的,“不气了好吗?圣诞节我提前请假,好好弥补你。” 江淼眸子一亮,兴奋的差点蹦起来,“真的吗?” “真的。” “不准再放我鸽子。” “不会。” “好。” 小姑娘笑眯眯的,两手搂住他的脖子,踮着脚暖暖的在他耳边吹气,“你不去我家吗?” 纪炎笑得几分坏,“这算不算诱拐?” 她羞恼的锤他一记。 男人说:“今晚不行,我偷跑出来的,得马上回去。” 江淼眉眼一低,“哦。” 他咬住她泛红的耳珠,“别着急,再多等几天。” 小姑娘被撩得呼吸热了,“你又耍流氓...” “嗯...” 男人重新吻上那张水嫩嫩的小嘴,嘶咬几番,声线粗了,“流氓等不及...” “唔唔..” 安静的楼道里,唇齿纠缠的清晰水声,甚是悦耳。 圣诞节一天天逼近,江淼掰着手指头数,每晚躺在床上都会翻来覆去的脑补一些羞羞的画面。 她已经想好了,圣诞节那天哪都不去,就跟他待在家里,一起做饭,一起洗碗,一起看电视.....唔....还有.....一起睡觉。 他休息的时间太过宝贵,她总觉得只有24小时无缝连接在一起,才算没有虚度。 每每想起这些,她总会不由自主露出一脸痴汉笑,某次在茉莉的小酒吧聚会时,茉莉毫不留情的揶揄她一番,笑她是个“小色女”。 江淼才不跟她计较,好心情的咬着吸管喝葡萄汁。 茉莉斜眼,“我说,这破消防员是不是给你下蛊了?” 小人不搭腔,美滋滋的晃动小脚。 茉莉一副受不了她的样子,无奈的转移话题,“你圣诞节怎么过?我一群朋友从国外回来,个个颜值耐打,家境爆表,介绍给你认识?” 江淼头都没抬,慢悠悠的出声,“我圣诞节有安排了。” “跟谁?” 江淼闭口不答。 茉莉一脸讽刺的笑,“怎么,消防员大叔终于有空搭理你了?” “他不老,你别总叫人大叔。” 茉莉翻了个白眼,“那叫什么?大伯?大爷?” 江淼被气的够呛,知道她对纪炎有偏见,怎么都说不通,索性不聊了,拧着包转身就走,茉莉在身后嚷嚷,“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生日还不够刻骨铭心?非得给人伤了一次又一次,才知道自己蠢的可怜。” 小姑娘没回头,快步离开,只是在心底很小声的跟自己说,“他才不会,至少这次,一定不会。” 时间一晃到了圣诞节当天。 前一晚,他很抱歉的告诉她,上头只肯批半天假,江淼心里虽有低落,但依旧在憧憬剩下的半天时间。 过了午后,他发微信告诉她已经出发了,半小时后到她这里。 江淼以最快时间换好衣服化好妆,乖乖坐在沙发上等。 墙上的挂钟一秒秒的滑过。 约定的半小时到了,她看着静悄悄的手机跟大门,心底不自禁的揪成一团,一股道不明的后怕感瞬间席卷全身。 她冷静的又等了半小时,发微信过去,没人回,打电话,没人接。 同生日那晚一样,电话那头一声一声绵长的“嘟”,似一把被打磨的锋利无比的剑,在她胸前穿透而过。 那一下午,她已记不清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微信,直到暮色降临,她握着冰冷无比的手机,看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她委屈的想哭,却掉不下一滴泪。 即便她心里清楚,他又一次的爽约很可能是因为工作,又或者其它更重要的事。 但她呢? 好似所有的事都比她要重要,她应该要耐心,应该习惯等待,习惯失望,习惯每一次从满心欢喜到难过心伤。 她自问自己要的并不多,但即使要的再少,依旧会被人无情忽视。 这时,手机“滋滋”震了两下,她心底倏地燃起一丝光,可看见来人的那瞬,又骤然坠入潭底。 茉莉发来的小视频,小酒吧里挤挤攘攘的人群,潮红的脸颊紧贴在一起举杯畅饮,对比她冷冷清清的房间,她的所有期待就像个笑话,只有她憧憬的像个孩子。 五分钟后,她彻底放弃等待,拧着小包,踏着高跟鞋便出了门。 等她顶着一张心如死灰的脸出现在茉莉酒吧门口,茉莉惊讶的瞪圆了眼,走过来还没说上两句,江淼一屁股坐在角落里,昂着头,视死如归的吐出四个字,“我要喝酒。” 茉莉:“???” 半小时后,第一次初尝酒味的小姑娘无意外的醉倒在小沙发上,茉莉叹了口气,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小人,红扑扑的小脸,眉间皱成一团,即使在虚无的梦里,她大概,也是不开心的吧。 江淼虽什么话都不说,但她大概能猜到某人如此反常的原因。 她指挥酒吧一服务生将人背到里屋的房间休息,低手准备去拿江淼的包,清晰的震动声孜孜不倦的响起。 晚10点,纪炎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医院大门。 夜间的凉风吹过来,浑浊的脑子逐渐清明些许。 他的指尖滑过裤口袋,触到微凸的硬物,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手机的存在,以及.....他今天的约会。 等他掏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小姑娘的微信电话成堆的砸过来,他懊恼的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眉角,充血的眼睛瞧着略微瘆人。 电话拨过去,那头长时间无能接听,就在他上车准备直接去她家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可接电话的人不是她,且语气不善,尖利的女声,字里行间充斥着怒意,他冷静的问清位置,急忙往那处赶。 酒吧门前,茉莉气势汹汹的靠在墙边,脑子里早已把那恶劣的男人撕个稀巴烂了。 约莫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皮卡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个穿深色皮衣的高大男人下了车,径直朝她走来。 茉莉点烟的手一抖,撩燃的火光中,男人跟渡了层金光似的,身材比例几乎可称之完美,那张脸也是一等一的绝,比起酒吧里那群穿搭精致的油头小伙,这男人的荷尔蒙简直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她突然明白江淼神魂颠倒的原因。 试问哪个怀春的少女能抵挡住这种极致诱惑,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她这种阅人无数的老油条。 尽管心底是欣赏的,可面上该有的傲娇不能少,她点燃烟,轻轻吸了口,挑衅的问来人,“你就是纪炎?” 男人点头,看样子也没有要寒暄的意思,言简意赅地问她,“江淼呢?” 他冷漠,茉莉也不虚,阴阳怪气道:“听闻纪队长日理万机,怎么,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女朋友了?” 纪炎低头看她,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江淼在哪里?” “喝醉了,在里面休息。” 男人瞧着闹哄哄的酒吧,微微皱眉,只说:“有劳照顾。” 他抬脚往里走,茉莉突然在身后叫住他。 “作为江淼最好的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问清楚一些事。” 纪炎回头,沉静的看她,“你说。” “你对她是认真的,还是玩玩而已?” 男人低声回答,“我没有闲情跟时间,跟任何人玩玩而已。” 茉莉冷笑,“话说的这么道貌昂然,但是像你这种专门利用小姑娘的纯良,踩在人真心上欺负的男人,是不是太低级了?” 纪炎眸色锐利,她的话很刺耳,但他并不明白她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茉莉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视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知道为了今天的约会,她期待了多久吗?你一言不和就玩失踪,一句交代都没有,这样把人当傻子耍,有意思吗?” “上次也是,她生日等了你一整晚,哭的眼睛都肿了,还得善解人意的体谅你的工作,你是多大的官,多崇高的职业,需要这么去为难一个女孩子?” 男人愣了一秒,话脱口而出,“她生日?” 茉莉不可置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呢?” 纪炎沉默了,他突然想起那晚他临时出警后,电话那头她哽咽的声音,明显是带着哭腔的。 她生日,却没告诉他。 为什么? 大概是,她不想他分心,害怕因为自己的事影响他的工作。 他微微阖眼,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她所有的包容都是建立在牺牲自己,委屈自己的前提。 她为了成全他的所有,自己早已低至尘埃。
原点 小姑娘醉的神志不清,被他从酒吧一路抱上车,东倒西歪的瘫在副驾驶,纪炎恐她摔倒,车速降到最低,等到了她家楼下,她整个人缩在座椅上,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男人以为她是撞伤了哪,赶忙把车停好,绕过去将人儿从车上抱下来。 醉梦中的江淼陷进温暖的怀抱里,紧绷了整晚的情绪仿佛寻到安全的突破口,两手揪着纪炎的衣服前襟,脸埋在他胸前小声哭起来,小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纪炎低头凑近去听,小人猛地抬头,仰着泪眼婆娑的小脸,哭得鼻头红亮,眼底绪着满满的泪,一张嘴,大滴眼泪失控般的往下砸。 “茉莉,我好辛苦...” 她似在醉梦里,卸下所有坚强的伪装,手轻轻压在起伏的前胸,触到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委屈到极致,一个心早已四分五裂。 “这里....好疼.....” 江淼吸吸鼻子,眼泪全糊在他的衣服上,呢喃着:“我快没力气了...” 男人僵硬的伫立在原地,本就阴沉的脸彻底石化,安静的听她嗡声哭闹,宣泄,从始至终没开口说一句话。 江淼新搬的小公寓,纪炎是第一次来,干净整洁的小屋子,散着清新淡雅的香气,同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轻手轻脚的脱去她的外套,将她放进松软的被子里,梦中的她,睡得极不安稳,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似被梦魇纠缠着。 当他指尖的温热停留在她脸上,她猛地侧过身,将男人的大手困在掌心里,她整张脸贴上去,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他的手心。 纪炎坐在床边,借着床头灯虚晃的微光,沉默的盯着她湿润的小脸,良久,他低头在她额前印上一吻,江淼像是被他的气息安抚,紧皱的眉间慢慢散开,人也逐渐安静下来。 等她彻底陷入沉睡,纪炎小心翼翼的抽回手,为她盖好被子,转身时,视线不由被床头柜上的小日历所吸引。 11月上半旬,每个数字下都画着沮丧的哭脸,苦闷之情溢于言表,可时间过到下半旬,画风突转,满屏的小桃心几乎将方格填满,越是临近圣诞节,越是成倍的增长。 她有多期待今天,无需只言片语,光是这些无声的信息,便能知其所有。 男人起身,脚步一点点后退,他刻意将自己隐在暗处,就好像,他原本就该属于黑暗。 自他爸爸在他面前葬身火海时,他的灵魂早被暴力的撕开一半,而现在,剩余的另一半被吊挂在火山中央,随时都会飞灰湮灭。 他想,如果没有接到那个电话,如果没有发生让人绝望的事,此时此刻的他,应该会躺在这张床上,咬着她的嘴唇说些让她面红耳赤的话,又或是在水汽朦胧的浴室,抱着她上上下下的抛送,听她求饶时勾人的娇喘声..... 可惜,“如果”这个词,本身就是个笑话。 他根本就没资格去奢望一些不该拥有的美好,因为,他不配。 夜,静的像一滩死水。 电话铃响起的那刻,纪炎条件反射的按断电话,唯恐外界的噪音会吵醒睡梦中的人儿。 他轻轻关上房门,低头见来电,面色一僵,冷静的回拨过去。 那头接的很快,轻柔的女声,不过寥寥数语,纪炎目光僵住,心跳声清晰的漏一拍,连呼吸都停滞了。 挂断电话,他至少有五分钟,脑子是完全空白了,手脚失了力气,好似那股能支撑他行走的力量,在这一秒,消失殆尽。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空洞的黑眸慢慢有了聚光点,目光深沉的仿佛穿刺过房门,将她恬静的睡颜一点点印刻在脑子里。 他转身出门,卷走所有属于他的气息,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医院的深夜,远比任何一出寂静地还要来的阴冷。 白布遮盖的尸体,渗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老人走的很安详,眉宇安宁,没有痛苦。 纪炎笔直的坐在医院长廊里,坐姿僵硬,无神的盯着泛白的墙体发呆。 身边不知何时坐下另一人,女声温柔,隐隐听得出几分心疼,“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了。” 男人稍稍回过神,情绪可能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连侧头的动作都没有,声线沙哑的说:“不管怎么说,这几年,谢谢你照顾我妈。” 宁夏羞愧的低头,眼底含着泪,“对不起,如果我更细心一点,说不定阿姨她....” “不怪你。” “她恨我,连做梦都想惩罚我。” 男人看着前方,尾音微颤,“而死,是最有效的方式。” 周日不上课,江淼难得睡到自然醒。 一夜宿醉,清醒时头疼剧烈。 江淼昏头转向的从床上爬起来,酒醉后头好似被人从中间撬开,一动一晃,晕的更厉害了。 她千辛万苦挪到洗手间,强烈的反胃感搅动五脏六腑,她抱着马桶大吐特吐,等胃里吐干净了,人才找回几分原神来。 等她洗漱完毕,茉莉的电话准时飘来,接通后,那头的人暧昧的调侃,“昨晚是不是战斗到天亮了?” 江淼口干舌燥,灌了一大杯水,敷衍的回,“你瞎说什么?” 茉莉以为她故意装傻,“装,你再装,我还不信那消防员大叔会放过你这到嘴的肥肉。” 江淼听的呼吸一滞,水杯差点洒了满桌。 “消防员大叔?” 茉莉听懵逼了,“你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小人也懵逼的问:“昨晚不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我去,敢情你真的醉的不省人事了,昨晚人家把你从我这带走,我顺便代表爱和正义训了他一顿。” 茉莉哼笑:“怎么,难不成被我刺激了,立志做个正直的好男人?” 江淼完全呆愣住,茉莉絮絮叨叨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也不管那头会不会骂街,她利落挂断电话,转身在房间各个角落搜索他留下的痕迹。 如果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他是迫不得已才会失约,如果他真的有来找过她.... 昨晚的梦里,她梦见了他,说不上是梦境还是现实,总之她是真切的感受他身体的温度,熟悉又温暖。 她要的不多,只要他陪在她身边,看着她起床,陪她吃早饭,简单而温馨的清晨可以很好的抚慰人心。 她那么好哄,也许,他再说多两句好听的话,她装模做样的撒撒娇,昨晚的事也就过了。 可即使如此,他依旧吝啬的什么都不愿留下,包括他存在的气息。 她静默的坐在沙发上良久,突然一跃而起,拿起车钥匙便出门。 她不想在这样被动的任人宰割,那种坐以待毙的感觉,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她驱车赶到烟城消防中队,车子刚停稳,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拨通键还没按下,前方视野中,竟出现一男一女的身影。 男人没穿军装,普通的黑色外套,嘴角紧抿,脸色黑沉,女人长发齐腰,背影纤细,看不清正脸。 她将一个中等大小的盒子递给男人,男人接过,不知说了什么,转身进到消防队里,几分钟后,他又出来了。 黑色的皮卡车停在不远处,女人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往车的方向走。 江淼的呼吸提到嗓子眼,脑子已经彻底宕机,她手忙脚乱的给男人打电话。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瞄了眼界面,动作停顿两秒,又重新塞回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越她能处理的范畴,她的心跳声乱如麻,在体内横冲直撞。 如果是以往的江淼,她或许会胆小的的落荒而逃,她一直以为自己缺乏正面对持的勇气。 可此时的她,却连思索的空间都没有,忽地推开车门,径直冲了过去。 这头的纪炎刚刚发动车,脚踩在油门往下压,前方倏地晃过来一个人影,直愣愣的挡住他的去路,他紧急踩下刹车,车子发生剧烈的颤动。 后座的宁夏被这一下惊了魂,等她晃过神,正前方出现一小姑娘的身影,站得笔直,张开双臂,那一脸遮不住的幽怨怒意,到真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魄。 她望向男人略显凝重的侧脸,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纪炎..” 男人冷声道:“不好意思,不能送你回去了。” 宁夏一听这话就知道下了驱客令,再不甘心也清楚现在不是纠缠的好时机。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你忙你的。” 说完,她拉开车门下了车,顺着反方向走了一小段路,但依旧抵不住好奇心,偷偷藏在一颗树后。 纪炎摔门下车,几步走到小人跟前,居高临下的看她,眉眼染着一抹冰寒,气场低的可怕。 “你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如果刚才我没及时刹车,你要怎么办?” 他嗓音本就低沉,稍重些异常严厉,江淼被吼的一愣,胆怯的缩缩脖子,刚还斗志昂扬的,一秒降下八度。 “我只是想拦住你,我没想那么多...” 男人目光冷下去,“拿生命开玩笑,这本就是件很蠢的事。” 江淼被骂的有些委屈,好多好多话堵在胸口,可当昂头看他时,眼神触到他满眼的不耐烦以及紧皱的眉头,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一个人在蜜罐里泡了太久,一丁点的酸苦都会令她不知所措。 她缓了缓呼吸,壮着胆子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男人不假思索的答,“在忙。” 江淼不满他这种态度,话几乎脱口而出,“忙着跟其它女人约会吗?” 他盯着小姑娘胀红的小脸,张了张嘴,到嘴的话收了回去,他没有矢口否认。 他的默认仿佛像一个凶狠的巴掌,扇的她眼冒星光,眼圈红了,心猛地抽搐一下,似有什么尖利的东西从里头撑开,血液渗进骨缝里,堵的她呼吸困难。 男人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她受伤难过的脸。 他重重咳了两声,硬着嗓子问:“还有其它事?” 江淼小小的一只站在他跟前,气势上完全不占优势,尤其在他冷言冷语的攻击下,连站稳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 “你昨晚是不是来找过我?” 纪炎平静的看着她,没答话。 江淼穷追不舍的问:“那你昨晚....为什么失约?” 男人再次沉默,干脆闭口不答。 江淼失神的看着他,咬紧下唇,一滴泪掉下来,浅浅的哭腔,“你现在连理由都不愿意想了吗?” 小姑娘两手拽紧衣摆,不想自己哭的太狼狈,可她完全控制不住,低着头一直掉眼泪,“可是...你明明答应我的,你说过这次一定不会,你明明说过的...” 男人冷淡的看她,突然出声,“江淼。” 小人错愕了一秒,这才察觉到他叫的是全名,她一时间难受极了,两手慌乱的擦眼泪,可是越擦越多,她真的停不下来。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冷漠的让她心寒,那根针异常锋利,扎着她的心,好疼好疼。 男人轻叹了声,一字一句的宣判死刑。 他说:“我累了。” 小姑娘昂头,眼泪迷离,抽抽嗒嗒的,“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纪炎神色复杂,一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青筋暴起,快要捏爆了。 “一条路走到尽头,也许,是该回头了。” 江淼听见自己很轻的问,“回到哪儿?” 男人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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