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又到了鸟类迁徙的时候，各种体型的候鸟迈出了迁徙的脚步。相对于观察那些喜欢藏身于灌丛林木中的小鸟，我更喜欢欣赏晴空中那一排排飞过的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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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徙中的雁群 | T. Bjornstad / Wikimedia Commons
大雁也分很多种
文学作品中有很多关于大雁的描写，但如果不观鸟，是万不能体会到文字中所描写的场景的。我曾在一些深秋的日子，站立于广阔的田野上，仰望头顶飞过的雁阵。一排排整齐的大雁，伴着一声声略显“悲伤”的叫声，以很低的高度掠过头顶，那种震撼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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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上飞过的豆雁
人们常说“大雁”，实际上这并非一种鸟的名字，而是一类鸟，也就是说有很多鸟都被我们称为大雁，主要是雁形目鸭科雁属的几种鸟，如鸿雁、豆雁、白额雁……还有今天要聊的灰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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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中下：豆雁，鸿雁，灰雁 | 4028mdk09, Diego Delso,Marton Berntsen / Wikimedia Commons
灰雁是诸多大雁中外表相对平平无奇的一种，它没有鸿雁颜色分明的颈部和黑嘴，也没有白额雁、豆雁那样明显的白斑和黄点。灰雁识别的要点主要有两个：一个是颈侧倾斜的丝状羽纹，另一个是肉粉色的嘴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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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的喙部和颈侧倾斜的丝状羽纹是灰雁的识别特征 | Wikimedia Commons
打架的行家
我在农村长大，小时候最怕的动物不是村里散养的狗子，而是老乡看家的大鹅。鹅凶起来连狗都要绕着走，它的攻击是海陆空全方位的：地上追、水上追，急了还能腾空追，一只还能叫来一小队一起追，每次遇到村里的大鹅小队，我都像狗子一样，绕着走。家鹅的这种强烈的领地意识和围攻的习性，继承于它们的野外祖先——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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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到大鹅攻击的人类幼崽
灰雁就是家鹅的野外祖先之一（确切的说，是欧洲鹅的祖先，中国农村横行霸道的中国鹅，祖先则是鸿雁），它们对侵入领地的“不速之客”会展开围攻，也就是以集群的方式一起攻击目标，比如一只出现雁群周围的狐狸、水獭或其他食肉动物。发现危险的灰雁会伸长脖子，抬高头部，然后发出警戒的叫声，周围的同伴在听到警戒叫声之后会集中过来发起“围攻”，赶走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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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的加拿大雁 | Andy Reago & Chrissy McClarren / Wikimedia Commons
除了一致对外，灰雁在群体内部，也经常出现打斗和攻击行为。两只雄性灰雁之间的打斗，不仅用喙互啄，还会用翅膀互相“扇巴掌”，或者用单侧肩膀试图将对方按到地上，也即是把翅膀当拳头使用。有人要问扇翅膀能有啥威力？我想说千万不要低估雁鸭类扇动翅膀的力量：在柏林动物园，曾经有一只疣鼻天鹅挥动翅膀，把管理员的小臂打骨折了。所以说遇见打架兴起的天鹅、大雁，还是认怂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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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雁的嘴缘也有锯齿状的结构 | Wikimedia Commons
“雁语者”劳伦兹
说起灰雁，就绕不开一位为与灰雁有很深渊源的动物行为学大佬——康拉德·劳伦兹（Konrad Lorenz，1903~1989）。他在30多年的时间里，通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灰雁的观察与研究，将灰雁的生活史以科学日志的形式记录下来，并归纳出了灰雁的行为模式。这些灰雁的行为和社会结构最终呈现为一部完整的著作《雁语者》（Hier bin Ich, Wo bist Du?）。1973年劳伦兹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被誉为动物行为学的开山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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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兹与灰雁
劳伦兹的父亲是一名整形外科医生，父亲非常希望儿子能够子承父业，但劳伦兹选择了自己的人生路线。他很小就展现出了对小动物的好奇与兴趣，小时候曾一度把自己当成一只猫头鹰，理由是这样晚上就可以不用在床上睡觉了。
后来他发现猫头鹰不会游泳和潜水，而他本身很想掌握这两个本领，于是他把目光转移到了水鸟身上。从6岁时候养一只鸭子开始，他正式踏上了观察雁鸭类鸟的历程。后来劳伦兹开始整日与一群灰雁混在一起，观察灰雁表现出来的各种个体和社会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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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兹与一个灰雁家庭 | The Social Life of Geese (2013)
他发现灰雁具有神奇的认路本领，从天上飞过一次的路线可以在地面再走上一遍没有偏差，反之亦然；他还发现灰雁能记忆人的样貌，可以认人，只不过偶尔有认错的时候；他可以解读灰雁不同生命时期和情绪下的叫声，即“雁的语言”，成为了一名“雁语者”；他记录和发现了包括著名的“铭印”行为（在一段敏感期里，动物经受的刺激会被铭记一生，比如刚出生的小灰雁会把会动的物体当成妈妈，劳伦兹就曾经给灰雁当过很长时间的干妈）在内的，一整套灰雁表现出来的行为……他成为了一个能够解读灰雁行为乃至内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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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懂灰雁的人
我读过《雁语者》这本书，在书中劳伦兹强调，不管多么复杂的行为学研究，其一切的起点都是观察。我很钦佩劳伦兹能够在那么长的时间内，一直做到细致的观察和完整的记录，并且进行归纳和总结。这些事情听起来很简单，但坚持做却非常难。现在我们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一直坚持观察和记录一类动物？在野生动物相关的领域，还有太多值得探索的未知，劳伦兹与灰雁之间的故事，值得我们好好思考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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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兹研究灰雁的地点如今建成了康拉德·劳伦兹研究中心，致力于动物行为与认知的研究 | University of Vie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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